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世音
野见山不在意她的沉默，只是继续开口：“你找我，有事？”
老人移动视线，看向被他握在手里的东西。
她声音如一般老人那样微哑，却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不是我找你，是鱼竿看见了我，然后在我眼前晃个不停，甚至还故意勾人吵醒我，我只好来见你。”
野见山看了眼鱼竿，随后继续看着她，准备再问些问题。
但他没来得及开口。
“她都已经死了，你一直拿着她的鱼竿又有什么用呢？”
微哑的声音在河水声中清晰异常。
下一秒，青绿的鱼竿刺破空气，停在老人的额前一寸。
“她是谁？”
少年的声音如常，手依然稳定，鱼竿没有丝毫抖动。
但他的动作是那样急切又迅速。
老人仿佛没看到自己额前的物件，只是看着他：“我不说的话，你要打我吗？”
野见山手掌稍稍握紧，蓄力：“你这样子，连人都算不上，人权都没有，就算打你又怎么了？”
老人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抬起那双湛蓝色眼瞳：“野见山风早，好久不见，你说话比以前难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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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雪之下宫雨
老人的声音古井无波：“你已经不比以前了，就这么确定能打赢我？”
野见山面无表情：“我从不觉得自己打架会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老人沉默一会，点头：“也是，毕竟连她都打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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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竿往前一寸，直直顶在了她脑门上。
野见山声音寒冷下来：“别跟我说这些谜语，告诉我，她是谁？我跟她什么关系？”
他眯起眼睛，手掌握得更紧：“我现在没有太多耐心。”
老人定定看了他几秒：“你脾气比以前差多了。”
她摇头：“不该由我来告诉你这种事，她会找上你的，然后，你会慢慢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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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可查地，野见山松了点力气：“你的意思，她没死。”
“不，她是真的死了。”
死了，然后还能来找我？
野见山扬起手。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总之先抽这个谜语人一竿，再慢慢谈。
老人看着那根扬起来的鱼竿，语气有些无奈：“你怎么暴躁成这样了。”
听着这副老熟人般的语气，野见山冷笑一声，开始双手握住鱼竿。
谜语人这种生物，只要一直毒打下去，总能把谜底逼问出来的。
老人依然不急，只是补充了说明：“她死了，也不在下面的三途川，但她会来找你，一定会。”
“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野见山看着老人那意外还保持清澈的蓝色眼瞳，皱起了眉。
老人看了皱眉的他一会，最后轻声说：“那我就先走了，愿您今后武运昌隆。”
说完，她后退一步，落入河水。
野见山最终没有拦她，也没有跳下河去追。
他想到了一些事。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只联系过一次的漂流瓶友，那个好奇自己家庭组成的瓶友。
死了，不是鬼魂，但是会来找他。
【当你看到这句话，也就说明，你下山了】
沉默着看向河面，野见山握了握鱼竿。
这世上确实存在让死去的人与活人对话的方式，只要能，破开时间。
如果鱼竿属于她，竹筒也属于她，再搭配这条特殊的河，似乎并不是毫无可能。
扭头，野见山看向了一个方向。
【下山】
那晚去接雪之下离家出走，她家后面那座山，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风吹过，他从河岸边消失。
......
下河的老人并没有回到三途川那条路上。
她只是站在水下，抬头看着岸上的他，直到他离开。
掉头，她朝水下更深处下沉。
姐姐，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千年后选择了下山。
可是你已经死了，真的有意义吗？
姐姐，千年时间，我再见到他已经没了那些喜欢，可他还是被你的离开困着。
她破开水，落在那条漫长的队伍上空，然后径直往长队尽头飞跃而去。
途中她伸手，隔空拽起咬着关东煮排队的少女。
既然他说这个少女下辈子会有好运，那就遵从他好了，正好自己也准备去转生。
不过这次的话，自己做姐姐吧，至少应该，会比自己姐姐做得好点。
“啊啊啊！！”
西野凉子被迫在空中飞掠，她看着自己杯里洒出去的关东煮串串，悲从心来。
到底还要倒霉到什么时候，连排队投胎时吃点好的都不行吗？
老人飞掠着，直到一扇巨大的光门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只要再向前一步的距离，就是来生。
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回过头，她看向他在的方向，看向自家的后山，怔怔出神。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过去，她看到姐姐坐在湖边，一只手烤鸡，一只手不断掏出怪球砸他后脑，他手握鱼竿垂钓，坐在那块石头上一动不动，好似自身也变成了石头。
直到那只烤鸡熟透，他才回过头，看向朝他递出烤鸡的姐姐，好像是烦了对方不停砸球的举动，又好像只是单纯想吃烤鸡。
自己当时离他们很远，远到只能在雪之下宅院偷偷观望。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打扰，除了自己那个吵闹的姐姐。
直到后来姐姐死去，定下族长可以入山的规矩，自己才能走到那个湖边。
可那时候自己已经老了，已经不想在他眼前多待，于是只好一如既往住在家里，偶尔抬头看他两眼。
嘴唇不自觉颤抖起来，她伸手，缓缓摸向自己脸颊。
“姐姐，如果当初是我先遇到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姐姐...我不甘心...好不甘心...”
西野凉子捧着关东煮站在旁边，看着突然间泪流满面的老人，不知所措。
......
雪之下宫雨最近总会从睡梦中惊醒，不是噩梦，只是单纯的突然醒来。
这种情况持续一阵子，她难免有些状态上的萎靡。
于是找了私人医生。
医生说‘精神衰弱’，建议夫人好好休息。
讲了句废话。
雪之下宫雨让家里给自己备了些安眠药，然后把那个私人医生开了。
她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听人讲废话。
好好休息？能好好休息我还用找你？
取出安眠药，再端过一杯水。
就在安眠药即将入嘴时，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自家宅院后方。
感觉，很久没去山上逛逛了。
抬眼看向时间，将近晚上八点，还不算太晚。
起身，她将水杯放回去，安眠药也随手搁置在一旁。
她突然想去山上走走，当做散步也好，说不定走累了，今晚可以不用安眠药睡个好觉。
拎着手电筒，她走出了房门，径直朝自家后山方向走。
庭院内，躺靠在藤椅上的雪之下阳乃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自己拎着手电筒出门的母亲。
哦，又要去后山。
他又不在那边，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你放心吧母亲，等我把他带回家，你就能再见到他了，啊，到时候我让他称呼你母亲，你肯定会很开心的。
哼哼两声，雪之下阳乃嘴角带着愉悦，继续在网上了解钓鱼相关的知识。
毕竟他似乎就这么一个爱好，投其所好总归是没错的。
......
野见山是直接从天上掉下，砸在了那座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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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扬去灰尘，他抬头，仔细打量。
山脚有条供人行走的道路，很宽广，似乎直通大山深处。
山腰处是一片连绵的竹林，然后山顶有不少坟包，但是似乎没立碑。
眼睛扫了扫，他感觉有些怪异，他好像看到了不少只正在睡觉的鸡。
鼻子嗅嗅，确定了下来。
嗯，这座山上全是鸡，难不成，散养的鸡味道更好？
最后他收回视线，看向了身前不远处。
在那条通往山里的道路上，有一扇鸟居门，即便在夜里也依旧鲜艳地红着。
他有种感觉，只要走过去，走过那扇门，他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包括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家里客厅的照片到底代表了什么，以及她到底死了没，又是怎么死的。
一切答案，都在那扇鸟居门后面，只要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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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时候野见山该直接往里走才是，但他却没迈出一步。
他像是与那扇门对峙一般，各自静默不动。
过去了，不见得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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