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86章

　　梦中。

　　这是今晚，【梦魇】离开“魇”所处的梦境后，所做的第十三场梦。

　　虽然目前【梦魇】能力的极限是在一个晚上经历一个岁数为六十左右人的完整一生，从呱呱坠地到寿终正寝。

　　但这实际上这是对“梦”一种较为粗浅的运用，【梦魇】不是【轮回者】类型的命格拥有者，完整的人生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无法从中获得更多力量。

　　人的一生实际上包含许多毫无意义根本没有体验价值的时光。

　　哪怕是在消化吸收【梦中人】的时候，【梦魇】都没有彻底体验感受的想法。

　　延续漫长的梦境要求的并非【梦魇】的力量，而是【梦魇】的抗压能力。

　　偶尔做几次跨度极长的人生梦，搭配上相对而言轻松的片段梦，这种循序渐进有所节制的方式才是适合鱼修德提升自我的好办法，急于求成天天追求梦境的跨度与延续性，反而容易让其的精神不稳。

　　鱼修德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命格拥有者的专业教育，但他自己也总结摸索出适合自己的【梦魇】准则。

　　……

　　在阳光柔和的河边，鱼修德以十七岁少年时期的形象，躺在沙滩椅上，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咸鱼气息。

　　他的左手边，立着一个结实的支架，上面架着一根长长的鱼竿，微微颤动，但却并未有大幅度的抖动，脱手固定在一边。

　　鱼修德的前上方，也就是河流上方，则悬挂一道突兀的屏幕。

　　画面中，一个脸色苍白，外貌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眼睛透露出狡黠的男孩，摸着肚子，鬼鬼祟祟地在监狱徘徊。

　　看起来，魇好像确实像它所说的那样，履行那些符合社会普世道德的准则，主动约束自己，在一种非常狭隘的范围内觅食。

　　“……”

　　鱼修德只是瞄了一眼上方的屏幕，便低下头，继续翻看自己手中的书籍。

　　《如何分辨好孩子与伪装成好孩子的坏孩子》

　　他的右手边的小桌上，还摆放着一叠已经被读完或未读完的书籍，分别是《自私的基因》《孩童与恶》《邪恶的起源》《道德动物》……

　　梦境教育家鱼修德，有一段日子没有碰过这些书籍，而现在他认为自己需要复习。

　　突然，旁边鱼竿开始大幅度抖动，鱼修德眼疾手快，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抓住钓鱼竿，然后用力一拉！

　　划拉！

　　水波扬起，鱼钩浮出水面，空无一物。

　　握着鱼竿，少年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喜，即使按照梦境的时间来算，他已经垂钓半天。

　　鱼修德彷佛感知到什么，抬头看着天空，目光飘忽，视线彷佛落在梦境之外。

　　“现实中有人闯入我的家……”

　　【梦魇】察觉到，他在现实中给他的家施加的“假设梦”已经发动了。

　　……

　　……

　　“我的女儿，你觉得你了解这位与你年纪相仿的男邻居吗？”

　　走廊里，离开竹雅静家中的柳良瑞，站在鱼修德的门前，背着手，打量面前的铁质大门，语气平和。

　　他没有称呼竹雅静的名字，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名字有意见，而是因为无论竹雅静还是柳雅静，对于柳良瑞而言都没有差别。

　　都是他的女儿。

　　是天上掉的馅饼。

　　一位命格拥有者生出一个命格拥有者的概率，小到足以被记录在历史上，是极其充满偶然性的事件。

　　“你知道你的邻居，其实是一位命格拥有者的‘锚’吗？”

　　竹雅静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对于柳良瑞的问题不做任何回应。

　　当然，她也并不知道鱼修德是【双面人】“锚”这件事……甚至她对鱼修德的妹妹是命格拥有者，以及“锚”本身的概念，她都完全不清楚。

　　毕竟【双面人】不是浅鹏市而是狭海市的超级英雄，而“锚”本身就属于半公开，不会被轻易得知的信息。

　　竹雅静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

　　在刚刚短短一分钟内，她强忍着疼痛做了十几尝试，企图接近柳良瑞，却最终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阻止柳良瑞的行动。

　　每当她接近，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就出现在她靠近柳良瑞手臂和腿部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束神经。

　　当然，有佩戴助听器时耳朵的胀痛感作为经历，她尝试适应这种痛苦，可当她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不到自己左手臂的知觉。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只需要，也只能够看着一切发生。”

　　柳良瑞回头瞥了一眼，对于竹雅静执着的行为无所谓，倒不如说很满意，因为她越执着，就越代表着她在意身边的人，而越在意身边的人……

　　那么当身边的人消失后，能够提供的养料就越足，“种子”萌发的速度越快。

　　竹雅静停止无谓的尝试。

　　她明白自己如果继续尝试下去，很可能不仅仅是一条手臂丧失行动能力，反而可能在后面的情况缺乏行动力，而无法抓住机会。

　　柳良瑞转过头，微微张口，似乎还想要说几句能够挑起竹雅静情绪的话语。

　　但彷佛想起什么，又将嘴巴闭上，打量面前紧闭的铁门，面容微微严肃起来。

　　他记得自己在和谐共生局，查阅过关于门后的居住者的信息，并且印象深刻。

　　要说为什么印象深刻……

　　‘明明是命格拥有者的锚，却选择长时间独自居住在另一个城市，而那个命格拥有者竟然会同意？’

　　‘虽然我觉得锚制度就是常任理事人【水手】脑子一热拍板的制度，毕竟天底下谁又渴望主动给自己套上枷锁……可锚制度已经推行六十多年。’

　　‘判断机制完善，存在大量论证案例……而这个鱼修德和【双面人】，简直不像是正常的锚与命格拥有者的表现。’

　　这让没有记忆方面能力强化的柳良瑞，在后续调查竹雅静当前境况，从社交关系网上面看到鱼修德，几乎就立刻想起关于鱼修德的信息。

　　‘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说不定【双面人】的两个人格，一个喜欢一个讨厌这个锚呢……’

　　身为一个命格拥有者却还有一位命格拥有者的子嗣，发生在自己身上稀少到称之为奇迹也不为过的事情。

　　这让柳良瑞对特殊情况接受良好，也不再多想。

　　况且，根据和谐共生局的资料显示，【双面人】哪怕处于另一个城市，也依旧在锚身上设置一定的保护措施，能够让一位“梦”领域的命格拥有者死无全尸。

　　所以哪怕柳良瑞对这对锚与被锚定者之间的关系感到很奇怪，但也并没有怀疑鱼修德身为锚的身份。

　　‘不过，仅仅只是一个a级英雄的锚，可不足以让我就此收手呢。’

　　作为联邦统帅，联邦支柱，不要说a级英雄，就连s级英雄，绝大部分柳良瑞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损失锚的命格拥有者也终究是一个麻烦，无论是失控后引来联邦的重视，又或者是本人追究下来，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柳良瑞在发现这一点后，就立刻悄悄吩咐自己的一位专门为自己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手下，伪装成超级罪犯，去偷袭尝试杀死【双面人】。

　　人走茶凉，身死名消，死去的命格拥有者比不上活着的命格拥有者，而身为一位超级英雄死于未知的超级罪犯报复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良瑞最终还是伸手按在铁门把手上。

　　他的“破坏”可以作用在其他命格拥有者的能力方面，这让他有能力认知察觉到其他领域的影响，而作为一位身经百战的联邦统帅，绝大部分影响也是瞒不过他的感知。

　　在这一方面，柳良瑞甚至要比【梦魇】见识更广，毕竟【梦魇】的梦境无法模拟命格的本质，如今能够感受到的领域，还只能是于现实中遭遇过的命格领域。

　　扭开门，没有从铁门上感知到任何命格拥有者的影响，但柳良瑞依旧没有就此松懈，反而提高警惕。

　　他并没有立刻踏进门口，而是在门外，借着走廊的灯光照耀，仔细地审视乌黑的内部。

　　鱼修德如同往常一样，在睡觉前，把家里的所有窗帘都关上，让月光难以挥洒光线，让家中显得乌黑一片。

　　竹雅静的目光绕过柳良瑞，看着与昨天晚上和开灯完全不同的场景，一股凉意袭上她的心底，就好像黑暗中，存在一些看不清轮廓的怪物。

　　而柳良瑞看见那些彷佛在蠕动的阴影，反而露出轻松的笑容。

　　“呵！”

　　他轻笑道：

　　“果然，那个命格拥有者，还是在她锚的周围，布置了一定的保护手段，是‘影’领域的影响。”

　　“‘影’领域能够利用影子做到许多事情，将尸体拖入影子空间也是可以的……难怪【梦中人】死无全尸。”

　　就在柳良瑞轻轻抬手，打算“破坏”这些阴影时。

　　一直站在他身后伺机而动的竹雅静咬了咬牙，强压心中的恐惧，趁着空隙，猛地钻了进去。

　　既然无法阻止柳良瑞……

　　那至少，也应该叫醒鱼修德逃跑！

沉默羔羊 : 第127章 鱼装死

　　‘她在找死？’

　　看着冲进屋内的竹雅静，柳良瑞心中有一些诧异。

　　在他的视线中，疑似【双面人】留下的“暗”领域影响，似乎将竹雅静也识别为侵犯领地的入侵者，产生躁动。

　　那些自黑暗中的阴影骤然凝实，暴起，向竹雅静发动袭击，每一道都能够轻易地将这个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无异的邻居撕碎。

　　不过，在柳良瑞眼中，无论竹雅静是发现自身对于自己的重要性而刻意找死，又或者是另有打算，其实都无关紧要。

　　只见，柳良瑞微微抬手，目光一凝。

　　刹那间，屋内，那些扑向竹雅静的阴影，那些位于联邦统帅视线范围内外的不洁之物，统统都被驱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坏”与“毁灭”是两个领域，前者讲究的是让事物改变原有的形态，丧失相应的功能；后者侧重于存在的概念彻底的堙灭。

　　二者只存在侧重点的不同，并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但天赋异禀懂得开发能力的命格拥有者，总能够通过自身自带原本的领域，通过绕远路的方式，达到和其他领域相似的效果。

　　这是纯度极高，接近“毁灭”的“破坏”。

　　在柳良瑞的“保护”下，竹雅静相当顺利地来到主卧门口。

　　可就在她伸手企图扭转门把手的时候，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她掰不动。

　　卧室房门锁了。

　　独居单身男性鱼修德，习惯于每天晚上睡觉锁卧室门。

　　但竹雅静慌张之余，还是没有放弃思考，很快就又想出一个主意。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在柳良瑞开门后，赶在柳良瑞之前，将鱼修德叫起来，提醒他离开，如果门没开也没有关系……自己虽然无法说话，但是可以用力拍门制造巨大的动静，先将鱼修德从睡梦中叫起来！

　　想到就做，竹雅静开始用依旧存在知觉的右手，用巴掌拍门，尽可能发出很大的声响。

　　柳良瑞则完全没有阻止的意图。

　　站在屋门外的他，伸出手指，在门口轻轻一点，便将屋内的声音与屋外之间的传播“破坏”。

　　这是为了避免竹雅静的敲门声惊动其他邻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卧室内的那个普通人，醒了就醒了。

　　倒不如说，被竹雅静吵醒更好，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杀死，或许能够给竹雅静更大的刺激，使其产生更多的怨恨。

　　柳良瑞走进大门，不紧不慢地打开电灯，军靴践踏干净的地板，一步一步，踏地有声地来到竹雅静的背后，然后伸手将竹雅静往一旁推开。

　　从踉跄中恢复平衡的竹雅静，转身回头。

　　只见柳良瑞已经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面朝竹雅静，露出戏谑的笑容，就像是一只看着老鼠正在垂死挣扎的猫。

　　“你不清楚那些阴影哪怕是一道落在你身上都足以将你拦腰扯断……你不了解他对于【双面人】的意义……对于锚与被锚定者而言毫无血缘的兄妹随时都能够转化为另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所暗恋的邻居。”

　　柳良瑞随口给竹雅静透露她所不知道的信息，同时轻松自然地按下刚才竹雅静拼尽全力也无法按下的卧室门把手，直接走入卧室内。

　　在这个过程中，他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心中依旧抱有一丝警惕之心，以防【双面人】在卧室里留有后手。

　　但貌似，是他想多了，卧室里虽然和客厅一样，因为窗帘紧闭显得昏黑，但却并没有隐藏着蠢蠢欲动的阴影。

　　就像他刚刚进入门口时所驱散的阴影，就是【双面人】在她的锚周围留下的所有后手。

　　‘或许这就是那位【双面人】的极限，毕竟她才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超越常理的怪物终究是少数。

　　【双面人】一个月的时间通过屠戮超级罪犯以及在医院治病救人快速晋级为超级英雄固然值得称道，但在柳良瑞眼中还不够。

　　天赋不够高，力量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