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泡腾片
他没有。
但既然没有,他又为什么要提着镰鼬的脑袋?
恍惚间,右京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虚荣心”,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屠杀的原始人,只有原始人才喜欢切割野兽的头颅,然后将它们的头骨冲洗干净,放在家里当摆件儿。
想明白这一点后,右京冷着脸,有些不高兴的回答:“是。”
阿瑟觉得自己得离这家伙远点,免得也成为他的诸多收藏品之一。
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阿瑟是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他觉得如果列车就这么往前开,中途不再停下,而车厢里又没有食物,所以最糟糕的结果便是五个人开始“同类互食”,人在饿急的时候什么都能干出来,所以他突然就远离右京了,因为他害怕这个冷面杀胚饿急的时候提刀把他做了。
尼克和托比都是调查员,托比的意识有些消沉,上车后他便蒙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尼克则是在车头和车尾走了一圈,没找到驾驶员后他开始数车厢,总共数出26节,每一节的内饰装潢都像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没有什么贵宾舱和普通舱的分别。
八奈见也在车厢里闲逛。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趟26节的车厢里没有厨房。
光吃柠檬糖怎么行?她已经有点饿了。
右京也在车厢里前前后后的走了一圈,他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发现哪有不同。
但这趟列车本身就是个宝贝,它居然能在混杂的世界里穿行,这让右京想到了CC1000次列车,但那辆列车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如果将CC1000次特快丢进这条混杂了诸多魔界怪物的隧道中,它可能立刻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恶魔给掀飞。
可这趟车呢?
它的窗户是深红色的,那并非是车外风景的颜色,而是列车在高速行驶的途中撞碎的恶魔尸块儿,明明它在开进荒原的时候车身上还很干净,右京一直在计算着时间,此刻距离他上车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小时,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机会下车,让他去看一眼列车的外立面,那他一定会目睹一副比“无惨绘”更加骇人的浮世绘。
右京并非是阿瑟那样的悲观主义者,可他却也想到了五个人在这趟列车上会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他们会在没有尽头的旅行中饿死……率先熬不住的那个人,脑海中会想到“同类护食的办法”,然后……几人中最强的那个,会如同蛊师所养的圣蛊般,将所有人杀死,活到最后。
“因为这里很有趣啊。”八奈见摸出手机对着车厢连续拍照,几人看到他正在编辑LINE的邮箱草稿,几人被她的乐观所震惊,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出不去,甚至已经开始编辑出去之后要发的动态了。
不不,阿瑟否定了上述想法,他接触过不少女人,对很多女人而言,在社交媒体上更新动态是她们热爱生活的主要原因,所以她们在任何时间都能编辑社交媒体的邮箱草稿。
如果她们能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意外死亡,那肯定会提前编辑好一篇凄凉无比的文案,在自己死的时候发送出去,如果灵魂能够拍照,那“尸体”一定会有一张最美的死亡反图。
就像战国时期的剑士在切腹前会留下一首绝命诗来感慨自己的生平。
阿瑟觉得很多女生的这种心态和切腹差不多,谈及切腹他就不得不想到眼前的两位日本人,如果他们最后的结局是饿死,那两位要不要先切个腹来喂养一下他们其他的几位可怜人?
念及此处,阿瑟突然起身鞠躬,“右京先生,如果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用切腹来了结自己的性命,那我可以当您的介错人!”
右京看向他,对他冷冷得吐出一个“滚”字,字正腔圆,比谷歌词典更像普通话。
白人亚洲人都长得差不多,就像很多亚洲人看白人也会脸盲。阿瑟的眼睛不由瞪大,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世界上最严重的种族错误,但这事儿绝对不能怪他,谁能想到全日本口碑最好的斩鬼人居然是中国籍?
气氛就这么突然沉默了。
尼克始终在车厢里寻找着什么,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什么都没有地方就是什么都没有,不管他如何敲击墙壁和地面也不可能找到隐藏暗格之类的东西,那只能不停地消耗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阿瑟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自己假扮柯南道尔时所用的老式怀表,他拍了两下怀表的玻璃,不停地上下摇晃怀表,旋即眉头微蹙着道:“我们已经上车多久了?我才发现怀表好像坏了。”
“手机时间也停了。”尼克道:“你的怀表没坏,只是我们的计时设备不会走了。”
右京突然说:“大约两小时13分钟,我一直在计时。”
阿瑟在木质座椅上坐实,将双手张开搭在椅背上,然后抬头望着空旷的车厢天花板,“居然才过去两个小时,我感觉已经快一天了,唉......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本来就很累吧,泽西恶魔可不好对付。”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变的暴怒,“你们这些白宫调查员真该死啊,闲着没事儿去开什么仓库,每次除了帮倒忙,什么作用都起不到,你们比日本警察还废物,他们至少会找侦探,可你们却胆大妄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根本不会被困在这趟列车里!”
尼克和他对喷了几句。
但在座的诸位都是理智的人,他们最多只是发发牢骚,没有真的打起来。
很快时间便又开始静悄悄的流走,没人有再尝试着主动开口,寂静如死的车厢里,时不时的传来八奈见咀嚼柠檬糖的声音,那是他们唯一能听到的事物。
托比是第一个睡着的。
然后是阿瑟。
第三个是八奈见。
右京脱下自己的戗驳领西装给她盖上,这次她是真睡了,还是倚靠在自己肩上,右京没办法,不论他换到哪节车厢的长椅上,八奈见都会跟上,坐到他旁边,像只黏人的布偶。
所以右京干脆不换了,就这么维持现状好像也不错。
很快,清醒的人就只剩下他和尼克。
这位三级调查员的警惕心很强,他并不觉得车厢里是完全安全的,他对右京道:“我做过专业的训练,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清醒,你睡一会儿吧,右京先生,作为我们几人当中最强的战力,你需要好好休息。”
“好。”右京没有推辞:“我休息,你守夜,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七小时零三分了,你来接替我读秒。”
此话一出,尼克立马就后悔了,他只是想守夜,计时读秒这种事可并非他的专长,而且尼克不清楚读秒这种事有什么意义,他们被困在车厢里七小时和被困七天都是被困,事情并不会因为读秒而改变什么。
但右京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老实说,尼克虽然是三级调查员,但是他的装扮却很不严肃,这家伙的发型是那种很标准的,刚发第一张唱片的现代美国歌星的海湾风黄色小卷毛,可偏偏这个发型下却顶着一张中年人的人,八奈见之所以觉得尼克和托比的吵架很滑稽可笑,他的发型要占很大的比重。
可即便是面对这种毫无严肃感可言的发型,右京却也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尼克被那种威逼一般的目光盯的想要偏移视线,答应帮他计时后,右京才闭上眼睛。
.... ....
众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清醒。
右京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对方,“现在多少小时了?”
“15小时五十二分,我的朋友。”尼克道:“我不知道我的计时是否准确,前前后后的误差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
“好。”右京回答了一个字,然后重新接替了计时任务。
距离他们进入这节车厢已经过了15小时,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超过15小时没有进食了。
阿瑟开始有了饥饿感,他将目光挪向八奈见,但八奈见却死死的护住自己的口袋,很显然,她不想和除了右京之外的其他人分享唯一的食物。
众人睁开眼睛后同样没有事情做。
“诸位,打发点儿无聊的时间吧。”阿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16面的骰子,“比大小,挨个走一轮,面值最小的那个需要接受其余四人的提问,这车厢里没什么可大冒险的地方,所以我们的问答只有真心话。”
“我玩儿!”八奈见看向右京,“她一直想找到个机会和右京玩真心话大冒险,她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想问右京,但平常在社办里很难凑齐一桌人,就算凑齐了右京也未必会玩,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大家都很无聊,就算右京也不例外,他有很大的概率会参加游戏。”
“我参加。”第二个开口的是托比,他现在也无聊透顶。
“我也来。”尼克用胳膊顶了一下右京,“先生,别板着架子了,你也来玩儿吧。”
“好。”右京又回了一个字,大家已经熟悉他的惜字如金了。
右京并不排斥这种集体的“小团建”,平常他不玩儿是因为他很忙,每天他都给自己安排了不同的灵异典籍阅读工作,他不想在多余的地方浪费时间,但今天不同,他的日程表没办法照常进行,而且他并不是什么没有情感的超人,被困在这趟列车里,他和所有人的心情一样。
“那就我先骰!”阿瑟一马当先。
16面骰子上的数字定格在最大的16。
“诸位,抱歉了,这把恐怕轮不到我了。”
按照顺时针,下一个轮到八奈见,她接过骰子,面值掷出了“1”。
一张高兴的小脸儿完全黑了。
托比骰出2,尼克骰出12,右京骰出6。
按照规则,他们四个将商量出一个问题询问八奈见,而对方也不能说谎。
于是四位不怎么相熟的男士勾肩搭背的聚在一起。
“右京同志,我很想知道你女友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自从问了先前那个冒犯的问题后,阿瑟对右京的称呼已经从先生变成了同志,他这么叫没问题,因为美国是个多党制国家,他有美国的红党党员证,如果右京想看,他可以给对方展示。
“呃.....”尼克道:“我其实比较好奇她是如何在恐怖中保持冷静,还能唱歌,甚至能笑出来的。”
“我比较在意她有没有男友....”托比突然道。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盯着他,右京还没有反应,倒是他们两个先怒了。
“你不觉得在人家男友面前问这个问题很冒犯吗?”
“托比,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们在车厢里待着的时间还没超过24个小时,你就已经疯了吗?”
托比觉得很冤枉,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一位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先入为主”在他们这行里可是大忌。
八奈见在医院突然冲入他视野中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有点动心了,所以他始终关注着八奈见,他和这里的人都不太一样,他结过婚,所以他很会分辨情侣和恋人,那位蓝发少女和这名冷脸少年看似关系密切,可实际上,两人之间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可虽说如此,但这个提议在出现的瞬间立刻便被否决了。
因为大家不想得罪这里战力最高的单位。
所以大家最后将任务敲定为:“你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
貌似所有的外国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八奈见认真思索了片刻,最后却颇为无奈的将两手一摊,居然有些骄傲的唱起了女高音,“就是在剑道馆上了几天的课,然后就这么厉害了啊,怎么,你们调查员不用上剑术课吗?”
三人感觉自己被凡尔赛了,真心话这个游戏的乐趣就在于参赛者不能说谎,他们想听的是让柔弱女高变强的武林笔记,并不是柔弱女高的凡尔赛。
然而八奈见真的没说谎,她真的只是在剑术馆上了几天课而已。
这一点右京可以帮他验证。
“换下一个问题吧。”右京说:“她的剑术老师用的是神道流,如果你们真的想学,以后去日本找一位神道流的剑豪拜师就行了。”
有右京开口帮他作证,想追问的几人只能作罢。
他们不免有点扫兴,但也没办法。
第二轮,右京骰到了最后。
另外三个人很尴尬,他们有点不太敢问冒犯性的问题,镰鼬女皇的脑袋可还在车厢里呢,可问题是,他们虽说不敢问,却又很想听,于是便将问问题的权利交给八奈见,希望和这个冷脸杀胚亲近的对象能够问出什么劲爆的话题。
“咳!”八奈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有一个问题早就在她的心头困扰了许久,她一直不敢问,因为她害怕问了之后和右京连朋友都没得做,可今天他们被困在混杂交错的魔界里,说不定死亡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了,那至少在死之前,八奈见想得到一个答案。
“你和画片上的那个鸭舌帽女孩儿是怎么认识的?她真的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死了吗?我们之间始终都隔着的那层障壁,是因为她吗?”
明明只允许问一个问题,但八奈见却一次性问了三个。
三人的眼睛不由瞪大,这问题果然很劲啊!
中年老男人最爱听的就是救世英雄回忆往昔的那些破事儿,每个英雄心中好像都有一个死掉的白月光,在众多故事里,正是这个白月光的死才让英雄完成了觉醒,从八奈见问的这个问题来看,他的白月光说不定就是那个令他觉醒的钥匙。
但就像彼得帕克不愿意提起他的本叔叔,奇异博士不愿意提及死去的古一,钢铁侠也很少会谈及伊森博士。
如果右京不愿意谈及那个人,那大家笑呵呵的换一个问题就好了,他们现在是即将一同赴死的“死友”,没必要把气氛搞的那么僵。
右京又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的“引路人”并不是我的白月光,这一点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关于那个画片上的女孩儿......我觉得用白月光来形容可能不怎么贴切。”右京如此说。
“张爱玲在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将白月光描述成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或事,那是白月光这个词最早的出处,现代人白月光通常是某个在校园里暗恋了很久的对象,你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就这么默默的喜欢了三年,从来不敢上上去和他对话,但是......我和照片上的女孩儿说过话,只是我们相识的时间远没有三年。”
“至于我们的相识......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在等列车的时候偶遇了。”
“死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她的确死了。”
“至于我们之间的隔阂......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隔阂,八奈见,你说的隔阂是指什么?”
右京将问题又抛回来了。
他当然知道八奈见说的隔阂是情感上的。
但是他赌八奈见绝不敢主动承认喜欢他,所以只要他将问题抛回去,这个话题立刻就能不了了之。
事实也果真如右京所想,八奈见憋红了脸也说不出“是情感上的隔阂”这种简单的表述。
右京在等她回答。
如果她能说出来,右京倒是不介意将这个话题展开来说说。
但很可惜的是,她居然就这么算了。
于是游戏继续。
他们没能听到他们想听的劲爆话题,右京的防线建造的太结实了,他们几个手里连杆小手枪都没有的家伙们实在杀不进去,主导进攻的八奈见长官还在半路缴枪投降了。
于是游戏继续。
起初大家还不太敢相互冒犯彼此,但话题聊开了之后,大家彼此之间便没什么忌讳了。
右京好奇阿瑟这种老一辈的灵异侦探斩过多少只地狱恶鬼。
阿瑟伸手比了个“1”,说如果算上泽西恶魔,那应该刚好1000只。
右京不知道这个1000是怎么算的,如果曾经出现在石蕗高中里的乌鸦也能算一只,那他也可以伸手比个“1”,说自己斩了10w只。
这场“真心话”直到感觉感觉饿的肚子疼的时候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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