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世音
每次雪之下寄来的信是她收起，但是从不偷看，自己偶尔做鱼泡，吃辛辣火锅，她也是一边吃一边哈着气努力适应自己的口味。
就是这样，她也还是小心翼翼，担心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引自己不喜。
其实做得很好了，某种意义上，自己的方方面面都被她照顾着，注意着。
“真麻烦...”
叹口气，野见山端起大碗肉汤，咕咚咕咚开始灌起来。
呼出口热气，他放下碗，起身走向冰箱，拉开。
看了看，他一手掏食材，一手端着。
她说争取今晚回来，那就先备菜好了。
自己也挺久没好好做过一顿饭了，今晚正好来次大餐。
......
雪之下宫雨赤脚走进练功房，一步一步，眼眸平静。
移移视线，她看向那个生性跳脱，偏偏又心思深沉的大女儿。
她正曲起腿跪坐，背部挺得笔直，眼睛闭着，身上是黑色的练功服，只有腰间一根白色系带，这是先祖那代留下来的传统，雪之下家但凡练习技击技艺，都是这一套。
雪之下宫雨走着，脚步声平静有序。
在她正对面，闭目冥想的雪之下阳乃睁开眼睛，看着她，起身。
雪之下宫雨在离她两米处停下，表情没变，声音也依旧带着些冷淡意味：“怎么？是一年多没见，想让我检阅你的合气道进步？”
雪之下阳乃沉默一会，然后微笑：“是啊母亲，我真的很想跟你，比一比。”
说完，她比出家传合气道的起手式。
雪之下宫雨闻言挑了挑眉，随后伸手，同样比出起手式。
练功房内，两个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练功服，同样眼瞳湛蓝的人，相对而立。
雪之下家的合气道是一种注重防守的技击技巧，更多的套路招式是防守反击。
不过，任何技巧，当彼此差距太大，先手与反手的区别，其实不大。
踏前一步，雪之下宫雨率先探出了手。
手被隔开，对方借此机会，探身向前，一只手伸向了自己胸膛。
接下来就是顶住自己脚后跟，然后用力推动上身，将自己推倒。
呵。
伸手，抓住对方手腕，退一步，躲开那只探过来的脚，雪之下宫雨毫不客气，借力，背负，将其摔在了地上。
站在原地，她看着地上躺倒的大女儿，微微嘲讽：“你的合气道都是我教的，拿什么赢我？”
雪之下阳乃摊开双手，安静一会，最后才自嘲笑了笑：“你说得对。”
起身，她没再摆出家传合气道的手势，而是曲着手指，握起两个拳头，她笑：“再来。”
雪之下宫雨眯眯眼睛：“搏击？”
“有趣。”
上前一步，雪之下宫雨依旧选择了先攻。
手臂被拍开，拳头直接迎面而来。
表情淡然，雪之下宫雨伸出另一只手，攥住对方手腕，准备再来一次背摔。
然后，腹部挨了一脚。
退后两步，雪之下宫雨深呼吸几次，平复那股疼痛感，随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些生动，是不掩饰的夸赞。
“不错，跟谁学的？”
“话真多，要打就打，打完再说。”
雪之下宫雨摇摇头：“你这方面还真是，一点都不像雪之下家的人。”
话音落下，她再次向前。
身为年长者，先手是应该的，因为年岁加持下，自己必然会赢。
......
十几分钟后。
雪之下阳乃躺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眉毛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皱着，只是她视线移动，看向那个站着的人，还是笑了起来，笑得嘲讽。
捂着眼眶，雪之下宫雨同样在喘气，她努力平复呼吸，表情依然变化不大，但那些可以看到的恼怒，确确实实在身上流淌着。
对方后来的拳头，就像是只为打脸而来，即便硬挨上一击，也竭力想要打向自己的脸。
已经很小心避开，但体力衰减下，还是不小心被她打到了眼眶。
各自的喘息声中，雪之下阳乃看着天花板，率先开口。
毫无礼仪，毫不客气，毫无孝义。
“喂，雪之下宫雨，怎么样？这一拳是不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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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孝与不孝
想打她，想打这只不要脸的偷腥狐狸。
其他那些考虑可以都放在一边，总之，先打，打完再说。
换好练功服，雪之下阳乃径直步入练功房，然后屈腿坐下，闭眼调整状态。
她相信那个母亲明白自己的意思，雪之下家的人，本身就有很多的相处时间是在练功房。
安静等待，她逐步调整自己那些愤怒的情绪。
赢大概是赢不了的，但保持冷静，争取给她几拳，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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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她所想，在技艺方面，她被各种压制，但也确实如意地，给了她几拳。
看着她捂着眼眶的模样，雪之下阳乃笑了。
不知羞的狐狸。
......
“喂，雪之下宫雨，怎么样？这一拳是不是很痛？”
听着阳乃的话，雪之下宫雨揉揉眼眶，放下手，表情冷淡。
“是有点痛，然后呢？”
冷笑一声，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然后你就觉得自己赢了？阳乃，十七岁了，别把自己当小孩子，胜利从来不是惹对面生气，而是让对面彻底消失。”
“是，我是小孩子。”
雪之下阳乃站起身，看着自己母亲：“那你呢？一个跟小孩子抢糖果的大人？”
“跟小孩子抢糖果？”雪之下宫雨摇头，表情淡然，“我不记得风早说自己有女朋友。”
雪之下阳乃定定看了自己母亲一会，最后冷笑：“不要脸。”
她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一会，微微皱了眉：“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好像更年轻了？”
雪之下宫雨看着自己大女儿，没有隐瞒的意思：“家里从来都不缺驻颜药这种东西，很多年前，他当零食一样随手扔给先祖，这么多年来，历代族长很少有用，因为大部分都明白，在山上的他眼里，不管变成什么模样，区别都不大。”
“但他这次下山了。”
雪之下宫雨露出微笑：“所以我用了。”
“哦。”雪之下阳乃同样露出微笑，“不要脸。”
雪之下宫雨只是恢复平淡表情，没去回应对方那明显的怨气。
雪之下阳乃看着那副熟悉的冷淡表情，脸上挂出冷意。
掌握雪之下家，基本就约等于掌握了千叶，所以她身上总会带着那些威严感，那是长期身居高位下发命令自然形成的气质，在以前，自己跟雪乃都被这幅样子压制着，丝毫不敢反抗。
然后呢，还不就只是一只偷腥狐狸。
声音重了些，雪之下阳乃没有拐弯抹角：“你是怎么住进他家的？”
雪之下宫雨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以陌生人的身份去接近他，要平白消磨很多时间，你肯定等不及。”雪之下阳乃低下头，眼眸闪动，话语不停，“所以你找了个身份，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不是这一世的身份，只能是以前的身份，利用你知道的信息差，要做到这一点不会太难。”
抬头，雪之下阳乃表情难看：“你跟他说了什么？”
雪之下宫雨看着大女儿思考，推断，最后提出最关键那个问题，没有觉得意外。
阳乃总是很聪明，这种聪明在她很小时就已经显现。
心思敏锐，擅长表演，喜爱刺探人心，她是天生的，雪之下家的接班人。
表情不变，雪之下宫雨没有选择隐瞒，只是简单回答。
“我是他妻子，我跟他有两个孩子。”
表情变换，雪之下阳乃身体微微抖了起来，就连声音也似乎有些抖：“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这么说！”
“有什么不敢？”雪之下宫雨走几步，抽过架子上的毛巾，抹抹脸上汗珠，情绪依旧平稳，“十八岁时，我就确定了自己要成为他的妻子，至于你们两个，本身就是我的身体、他的力量，相互作用下诞生的，有什么问题？”
雪之下阳乃看着毫不在意的她，脸色阴沉得不像样：“弥天大谎，总会露馅。”
雪之下宫雨随手将毛巾挂上架子，摇摇头：“除了还没真正成为他妻子，其他方面，我没骗他。”
“雪之下宫雨，你是在骗自己吗？”雪之下阳乃冷笑，“以信息差造成思维上的错觉，进行误导，让他无从判断，这跟欺骗有什么区别？”
“哪怕不恢复记忆，他也总有天会发现你的问题。”雪之下阳乃不再笑，声音冷得像冰，“就比如，我去告诉他这一切，去告诉他，以前的他到底是谁。”
“嗯，你是可以这样做。”
雪之下宫雨伸出手，看看自己手掌。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次意外，自己本来该在那个小家里，为他备好菜，等他回来，好好烹饪，然后看他带着些满足吃完桌上料理。
等到晚饭结束，两个人会一起去逛超市，散步消食，自己会站在他身边，配合他的步伐。
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微笑，雪之下宫雨看向自己大女儿。
“我知道你说出这些后，他会意识到自己被我误导了，我再也没办法保持他妻子的身份，他会对我失望，会生气。”
脸上的柔和逐渐褪去，雪之下宫雨重新恢复平静与冷硬，反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呢？
他知道了，然后呢？
雪之下阳乃张嘴，她想说然后你就再也不能住在那里，再也没办法靠近他，再也不会有成为他真正妻子的机会。
但是视线落在对方脸上，她停下了这些话，而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雪之下宫雨扭头，看向那个小家在的方向，声音带上些温柔：“他已经不是那个俯瞰世界的冷漠神明，他成为了人，有了七情六欲，一年多时间，虽然算不上很长，虽然还不够让他非我不可，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到。”
她扭头，看着自己大女儿：“整个千叶，我是最喜欢他的人，我的情感，我的世界，都那样袒露在他的眼前，而他已经不再是冷硬的石头。”
“他发现了这些事，然后，我依然会住在那里，只是需要再多走一段长路去靠近他。”
雪之下阳乃看着完全有恃无恐的母亲，深呼吸几口，然后表情微顿。
她抬头，微笑起来，再次提起那个称呼：“不对，母亲，你在故意忽略一件事情。”
雪之下宫雨看着她，沉默。
微笑蔓延，最终逐渐变得放肆，雪之下阳乃直盯着自己母亲。
“你没提雪乃。”
“如果是正常情况，你确实可以继续，但要是，他知道你是我跟雪乃的母亲呢？”
“或者更简单点，他要是现在，就知道了你是雪乃的母亲呢？他会怎么做？母亲预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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