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您吃兔子叭
第413章是恶人，也是朋友。
鹤见留美听到松枝梓的这番话，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仔细回想一番自己所遭遇到的境况，轻轻垂下眼帘，也忍不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那些家伙做出这些事情，总会有“理由”……”
她那柔顺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那是当然。因为那样一来，霸凌者们所做的事情就是“正义”而非错误。相对的，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时也就有理由顺从他们，在事不关己时就冷眼旁观甚至于迎合，而非反抗——因为，他们服从的是“正确”和“正义”，而不是胆小地屈服于暴力。”
松枝梓单手托腮，嘴角微微上扬，另一只手顺势打了个响指，一边看着换好特制服饰的众人一个个出来，一边继续朝鹤见留美说道:““正义”这个理由还真是经久不衰的好用。大概是因为它既好被利用，又能够标榜自己的正确性。”
鹤见留美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轻声重复着:“好……利用？”
她微微侧头，似乎在试图理解松枝梓的话。显然，这种话题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还是过于高深了。
“没错，“正义”这个词，能理所当然地给人带来巨大的勇气。但相对的，也有其无法解决的弱点——那就是正义不容矛盾。你想想啊，那些和“正义”具有一致性的词汇——我是说一致性而非相同含义——和平，平等，正确，之所以看起来美丽又强大，原因就在于其一贯性。”
松枝梓微微颔首，双手一摊，侃侃而谈道:“正是因为所谓的“正义”会贯彻了一整套行为逻辑的始终，选择相信他们的人才不会遭到背叛。这仿佛是在告诉追随者，只要这么做，只要相信并且追随，就必定能够保障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一般。所以，人们会被正义吸引，而内心脆弱的人也因此依赖正义，将此作为自己行动或是不做出行动的依据和准则。”
“啊，呃……”
鹤见留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只是愣愣地点头。
在她的耳中，松枝梓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广场上那些学生们的欢笑声，远处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都渐渐在她的耳中变得模糊沉寂下来。
虽然不太听得懂，但似乎很深奥，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啊，抱歉，我自顾自地说得太难懂了吧？”
松枝梓注意到鹤见留美的呆滞，摆了摆手，“其实，简单来说，我的意思是……他们这种行为既然是以自身的正确性和正义性作为底层逻辑，那就一定存在被利用的方法。”
“原因很简单。人类从来都没有什么一贯性，而是充满了矛盾复杂的存在。没错，人类并不能按照脑海中正确的思路生存下去。时而正确时而错误，绝大多数人都并非非黑即白，而是灰色的。”
“一般来说是这样。可是，假若一个人把正义说出口，那她就再也不能容忍灰色的存在了。为什么呢？因为相信正义，把这个词拿来标榜自己的正确性，从而遮掩自己做出的恶劣行径的那些人，他们必须要用正确来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能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继续这么做俖，否则就会招致非难。所以他们是不允许身边存在“非正义”的例外的。”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他们所有行为的基底就不存在了——假若你是非正义的恶，那和你一伙的我算什么？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恶人。所以，要么硬着头皮承认你不是恶，并且暴力说服其他人也这么认同，要么就强迫你不要再继续这么做，要么——我和你就不再是一伙的。”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他们行为的合理性实际上就从正确完全转变为了暴力，也就是说——从所谓的“领袖”变成了“恶棍”。如果是承认自己是个混蛋的人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吧？但选择用正义来催眠说服自己是正确的人，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做到这一点。”
“所以，哪怕是重要的朋友，当发现她不是“白色”的时候，也就只能选择舍弃了。为的就是守护一贯性这个幻想，把握脚下“正确性”这个立场。”
鹤见留美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看向松枝梓，总觉得他和她之前想象当中的形象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了解太过于片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蠢货所标榜的正义，百分之一千会被他人所利用。”
松枝梓露出爽朗的笑容，“用正义来掩盖错误的这种“恶”，是最容易被更加恶劣的“恶”所利用的东西了。简而言之，就是纯度太低了。所以，太容易被摧毁了。”
随即，他微微向前倾身，向鹤见留美发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这种情况很好解决，而对你来说却很难应对吗？”
鹤见留美有些迟疑，声音微微发颤:“因为我……不够聪明？不够努力？没能发现这些背后的……”
“不对。最关键的是“身份”的区别。那些霸凌者的头头之所以能以“正义”标榜自己，直接原因就是制定正义这个规范的人的缺失或是不作为。如果有类似于班长，老师，班主任或是家长之类的人明确地指出这么做是错误的，是非正义的，并且身体力行地去推动这种“正确的规则”，那那些霸凌的人还敢继续这么做吗？一来失去了正确性的基础，二来这么做会受到惩罚，三来其他人也都敢于指出他们这么做是错误的，恶劣的。所以，即便他们仍然还执迷不悟，也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背地里这么做，危害性就大大下降了。”
松枝梓转头看向广场上那群闹哄哄的学生们，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面带笑意地继续说道:“但很可惜的是，恐怕并不存在这种人吧。大多的老师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这种事情不存在，以学生之间内部的人际关系为由摆脱责任。而班长之类的人也大多都同流合污，家长也只会指责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有问题，没办法和其他人好好交往。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无法违抗的气氛，整个环境将霸凌者推向了最高的王座。”
“而你只是身处这个环境的一员，并没有推翻整个气氛的力量，当然会觉得无法违抗。但是，我不同——首先，我不属于你们这整个集体，你们的规则无法约束我。其次，我是你们的前辈学长，天然就有着身份地位的压制，完全能够客串刚才所说的那些班长甚至说老师的位置。最后……我不仅不害怕惹麻烦，同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既有功夫对付那些霸凌者，也不害怕他们报复。”
松枝梓朝鹤见留美眨了眨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所以，解决他们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而正巧——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如果你想要结束这种闹剧，毁掉这种氛围的话……我会替你这么做。当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而究竟要不要这样，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松枝梓说不定，这些话真的是认真的。
不知怎么的，鹤见留美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刹那间开始剧烈跳动。
第414章喜新厌旧的家伙。
第二天清晨，坐在返程的车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来得及穿透车窗的雾气，松枝梓一只手撑在车窗边，下巴搁在手臂，额角轻抵在冷冰冰的车窗玻璃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迅速流动的风景。
昨天晚上，面对他的那个提议——
“啊，果然……那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鹤见留美最后这样回答。
所以直到最后试胆大会结束，松枝梓也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设身处地地换作是他的话，松枝梓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这俖样一来，既能够和新认识的朋友更加打好关系，还能够解决自己现在身处的困境，甚至还能让排挤，欺负自己的那些人得到教训……简直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说实话，松枝梓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真可惜，明明他觉得那个方法的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
但鹤见留美说，她对那些人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说她现在已经从某处获得了信心和前进的动力，之前困扰着她的这些事情现在看来都没必要投入那么多的关注，更没必要甚至为此付出行动什么的。
但实际上，有的时候就算是自己当做不在意了，其他人如果没有遭遇到打击或是惩罚的话，可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松枝梓有一种预感，他之后大概不久之后就会和鹤见留美再度遇见。到时候，她说不定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后悔。
“在想些什么呢？”
三浦优美子从后座伸出手来，戳了戳松枝梓搭在车窗上的胳膊，凑过来询问道。
“在想鹤见留美的事情。”
松枝梓倒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回答道。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的水渍，勾勒出一串模糊的光斑。
他转头看向三浦优美子，脸上有些疑惑，“说起来，我确实没搞懂耶。明明我的提议不管怎么听上去对她来说都很有好处吧。结果居然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呢。”
三浦优美子大概也清楚昨天晚上松枝梓对鹤见留美提出的那些话。
她单手托着脸颊，没有回答松枝梓的问题，反倒是反问道:“这样啊……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件事情？明明就算做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就算她拒绝了，对你来说也只是少了个麻烦而已吧。”
“或许是这样吧。”
松枝梓伸手挠了挠脸颊，看着三浦优美子的眼睛，“但是，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她回去之后不就又变回了孤身一人吗？而且那还不是像比企谷那样，自己选择并且享受的孤身一人……所遭受到的那些排挤并不会消失。”
“那样也没关系吧。”
三浦优美子看着松枝梓一脸困惑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爱。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松枝梓的脸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陷，随即自己也克制不住笑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力量，拥有了信心，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做了。既然她自己已经认为自己对于之前纠结的那些事情，面临的那些情况不再在意了……那其他人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相信她了吧。有时候，人们需要的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一个自我成长的机会。”
不过，或许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其实三浦优美子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明明知道对方是好意，明明知道只要让对方帮助，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好转。但是，即便被这种善意所触动，心里感激万分，但却又不想要接受对方的帮助。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和对方站在一起了吧？越是有好感，越是喜欢，反而却越打心底里不想要得到对方的帮助。
三浦优美子估摸着，大概松枝梓确确实实是给鹤见留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吧。唉，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对小学生都下手。
虽然这样的松枝梓和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松枝梓大不相同，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他，她现在也同样喜欢。
“这样吗……”
松枝梓有些惊讶地看着三浦优美子，“居然突然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乍一看都有点不三浦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不良大姐头形象吗！”
三浦优美子忍不住吐槽道，随即她摇了摇头，撇过脸去，看向车窗外，小声回答道:“因为……松枝你这家伙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其实，一直以来……你也是一样的啊。”
“咦？”
松枝梓突然听见这种说法，有些惊讶地看向三浦优美子。
“咦什么呀！为什么一副好像很惊诧的模样。”
三浦优美子对着松枝梓指指点点，“明明你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偶尔向他人寻求慰藉，偶尔向他人询问该如何是好，摆出一副很会借助他人力量的模样，但是……其实在真正重要的关头或是事情上，就总是下意识地自己一个人解决。”
“其实我也想要帮你啊。但是，既然你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为之努力的话，那我也就只能忍耐着想要帮助你的想法，在暗地里给你加油了吧？不然的话，不就好像是看扁了你自己的努力和决心了吗。”
“诶……真的吗？”
松枝梓挠了挠脸颊，感觉有点怀疑，“明明我自己倒是觉得，我一直是依赖着别人，依靠着别人的力量才能坚持着走下来的呢。”
“虽然听起来是这么回事，但其实和你刚刚说的那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吧。”
握着方向盘的平冢静空出一只手来，敲了敲松枝梓的脑袋:“因为你所依赖着别人的方式，是从他们身上获得勇气，安心，满足和前进的方向，并不是真的让他们去帮你做某些事情吧？在这一点上，或许鹤见留美也是如此。”
“因为，在许多人心里——尤其是像你们这种别扭的家伙——有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麻烦其他人，而必须要自己去做到才有意义的吧。所以，有的时候，不仅仅提供帮助是朋友应该要做的事情，或许给予对方信心，并且相信对方能够做得到，这也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嗯……”
松枝梓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没错呢。”
“真是的，明明我难得说交上朋友了，想要为朋友做点什么呢。结果大家都尽是些别扭的家伙。”
松枝梓忍不住抱怨。
“真是喜新厌旧啊，松枝你这家伙。”
三浦优美子双手抱胸，有些不满地道:“遇上了新朋友就这么尽心尽力，我们这些老朋友可没有被你这么优待过哦。”
“咦？”
松枝梓转过头，从前座往后探出身子，朝三浦优美子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如果是你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唔……那可就太多了，一件一件来说的话，根本就数不清。”
三浦优美子朝松枝梓凑近，“不过，现在的话——倒是确实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话因未落，她便将脸庞贴近，轻轻在松枝梓的唇上点了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三浦优美子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触感，她朝松枝梓露出笑容:“不过，其实我也不清楚这算不算帮忙呢？”
车上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撇过头去。
可恶啊，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一点！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已经交往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是也避嫌一点啊！
没看到平冢静已经整个人都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吗！倒是照顾一下大龄未婚女青年啊！
她还在开车啊喂！
第415章椎名立希总是很巧合地刷新。
志工活动结束后。
其他人因为昨晚大概太辛苦的缘故，都各自回家准备补觉了。即便是三浦优美子，虽然嘴上一直喊着要再和松枝梓一起待一会儿，但也肉眼可见地一直在打瞌睡，最后实在没办法，才不情不愿地被松枝梓哄着送回家去了。
但是出乎预料的，松枝梓自己倒是一点儿也不困，也不想一个人回家去。
所以就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有人陪着一起消磨时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但自己一个人熬着的时候，却又显得一分一秒都拖的那么长。
松枝梓一边闲逛着，一边掏出手机，手指随意地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要不要喊个人出来一起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是问题是找谁呢？
首先排除总武高的大家，他们都已经回家休息去了，松枝梓也不好把他们再喊出来。
其次排除千早爱音……虽然那家伙确实挺会玩的，而且和她一起玩也挺有意思，是个不错的玩伴。但再怎么说松枝梓现在也已经有对象了，和所谓的“假扮女友”还是稍微避嫌一下比较好。再说了，要是扯上绘里她们的话，也很麻烦。
这么一想，是不是果然还是只能去找结束乐队她们？感觉也是时候和山田凉再见见了吧。
或者索性趁现在直接去找那个委托对象白玉璃子？直接趁早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松枝梓脑中随意地胡思乱想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咦……梓？！”
松枝梓下意识抬头朝那边看过去，却发现是正好路过的椎名立倮希。
今天她居然没有在RiNG打工，也没有照常穿着那一身打工制服，倒是穿着一身便服就出门了，身边竟然也没有八幡海铃陪着，看起来有些落寞。
居然又遇到了在街上随机刷新的落单椎名立希，这倒是有点出乎预料。
不过她看上去一脸憔悴的模样，就好像是一直在为了什么事情烦恼着一样。
“啊……是立希啊。”
松枝梓伸手朝椎名立希挥了挥，向她打招呼。
椎名立希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感觉自己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本来她不应该叫住松枝梓的才对，一开始松枝梓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如果为了松枝梓好的话，不想要松枝梓见到她就感觉心情变差的话，她明明应该直接当做自己不存在，就这样悄悄地离开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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