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58章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双眼紧紧地盯着【双面人】的眼睛，一边打算在她猩红状态下，注意她脚下的影子，在纯白状态下，注意她周边闪烁着的光辉，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道：

　　“确实是你的家人，来寻求我的帮助，让我治疗你。”

　　【双面人】瞳色变幻的频率，变得更加迅速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深吸一口气，戴着蓝色医疗手套的手，凭空出现了一把手术刀。

　　这把手术刀，与先前给熊美玲做手术的那把手术刀截然不同。它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光，仅仅是看见刀刃，就仿佛内心深处被无形的力量切割一般，感到阵阵刺痛。

　　【医生】其实并不弱，他只是不太会打架。

　　随后，他瞄准【双面人】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

　　一股仿佛能够剥离万物，无论是抽象的还是实质化的斩击，如同闪电般，向【双面人】袭去。

　　芳雪沐与芳雪涵迎着那道无形的斩击，她们二人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道攻击并不致命，【医生】依旧践行着他那可笑的原则，哪怕面临会医闹致死的病人，也不愿意夺走生命。

　　但他者践行的原则与道路，只与他者有关。就算是最优柔寡断，最善良时期的芳雪涵，也没有割肉喂鹰的觉悟，更不可能对这种企图修改自身意识的攻击，无动于衷。

　　芳雪沐想要反击，想要反抗；芳雪涵也想要反抗，然后反击。

　　她们的理性告诉她们，不应该听信敌人的花言巧语。可是……

　　‘我只是需要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家而已。’

　　鱼修德的声音，在此刻同时回荡在芳雪沐与芳雪涵的耳畔，让她们涌动的影子变得迟钝，让她们闪烁的光芒变得黯淡。

　　‘芳雪沐，你觉得你的母亲虐待你，你觉得母亲厌恶你，但你不觉得此时的你，和过去的她，简直一模一样吗？’

　　‘芳雪涵，我发现貌似A级英雄的身份，好像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以及诞生了一些不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善心。’

　　‘你们有病……你们都有病……’

　　‘你们都是麻烦……’

　　‘……’

　　‘我只是需要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家，仅此而已。’

　　如果这是哥哥的决定，那么自己应该反抗吗？

　　【双面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于是，那道无形的斩击，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双面人】本身。

第232章 对对对……不对！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

　　鱼修德的家中，厨房久违地亮起了灯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往日的沉寂。自从学会“梦中人”后，这间厨房便鲜少开火，如今，却再度履行它身为厨房的职责。

　　芳雪沐与芳雪涵的到来，让独自一人生活的鱼修德的生活作息重新回归到现实，开始准备晚餐。

　　梦魇在梦境中锤炼的厨艺着实不俗，即使漫不经心，也能做出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毕竟，无数梦境的积累，让鱼修德对许多事情都相当得心应手。

　　然而，这才能并非源于兴趣，而仅仅是梦境堆砌的产物。因此，自从得到“梦中人”以后，鱼修德便失去了下厨的动力。

　　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蛋，香气扑鼻的土豆炒肉丝……一盘又一盘的家常菜被端在餐桌上，带来一丝家的温馨。做完这一切，鱼修德脱下那件象征“家庭煮夫”的围裙，好好地收起来，然后没有通过“梦中人”刷新自己的身体状态，感受着疲惫，任由自己瘫坐在沙发上。

　　他刚刚抬起手腕，一道幽蓝色的字幕便凭空浮现在手表屏幕上方，显示着：

　　18:55

　　自从上次去专卖店维修后，这块智能手表似乎变得更加智能了，功能也得到了升级——不对，应该说原本就具备的功能开始慢慢显露出来。只是自己在梦境中积累的经验，显然对日新月异的电子产品缺乏适应性。

　　鱼修德放下手，将身体深陷进柔软的沙发中，缓缓闭上双眼。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隔壁房间空无一人，但他并不在意。

　　这一周下来，那两个便宜妹妹总是比他这个下班族还要晚回家，但每次都能在晚上七点准时赶上晚饭。

　　还有十分钟，足够他小憩片刻，做一场涵盖休息、学习、游历的梦境。

　　沙发上，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胸膛也随之一起一伏。

　　而男人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启动。屏幕上，开始实时显示着男人入梦时的心率、呼吸频率、血压变化、睡眠质量、血氧饱和度等等数据，一行行细密的字符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鱼修德并没有设置这个功能，但这一切，就像是一款先进科技产品为用户默认提供的贴心睡眠保障服务，无声无息，却又无微不至。

　　十分钟后，鱼修德准时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还没回来。”

　　他敏锐地感知到，在这个楼层里，除了自己之外，仍然只有三个意识存在。

　　又等了十来分钟，桌上的饭菜都快要凉透了，鱼修德终于起身，将餐桌上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微波炉“嗡嗡”的转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注意到电饭煲已经自动切换到保温模式，鱼修德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下撇了撇，仿佛带着一丝无奈。

　　若不是因为芳雪涵根本不会做菜，而芳雪沐又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下厨，鱼修德估计自己早就通过“梦中人”刷新一下饱腹状态，然后直接上床睡觉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英雄活动出了岔子？也不跟我说一声？”

　　鱼修德拿起智能手表，向标注为“两个小登”的账号发送了一条信息，询问她们是不是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了。

　　然而，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直等到八点，鱼修德重新加热的饭菜，里面的汤汁都快要被烤干了，他才听到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然而，鱼修德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出现在门外的人，散发出的意识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暗暗提高警惕，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观察。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他的便宜妹妹，穿着超级英雄特有的花里胡哨的制服。

　　但对方的眼睛却非同寻常，既不是一双猩红色的嗜血之瞳，也不是一双纯洁无瑕的雪白眼眸，而是一双稳定的异色瞳——一只白，一只红。

　　【梦魇】并非没有见过以前【双面人】的异色瞳状态。

　　通常情况下，只有当情绪剧烈波动，双方争抢或同时放弃身体主导权时，她的眼睛才会变成异色瞳。但那种异色瞳的状态非常不稳定，颜色随时都在变换。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梦魇】的感知中，门外只有一个意识。一个割裂的、如同将两个意识粗暴地切除一半然后缝合在一起的、处于清醒状态的意识。

　　‘……麻烦。’

　　鱼修德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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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内，芳雪站在门前，平静但又不失活力地打量着自己的兄长，那眼神既像是第一次见面，又像是已经无比熟悉。

　　“进来吧。”

　　兄长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责问自己为什么迟到，只是语气平静地招呼自己进屋。

　　于是，芳雪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迈步走了进来，熟练地换上兄长为自己准备的一双一黑一白的拖鞋。

　　她的笑容是那种标准的妹妹式笑容，活泼但不显得狂妄，礼貌但不显得疏远，恰到好处的拿捏着分寸。

　　芳雪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饭菜，虽然看起来有些干巴巴的，但依旧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自己的兄长一如既往的体贴。

　　“我去盛饭。”

　　不等到鱼修德开口，芳雪便主动前往厨房，盛了两碗米饭。一碗放到鱼修德的面前，另一碗则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筷子也同样只有两双。

　　“吃完饭我负责刷碗，毕竟我搬到这里，肯定给哥哥添了不少麻烦……要不从今以后，饭菜也由我来做吧？”

　　芳雪似乎很擅长烹饪，脸上也洋溢着耐心和期待。

　　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妹妹，鱼修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头微微舒展，似乎对她现在的表现比较满意。

　　二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饭，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随后，芳雪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然后又乖巧地离开了厨房。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今天芳雪晚归的原因，仿佛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第二天，芳雪如常前往命格大学报道。同学们虽然有些奇怪【双面人】的瞳色、状态，甚至称谓都发生了变化，但并没有人深究其中的原因，而是将其归结为命格拥有者的自然变化和成长。

　　芳雪欣然接受了“海洋报社”的采访，主动协助鱼修德身为记者的工作任务；她在课堂上认真听讲，回到家中后也会向鱼修德复述课程中的内容，帮助作为非法命格拥有者的兄长完善对命格拥有者官方渠道的认知。

　　她乖巧懂事却不失活泼，在完成鱼修德布置的任务后，会撒娇卖萌，也会向鱼修德提出一些不大不小的要求，就像一个真正的妹妹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鱼修德也仿佛终于放下了戒心，满足芳雪的各种要求，不再像防贼一样提防她，甚至允许芳雪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

　　在周末，成功向鱼修德索要到钥匙的芳雪，会为懒散的兄长准备一日三餐；

　　在惩奸除恶的过程中，芳雪恪守英雄原则，不再痛下杀手，而是将超级罪犯移交给法律，接受公正的审判；

　　在医院里，芳雪也不再善心泛滥，而是听从医疗系统的安排，优先治疗病情严重的患者；

　　她原谅了芳美芬，接纳了管卫忠，她和鱼修德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就像一对真正的兄妹一样。

　　哪怕偶尔芳雪独自一人时，没有耳畔另一个声音的陪伴，会感到孤单、寂寞、无所适从……

　　但是，每当鱼修德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每当鱼修德自然地向她靠近，每当鱼修德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她都会将所有的寂寞、孤单、无所适从，以及内心深处的空洞感抛诸脑后。

　　只要兄长别生气就好。

　　只要老鱼别游走就好。

　　只要……只要他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哪怕内心的空洞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无法驱散……

　　那也没关系。

　　更何况，他总是对的。

　　或许没有莫名的杀戮欲望，也没有泛滥的同理心，这样的自己，或许在他眼中，才称得上正常，才是可以被接受的妹妹。

　　芳雪以为自己幸福的生活将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

　　她作为鱼修德的妹妹，参加了鱼修德的婚礼。

　　为什么呢？

　　婚礼现场，坐在男方家属那一桌的芳雪，看着台上那一对新人，勉强扯动嘴角，麻木地鼓着掌。掌声空洞而无力，仿佛来自于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新郎，是鱼修德。

　　而新娘，是竹雅静，也就是鱼修德的邻居，那个和自己一样，被哥哥拯救的女人。

　　那位温婉淑静的女人，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站在哥哥身边的，不是自己？！

　　明明自己为了不让他离开，为了不惹他生气，甚至都放弃了自我，但为什么，他的新娘不是自己？！为什么？！！

　　自从接受一【医生】〇的手术〇后，稳定多年七的异六色瞳终于九出现了一变化，像是四迅速切三换颜色的六灯光，红的变白，白的变红。

　　只是，婚礼的现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对新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芳雪的悄然离去。她动用影子的力量，融入阴影之中，最终来到了新郎与新娘的婚房——那曾经是哥哥为上大学的自己准备的住所。

　　她颤抖着手，细细地触摸着床榻上的被褥，心底深处，一个多年未曾出现的、但绝对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幽冷而邪恶，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杀了那个女人！杀了那个女人！她夺走了我们的男人！抢走了我们的唯一！”

　　这声音让芳雪感到恐惧，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天啊！她怎么可以有如此残忍邪恶的想法！这太极端了！

　　仿佛是在回应芳雪的困惑，一个温柔的声音，如同来自天堂的圣歌，在她的耳畔响起。那声音软糯如棉花糖，听起来无比柔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破坏这场婚姻！破坏这场婚姻！这个女人一定对兄长图谋不轨！只有我们才能够给兄长幸福！”

　　对对对，这个想法才正……不，不对！

　　这和刚刚那个邪恶的想法不是半斤八两吗？！

　　芳雪感到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正在激烈地争吵，而他们争吵的根源，是因为一个觉得另一个太保守，一个觉得另一个不够激进。

　　就在芳雪陷入前所未有的思维混乱之际，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芳雪心头一紧，脸上连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想要将自己出现在这里解释为一个淘气顽皮的妹妹开的一个玩笑，或者是一个活泼小姑子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但当她定睛一看，却发现走进房间的只有新郎，也就是鱼修德一人。

　　而他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了刚刚在婚礼现场与新娘相伴时的愉快笑容，而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够洞穿她的内心，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脑海中的天使和魔鬼也瞬间偃旗息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芳雪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声音沙哑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