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鲨鱼！”
“了解！”存放武器的盒子被鲨鱼直接打碎，而其中那把属于她的武器，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手里。
地下溶洞里忽然响起了电锯的轰鸣，下一刻，锋利的锯刃就高速旋转着和昆图斯变异后的血肉亲密接触，青灰色的液体——大概是血吧，随着电锯的旋转而飞溅，宛若咒骂的诡异尖啸此时响彻了整个地下溶洞内部。
这里有三位深海猎人，歌蕾蒂娅，劳伦缇娜，斯卡蒂，对于昆图斯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即使是放弃了人形，它也只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海嗣罢了，甚至连精英怪都算不上，哪怕是斯卡蒂在单挑的情况下，也只不过稍微费点力气罢了。
毕竟，不是体型大就能为所欲为的。
而且，在放弃了人形之后，有一个人，内心的那点底线，也终于放下了。
尖啸声在地下溶洞内四处回荡，一开始劳伦缇娜还以为是自己的攻击让这个丑陋的双头向日葵感觉到了剧痛，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海嗣是不会痛的……
自己最多只是损害了他的几丁质外壳，电锯威力再大，也没可能攻击到他真正的核心才对。
那么让他真正痛苦尖啸的到底是……
劳伦缇娜抬起头，看向了在刚刚就一直非常安静的少女，她就这样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八音盒，此时的八音盒正敞开着，内部的机械结构正在缓缓地转动，但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诺雅一般是不喜欢用源石技艺来伤人的，她的源石技艺本身的特殊性，以及诺雅本身的善良，让她几乎很少用这种能力来伤害别人。
众所周知，痛苦也是情绪的一部分，那么，如果将一个人的痛感放大无数倍之后，再塞进别人的身体内部，那会造成什么呢？没错，即使是没有痛感，没有痛觉神经，但是你依旧有着灵魂，而痛苦这个情绪，是可以无视你的肉体情况的。
——有些人即使是已经失去了部分肉体，却依旧能感受到缺失部分传来痛感。
一般来说，这被称之为【幻痛】。
现在，诺雅就是在施加这种痛苦——
而且是以一般的伤害的成千上百倍的倍率来结算的痛苦！
昆图斯从未感受过如此钻心的疼痛，据说生产分娩的疼痛是八级疼痛，那么现在的昆图斯所感受到的，大概就是数百倍分娩的疼痛的等级。
这种痛苦让昆图斯即使是变成了海嗣，也发出了恐怖的哀嚎，不，一般人类在感受到这种疼痛之后都会休克，但是海嗣没有这种自我保护机制，他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这种痛苦，浑身痉挛，如果他还有所谓的膀胱和排泄器官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彻底大小便失禁了。此时的他感受到的痛苦就像是凌迟，让他清醒地感受着一切的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劳伦缇娜将电锯从昆图斯的体内扯出来的时候，对方的尖啸依旧没有停止，这种极端痛苦的表现让劳伦缇娜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还没动真格的呢，对方怎么就已经被硬控了？
“估计是我们的大小姐真的生气了吧？”斯卡蒂还是稍微了解一些诺雅的能力的，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什么物理性质的伤害，那么在场的也就只有诺雅能办得到了。
“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让那些孩子转变成海嗣的时候的痛苦，放大了无数倍，塞进了它的身体里而已。”
诺亚的话语虽然轻飘飘的，但是一旁的斯卡蒂却为之一颤，“……合着它真的是痛成这样的？”
“我也是第一次对别人使用这种招式，毕竟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也不是很人道。不过我发现，或许对畜生来说，就不需要考虑人不人道的问题了。”
如果不是真的触及到底线，诺雅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招式的。但是昆图斯好几次触及了她的底线，而现在，诺雅已经完全没有把昆图斯作为人类看待的。而对于不是人类的东西，诺雅倒是没有圣母到这种地步。
望着不断尖啸的昆图斯，歌蕾蒂娅都难得地流露出些许怜悯。
宛若经历了一次十八层地狱的昆图斯，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到底不是完全的海嗣，它保留的那一部分人格在这样的疼痛之下，已经无法维持求生的欲望，在看到歌蕾蒂娅提着长朔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核心，他是在求死，在诺雅的束缚之下，他甚至自杀都做不到。
但是他已经不能继续忍受这种恐怖的疼痛了……
他现在，只求一死。
歌蕾蒂娅举起长朔，就这样直接贯穿了昆图斯主动亮出的宛若心脏一般的器官，这就是昆图斯的核心。青灰色的血液飞溅到她的脸颊之上，她冷漠又怜悯地杀死了面前这个被痛苦折磨到主动求死的家伙，然后才轻描淡写的抽出自己的武器，看着逐渐萎缩的昆图斯的尸体，她看向诺雅，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让他说出一些关于深海教会的情报来着。”
“已经没有必要了。”
诺雅摇了摇头。
“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营地的情况。”
“乌尔比安，也就是深海猎人第三小队的队长，此时就在海岸边上阻击海嗣，营地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撤离，这点你可以放心。”
歌蕾蒂娅解释道，在和乌尔比安联系上之后，她在今天之前，就用深海猎人特有的暗号告知了乌尔比安接下来的行动，昆图斯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但是他还是太过于自傲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深海猎人的强大，以及……他招惹了一个不应该招惹的对手。
“我算是对深海教会有了新的认识了。”诺雅望着已经蜷缩成一团的昆图斯的尸体，“你们一直在和这种东西打交道吗？”
“也不是，在深海教会里面，他应该也算是比较畜生的那种了。”此时劳伦缇娜开口道，“还有……我记得你，诺雅·基列莱特。在罗德岛的时候，我好像和你打过交道。”
“当时的你看起来没有那么活泼。”诺雅点了点头，“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要早些上去看看情况。”
倒不是对所谓的三队长不放心，但是诺雅总是要确定大家的安全才是。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对深海猎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们才是对海嗣的专家……
当几人来到海岸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海嗣尸体在海岸上开始腐烂产生的腥臭味，以及一个正在从人形海嗣身上抽出船锚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视线落在了诺雅的身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立刻扛起手里的船锚，转身就走。
“队长！”斯卡蒂原本想要追上去，却被歌蕾蒂娅拉住了。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斯卡蒂。”歌蕾蒂娅开口道，“我们也有我们该做的事情——”
“可是……”虽然刚刚从歌蕾蒂娅的口中就已经得知了三队长也还活着，但是真正看到队长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斯卡蒂还是有些激动。
也不怪她，要知道她已经孤独了很久很久了，每一个出现的深海猎人，在她眼里都算是失而复得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还好，斯卡蒂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反正只要队长还活着，他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也不急于一时。
乌尔比安几乎以一己之力阻击了上岸的海嗣，保护了营地，不得不说……这些深海猎人确实都强大到有些让人恐惧，上岸的海嗣数量绝对算不上少，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海嗣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墙，撞得粉身碎骨。
“下次如果能再见面的话，我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位猎人。”诺雅认真地说道。
这次她确实欠了乌尔比安一个人情，毕竟如果让这些海嗣真的冲进营地的话，造成的损失绝对不会小。还好，一切都没有走向最糟糕的境地。
诺雅松了一口气，在放松下来之后，她的耳边响起了普瑞赛斯的话语。
“你知道了什么？”
诺雅刚刚放下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她这才想起来普瑞赛斯的存在。
盐风城的居民们度过了这次危机，但是普瑞赛斯的任务却并没有因此而解决。
她可是要关闭深蓝之树计划的。
而诺雅在主动和洛接触之后，对深蓝之树计划的认知加深之后，她反而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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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深蓝之树计划拉回正规，还是按照普瑞赛斯的要求关闭深蓝之树计划。
洛和普瑞赛斯之间的意见是完全相悖的……
明明都是前文明的遗留者，但是为什么两个人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反差……或者说，是对深蓝之树计划，有着很大的分歧呢？
无论是洛，还是普瑞赛斯，她真的可以信任任何一方吗？
覆潮之下 : 第二十二章·花园
“在海嗣的精神之海里，一直在播放着一个女性的声音——”对普瑞赛斯的问题，诺雅也只能把明面上没办法回避的部分尽可能地说的详细一些了。“我对这个声音很好奇，于是潜入了海嗣精神深处，海嗣的精神之海是相连的总体而言……我的能力没办法潜入最深处，也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这当然是在说谎，还好，普瑞赛斯并不能直接阅读诺雅的记忆，这才有扯谎的空间，她决定暂且隐瞒洛的存在。
毕竟普瑞赛斯可是曾经想要夺走她身体的存在，比起这个劣迹斑斑的恶魔小姐，她还是更想信任至少对自己态度很好的洛。
不过在洛的记忆里，普瑞赛斯明明是个温柔的人，为什么如今的普瑞赛斯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又和前文明的后手计划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诺雅内心的疑问并没有因为接触洛而减少，甚至变得更多了。
现在确定的前文明人只有三个半，洛，普瑞赛斯，博士，自己只能算是半个，虽然洛说是自己也是前文明的遗留之一，但是自己可是有着正正经经的父母生养的，怎么看都应该只是误会，至于自己身上的灰质之钉印记，诺雅虽然无法给出解释，但是她也不认可如果只是有这个印记就是前文明的遗留这样的观点。
如果自己真的是前文明遗留下来的人，那自己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临光家族对自己的恩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记忆都不像是假的，自己……嗯……
诺雅仔细思考，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人很容易忘记自己六岁之前的记忆，但是当诺雅仔细梳理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六岁之前，记忆几乎是空白的。
不去仔细思考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察觉到这点。
自己在六岁之前，应该没有经受过骑士训练，自己有记忆第一次握剑就是在六岁的一个下午，当时自己还记得祖父将一把木剑丢给自己，让自己从早挥剑到黄昏。
对……自己从没经受过父母的教导，在自己记事之后，几乎就没有父母的记忆。
自己对父母的印象大部分来自于别人口中的描述，大部分的描述还属于在卡西米尔有着崇高地位的父亲，至于自己的母亲，似乎很多人都对自己的母亲有很大的意见，尽可能地不提及自己母亲的那些事情。
自己的祖父也是如此，在他去世之前，他甚至没有提及过母亲一词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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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终之前，诺雅陪伴在祖父的病榻前，宛若天神一般威严的祖父，当时的面容自己至今依旧记忆犹新。
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什么是真正的死亡，祖父死死地握住诺雅的手，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好几天都在说胡话，但是那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让诺雅来到床前，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讲述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那些事情，虽然当时的诺雅还不理解什么是死亡，也不太理解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时的她懵懂的同时，却像是明白了祖父即将无法陪伴在她的身侧。
她当时询问祖父。
“祖父，死亡是什么？”
祖父注视着小小的诺雅，以及她身边陪同的约兰塔，悠然叹息。
比起须发皆白的祖父，约兰塔其实是不希望诺雅面对这些事情的，有好几次想要拉走诺雅，但是诺雅却没有走，她抬起头，看到了有一股浓浓的黑气萦绕在祖父的身侧，她还想着要驱散这些黑气，祖父一定就会好起来的。
但是死亡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它总会如约而至。
自己陪伴在祖父病榻前仅仅只有一天，但是当卡西米尔的天空泛起血色的晚霞，祖父握着诺雅的手也渐渐的松开，这位叱咤一生的伟大英雄，在离去的那一刻，却如此的安静，没有打扰任何人。
感受着祖父的温度渐渐消散，诺雅依旧呆愣在原地。
直到约兰塔把她抱走，直到她看到临光家的人都身着黑色的衣服，来参加葬礼。
祖父的脸上没有临死前的苦楚，只有释然的微笑，他就这样躺在水晶的棺椁内，和生前一样。
约兰塔陪伴在她的身旁，暗自垂泪——
当时的她不理解，为什么大家要哭泣，为什么要把祖父穿戴整齐之后放在透明的盒子里，那身戎装看起来就不舒服。但是没有人解释，也没有人让她靠近祖父。
每个人都在低头肃穆，只有诺雅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祖父——
“为什么祖父会有两个？”
“……”祖父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了手，摸了摸诺雅的脑袋。
祖父……
说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问。
“祖父，你要走了吗？和爸爸妈妈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吗？”
“……”
总是如此威严的祖父，就这样陪着诺雅在人群的最后方，坐了一下午。
卡西米尔的英雄落幕了。
但是诺雅分明感觉，祖父一直陪着她。
直到夜幕降临，直到约兰塔把她抱起，带她去临光家。
祖父的身影，才渐渐消散了。
当初的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是在泰拉有这样的传说，小孩子能看到灵魂，因为她们足够纯粹——或许，当初真的是祖父的灵魂陪伴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如此难过吧。
一定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像是商人一般肮脏，所以才看不见祖父在自己的身侧了。
祖父……一定很失望吧。
他引以为傲的小骑士，最终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些记忆，就像是一团乱麻，等到自己真正去整理的时候，才像是看电影一般将这些画面一一梳理，有很多残缺的地方，但是总体还是连接的上的。
毕竟当初的自己只是个小孩子……记忆不全是非常合理的情况。
但是在梳理之中，除却看到祖父灵魂这件事之外，诺雅还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虽然她似乎始终忽略了这点，但是仔细去看过去的记忆的时候，诺雅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一个奇怪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祖父离世之前，约兰塔，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几乎是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的。这就很奇怪，当时的约兰塔虽然已经出嫁了，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职。
但是在诺雅的记忆里，自己当初只和祖父一起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祖父经常出门，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一些吃的和穿的，但是当时的记忆里，也就是那个小院子的装饰，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基列莱特家有很大的出入。
装饰风格上来看，那个小院子是一个有着玻璃穹顶的花园，花园的中心，是诺雅平时睡觉的屋子，屋子的建筑风格上来说，明明看起来有年头了，但是却到处都是金属，实在不像是卡西米尔的建筑风格。
诺雅在祖父去世之前，从未离开过小院子，把自己带出小院子的是约兰塔。
诺雅记得，在院子里有一颗连接着穹顶的大树，看不到树冠，只能看到树干，诺雅经常在树下休息，四周的花朵大部分都常年盛开，没有见过凋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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