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感觉不如黑洞扳机! 第134章

作者:一月七日

  此时旧事重提,便是想看看祥子窘迫的模样。

  然而那名蓝发少女依然面色沉静,青葱般的手指抵着下巴,眉头轻蹙似是深思,沉吟一会后说:“唔。旋律的话,姑且还是能够复刻出一部分……”

  “明明是即兴演奏?”长崎素世略为惊异。

  小祥的才能果真非凡。就算家境衰退,往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也应该能够有所成就的呀。怎么当初就与她们断得如此果决?

  祥子点点头,“指尖还能记住键盘的手感。”

  ——指尖。

  立希指尖下意识轻动。她捉紧了鼓棒不语。

  “小睦怎么看?”素世转向若叶睦。问道。

  如果说得为当时那场即兴演奏选出一位最有价值成员,必定是率先定下基本旋律的主音吉他:假如非要给那首曲子冠上“作曲人”的名头,若叶睦当仁不让。

  这名总是安静在旁聆听的少女停顿了片刻,淡金色的眸向素世投以短暂的探询眼神,接着才对同样投来注视的祥子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没意见。”

  确认了“作曲”的意愿之后,下一位当然是作词人。

  “小灯。”素世转向高松灯,露出一如往常柔和的微笑:“上一次那首歌的歌词,小灯有写起来吗?”

  灯点了点头,“嗯。本来就是,写出来的……文章。”

  胸怀着对丰川祥子的回忆与情感,凝炼在白纸之上的文字——正因为那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才能在祥子登上舞台之后,自然而然化作声音被传达。即便是灯自己也很意外,大家居然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完成一场奇迹般的合奏。

  就好像,她们大家注定应该如此一样……!

  “如果小祥这边也没问题的话,那么,就这一首吧!”

  最后,长崎素世笑著作结。

  而现在——

  “请听。”

  彷佛、回到了“那一刻”。

  高松灯暗灰色的浏海遮蔽着双目,发丝的缝隙间却有浓烈的“意志”传递而出。

  灯光明亮的录音室里几乎看不见一抹阴影。面前是熟悉的舞蹈镜,能够看见老是蜷缩着肩膀,将本就不太高的身子缩得更加娇小的自己。

  然后便有刺眼的舞台灯、观众的交头接耳,一场如冰刺的雨,以及——

  ‘你明明才是最该多练习的人’

  ……没有忘记。不曾忘记。也不会忘记。

  曾造就的伤痕也许会愈合,却永远不会消灭。正就是因为铭记了那份疼痛,她才更加无法忘怀春日的夜晚向她投来的星之光,以及拂晓之后高照的暖阳。

  高松灯会铭记这一切疼痛,然后跨越它们。

  “————〈于泥泞中盛放〉。”

  ……

  “在我面前存在的事物”

  “其意义或过去或未来都”

  “欠缺了任何一个都无法诞生啊”

  “我也好你也好,那个人也好……”

  前一刻还是声音细小,乍看有些笨拙而待人很温和的女孩。

  下一秒,她握住了那支奇妙的扬声装置、踏上舞台——就有压倒性的“什么”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几乎要让柊千奈喘不过气。

  即使这所谓的舞台只是一处甚至都没有她闺房大的小隔间。

  千奈从灰发女孩站上舞台正中央的那一刻起,就无法阻止住自己的目光往女孩身上去。

  高松灯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就只是紧握着麦克风,稍稍垂着脑袋歌唱;千奈听见的声音甚至也不是从对方的方向传来,而是来自身边那一个黑黑的大盒子。她只不过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像是从舞台的里侧远望着舞台上的她们表演。

  即使如此。

  ……好漂亮。

  每一道歌声、每一句呼喊、每一张剪影,全都像是浓重地烫在了眼底,眨眨眼就能清晰回忆起那名女孩每一次随着音律摇摆的幅度。

  “在这里找寻‘诞生’的意义吧——”

  高松灯向着镜子张开掌心。可是柊千奈却彷佛看见了她从遮天的雨幕中向着谁探出手。

  “在这阴天中啊,泥泞遍布,无论何处”

  接着她将手掌握紧成拳,就有曙光自乌云里投向大地,泥泞在暖阳之下干涸,而她即便早已被冷雨浸透,眼底的火焰也未曾有一刻浇熄。

  “以那条细线,所编织成的地图”

  “正是为了照耀你而盛放的花朵啊……”

  风声、雨声、歌声,全都在回响着。

  一直到低沉的贝斯为乐曲作收,高松灯也像是从幻梦中苏醒般恢复了原先那样平凡过了头的模样,提着麦克风略显担忧地望向柊千奈时,千奈才勉强从那样的景色之中抽身。

  女孩张着嘴,“好……”

  “好?”

  “——好厉害哇!”

  千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鼓起了掌。

  “这就是,这就是‘内心的呐喊’吗?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是真的好厉害!”

  丰川祥子哼了一声,鼻子翘得老高,“对吧?可别小看灯哟。”

  “……你得意个什么劲?”椎名立希白了她一眼。

  千奈没空理会这俩的拌嘴,两眼放光地凑到了正有些羞涩的高松灯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要是灯姐姐在花见坂的祭典上唱出这样的歌,大家一定都会被吓到的!”

  “祭、祭典!?”

  灯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幅人山人海的景象。

  人们像现在的千奈一样穿着轻便的浴衣,提着手袋、棉花糖,火焰般的暖光照耀在大家开心的笑容之上,然后她就用刺耳的歌声打破了所有快乐的氛围——

  “不、不行!”我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

  “咦!为什么?”

  千奈歪了歪头,看见灯窘迫的表情,恍然大悟道:

  “啊,是担心赶不上祭典吗?没问题的!宵宫姐姐之前制作中的烟花,应该就是要为了最近的祭典而准备的,现在开始申请演出也不晚哇。”

  灯啊巴巴巴地张着嘴,“不是那个问题……”

  ……

  那边两位话题没对上的女孩在鸡同鸭讲。

  这边,祥子却是凝视着千奈的侧脸,微微挑眉。

  ——花见坂。

  那又是什么地方?

箱筥之章 第一幕 秋霜枫落,雪霁逢椿 : 第28话 来自祥子的关心

  柊千奈过了不久便告辞。为了遵守门禁时间。

  接着大家又合奏了两首歌,为今天份的练习画上句点。

  收拾好器材走出录音室,已经被拉起的窗帘之外,阳光已经略为黯淡。若非现在是白天时间最长的盛夏,大概还能瞧见暮色落到地板上的烙印吧。

  “那我就送灯回家了。”椎名立希说。

  “慢走~”长崎素世理所当然地靠在柜台边,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笑着对门边的两人晃了晃小手道。

  立希早就习惯于素世这种明里暗里把自己当成主人的姿态,如今甚至连一个白眼都不愿意给她,只是像在看路边的阴暗处的臭老鼠那样轻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高松灯倒是对素世他们稍稍点点头算作道别,才跟了出去。

  丰川祥子在先前练习的期间也始终穿着“店员制服”,此时CRYCHIC结束了今天的活动,她当然是要赶紧回到岗位去。

  “小睦也是,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哦。”

  “嗯。”背着吉他盒的睦对素世和祥子都点了点头,开了门离去。

  咖啡厅又回到了平日的寂静之中。滋滋滋沸腾的热气令水分凝结,腾飞的雾充斥着柜台,显得云烟缭绕。保登折隶挥了挥手将水雾驱散,然后就发现素世和祥子正处于一份微妙的沉默之中。

  “……哎呀?刚才有客人来?”

  折隶歪了歪脑袋,准备开口问询,就听素世如此说道。

  她的视线正望向架上一支沾着水珠的杯子:折隶在没客人的时候的确会拿着杯盘擦拭装忙,倒还不至于闲着没事就清洗没使用过的餐具。

  “啊,恰巧在你们进后室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位客人。”

  尽管就连折隶自己偶尔也会拿惨淡生意开玩笑,但还是要再强调一次:平时的nascita姑且还是有客人的。哪怕客流以一般的店面而言是入不敷出的惨况,对nascita而言……好吧,也是赤字。

  但反正这里有无限供货作后盾,折隶也会时不时卖玩具添补,并不是太严重。

  “只有一位呀。”素世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真是难以理解。nascita并不是饱受差评而乏人问津的餐厅,更不是没做过宣传——素世其实就在网上以“附近的学生”身分时不时推荐过这间咖啡厅。

  当然折隶要是对此无所谓的话,她也不会非得要坚持些什么。

  只是,最近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间店,甚至这条巷子本身,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忘了那样,连来个谁路过瞧一瞧,或只是在网上对她的评论点个赞什么的,都没有……

  “呵呵。是啊,就一位。”作为店长的折隶本人倒是乐呵呵地笑着一摊手,摆出一副故作无奈的模样说:“今天运气不是很好呢。”

  素世也无奈地笑了起来,“和平常也没有太多不同呀。”

  丰川祥子将先前千早爱音使用过的客席整理完毕后,回头瞧了对话中的二人一眼。

  明明这间店并不需要更多人手,但即使如此店长还是聘用了我。加之以CRYCHIC的事,她们大家的人生轨迹,都因为与这个人相遇而发生了变化。

  那么,我又怎么可以老是置身事外呢……?

  “店长先生。”

  祥子摺好了抹布,以身为服务员无可挑剔的姿态向雇主稍稍低头示意。

  折隶看了看她背后不远处刚整理好的客席,满意地点点头:“哦,辛苦了。暂时没有其他工作的话,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有一事相问。”

  祥子以沉静的嗓音开启了话题:

  “店长先生——还有素世同学,看上去都与那位千奈小姐颇为熟识?”

  “熟识……?”

  折隶和素世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对祥子话里有话的态度感到困惑。

  折隶想了想,对祥子解释道:“其实也是昨天才认识的,还远远说不上熟识呢。和她介绍了我开的店在哪,今天就跑来了。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原来如此,两位也和那位并不熟悉呀。”祥子的神情多了几分苦恼似的愁容。她颇为担忧地来回瞧了瞧这两人,用郑重的语气道:“那位千奈小姐,不像是普通人……和我过去在丰川见识到的大家族子女颇有相似。”

  “但是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啊。”折隶不明白她在考虑什么,便直白地说。

  要说大小姐、身份高贵,保登折隶认识的人之中,没有比丰川祥子更贴合这些叙述的了。而且祥子如今还是接近于逃家的状态。真要说危险,来自丰川家的压力可比起隔着一道“门”的勘定奉行沉重多了。

  在古代日本还能够隐姓埋名偏安一隅,在资讯交通高度发达的现代,想做到一样的事情可不容易。

  “不。”祥子摇了摇头,“和我是不一样的哇。”

  即使是丰川家的掌权人,也只有在正式的会面场合才会穿上和服。更别说他们踏足的领域更常与企业、外国名流交际,比如她本人就更加熟悉西式礼仪。

  在21世纪的今天依旧恪守传统日式礼仪的家族……多多少少都沾点地下产业。

  就算深知保登折隶亦非凡人,要和“在地势力”对抗,恐怕还是有点风险。

  祥子担心的并不是千奈本人,而是她背后牵扯的“麻烦”——丰川家再怎么霸道,终究还是活在“规则”之内的家族,所以祥子才敢跟着父亲一起逃家。但黑社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减少与那位千奈小姐的接触才好。”

  就算柊千奈本人没有恶意,可是受家族支配的子女,本就人微言轻:更多时候,他们的“身份”比起他们的性命还更有价值。如果用一名微不足道的末支成员可以换取更多的利益,他们这种家族完全是有可能做出超乎常人想像的决定的。

  如果保登折隶真就只是一位普通的咖啡厅老板,没有被争取的价值,祥子可能反而不会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