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七日
浓烈得就像是要将整座舞台连着他的身影一同化作碍眼的墨点……
“Hey!! Hey!! 回答我啊,有没有人在啊?”
“一直寻找,也没有答案啊”
“Hey!! Hey!! 只有我啊,能够成就我自己啊”
“就算哭泣也要笑着,就算憎恨也要爱着,活下去吧——”
他伸手紧握麦克风,露出庆幸般的微笑。
彷佛只身走过了狂风暴雨的小径,浑身泥泞地直面破开阴云的阳光。
“Hey!! Hey!! SAMURAI HEART!”
……
CRYCHIC的休息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来自电视机那略略失真的音乐。
即便是最初提出反对的椎名立希,都静了下来凝视电视机画面。
高松灯接近恍惚地,望着那在间奏里垂着脑袋演奏的身影。
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不。他一定也,相当害怕的。’
不是害怕自身的表演中会有几个失误。
不是害怕自己的呐喊会如何刺耳又碍眼。
只是。
害怕抱持着期待的人失望。
害怕拚命着努力的自己伤害到谁。
却也怀揣着那样的害怕,用尽全力向前走着。
——全部全部,这都是我啊。
——哭着笑着,恨着爱着,全都是我啊。
“为了不让放弃成为理由……”
女孩低垂着眸,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拳。
即使只是一下下也好。
她宛如祈求般呢喃着——
“……请你,成为我的同伴吧。”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71话 跟猫借手手
提着贝斯走进后台,外头的欢声顿时小了好几个分贝。
每一场剧目都有休止的一刻。观众会将最精彩的那一刻留在记忆里,可“迷路乐团”的两人踏出舞台之后,便褪去了聚光灯下那夺目的璀璨,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又或者,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小乐奈,不可以吃喔。”
“唔。”要乐奈盯着桌上摆放着的一篮面包,低低应了一声。
真次凛凛子叉着腰面露无奈:这孩子一看就是完全没听进去!
“凛凛子小姐,右边音响……”
“好,我这就过去看。”
凛凛子本想过去再训诫一下乐奈,可是门边传来同事的呼救声,她也只好赶紧折返回舞台。
乐奈眨了眨眼。
——啪。
保登折隶捉住了乐奈悄悄探出的小手。
银发女孩顿了一下,偏头望向那个男人,似乎在问“怎么了”。
“真次小姐才说了不准吃吧。”折隶虚着眼睛说。
乐奈仰起脸,异色的双眸锐利了几分:“我没吃。”
“你这叫‘还’没吃。”折隶将她的小手手往下压,看了看长桌。
后台,尤其是刚从舞台退下来的这一片空间特别昏暗;折隶的五感比之常人都要敏锐,在这片阴沉的色调里,比起面包的模样,那淡淡的烘焙香更加彰显着存在感。
这让折隶感到怀念。
对老家的印象……若不仔细回忆,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成为血星人之后的过目不忘,让他在这个世界彷佛经历了先前之数倍以上的人生。但是闻着这飘扬的面包香,依旧能让他联想到“家”这个名词。
是什么人提供的赠品吗?不像是RiNG自产的食品。
“这里的面包应该是有其他用途的。你真的肚子饿的话,回休息室,我给你拿一些抹茶果冻吃。”
“抹茶果冻。”乐奈的耳朵动了动。……但依然试图对桌上的面包伸手。
折隶只好说:“你要是吃了面包,就不给你抹茶果冻喔。”
乐奈又转头望向他,犹豫了片刻——
“折隶也吃。”
“我不会当你的共犯的。”
两人僵持在原地数秒。
“不可以?”乐奈又问。亮晶晶的双眼依旧盯着面包不放。
“不可以。”折隶又答。如镣铐般的手依旧捉着乐奈不放。
“唔。”
乐奈像是不满般轻哼了一声,才收回手。
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称号——折隶的血星顺风耳从经常光顾RiNG的客人口中听见,要乐奈这名女孩有着“RiNG的流浪猫”这样的爱称。
透过只言片语拼凑出的过程是这样的:尽管组了乐团,但折隶平时下午要经营咖啡厅,身为学生的她就算放学后马上赶来nascita,折隶也差不多要准备开始营业。最近几周,nascita的录音室更是长期出借给CRYCHIC,导致乐奈既没地方,又没人陪她玩乐团潇洒。
于是,当她想弹琴爽的时候,就会跑去RiNG进行随机演奏。
高超的吉他技艺甚至几度引来几支年轻的乐团招揽,只是都被她给拒绝了。
是的,这名女孩偶尔会表现出奇妙的“成熟”感。看似对世间懵懂无知的她,能用简练的词语道出他人心里复杂的思绪。
那样的她,让折隶这种自以为成熟的家伙,常有一种被她那双眼睛给彻底看透的错觉。
……但更多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彷佛没过脑袋,只是随着本能,想吃什么就直接上手拿,想去哪就迈步去哪,真的就像一只流浪猫!
她作为人类的智慧只用在被抓现行时为自己狡辩之上。
“好啦,回休息室吧。”见乐奈尽管还满脸恋恋不舍,但肌肉都已经放松下来,大概不会忽然对可怜的面包发动猫爪突袭,折隶便也收起手。“素世她们因为你迟到的关系,比我们还先结束彩排,又要等我们演出结束,可能都在休息室里长蘑菇了呢。”
乐奈抬头瞧了他一眼,“没有迟到。”
“这……呃,今天的彩排的确没有硬性要求顺序……”
“——啊,折隶!”
一道招呼声让折隶不必费心思考如何驳倒小乐奈。
“嗯?哦,素世。是该到你们准备上台的时间了。”
来人正是全副武装的CRYCHIC众人。
“我们在休息室内拜见了两位的表演!”
领头丰川祥子睁大眼睛望向他。
哪怕在这略嫌阴暗的区域,都能清晰瞧见那双还有些红润的脸颊。
“真是相当精彩的演出哇!即便透过镜头都能感受到现场的热烈呢!”
先是主唱展现了强烈存在感的〈武士之心〉,然后是以吉他清亮riff贯串全曲,歌声则如诗吟咏的〈蓝色书签〉,收尾又是两人值得纪念的第一首合演曲〈昙天〉……
被彻底炒热的气氛,在最后这象征阴天的曲目里,随着反覆的强力和弦持续延烧。
就算两人早已远离舞台,依稀还能听见场内有源源不绝的欢声。
对于接着要上场的CRYCHIC而言,观众席无限抬升的期待也许是相当沉重的压力来源,但在观众看来,“迷路乐团”的表现已然是不可多得的开场演出。
“……很厉害。”椎名立希紧接在祥子之后开口。
折隶不禁多瞧了立希一眼。这名少女向来对每个人都是很酷、不说话,一旦开口,不是锐评就是道歉,主打的就是一句我错了下次还敢。直到最近倒是开始对高松灯态度放缓,折隶却没想到他也能享受到那份特殊待遇。
“多谢盛赞。”
想着这些,折隶倒是并未大惊小怪,维持着正常的礼节笑着点头应下。
平时喜欢与他饶舌的素世这回没有多言,只是捧着自己的琴对他笑。似乎就算是平时温婉镇定的素世,初次登台也难免稍感紧张。
“——是‘CRYCHIC’的孩子们吗?差不多该上台啰!”
折隶正想宽慰几句,后方又传来真次凛凛子的声音。他想了想,便闭上嘴。
正如先前对灯所说过的话一样,折隶认为“紧张感”正是来源于求好心切。几句拙劣的宽慰,若是毫无效果倒好,万一生了效,说不定在除去紧张感之余,也会消磨掉那份追求完美的意志。
他相信长崎素世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紧张而自乱阵脚,所以不必多说什么。
“是!我们马上来。”祥子连忙向真次凛凛子应了一声。“走吧,各位!”
折隶点点头,“那就不多聊了。我也会在观众席欣赏你们演出的。”
素世讶异地望向他。“咦!折隶要在台下看吗?”
“反正我俩的戏份也结束了。你们难得的初次演出,我可不想缺席。”
乐奈仰面说:“嗯。演唱会,要看。”
“真是自由自在……”
素世笑着摇了摇头。普通哪有人一下台就往观众席去的呀?
但是,果然——这样才像他们。
……
“走吧,回休息室。”“嗯。”
毕竟刚才约定好了要给她吃抹茶果冻,可不能食言。
折隶伸出手,乐奈自然地握住,接着两人便小跑着往休息室的方向远去。
还未跨过门槛的高松灯偏头望向那一对远去的身影。
她用力攥住了拳头。
‘……没问题、的。’
像是要紧捉谁的手。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72话 知晓何谓温暖的春天
人,好多。
高松灯紧握着麦克风,停在开关上的手指半天都没敢扳开。
刚才的折隶,就是在这样的注视里放声歌唱的吗……?
“——各位,午安!我们是‘CRYCHIC’!”
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的丰川祥子出声向观众打了声招呼。
“今天我们其实是作为代打乐团出场,大家都非常紧张,希望各位能够多海涵!……”
……只有我,没办法在这里自在地说话。
灯低低地盯着麦克风。
明亮的聚光灯清晰地照着舞台地板。她甚至能够精确地数出这座舞台是由几块部件组合而成的。但是也正因如此,她看着地上那过于深刻的影,就像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无比怯弱,无比消极,就连凝视镜像时都会忍不住逃开视线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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