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第166章

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交替轮换!”

  仲裁人大声宣布道。

  僧侣并没有等待30秒,他甚至连三秒都没有等,径直举起了胳膊。

  渡边俊下意识后退一步,离开了比赛区域。

  仲裁人提醒他,在30秒内没有回到指定地点接受掌掴,就视为投降认输。

  “投降吧!”

  众人回过头,喊话的竟然是森木雅岚。

  她红着眼睛,大声说道:“再挨一次你会死的!”

  “是啊,”夜行七幸灾乐祸,附和着说道:“继续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打不赢就是打不赢,这是实力上的差距啊!现在投降,还能免挨一巴掌呢!”

  他顿了顿,继续劝说道:“而且,我可以大发慈悲,留这位小姐一命,只要你愿意继续拿命来赌,随时可以把她赢回去哦!最好的策略是保存实力,想办法在后续的赌局翻盘……”

  当然,他是在撒谎。

  不过这不算违规,这场赌局又没规定不能撒谎。

  源玉子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劝说渡边俊放弃。在旁人看来,渡边俊的脸已经惨不忍睹,飞机头发型散落下来,遮住了眼睛,面部大片青肿破裂渗血,左脸甚至比右脸大了一倍!

  然而,渡边俊在喘息三十秒后,迎着僧侣高悬的右臂,缓慢而坚定地上前一步,从胸腔里挤出了两个字。

  “继续。”

  话音一落,慧四空上人骤然挥下右臂,一道令人心惊的骨肉相撞声响起,渡边俊身体跟着脑袋向左侧移半米。只听扑通一声,没有任何缓冲动作,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七罪圣殿内鸦雀无声。

第346章 男人该做的事情

  渡边俊躺在地上,四周的一切逐渐变慢,声音被拉长,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飘远,人生的跑马灯在眼前逐一闪过。

  原本被遗忘的记忆都纷至沓来,从他第一次上幼稚园,到父亲因肺结核去世,接着是自卑的六年国小时代,三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初中、三年叛逆的高中时代,毕业后加入了街上的暴力团伙,每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厮混……

  母亲合子经常劝说他收敛一点,让他找个正经工作。但他一直找借口推辞,总说过段时间就去找工作,实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两年经济不好啊,哪有那么容易找工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再啰嗦了!烦死人了!明天我就去面试,这样总行了吧?”

  “……啊,昨天临时有点事……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兄弟被人揍了啊,怎么能不去帮忙……”

  ……

  合子日复一日地劝说,他日复一日地推脱。

  说实话,他也没有什么日常开销,平时都是在家吃饭、住在家里,除此之外从来没有向母亲开口要过钱。

  没烟了就蹭朋友的抽,没酒了就蹭兄弟的酒,偶尔帮兄弟出头打架,就这样过着吊儿郎当的生活,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初他感觉自己看透人生了,生活就是这样,只要知足就能常乐,何必苦哈哈地去工作呢?到头来也攒不下几个钱,不如先享受了再说……

  直至某天,合子也病倒了。

  杂货店老板来通知他时,他还在跟朋友蹲在路边拣烟屁股。

  医生说是肺癌,晚期,不治疗就只能活三到六个月,治疗大概能活两年。

  这种病其实挺常见的,当时企业规范不完善,手工业作坊工作间环境相当恶劣,尤其是纺织工,即便没有口罩也没有通风除尘设备,长期接触石棉,肺癌的SMR为4.17,女性纺织工人有明显的肺癌死亡高发倾向。

  合子就是一名纺织工,经常咳嗽,老毛病了。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曾想母亲竟然会患上癌症,咯血咳到昏迷不醒。

  横竖是个死,合子不想浪费钱。他赶到医院时,合子就已经在办出院手续了。

  他很不甘心,又气又难受,不停地劝说母亲接受治疗。

  合子没反驳,一路沉默地走回家,时不时捂着嘴咳嗽,直至走在蒲团上,才平静地问道:

  “谁来出医药费呢?”

  他第一反应是母亲有积蓄,这时候就该拿出来治病。但合子却坚称没有,她的工资只能勉强维持日常开销,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

  “我死了之后,你要想办法自己生活了啊。”合子说。

  他不认命,让合子不要说这种话。父亲去世的阴影一直盘亘在他心头,笼罩了他的童年和青年,如今母亲也要离他而去,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妥协?

  “你等着!我会凑齐医药费的!到时候你就安心去医院治病,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他丢下这样的豪言壮语,狼狈地逃出了家门。

  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小混混,怎么可能通过正经手段弄到一大笔钱呢?

  他先是去找曾经的狐朋狗友借钱,兄弟们都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并没有那种关键时刻不讲义气的家伙,大家纷纷掏空口袋,把一堆零碎的纸币和硬币塞了过来。

  他清点了一下,拢共只有2100円。

  而一次化疗费用在10万到50万円不等,在公立医院用普通的化疗药物治疗,刨去健康保险报销金额,最少也要4万円。

  没办法,狐朋狗友都是穷鬼,有钱人是不会跟他们玩到一块的。

  他没办法,只好去找暴力团伙的老大,问老大能不能借一笔钱。老大说可以,但前提是他得去干活,赚快钱的工作多得是,就看他愿不愿意去做了。

  例如去城区散白粉,一单他能抽佣3000円,只要带一斤白粉,就能做两百单左右的生意,如果不被抓到的话,一周就能赚六十万円。

  他想了想,没答应。

  老大觉得他也不是卖东西的料,又给他介绍其它工作,比如说职业打手,给人断手断脚,搞不好还要杀人;再比如说催债人,专门去欠债人家门口泼油漆、丢动物尸体、骚扰欠债人……

  总之,只要他肯工作,赚钱的机会还是不少的。

  他犹豫再三,选择当催债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觉得自己不算在干坏事,不怕街坊邻居议论。

  当天晚上他就上岗工作,老大给他派了一单生意,让他去乡下收债,不论收多少利息全归他,老大只要本金就行,权当照顾新人了。

  他连夜出发,带着一个好兄弟,徒步赶往欠债人家中。后者住在郊外的小木屋内,田埂荒芜,无人耕种,他还没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收债啦!收债啦!”

  兄弟叫喊着踹开门,屋内只有两人,一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女,以及卧病在床的中年人。少女跪在地上苦苦恳求,说自己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才不得不借高利贷,恳求他们宽限一段时日。

  兄弟用胳膊顶他,示意他开口说点什么——比如说让少女去卖身,亦或者让中年人卖血、卖器官……总而言之,要把本金和利息收回来才行。

  他嘴巴张开,又闭上,又张开,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你这样不行的啊!”兄弟劝告道:“原以为你是个男子汉,可千万别当孬种啊!”

  他攥紧了拳头,揪着兄弟的衣角,质问对方:“欺负这种可怜人,还能称得上是男子汉吗?!”

  “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要扛起自己的责任啊!身为男人,要不顾一切的保护家人才对吧?如果连干坏事的觉悟都没有,那你还是回去吧。”

  兄弟看得很开,说完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这次我帮你动手,下次就得靠你自己了。”

  他无法反驳,灰溜溜地走了。

  隔天,兄弟给他送来了五万円,说是催债收来的利息,让他拿着给母亲治病。

  他不敢问这钱是怎么弄来的,也不敢问兄弟是怎么回收的债款。

  他不想收,却又不得不收。

  合子问他这钱是哪来的,他也答不上来。他只能低着头,不耐烦地催母亲去医院。

  合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恼羞成怒跟母亲大吵了一架,强迫母亲去了医院。

  治疗过程很痛苦,在病房监护也很熬人。没过两三天,又要交住院费,他只能拜托兄弟帮忙照顾母亲,独自出门去赚钱。

  等到真正需要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赚钱有多难。

  人活着,不能没有钱。

  他不想再去找走投无路的人催债,让老大给他安排几个硬茬子。老大劝他别冲动,先前看在他是新人的份上,才给他安排个软柿子,真要去找那些老赖,他怕是玩不过那些狠角色。

  “玩不过也要玩。”他硬着头皮说道。

  见他心意已决,老大没再多劝,给他报了个地址,提醒他最好多带几个人。

  他不想连累朋友,脑子一热,回家揣了把菜刀,单枪匹马跑去催债。

  欠债人是渔场老板,借高利贷周转渔场,手底下三十多号渔民。他一进门,道明来意,当铺两侧鱼贩子纷纷抄起杀鱼刀,围拢了过来,让他赶紧滚。

  他很想学电视剧里的那样,靠着一把菜刀从街头砍到街尾,把所有人砍趴下后,慢悠悠点一根烟,踩着老板的脑袋让其还钱。

  然而,当鱼贩子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想到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母亲,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打又打不过硬茬子,欺负弱小又狠不下心,干坏事又没胆子,那就做点苦力活吧!

  他去码头卸货,去工地搬砖,去餐馆洗盘子,最后再找朋友们借一点,这才勉强凑齐住院费。

  交完钱后,他没敢回病院看母亲,而是坐在医院大门台阶上,捡了根烟屁股,抽着烟发呆。

  要是他能早点工作就好了。

  努力攒一点钱,现在也不至于没钱治病。

  码头工老板是个好人,正式职工要取媳妇,老板直接送了厚厚的礼金;工地包工头也是个好人,正式职工摔断了腿,老板全额赔付医药费,还亲自去医院看望;餐馆老板也是个好人,正式职工家里出丧事,老板让员工带薪休假……就连同事们也是好人,有谁出了事,大家会一起筹款,互相鼓励,让对方加油站起来,努力撑起一个家。

  但他只是临时工。

  而且还是街上有名的混子。

  老板们不克扣他工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给他发补贴?他跟同事们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就算死在外面了,同事们也不会关心。

  他总算想明白了,自己前半生一直在逃避责任。眼下他退无可退,却发现自己的肩膀根本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要不算了吧。

  放弃吧。

  反正老妈也不想治了。

  与其在化疗中痛苦地挣扎两年,还不如早点解脱。

  说什么「以后要想办法自己生活」,如果他只有一个人,肯定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吧?完全不用为这种事情操心啊……他想着想着,决定活到四十岁就去死,免遭病痛折磨,无事一身轻松。

  他就是在这时候遇到风间拓斋的。

  合子给风间辉吾写了一封信,拜托素未谋面的风间辉吾帮忙,把走上邪路的儿子拉回正轨——合子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后,儿子没办法独自生活。

  风间辉吾是风间拓斋的父亲,早年间跟他的父亲是同窗,两人在同一警校训练,据说是至交好友。

  父亲曾经跟合子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家里遇到什么难处,就寄信给风间家,风间辉吾一定会帮忙。

  然而,合子的信寄到风间家时,风间辉吾早已去世多年,

  风间拓斋收到了信,读完之后,亲自询问母亲,确认父亲真的有这么一位好友,便请了个长假,坐车来找渡边家,一路寻至医院,跟合子见了面,倾听了对方的诉求,承诺一定会帮忙,下楼离开时,正好碰见他坐在台阶上抽烟。

  “你就是渡边俊?”

  “滚开。”

  他当时烦得很,没搭理风间拓斋。

  没想到风间拓斋直接出示警官证,讯问他最近有无参与违法活动。他一下慌了神,以为是兄弟催债的事情被条子抓到了把柄,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风间拓斋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他当时松了口气,全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风间拓斋联系当地警署,要求协同办案,带人把当地暴力团伙摸了个遍,顺带差清楚他最近干了些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曾经的兄弟朋友和老大,全都被抓进了警署。大家给他打电话,求他帮忙保释,可他凑不齐保释金,只有老大让家里人出钱,才勉强保释出来。

  隔天,他正在杂货店打工,老大派人叫他去吃饭,说是有正事要跟他聊。他乐得白蹭一顿饭,屁颠屁颠去了。

  他原以为老大会像以前那样,让他讲几个笑话逗乐,或者让他站在一旁撑场面,没想到这次老大让他坐上了正席,还亲自给他斟酒,向他不停地倾述苦水:

  “新来的那个搜查科刑警不讲规矩,没有证据就抓人,搞得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啦……”

  “你也知道的吧?上田那家伙,估计要判十年……还有幸二,前段时间不是帮你催债么?也被抓进去了啊……”

  “为什么?这我哪知道,那刑警不由分说就抓人,在审讯室里刑讯逼供,强迫大家认罪,这不是黑警么?”

  ……

  他心里清楚,老大和朋友们确实干了坏事,刑警虽然暴力执法,但是抓的不冤。

  但平日里老大对他颇为照拂,兄弟们也跟他感情甚笃,虽然大家兜里都没有几个钱,但却愿意给他凑医药费,这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眼下听老大抱怨了两句,他拍案而起,跟着痛骂那名刑警该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杀了他吧。”

  老大从口袋抽出一把手枪,放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