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被攻略的人是我？ 第147章

　　这间宽敞的工坊既是工作室同时也是教室，在这里进行作业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学习基础锻造技巧的匠作，其中也不乏个别前来搭手的学徒。众人一大早就开始滴着汗水干活，有人专心锻铁、有人调节炉火、有人则是确认张贴在告示牌上的指令，大家都各忙各的。

　　“你们这群家伙是没吃早上饭吗？我一个五百多岁的老头子都比你们这群二百岁的小伙子有精神，简直就是胡闹，如果不想干就趁早给老夫滚蛋，老夫堂堂「镕金铄铁第一巧手」，宁可收一群蠢材，也不想收一群懒蛋当弟子。”

　　受众人尊敬、仰慕，并被人称呼为师傅的公输梁，其声凶悍，站在工坊的正中央位置朝着四面八方迎头斥责痛骂。

　　耳朵听到的怒吼是针对在场所有人极为失望的语气，当中还混杂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听到严厉的师傅既愤怒又失望的声音后，在场的所有人肩膀一震，缩着身子抓紧工作，不敢有片刻的松懈。燃烧着四座熊熊大火的工坊内仿佛变得更加闷热。

　　“公输师傅，外、外、外面有人找您，是，是，是......”

　　就在工坊的氛围恶劣到无一人敢抬头出声的时候，工坊的出口附近传来一道不符合时宜，其声高昂急促的大喊大叫。

　　“不见不见不见，明明说了几百次了，老夫工作期间任何人来了一律拒绝，哪怕是朱轮大人也得给注意时间吧，真是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告诉你，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工造司的高个子顶着，你这样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外人见到了，指定又要嘲弄我堂堂工造司无人了。”

　　头顶绑着毛巾的学徒用手撑在工坊与庭院出入口附近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汗珠大颗大颗从下巴坠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看着对方手舞足蹈的失礼姿态，本就在气头上的公输梁不悦地扭曲眉头，不耐烦的挥手驱赶对方。

　　“抱歉公输，今天的确是有些急事找你，事关重大，只能委屈你先停一下手头的工作。”

　　有人拍了拍学徒的肩膀，然后从他的侧后方缓缓现身。

　　一头灰黑色的短发，个头不高这点让人联想到朱明的那位怀炎大人，模样看似初老，不过透过衣衫也能观察出的体格健壮，有着许多皱纹而鼻梁高挺、容貌端正的老人来到工坊的出入口前，亲自向一肚子火气的公输梁出声解释。

　　听见沉重又无奈的语气，公输梁整个人被吓得脸色骤变，回头一看，罗浮工造司的司砧朱轮大人就立于那里，而且不单单是朱轮，见到与朱轮并肩站在一起的柏隽，公输梁的脸上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容，抛下身后一众露出嫌弃眼神的弟子，连忙跑上前。

　　“朱轮大人......还、还有柏隽大人，您二位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说来话长，尽可能的简而言之就是有东西要到工造司的北侧地带进行调查，我知道你很忙，不过现在需要你的协助，所以就先劳烦你了。”

　　柏隽回答了公输梁的问题，完完整整的说清楚好像很嫌麻烦。柏隽就没有跟他讲细节，和他客客气气的道明了自己需求后，公输梁竖起眉头说：“这是什么话，能帮到百冶大人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劳烦我呢。”

　　宣誓完自己的忠心后，公输梁总算是可以步入正题了。

　　“所以说，柏隽大人和朱轮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记得工造司的下层平时是由你在负责吧？下层的结构你应该很清楚，钥匙似乎也在你那里，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麻烦你去下层给我们担任向导，我们需要调查一些东西。”

　　“其实刚才我和朱轮四处调查了一下，现在是进行最后检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柏隽紧接着朱轮的继续说道，他今天到工造司先是与朱轮讨论工造司内近期时间是否发生过什么奇怪的现象，并告知了对方自己此行的目的，结果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答应和他一并调查工造司的状况。

　　其实工造司里早就有不少人对近期疯长的植物怨言颇多，目击情报集中于工造司的正北侧，邻近核心造化烘炉的边缘地带。

　　考虑到核心造化烘炉的重要性，即使没有目击情报，这附近的地带也是不得不调查的区域。

　　工造司总共分为上下两层的结构，柏隽与朱轮两人先是根据情报的信息调查了北侧地带的地上区域，结果是一无所获。目前只剩下了没有被搜索过的下层区域，而负责这片区域的人正好就是工造司内的大工正公输梁。

　　朱轮以需要处理其他公务为由告退，将陪柏隽调查的任务交给了公输梁，在公输梁轻车熟路的带领下，偏离工造司的主干道，二人走进了不同于其他地区高大楼宇的复杂巷弄。

　　越往前走，端庄洁净的大道也渐渐变成了石板铺就的小路，不久后公输梁便停下了脚步。

　　狭窄巷弄的前方是一处被建筑物包围的狭小空间。

　　空间角落杂乱堆放着各种锻造用的器材，而且盖有一间独栋小屋。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下层的入口，不对，应该说是特用的紧急通道，不过为了方便，我基本都是把这里当作是大门用的。”

　　说完，公输梁用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大门，伸手去拉厚重的木门。伴随着低微的摩擦声，门慢慢被打开了。

　　小屋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座类似于地下室入口，通往地板下方的螺旋阶梯。公输梁毫不犹疑地踩了上去，发出咔擦咔擦的跫音、步下了阶梯。

　　沿着螺旋走个几圈，两人就来到昏暗的下层世界。

　　之所以设置下层的历史渊源颇为复杂，此处最为主要的作用就是储存、收集并净化工造司锻造冶炼所浪费的水源。

　　“这里还怪热的......”

　　昏色黯淡的灯光、传进耳里的水流声，不断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有黑暗蔓延的下水道。

　　“哈哈，毕竟下层也布置着两座造化烘炉提供能源，在这密不透风的地方会感到热也是不可避免呢。”

　　公输梁对此笑了笑，从侧边的布袋里面拿出携带式灯笼点亮灯火。有点类似灯笼鱼的照明灯具立即照亮了四周阴暗的空间。接着走在前方带路，与柏隽在下水道中前进。

　　“我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工造司的下层总是会传来各种异响，不过任凭我怎么调查也找不到源头，本来以为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可听柏隽大人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有些后怕了呢。”

　　“不，那只是你自己吓自己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了？”

　　路上从柏隽那里得知事情原委的公输梁后怕的打了个颤，引得旁边的柏隽向他投以白眼。

　　在狭窄的通道中前进一会儿，两人朝着北侧来到了流水淙淙的宽广主水道。

　　以石材建造的管状隧道直径约为七米，中央有水流贯穿，隧道两侧设有供人前进的踏足处与通道。公输梁与柏隽他们走在下水道的右侧沿着细窄通道前进。

　　水流声哗啦哗啦激烈响起，音量足以妨碍两人对话，分支水道从各处汇流，使得水声仿佛在下水道里面层层回荡。尽管下水道的空气确实比地上混浊，不过却没有令人捏鼻的那种污水特有的臭味。

　　水沟里面的水流透明清澄，从设置在下层的两座造化烘炉供给能源，有如栅栏等间隔并列的净化柱能够净化流过的污染水源，将其转变为洁净的清水，换个说法就是净水装置。

　　随着邻近北侧地带，二人忽然惊诧的发现，前方的通道全部漫延着足足到膝盖附近的水流。「不应该啊，难道是哪处的管道破裂了吗，可是为什么预警系统没有提示呢」公输梁最先开口。

　　看着前方化作水滩的通道，打起退堂鼓的公输梁即刻建议打道回府，不敢再贸然向前，可面对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柏隽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把拽住公输梁的后衣领，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

　　“继续前进，出什么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明、明白啦.....”

　　哭丧着个脸的公输梁没法反驳，只能屈服于柏隽的淫威之下。

　　仿佛逆流而上地沿着水流走了一会儿，二人终于走到了北侧区域，也就是核心造化烘炉的下层。

　　面前是一座与地面的构造呼应的圆形大厅，大厅的四周分别以巨大厚实的石柱贯通天花板与地面，支撑起这片高度大概十米左右的地下空间。水道壁面的石材崩裂倒塌、遭到严重破坏。水似乎就是从这里流出，并在老旧地下水道中彷徨回流。

　　冰冷潮湿的触感消失，两人踏在坚硬地板上行进，很快就从通道走进了大厅。

　　柏隽的直感强烈的告知他情况的不对劲，下一秒，他仿佛警觉的野兽般抬起头，完全不需要灯火便可以观察四周的情况，不久，柏隽的注意力彻底被正上方的天花板所吸引。

　　“嘁，看样子情况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严峻啊.......”

　　“柏隽大人您在说什么啊？”

　　没法做到像柏隽那样以肉眼观察黑暗的公输梁好奇的转头看向柏隽，只见灯火衬托下的柏隽侧脸有些难堪，公输梁艰难的咽了口水，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但还是壮着胆子，循着柏隽的视线，高举灯笼看向上方的天花板。

　　啪嗒....

　　下意识脱手的灯笼掉在地上，公输梁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

　　只见正中央上方的天花板，不知从何处滋生的巨大根须如虬龙般穿彻各处，向外蔓生，几乎把整个天花板占据一空。

　　不巧的是，这间大厅的天花板的正上方刚好就是工造司的核心造化烘炉，换而言之，他们竟然让这么危险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包裹住了核心造化烘炉的整个地面，假以时日再给这些植物生长空间，破土而出的瞬间，它就可以摧毁供给整座罗浮的造化烘炉。

　　恐惧、迷茫，与未知所带来的情绪疯狂冲刷着公输梁的神经，冷汗直流的他大口喘着粗气。

　　或许是察觉到公输梁剧烈的喘息，盘踞在天花板上的根须仿佛拥有着生命般俯视着下方，先是蠕动着抖了一下，接着枝蔓部位拉着黏液开花，从花蕊中诞生出的足球大小般的种子呱呱坠地。

　　“哇哇哇哇哇——！！！”

　　植物根结的种子落在地面的瞬间，仿佛赋予生命的挣扎破茧，从坚韧藤蔓中突破而出的是拥有着狰狞面貌的幼儿姿态生命，伴随着破锣般的叫唤，诞生出的扭曲生命带着杀气爬了过来。

　　“在这里待着，你不会有事的。”

　　听到柏隽这平静中不容分说的这句话，公输梁注视着他的侧脸，然后乖乖听话下来。

　　“看来调查任务可以宣告结束了，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明了，本来以为会是什么侦探游戏呢，结果最终还是要演变成不知所谓的争斗吗......唉，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柏隽对面前的敌人并不放在心上，从他毫无设防的动作姿态就可以窥见一二，他只是有些苦恼，罗浮的坐舰中为什么会出现「丰饶」的气息，同时身体稍微前倾，在敌人发出吼叫的同时伸出手去。

　　“天火圣裁——”

　　丧失耐心的柏隽直接使用了天火圣裁的部分力量。

　　宛如屈从于更高层次的力量，一切袭来的敌人瞬间被蕴含着「太阳」威光的火焰燃烧殆尽，同时绽放的烈焰火花将面前的一切染成通红之色，大厅里面充斥着热气与火花，世界被灼热所包围。

　　目睹此景的公输梁，他吃惊而张大嘴巴扭曲的脸庞也被染得一片绯红。

　　照彻世界的火光慢慢变淡，直到渐渐熄灭，柏隽踏步迈过烧成灰烬的枝蔓遗骸，弯腰从其中捡起一根还保留着翠绿色彩的树枝——那是他刻意控制火力这才勉强保留下的证据。

　　仔细观察着这根纤细的树枝，抛开丰饶本身的力量除外，柏隽还在上面找到了其他的气息。

　　那股力量大概起到类似于催化剂的作用，所以留存的气息相当微弱，可对于柏隽而言，这股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因为在空间站时，他甚至与这股力量有过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星核.....”

　　柏隽微微蹙眉，表情有些难堪的说出了它的名字。

第183章 赫赫，这还能有上门服务的

　　彻底将下层北侧大厅滋生的根须清理干净之后，柏隽又依次把下层的四个方向仔细地搜查了一遍。

　　结果事态严峻的程度超乎想象。以北侧的大厅为起始，洞穴状通道——仿佛某种巨大物体通过的痕迹好几次贯穿了水道墙壁，巨大的根须如虬龙般穿彻连接东西南三个方向，将工造司的下层有如巢穴般占据的密不透风。

　　事态紧急，柏隽只使用天火圣裁清理了几个关键的节点，便匆匆结束了工造司的调查，即刻返回神策府与景元讲述了此事。

　　“工造司目前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受星核的力量鼓动，建木仍然在不断滋生，即使我斩断根须，也只是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恐怕用不了一两天的时间那些枯萎的根须枝蔓就会卷土重来。”

　　“星核.....青砚你确定是那种东西在暗中作祟吗？”

　　景元观察着柏隽带回的那节翠绿色树枝，仿佛若有所思般的向柏隽问道。

　　“我在工造司的下层各处滋生的根须中的确感觉到了类似星核的气息，出不了错。”

　　“也就是说，建木是受到星核的影响才会复苏？”

　　“恐怕是。”

　　面对他的疑惑，柏隽点头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听了这番话的景元再次注视手中的翠色树枝，他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

　　看到神色疲惫不堪的景元仰面靠在椅子背上，仿佛放弃挣扎般的闭上了眼，柏隽主动提议道：

　　“我有认识处理星核的专家，拜托她的话，区区星核的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景元你没必要太紧张。”

　　柏隽提到的专家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塔女士。

　　尽管自从上次自己把雪衣的三围发给她，并拜托打造一具质量上乘的人偶躯体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话......不过涉及正事的话，她应该会回复自己的吧。

　　其实在此之前柏隽最先想到的是星穹列车的那群无名客，毕竟上次分别之际曾听他们说过接下来的航程会主动寻找星核，努力探寻解决星核的谜题，

　　「南流景：罗浮这边出现星核问题了，你们星穹列车的轨道可以临时拐到这里吗？」

　　「星核精：我也很想啦，但是现在我和三月七她们正在被一个胸和屁股很大的坏女人追杀，看样子得先度过这一劫才能考虑后面的事情了，哎呀，那群家伙又来了，我先溜了！」

　　本打算拜托星核精小姐过来看看能不能处理这次的星核问题，不过看起来她们目前似乎也有自己的麻烦。

　　“感谢青砚你的好意，不过仙舟翾翔八千载，见惯了危急存亡。眼下的灾难虽来势汹汹，仙舟亦有余力自处，区区星核而已，联盟早已知悉此物，那自有办法应对。”

　　景元拒绝了柏隽的提议，从这些话语的字里行间，隐约可见轻描淡写之意。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暗中作祟的星核，并将其封印起来。”

　　片刻的调整后，脸上不见疲惫神色的景元开口下令，同时向门外的骁卫吩咐：

　　“通知天舶司与其他的六司，在找到星核的确切位置之前暂时封锁罗浮的出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避免星核的影响再度扩大。同时命令所有的云骑军彻查整座罗浮，哪怕掀翻天也罢，务必要把星核找到！”

　　“是！”

　　神策府的骁卫开始行动，柏隽在旁观看，见到景元已经调整好状态，便动身前往太卜司汇报情况。

　　注视着柏隽离开的背影，景元坐直身体，沉默的拿起桌边的羽毛笔，提笔拟写用于通知各部的公文。

　　“唉，临近退休，变故颇多啊....仙舟上的麻烦，桌案上的文牍，花坛里的杂草，唯有这三样东西是永远除不尽的啊，看来在下一任接班者上台之前，我还有得忙呢。”

　　无可奈何的叹息与苦笑声，频频在宽敞的办公室内响起。

　　随后，仅仅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在景元的命令下全面封锁的罗浮中散播着前所未有的鼓噪与动摇。

　　不明真相的居民听说了罗浮封锁了一切边关，起初纷纷高呼将军不可闭关锁国，然而伴随着建木复苏的程度渐渐加深，所造成的异样已经无法掩瞒，巨大的根须破土而出，将距离最近的丹鼎司彻底束缚在层层藤木的监牢之内。

　　居住在罗浮的民众人心惶惶，假如不是景元提前下令封锁了边关，恐怕现在的罗浮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骚动始终未能平息，曾经生机蓬勃的罗浮坐舰如今化为冰冷的牢狱。

　　肃杀的云骑军占据堵死了罗浮北门与南门，堵住了两个出口，除了需要进出里外的运输物品的商队，一切的旅客皆被拒之门外，就算罗浮内的人想要出去，也必须办完处理长得令人厌烦的各种手续。

　　在景元安抚人心的各道指令下，看似混乱的罗浮依旧维持着先前的秩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执行，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藏匿在罗浮的星核就会被找到，封印，然后再度回归航道的平静。

　　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到了怀炎离开的日子。

　　作为堂堂一方仙舟坐舰将军，就和当初的飞霄一样，怀炎没办法抛下朱明太长时间不管不顾。现如今空无一人的星槎码头上，柏隽与怀炎在做最后的临行道别。

　　“对于罗浮如今遭受的灾难，老朽深感遗憾......”

　　怀炎的目光注视着无垠槎海，轻轻的抚摸苍白胡须，这一星期说短还真短，回想起在罗浮的这几天生活，他的胸中百感交集，难掩悲凉的出声感慨。

　　“老爷子你都要走了，就别操心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了，不对，与其在这里感慨，不如从朱明那边调些专业人士，过来帮忙搜查隐藏在罗浮的星核究竟在哪里。”

　　柏隽两手在后脑杓交叠，声音中隐隐带着调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