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68章

　　客厅灯光亮起的刹那，芳雪涵脚下的影子骤然清晰。

　　“你们现在能同时现身吗？” 鱼修德话音未落，影子便迫不及待地窜出地面，化作人形的芳雪沐。

　　仿佛按下开关般，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打破沉寂：

　　“不能放任管卫忠这样！他那套焦虑说辞根本是借口！纯粹是看我们不顺眼…”

　　换上拖鞋后，她像抗拒二胎的独生子女般焦躁地踩着玄关影子上原地转着圈，而芳雪涵始终安静站在一旁。

　　鱼修德反常地没计较吵闹，没有回答芳雪沐的问题，只是淡淡道：“饿了吧？”

　　这并非疑问 —— 他清楚记得假设梦后的经历。

　　两个少女不约而同摸了摸肚子。感知到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芳雪沐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转圈。

　　“先吃饭。”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的嗡鸣。

　　重新加热的菜肴虽有些干瘪，香气却依旧诱人，但入座时，芳雪沐与芳雪涵发现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

　　“你吃过了？”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鱼修德点头。

　　他当然没吃，但梦中人刷新了身体状态。况且… 最初他只准备了两个人的分量。

　　芳雪涵悄悄松了口气，芳雪沐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叉起肉块 —— 当发现阴影体质居然能正常进食时，她立刻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

　　鱼修德静静注视着她们，今晚的他格外有耐心，兴许是因为他从芳雪沐和芳雪涵的身上看到了偏向于好的改变。

　　等到芳雪沐和芳雪涵吃完后，他才淡淡开口道：“你们是不希望管卫忠和芳美芬有孩子吗。”

　　芳雪涵摇了摇头。

　　芳雪沐用力点了点头，将口中食物吞下，愤愤不平：“为什么我要希望一个刚刚对我不利的男人和我的母亲有一个孩子？他的焦虑肯定不是因为你以为的那种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你们两个人要对我图谋不轨。” 鱼修德反问道。

　　这段话直接让芳雪沐卡壳。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借口，他肯定是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才暗害我们二人。” 芳雪沐看向身边的姐妹拼命眨眼，示意她帮腔。

　　但芳雪涵依旧保持沉默，只是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意见都没有 —— 她觉得一切听兄长的就好。

　　至少在这一点上没必要和兄长对着干、惹兄长不高兴。

　　但经验丰富的梦境教育家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有时候沉默的孩子才更难管。你不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别人又怎么知道？”

　　鱼修德并非心灵领域的命格拥有者，所以他和芳雪沐一起看向芳雪涵。

　　一秒钟，十秒钟，六十秒钟… 等到芳雪涵终于维持不住面上乖巧的表情，她面露犹豫之色，纯白的眼眸小心翼翼地观察鱼修德的面色：

　　“其实比起我在不在乎妈妈和管卫忠先生再生一个孩子，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已经结婚 10 多年，但却依旧没有孩子？”

　　芳雪沐歪嘴一笑。

　　这个喜欢网上冲浪、常年混迹于各种社区、精通网络用语与网络思维的精神小妹毫不迟疑地说出口：“这不显然是因为管卫忠那方面有问题吗？”

　　话音刚落，鱼修德拿着没用过的铁勺，敲到芳雪沐的头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哎呀，好疼！” 芳雪沐捂着脑袋 —— 但实际上她并不疼。

　　因为她本质上是由影子化作的躯体，身体素质远超正常人，差不多与影子本身的能力强度相等。

　　不过她还是配合地惨叫了一声。

　　“不知道就不要瞎猜。”

　　鱼修德已经不确定自己这种轻微的惩戒是否能够起到教育作用，但至少芳雪沐表面老实起来了。

　　“比起生理原因，我倒更觉得是心理原因和客观环境因素。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命格拥有者的父母需要遭受多大的压力？他们多半是顾虑你们，所以才没有再要孩子。”

　　鱼修德猜测道 —— 这与真实答案实际上已大差不差，只是还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那么兄长有没有可能… 其实管卫忠先生也顾虑您？” 芳雪涵鼓起勇气说道。

　　但换来的却是鱼修德失望的目光：

　　“或许你的沉默有时是正确的，我不应该强迫你发表意见。”

　　鱼修德无法理解为什么芳雪涵会认为管卫忠不敢生孩子与自己有关 —— 他都容忍芳雪沐和芳雪涵了，还会差一个？

　　除非管卫忠与芳美芬生下的孩子又是一位天性邪恶的命格拥有者。

　　但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呢？芳美芬已经生下了【双面人】。若再生下一个命格拥有者，那鱼修德就要考虑她会不会成为一位后天的【母亲】。

　　在联邦的公开记录中，这个世界上曾存在过命格为【母亲】的命格拥有者，只不过大多是先天的，少数后天的记录不详，但都与生育养育有关。后世人猜测，生下两个命格拥有者的女人，若当时不存在【母亲】命格的拥有者，就有可能通过这种 “奇迹” 成为后天的【母亲】。

　　只是这简直和那些悲观的命格学者宣称 “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个时间会诞生一个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命格拥有者而言具有压倒性强大的神” 一样杞人忧天。

　　目前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在描述联邦少女的降生，但鱼修德清楚，0 号或许足够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

　　所以鱼修德不会考虑这个可能。

　　在他看来，管卫忠之所以和芳美芬结婚 10 多年还没有孩子，是因为管卫忠害怕【双面人】会对孩子不利，并且对孩子的成长环境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所以问题还是在你们身上。” 鱼修德盖棺定论道，“你们没有立场反对这件事。”

　　‘那你有什么立场支持这件事？’ 芳雪沐在内心小声嘀咕。

　　但实际上她也已经被鱼修德说服了。如果是在过去，她一定会嘴硬并且死不认错，但现在她至少不会嘴硬。

　　餐桌上关于管卫忠的话题到此结束。

　　鱼修德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两个便宜妹妹。

　　明明穿着同样风格割裂、一半白一半黑的连衣裙，但二人带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芳雪沐像是闪耀着妖异光芒的红宝石，而芳雪涵则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这让鱼修德再度确定，她们不仅恢复正常，而且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在“医院”内，通过观察，鱼修德发现：芳雪沐以影子形式分离出来后，芳雪涵脚下便没有影子；而芳雪沐必须依靠其他物体的影子才能移动 —— 刚刚进入客厅时，她一直靠着边缘、踩着家具的影子移动。

　　不过这实际上并没有太多限制。至少在芳雪沐企图袭击管卫忠时，鱼修德注意到她可以伸长影子，以此短暂破除行动限制。

　　而且从刚刚吃饭的情况来看，这个影子化作的身躯应该同常人无异 —— 被打也会 “感到疼”。

　　“你们两个人现在不需要我的帮助，也可以同时活动在现实。” 鱼修德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听到这句话，芳雪沐和芳雪涵同时身体一僵。

　　她们都清晰记得，之所以能搬到这里住，主要是因为鱼修德认为二人行动不便，脱离【梦魇】的梦境后无法同时感知现实 —— 简而言之，她们利用了【梦魇】的心软。

　　可现在借口已经没有了。她们脱离【梦魇】的梦境，依旧可以同时感受并经历现实。

　　想到这，芳雪沐和芳雪涵同时起身。

　　“我来刷碗！” 芳雪沐嗖的一下窜进厨si房，掠过之处三在地板上留下〇一道明显的黑影，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收回到椅子底下 —— 那是椅子的影子。

　　“那我来收拾桌子。” 动作慢了半拍的芳雪涵端着沾满油渍的空碗走向厨房。

　　二人都生怕鱼修德突然冒出一句 “你们可以离开了”。

　　鱼修德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人献殷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知道，芳雪沐与芳雪涵不想离开；而实际上，他也不会放任她们离开 —— 毕竟一旦离开，这两个人肯定会打扰管卫忠与芳美芬的二人世界。

　　虽然管卫忠这次做错了，但替自己着想的心还是好的。

　　‘你们这两个家伙吗，就算明明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同时存在于现实，却也依旧要来缠着我吗……’

　　鱼修德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两世为人、情商深厚似海的他并非木头。更何况他还用假设梦确认过【双面人】的状态 —— 那个梦境非常奇怪，【双面人】在其中的表现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知晓兄长出嫁的小姑子。

　　但为什么鱼修德还能够容忍她们呢？

　　那自然是因为……

　　‘原来她们两个人也已经到了青春期啊！’

　　鱼修德理解了。

　　虽然按肉体年龄算，她们早该度过青春期，但【双面人】的特殊之处在于她们并非同时存在，而是一面苏醒、一面沉睡。即便有自己的帮助，在梦境里沉睡的另一面能保持活动，也显然不能把她们看作两个 18 岁的少女。

　　当然，若换算成两个心灵 9 岁的少女也过于简单粗暴。

　　鱼修德更倾向于她们是两个心灵年龄只有 14 岁左右的少女 —— 这个阶段正是对异性产生好奇的时期。

　　‘话说回来，我记得我好像曾在她们的梦境中发现一些奇怪的书籍。当时我尊重她们的隐私没有打开，但现在看来必须要介入。’

　　虽然鱼修德有些烦管卫忠一家，但现在看来，那不是管卫忠的家，而依旧是自己用来伪装、融入社会的家。

　　等到二人擦完餐桌，洗完碗，刷完锅，处理灶台，还拖了会地，才同时从厨房内一高一低地探出脑袋，偷偷观察自己。

　　鱼修德将二人呼唤道自己的身前，语气平淡，彷佛在提及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样。

　　“芳雪涵，芳雪沐，我理解你们这个年龄一般会去一些奇怪的网站、阅读一些奇怪的书。但这些东西都是有害的。”

　　“考虑到你们如今也已经长大、爱面子，我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丢掉，把浏览记录都删掉。”

　　“明天你们上完学、我下班后，我会回来检查。”

　　【梦魇】并不想要在奇怪的梦境中扮演奇怪的角色。

第244章 我不喜欢你们，但我希望你们好好生活

　　鱼修德的话语染红了芳雪涵的脸颊，而芳雪沐对于鱼修德的话语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小声地嘀咕道：“管的真多……”

　　她的脸没有红。

　　那些书籍主要是由芳雪涵所购买的，芳雪沐对这些书本并不感兴趣，比起压抑产生的幻想，芳雪沐更想要挑战现实。

　　“不是……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芳雪涵结结巴巴地说道，她非常想要挽回自己在兄长面前的形象，但话语却无比的无力、苍白。

　　在鱼修德看破不说破的目光下，芳雪涵败下阵来，简单跟鱼修德道了一声晚安后，拽着芳雪沐赶快逃到隔壁，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里曾经是竹雅静的卧室，已经重新被布置装饰了一番，屋内上一任主人的气息已经消耗殆尽。房间内多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黑白熊玩偶，衣柜里也多出了许多洛丽塔风格的裙子。

　　芳雪沐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姐妹从床铺底下摸索出一叠又一叠的书籍，忍不住嗤笑道：

　　“哈哈，我都说了，不要把那些书带过来，你就算放在那边，都要比在这边安全。”

　　毕竟，无论是管卫忠还是芳美芬，如果发现了这些书籍，都不可能做得到没收。

　　这些标题意义明确的书籍当然不可能是在鱼修德仍在管卫忠家里居住时所购买的，而是在鱼修德搬走后，忍耐不住对鱼修德思念的芳雪涵购买的。

　　至于芳雪沐，她向来是不喜欢读书的。

　　芳雪涵将这些有旧有新、曾经翻来覆去读过，还有还未开封的新书排成一排。

　　看着这些书，她突然有一点点不舍。

　　“你能够帮我将这些书藏在影子里吗？”

　　“不要。”

　　芳雪沐冷酷无情地拒绝。

　　她们这一对姐妹作为【双面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姐妹，但这个亲密也包含着诸多不便。

　　就比如每当芳雪涵看这些书看得血脉喷张的时候，实际上芳雪沐也是在一旁。不喜欢看书的她做不到像芳雪涵一样具备丰富的想象力，也抗拒这个想象力所给她带来的浑身酥软。

　　比起看书，芳雪沐更喜欢与鱼修德进行身体对抗，哪怕是一边倒。

　　“我劝你不要想着这些小花招。老鱼如果想要检查，那么我们不管把它藏在哪里都没用。等你以为混过检查想要将它们拿出来的时候，这家伙刚好回来杀一个回马枪，你就老实了。”

　　芳雪沐在“刚好”二字上面加了重音，似乎在这一方面，她拥有许多的经验。

　　在钓鱼执法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梦魇】。

　　“好吧好吧。”

　　芳雪涵听从了芳雪沐的建议。

　　她摸着这些书籍的封面，依依不舍地与它们做了告别，随后指尖微光一闪，这些书籍就迅速被纯白的光芒所吞噬得一干二净。

　　浏览器记录二人都并不担心，因为她们从不浏览奇奇怪怪的网站。

　　不过芳雪沐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带。

　　将书籍都摧毁掉以后，芳雪涵迟疑地问道：“你的那些衣服……”她走向衣柜，伸出手臂，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些款式大胆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