作者：璃风公主
第八十二章 一往无前
那臭小子还真是把自家宝贝女儿彻底泡到手了啊。
回想起夏洛特那已经无限接近于答应求婚的许诺，罗伯现在都气得想吐血。
还没当上国王，就已经把自己当奖赏给奖上去了！
但是，罗伯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少年的资格。
率军向前，迎战黑龙，光是这份胆魄就足以令人敬畏。更不要说，曾终结赤血火龙，击退冰霜巨龙的战绩，确实有屠龙的可能，才被委以重任。
王都坚守至此，哪怕有先后两波援军在总兵力上也远远不如龙族。
获胜的唯一可能便是像十九年前一样击败头龙，而他已身负重伤，夏洛特作为高阶必须守卫王都，维持士气。
结束这场战争的唯一希望，便是罗伊·艾恩布拉德，他所代表的也早已不仅仅是夏洛特一人心中的火焰。
“也罢，就让我来助最后一臂之力吧？”
“父王？”
“就算没法上前线，作为国王和父亲，怎么能在决战时袖手旁观？！”
罗伯随手甩开披风，躁动的火焰止不住地从身上熊熊喷涌，绷带化作灰烬，就连胸口处那萦绕着魔气的狰狞伤口都为微微颤动，短暂地被烈火所压制。
一声怒吼震响天际，宛若丛林之王的咆哮。
罗伯一拳落下，灼炎化作的雄狮便是从天而降。火海翻涌而去，这一刻，就算是遮天蔽日的龙群也显得渺小。
万人之上，一人成军。高阶超凡者的存在足以轻易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不管是足以承受高温岩浆的火龙，还是拥有寒冰护体的冰龙，在来自炎狱狮王的火焰下都只得葬身火海，密不透风的包围网也在顷刻间被撕出一道致命的缺口。
“哼，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那臭小子一个人逞威风......”如此嘟囔着，一击过后的狮心王虚脱到底，被骑士们护送而下。
这已经足够作为振奋军心的第一声号令。
狮鹫骑士升上高空，弩炮开始轰鸣，攻击性的法阵也在天空亮起。
而罗伊所率领的突击队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第一时间发起突击。
上百位狮鹫骑士犹如一柄利剑，顺着燃烧着火焰的缺口，穿透龙群。
龙族怎么也没想到，被围城的一方反而会主动进攻，更有高阶超凡者率先动手，一时间方寸大乱。
周遭几次有飞龙经过，但罗伊都强忍着没有出手。
秘银的长剑先一步斩退飞龙，赤红的炎拳则紧护在他左右，狮心王国最为精锐的烈风骑士团此刻更以刀剑利爪甚至是血肉阻挡着所有来犯的龙。
就连城墙上的远程火力，也聚集于这个方向，优先帮他们排除周遭的敌人。
“诸位，不要恋战，我们的目的是护送誓约骑士斩杀黑龙！”
“都听懂王妹的意思了吧？我未来的妹夫可不能有闪失啊！”
卡尔与纳兹一左一右，并驾齐驱，以中阶超凡者的战力斩尽一切阻挡在前的敌人。而每当前进的势头受阻，就会有狮鹫骑士留下殿后。
漫天的火焰还未散去，不到百人的骑士便消失大半。
到最后，卡尔被纯血的冰之巨龙缠上，纳兹也与纯血的酸之巨龙争锋相对。
最后一眼，牢牢将铁血的骑士，狮心的王子，以及无数狮鹫骑士们的身姿刻印眼底，罗伊头也不回地驾驭狮鹫，继续向前，将无数的飞龙甩在身后。
分秒必争的战场上容不下感谢与敬意的说辞，若要回报，取胜便好。
但龙族又怎能看不出如此单纯的战术？
金翼狮鹫化作崩雷一线，穿越无数的龙群，却逃不过冰霜巨龙的双眼。
“愚蠢的凡人，你休想得手!”
霜雪降临。
不再晋升，不再试探，玛里苟斯一出手便是全力，双翼扇动的寒风将所及之处化为寒冬，天空之上的余烬也在瞬间被扑灭。
冰蓝色的庞然大物宛若一轮妖异的蓝月，阻挡在罗伊的面前。
饶是金翼狮鹫也无法正面突破一位七大天龙的所降下封锁。
“大哥，要用那个么？！”风雪中传来金翼狮鹫急促的问询。
沐浴着刺骨的寒风，罗伊却是摇头：“不用。”
【芝士】的【雷闪】能够化作能量体，穿透风雪，但现在没有那个必要。
不仅仅是因为需要隐藏底牌，更因为他相信，王国的力量不会让他失望。
她不会让他失望。
咆哮的冰龙一爪就要落下，但在那之前，擎天的火柱便从王都的方向亮起。
红莲的箭矢疾驰而出，破空而出声音比起箭矢更像破膛而出的炮弹。
伴随着耀眼的绯色尾焰，原初之火凝聚的可怖一击自冰龙的身躯之上炸裂，七大天龙之中以防御力著称冰寒鳞片被彻底贯穿，大片的龙血更是挥洒而出，霜寒之王的咆哮也化作痛苦的悲鸣。
“就算间隔千米之外，竟敢无视我的存在，还真是被瞧扁了啊。”
少女的身上浮现出灼炎的兽耳与尾巴，俊俏的面容更是在左右两侧，勾勒出熔炎烙印的痕迹。
神话生物的形态，炎狱狮王的特征，高阶超凡者的强大气息令冰霜巨龙都不由为之战栗。
就算是苍穹的主宰也不敢小瞧烈焰。
金翼狮鹫抓住机会，从身边溜走。
冰霜巨龙神情狰狞，却不敢移开一瞬，因为它很清楚，但凡只要分心一点，比刚才更强的一击就会再度袭来。
如果是以前的玛里苟斯，一定会谨慎对待这位不逊色于炎狱狮王本尊的强敌。
但冰蓝的竖曈中已经彻底染上与黑龙如出一辙的深幽魔气，此刻它的血脉早已沸腾，脑海唯有杀意。
“不过是一介凡王，怎敢对我等苍穹的主宰无礼？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冰龙的吐息横穿天际，宛若从天耳坠的极寒巨剑。
然而，绯红的王女却是不屑一笑，挥爪而上。
“正好。之前有罗伊帮忙，屠龙王女的名号未免名不属实。”
“光辉使唤骑士可不配为王，就由你来为我谱写威名吧！”
原初的火焰在此狂舞，崛起的狮王与来自冰龙的吐息正面相撞，绯炎与冰寒在瞬间分割战场。
感受着身后传来那骇人心魄的力量波动，罗伊再一次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催促【芝士】继续向前。
终于，他穿过了龙群，穿过了苍穹的尽头，来到了那座熟悉的火山。
半边残破，摇摇欲坠的火上之上，淌落的岩浆宛若污秽的鲜血。
无数龙族的拱卫之下，身披龙袍的黑发男子傲立于山巅，用那暗金的竖曈投来冰冷的一瞥。
第八十三章 怒火与悲凉
叛逆的黑龙，堕落的魔龙，亦是龙王最为年长的子嗣，七大天龙之首。
【黑龙·尼德霍格】。
仅仅是视线的交回，罗伊便只觉无形的利爪几乎要撕碎心脏，仿佛来自上古幽冥的气息令他都为之战栗一瞬。
同为序列4，但与之相比，赤血火龙与冰霜巨龙的气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那是比暴虐的火山，刺骨的霜寒，吞噬一切的酸雨，更为幽深恐怖的存在。
苍穹的主宰，纯粹的毁灭，真正的龙王之威。
如果是以前的话，自己恐怕早就转身逃跑了。
但在转瞬的僵硬后，罗伊便拍了拍不安的金翼狮鹫，催促它向前。
背负着诸多的寄托前行至此，现在可不是停下的时候。
躁动的龙群摩挲着利爪，杀气满溢。
山巅之上，尼德霍格却是低喝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我的。”
嗜血的龙群展现出少有的理智，乖乖退散。
有那么一瞬间，罗伊仿佛看到一位珍爱同胞，珍惜亲情的龙族王子。
但当狮鹫飞上山巅，落到尼德霍格面前，那一缕错觉便荡然无存。
与巴哈姆特相仿的暗金竖曈内，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与疯狂。
这种眼神像极了罗伊记忆中那些被邪神之力支配的邪教徒，但尼德霍格却必他们多了一样东西。
仇恨。
凝重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仇恨。
“原来如此，玛里苟斯的推测不错，我能感觉，你的体内确实留有父王的力量。”
尼德霍格眯起眼眸:“忏悔吧。”
“什么？”罗伊有些差异。
“伪王之血，我让你忏悔。”
“法芙娜，巴拉加斯，克罗莱恩，以及无数的同胞因你而死，更有三位亲族的血脉被你玷污。”
尼德霍格指向下方的火山口，漠然道：“看到了吗？那里就是巴拉加斯，被你残害的我弟弟的最后殒命之所，而如今，我会拿你的血，为他，为法芙娜，为我无数的同胞血祭！”
罗伊沉默片刻，随即却是冷笑起来。
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余下的唯有愤怒。
尼德霍格乃至龙族的命运确实是一个悲剧，说没有一丁点同情是假话。
但他的愤怒却在这同情的千百倍之上。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人类。
没有看向火山口，罗伊反而指向远处的王都：“看到了么？”
“那是狮心城，无数王国子民安居乐业的家园。如今被你们拖入战火，无数人流离失所，无视人含冤而死。”
“不管你和第一纪元的人类有什么，这和当下的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尼德霍格像是听不懂一样微微皱眉，随即眼神微沉：“当然有关系。”
“于你们而言，那是数个纪元前的历史。于我而言，一切的伤痛恍若隔日！”
“齐格飞！我还记得，那一天他曾信誓旦旦，说要守护法芙娜的幸福，与龙族共享和平！可到最后，他却以邪龙的污名，亲手杀死了法芙娜！”
阴云翻涌，幽冥的雷光，将尼德霍格的面目衬得凶残至极。
“是你们人类背信弃义，就理应为此付出代价！前人已死，其后果就应由后人承担！”
没有畏惧于尼德霍格的气势，罗伊淡然道：“可你明明知道，法芙娜是因【灭世天灾】堕落，人类的反击只是出于自卫。”
罗伊承认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甚至是一个有些自私的人。
保护身边的人，关心眼前的人，他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路走来，看到如此多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凋亡，看到那些饱受战火摧残，瘦骨嶙峋的民众，看到那些遍体鳞伤，却咬牙冲锋在前的骑士，他还是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燃烧。
身为超凡者，身为王国的骑士，身为他们的希望，有义务为他们发声，控诉如此傲慢的天龙。
“而且就算是齐格飞做错了，他也早已与法芙娜坠入冥界，付出了代价。无论如何你的仇恨都不该指向挡下的人类！那些无辜的民众，骑士，贵族，这个时代的人类又做了什么，非要承受你们挑起的战火？！”
尼德霍格怔了一下，脸上明显浮现出了思索与困惑。
但很快，他的面目开始扭曲，漆黑的鳞片像噬人的火焰般翻涌，眼底之中的阴暗情绪更是燃烧起来。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我不在乎！你们人类就统统该死！就算纪元随时间流逝，这份仇恨也不会消失！不论对错，你们就该为法芙娜，为我的同胞陪葬！”
并未失望。
罗伊只觉一阵悲凉。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属于龙王之血的悲凉。
世界从来都不是对错这么简单，真正激烈的感情也无法被理性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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