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4章

　　双面人的两个灵魂诞生是没有先后顺序的，如果是以阅历的话无疑是清醒时间最多的自己才算是姐姐……芳雪涵曾经是这么想的。

　　但鱼修德的锐评也让她不敢再笃定这个想法，兄长语气平淡的话语也仍在她脑海中久久回荡。

　　‘你并不比芳雪沐优秀，也不比芳雪沐正确，或许其他人喜欢你而讨厌芳雪沐，但在我这里，我要告诉你……’

　　‘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讨人喜欢的妹妹。’

　　……

　　……

　　“我不知道，先到坐电梯到楼下，走到街上逛逛再说吧。”

　　芳雪涵柔柔地答道，而芳雪沐也闭上了嘴巴，用眼角的余光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芳雪涵。

　　这对姐妹都明显地察觉对方的情绪并不好，频繁发生的斗嘴吵架并没有发生，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一双红一双白的眼睛注视着电梯的显示数。

　　从1楼往上升的电梯要比从26楼往下降的电梯要快一些，因为26楼往下降的电梯走走停停，看起来好像是上面的楼层也有人使用电梯。

　　但往上升的电梯同样没有在十三楼停留，而是继续往上升，就像是里面已经装载了人，目的地是更高的楼层。

　　所以还是向下降的电梯，更快接受到十三层电梯按钮的指令，抵达并悬停在十三层。

　　‘连梦里坐个电梯都整的这么真实……’

　　芳雪沐有些不耐烦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但很快，她就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但里面却并非空无一人。

　　有穿着露肚脐的运动装，耳朵戴着耳机，看起来想要下楼做运动的女人。

　　有拎着滑板，身高矮矮的，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电梯门外二人的孩子。

　　有缩在角落里，拎着垃圾袋，穿着拖鞋，看起来有些苦恼的中年人。

　　他们的衣着，动作，神态都显得那样真实……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们只是一个人梦境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芳雪沐犹豫了一下，最终跟在芳雪涵身后，迈步踏入电梯。

　　她已经很久没有乘坐电梯了。

　　坐电梯这种无聊的时光，芳雪沐都是让给自己的好姐妹……实际上，在鱼修德不在的两年，芳雪沐就主动放弃了许多本应该让她活动的时间。

　　鱼修德曾经勒令二人约法三章，芳雪沐与芳雪涵必须平均分配躯体的使用时间，只是这也随着鱼修德离开家后，就一步一步缓慢地作废。

　　她没有朋友，芳雪涵的朋友并不是她的朋友；她也没有社交，因为她的社交基本被芳雪涵全方位覆盖，并且通常最终会凝聚在芳雪涵的身上……就像她的母亲芳美芬。

　　芳雪沐清楚，哪怕如今芳美芬能够同样将自己视作她的女儿，她的那份母爱也主要集中在芳雪涵身上。

　　芳雪沐曾经很嫉妒这样的芳雪涵，但经过鱼修德的教育，以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人情世故有什么好的？

　　等电梯有什么好的？走路有什么好的？与别人打招呼有什么好的？

　　这些都是无用无趣的时间。

　　于是她彻底放弃与人的交际，只在“消灭罪犯”“玩电脑游戏”等令她感兴趣的事务才占据躯体的使用权。而芳雪涵虽然一开始尝试劝说芳雪沐不要这样荒废自己，但芳雪沐压根就不听。

　　很多时候，芳雪沐都只是在芳雪涵的脑海里，用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方式，来接触这个世界。

　　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两年了……在鱼修德的家中，芳雪沐还没有什么不适感，但一进入电梯，特别是有人的电梯，那种对于周围环境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时隔多年重回到她的身上。

　　那些人太真实了，她的感觉也太真实了。

　　门在芳雪沐身后“咔嚓”一声关闭，明明电梯里有五个人，但整个空间立刻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在这种极致的安静中，女人耳机内嘈杂的音乐让芳雪沐感到有些烦躁，孩童好奇打量的视线让芳雪沐感到不适，中年人垃圾袋传来的隐隐臭味十分刺鼻。

　　芳雪沐手指紧握，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电梯缓缓启动，沉重的机械声响起，如同咕哝的低语。

　　‘这里只是他的梦……’

　　芳雪沐喃喃道，脚下的影子在低垂着头的孩子惊恐的目光下，如同活物一般，蠢蠢欲动，探出了一根根细小的纯黑触手。

　　芳雪沐并不害怕，也并没有感到不安，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不懂得如何度过这段毫无意义的时间。

　　对她来说，有很大空余空间的电梯，似乎也有些太挤了。

真实梦乡 : 第29章 有时我也在想，这梦得多大多好才叫梦啊？

　　就在芳雪沐想要将电梯里的这些“伪人”全部吞没到自己的影子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触感，从芳雪沐的指尖传来，抚慰她有些焦躁的情绪。

　　就像是迷失在海面上的船只，突然发现一座灯塔，成为船上人们心目中的强心剂。

　　……不，果然不是强心剂。

　　察觉到芳雪涵握着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芳雪沐原本因为难得和陌生的活人挤在狭窄空间所产生的不适感消退，并心里感到一阵无语。

　　我就算了，怎么你也感到不适应啊……

　　原本从芳雪沐黑色运动鞋周围探出的黑色触手渐渐隐去，速度之快以至于让那个受惊的男孩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否只是一种错觉。

　　而那个戴着运动耳机的女人也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前的两个少女手拉手，便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随即又看清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以及相等的身高与相似的背影，于是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龌龊——竟然将一对关系要好的姐妹想象成那种关系！

　　拎着垃圾袋的中年男人低着头刷手机，毫无察觉。

　　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彷佛如果在现实，芳雪沐与芳雪涵出门乘坐电梯，一定也会遇到电梯内的三人。

　　“别太出格，沐。”

　　“兄长是跟我们说过可以好好玩，但跟我们说过可以好好玩的毕竟是兄长……不要将这个正常的梦境变成噩梦。”

　　芳雪涵柔柔的说道，握住芳雪沐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却并非因为如同芳雪沐一般不习惯于人多的环境。

　　芳雪涵不习惯的是此时手中传来的触感与温度。

　　这是芳雪涵第一次握住芳雪沐的手。

　　在鱼修德离开家的两年间，二人之间的相处没有外力的介入，【双面人】的状态才达到真正的协调，二人之间的关系才真正的变好——至少以前，哪怕是在鱼修德的【梦境】里，芳雪涵也不太敢接触芳雪沐，更别提做出手拉手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些都太真实了……’

　　走出电梯，芳雪沐与芳雪涵不约而同地站在一旁，偷瞄着从电梯里走下的其他人。

　　戴着耳机的女人踏出电梯门后一段距离便开始跑起来，手握垃圾袋的中年男人也前往公寓门前的大型垃圾桶前。

　　而那个本来应该被吓到的男孩，却在电梯门开后，没有第一时间溜走，反而提着滑板，将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思索许久，彷佛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小步跑地走到二人面前，怯生生地问道：

　　“那个……请问你们二位是超级英雄【双生子】吗？”男孩的眼神中蕴含着激动与崇拜。

　　“不是，滚。”“是哦~小弟弟。”

　　嫌弃与温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但听到二人的回应，男孩的眼神反而越来越明亮，彷佛笃定了什么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是你们的粉丝！请问可以麻烦你们给我……”

　　紧张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男孩突然沮丧的发现，他自己根本没有随身携带纸和笔的习惯。

　　可是只见那位穿着白色T恤，有着一双纯白瞳孔，以及像天使一般温柔的大姐姐，像是变魔术一般，从干瘪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

　　芳雪涵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旁双手抱胸的芳雪沐，示意自己的姐妹善待粉丝……不指望像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但至少不应该打破一个小孩的期待。

　　而芳雪沐才不理会芳雪涵的期待，穿着同款白色T恤，拥有着与身旁温柔天使同样娇美容貌的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像是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女一般，半蹲在男孩身前，吓唬道：

　　“小孩，别多事，也别多嘴！如果你告诉别人，超级英雄【双生子】曾经来过这里的话，那我就杀……”

　　“你就杀我全家！”

　　男孩打断了芳雪沐的话语。

　　芳雪沐微微一愣，而芳雪涵则轻抚额头，叹了一口气，将手中自己的签名递出，忧思着该如何安抚受惊的男孩。

　　但随即，芳雪涵便因为看到男孩脸上丝毫没有因芳雪沐的威胁而感到恐惧，反而露出一副“这下听懂了”的兴奋表情，而陷入迷茫。

　　男孩郑重地接过了芳雪涵递过来的签名，还处于心直口快，充满幻想的年纪的他向着二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在执行很重要的任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的两位竟然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请二位放心！”

　　他稚嫩的声音充斥着非常天真的自信，话语中还带有一些符合年龄的词语误用。

　　“我一定会用我僵硬似铁一般的意志，替你们保守秘密！”

　　说完，彷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男孩连忙收敛起脸上激动与兴奋的神色，故意板着一张脸，将签名藏在口袋里，步履轻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芳雪沐一脸嫌恶，她转头望向芳雪涵。

　　“你为什么要给他签名？他明明只是梦境中的人！还是个挺烦人的小孩！”

　　目送男孩离开的芳雪涵没有正面回答芳雪沐的问题，反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要吓唬他呢？”

　　当然是怕有人借此盒到鱼修德……芳雪沐哑然。

　　二人沉默着离开公寓，来到小区内，看着淡白色灯光照耀下，正在散步的人，正在跑步的人，正在扫地的人，正在互相依偎的人，正在打牌的人。

　　他们每一个都如同电梯里的那三个人一样活灵活现，自然寻常，但知道这只是一片梦境的芳雪沐与芳雪涵，却都产生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或许是因为两年没有经历过【梦魇】的梦境，又或许是因为【梦魇】的梦境在两年过后变得更加真实。

　　二人抬起头来，夜晚，惨白的月亮就如同一颗高高悬挂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将清冷的月光洒在小区外的高楼大厦，洒在小区内的绿化带，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芳雪涵与芳雪沐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们想要知道，这个梦境，究竟有多大。

真实梦乡 : 第30章 【梦魇】！不可战胜的！

　　“……我们要不随便逛逛？”芳雪涵率先提议道。

　　“随便。”芳雪沐故作不在意的说道，随即，又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回想起之前芳雪涵给男孩签名的时候，芳雪涵从口袋里掏出的纸与笔，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随身携带纸和笔的习惯？”

　　随即，她又本能般地补了一句：“你好自恋哦……”

　　芳雪涵习惯性地忽视芳雪沐刻薄的话语，一边向着小区门口走去，一边解释道：“你忘了？虽说这里的一切给我们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但这到底也是兄长的梦……而我们是梦中的客人，自然是会有一些特权。”

　　当芳雪涵产生了给想要纸与笔，给那个小男孩签名的念头，并将手伸到口袋里，她干瘪的口袋就出现变化。

　　梦境实现了她的愿望。

　　跟在芳雪涵身后，一起走到小区门口的芳雪沐，也想起来了梦境中的特性。

　　她在内心默念几句，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屏幕，果不其然发现自己的账户上的联邦币余额竟然又多出了好几个零。

　　芳雪沐又打开了消费记录，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出这笔钱的漏洞，但是却发现上面记录的消费记录直到刚刚十几秒都是非常正常，突然多出几个零的来源是一条未知账号的转账记录——而转账的发起时刻也是芳雪沐在内心许愿的同时。

　　“你说这个账号会不会是他现实中用的账户？”芳雪沐看着周围越发热闹的街景，随口道。

　　芳雪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建议你去探究这种话题。”

　　“我又不惦记着他的钱。”

　　看到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密，而且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事情要做，无比自然而又违和，芳雪沐咕哝了一句。

　　她与芳雪涵账户上的钱原本就不少。

　　身为被联邦登记在册的命格拥有者，二人天生就拥有联邦体制内的种种福利；又身为a级超级英雄，她与芳雪涵每个月都有不菲的底薪，而且如果完成英雄活动更是会不少的额外抽成……这些叠加起来，甚至能够在经济实力上稳稳压住鱼修德的上司，那位喜欢在工作群发大额红包的总编。

　　社会地位就更不用提了，随着芳雪涵与芳雪沐达到联邦法定年龄，还有更多政策上的福利与资源会向二人开放倾斜——a级英雄可不是什么c级d级那样的更偏向于专门去监管其他命格拥有者的辅警，比b级高的他们是每个城市的支柱级力量，地位近乎等同相当于城市的副市长。

　　s级就差不多则就差不多是省级与国级，在s级之上的ex级有且唯有【联邦少女】一位……是比核武器更高级的战略性超级英雄。

　　如果不是因为狭海市是联邦的一线城市，a级英雄比较多，而且规矩也比较严格缜密，对未成年的限制也并非只是空谈。那么像是其余三线四线的小城市，【双生子】这类在短短一个月就展现出势不可挡上升势头的a级英雄，即使是未成年恐怕都要被当作佛一样供起来。本地的官员和商贾都要排着队来套近乎。

　　哪怕超级英雄本质上并非体制内的工作，但因为命格拥有者的特殊性，还是会让哪怕芳雪沐与芳雪涵这样刚刚参加完高考，还未成年的少女，都拥有普通人奋斗一生都难以抵达的社会地位。

　　这并不夸张，而是实际的现实，这样的现象每时每刻都在联邦的每一片土地上演，命格拥有者的高人一等早已是理所当然的共识。

　　哪怕是芳雪涵，她有时也会感到困惑。

　　“沐，你说为什么我们的兄长不愿意在联邦登记呢？他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天生的命格拥有者吧？”

　　热闹的商业街上，人们来来往往，偶尔有视线落在芳雪沐与芳雪涵身上，也不过是因为这一对大晚上戴墨镜的双胞胎少女属实有点奇葩——有了男孩的前车之鉴，二人都戴上了墨镜，遮掩住最具有特色性的瞳孔。

　　“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像他那种神经兮兮的家伙，说不定是从哪里偷偷跑出来的实验体，又或者是天性邪恶的反社会疯子……”

　　芳雪沐故意用充满恶意，甚至有几分倒反天罡的语气揣测道，但让她有些失望的是，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就好像梦境中的主人压根就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又或者是听见了也不在意。

　　“……比起那个家伙究竟为什么要隐藏命格拥有者的身份，我倒是更好奇，他的实力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芳雪沐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