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76章

　　身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将命格拥有者的各种权力与福利用成文的法律法规提出并限制的政府，联邦对命格拥有者的管理有充足的经验，将各种许多的可能都考虑过，也从很多特殊的案例做出改进。

　　例如，曾经有一位因为辞职后蜗居在家整整一周都没有任何人打电话做推销发消息，甚至都没有人花费一秒想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情而后天觉醒的“隐秘”领域命格拥有者，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结果跑去当地监察厅登记也没人理。

　　如果不是有一位“全知”领域并且刚好能力优先度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命格拥有者路过，恐怕早就因为透明人间，而走向犯罪的道路。

　　同理，面对十三号这样，是因为小时候被迫害的特殊经历，而对官方失去信任的命格拥有者，联邦也会充满人性化的给予他们一个机会。

　　当然，这都是内部鲜为人知的程序，是不会在图书馆中的联邦民事法与刑事法供人翻阅的深层规矩。

　　有些东西，得亲身经历，或者本人加入制定规则的体制内才会知道。

　　看完文件上的字，十三号却没有立刻动笔，而是阴沉地看着双向透明的隔离窗后面，那位穿着得体，保持礼貌微笑，看起来非常强势的女人。

　　也就是徐元婕。

　　“这可是很少人能够拥有的机会。”

　　徐元婕身体微微后倾，摆出一副放松的姿势，用一如既往游刃有余的语气说道：

　　“虽然这也和你没有给社会填太大的乱子有关，但是你在明知道联邦会接纳你的情况下，却依旧不愿意去联邦登记自己……”

　　徐元婕刻意停顿，微微抬起手，对着监控摄像头做出动作幅度不大的手势。

　　外面的人顿时心领神会。

　　下一刻，审讯室记录仪，录音器，摄像头，无论是明面还是隐蔽，它们都停止运转，比当初面对【联邦少女】的要求还要干脆。

　　“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将你作为一个自由人，而非联邦的财产保下来的。”

　　伴随着徐元婕的说话声，天花板垂下了几道银色的锁链，挂在十三号的头上，脖子上，肩膀上，腿上。

　　“倘若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懂得珍惜，浪费我对你的好意，那么就让你廉价的生命，在我手中发挥更多的价值吧。”

沉默羔羊 : 第113章 关心

　　“……”

　　银色锁链的丝丝凉意，透过缠绕在十三号的绷带，渗入十三号的皮肤。

　　被【水手】赋予稳定部分现实特质的绷带，作为监狱内的防范措施之一，为了避免能够操控影响他人的命格拥有者将监狱内的工作人员当做人质筹码，作用范围自然包括了“心灵”“灵魂”“权”等多种领域。

　　但不够。

　　赋予的力量不够强，施加的影响不够深。

　　绷带很轻松地就封印了十三号的“诱导”，但却无力抵御徐元婕简单粗暴的“支配”。

　　银色锁链的缓慢，只是因为这是徐元婕刻意施加的压力，比起一只一捕捉就会郁郁寡欢然后直接去世的“信仰”领域命格拥有者，【支配者】更看重的是十三号的其他价值。

　　例如，一个用来刷自己爱人好感的礼物，以及能够了解自己爱人的消息渠道。

　　十三号面色不变，仿佛那些越来越多缠上来的锁链根本不值一提。

　　但其实此时表情沉郁的十三号，实际上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虽然因为曾经沉迷传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认识这位报纸新闻偶尔会出现的【支柱】。

　　但在关进黑曜石监狱内，从其他人的闲聊中，听到对于将自己抓捕归案的女人的敬畏，以及对自己时运不济的嘲笑，言语中将自己形容成“刚刚准备正式开始自己的救世之旅结果就被路过的大魔王抓去当奴隶的倒霉神父”。

　　十三号也明白这位一开始被自己当成一般联邦追捕人员的命格拥有者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当初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的天真。

　　但是他在无法对抗的强权面前可以选择保持沉默，就如同他不会在零号的暴力威胁下屈服。

　　看着身体明显已经开始有些不自然的发抖，但却倔强得什么都不说，徐元婕用纤细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微微皱起。

　　她其实很少遇见十三号这种又不可以折磨，又不可以‘支配’的人。

　　“信仰”领域的命格拥有者就像是在野外野蛮生长，但在环境更适宜的实验室内却非常容易夭折的菌子，被“权”领域命格拥有者支配后极其容易就陷入极端的自毁状态。

　　而徐元婕也不可能真正的伤害折磨他。

　　毕竟他虽不是自己爱人的宠物狗，而只是一条缠人的野狗，但毕竟自己的爱人逗过，喂过他。

　　哪怕没有心思养，但是只要是喂过的话，横死街头还是会感到可惜，而倘若死在其他人的手中，更是会对那个人产生厌恶……徐元婕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梦魇】关于【神父】的记忆，就只停留在【神父】落在【支配者】手中。

　　并且依据徐元婕对鱼修德对自己的了解，他认为【支配者】一定会尝试支配【神父】，哪怕“信仰”领域与“权”领域不搭也没关系，因为……

　　“无法得到的就将其彻底毁掉。”

　　这就是鱼修德对于小时候的徐元婕印象。

　　也是徐元婕曾经对鱼修德说的话。

　　哪怕多年以后，二人再度相见，已经成长改变不少的徐元婕表达出非常明显的善意，甚至几乎明示他不完美的潜伏，是因为有形的大手帮他处理痕迹……

　　但依旧有可能被鱼修德判定成“【支配者】对自己势在必得所以才帮自己处理痕迹，想要将自己当做秘密武器。”

　　这可不行。

　　【支配者】对【梦魇】的势在必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势在必得，而鱼修德也想错了，徐元婕从未将她单方面认定的爱人当做筹码放在未来的赌桌上。

　　美丽漂亮的王冠，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只需要被自己佩戴，展现光彩就好，那些捍卫权力，地位的事情，应该是手中的权杖以及宝剑应该做的事情。

　　徐元婕知道改变自己如今在梦魇心目中的形象的重要性。

　　于是她不再施加压力，将锁链收回，而是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缓缓说道：

　　“真可惜，明明看在他的面子上……”

　　话还没说完，十三号果然就坐不住了。

　　对于现在的十三号而言，压迫，暴力，他都可以忍受，虽然很慌很怕，但也绝不会再一次像是过去的自己那样亵渎自己的信仰，给鱼修德添麻烦。

　　可如果自己又一次变成麻烦的话……

　　“你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

　　十三号语气沙哑地开口道，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徐元婕。

　　对方不是研究所的实验体。

　　而徐元婕脸上依旧挂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

　　“我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她表情温和，身上强势的气势稍稍收敛，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侧面暗示道：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能够不被发现？你又觉得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捞你？”

　　虽然徐元婕很想要开口就说鱼修德是自己的爱人，但既然决定将面前难以收服的帕鲁放生，那么徐元婕也不会表现得太过。

　　果不其然，听到徐元婕的回答，十三号阴沉的脸上，显然多出一丝迷茫与不可置信。

　　他并不知道徐元婕和鱼修德在他的临终梦中的那一场谈话，他只知道对方是联邦体制内的大人物，并且自称是他曾经的保护伞，而且认识六号，知晓六号【梦魇】的身份但却没有将其举报。

　　十三号低声喃喃道：

　　“难道说……”

　　面容保持微笑，徐元婕在内心暗暗点头。

　　没错，就是……

　　这时，十三号原本阴沉的面色一扫而空，语气激动地说道：

　　“难道说你是他的手下!”

　　十三号原本紧张的心态有所放松，他觉得自己找到自己人了。

　　徐元婕笑容消失。

　　注意到对方身边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表情，十三号还以为是自己的措辞出现问题，语气犹豫的改口道：

　　“……又或者是他的追随者，同我一样？”

　　徐元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右手，然后做出虚握状。

　　！！！

　　下一刻，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十三号，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支配者】“支配”了他的心脏。

　　权力无法染指信仰，但可以操控肉体。

　　“你再想想。”

　　徐元婕脸上重新露出“核善”的笑容，十三号的话语毫无疑问是踩在【支配者】的雷点。

　　没有人可以让【支配者】成为手下，没有人值得【支配者】追随，联邦至高无上的六位常任理事人不行。

　　过去的初恋，现在的爱人，未来的配偶，也不行。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十三号从地上爬起，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沉，重新摆出一副“果然你和我不是一伙的”，恶狠狠地盯着徐元婕。

　　但似乎十三号也很好奇面前这位在联邦体制内地位很高的女人，和自己崇拜信仰的六号究竟是什么关系，于是不再保持沉默，试探性地说道：

　　“难道说，你想要背着联邦支配他，你想要成为他的【支配者】？”

　　十三号沉声道：

　　“如果是如此，那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你还是杀了……”

　　十三号话没说完，隔离窗后的徐元婕，缓慢地放下翘起二郎腿的姿势，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摸向隔离窗。

　　一条从虚空处蔓延的银黑色锁链，快速插入徐元婕的后背。

　　那是【支配者】正在使用被她正在“支配”的命格拥有者的能力。

　　【恐怖分子】‘爆炸’！

　　嘭！

　　刹那间，能够承受铁锤重击的隔离窗瞬间破裂，玻璃碎片朝向隔离室内飞溅，其中有不少落在十三号的身上。

　　好在身上的绷带是特殊材质构建，韧性极好，并没有被划开。

　　但是十三号还是本能的抬手掩面。

　　“你这种残次品的脑子里只有上位者与下位者吗？你就算说一句朋友我都当你努力过了。”

　　落在十三号耳边声音清晰可见，就像近在咫尺！

　　嘭！

　　推翻桌子，身手敏捷，拥有着与身躯完全不符合力量的徐元婕，甩出一记漂亮的踢击，高跟鞋的后跟重重落在十三号的腹部。

　　一股强烈的刺痛外加钝痛感从十三号的腹部传来，强大的冲击力让十三号带着椅子飞到墙壁，然后跌落在地板上。

　　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十三号捂着肚子，不住地干呕，看起来就和当初面对【联邦少女】一样狼狈不堪。

　　“不要将我与你这种低等命格拥有者相提并论，也不要刻意歪曲我与他之间的感情。”

　　徐元婕收起笑容，脸上已经显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而我也果然不应该对你们这些会被普通人建立的研究收集的残次品，抱有任何期待。”

　　徐元婕款款走到十三号的面前。

　　似乎想到什么，她严谨地补充道:

　　“当然，你们那个研究所里的实验体也不全是残次品。”

　　“【命格】既可以带来力量，实际上也会影响思维以及对世界的认知，甚至能够带来超凡的智慧与超越现实经历的阅历。”

　　“但最后一类能够‘从无知之’，近乎生而知之的命格拥有者只有极少部分，例如联邦的【先知】，例如我，例如……”

　　“你们研究所的实验体一号与六号。”

　　好不容易从痛苦中缓过神来的十三号，心底有些发寒。

　　这个看起来非友非敌的女人对研究所的了解，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他对‘从无知之’这个概念有所了解，并且能够知道六号大概就是那种类型的命格拥有者。

　　这类型的命格拥有者在“全知”领域最为多见，但在其他领域也并非没有。

　　可一号是连他这个研究所的实验体都不甚了解的存在，甚至很可能研究所内只有六号对正体不明的一号有所了解，十三号搞不懂为什么徐元婕能够如此肯定，莫非……

　　这个联邦高层掌握研究所全部实验体的信息。

　　这个恐怖的念头让十三号心中颤栗，而徐元婕轻蔑的语气也让他感到不舒服……可能也和腹部切实存在的生理性疼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