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库洛凝视着诺雅的看似平静的面庞，但是敏感的她早已知晓了，诺雅正在释放一个前所未有的源石技艺，这源石技艺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那是一个覆盖了几乎整个竞技场的源石技艺，在这个竞技场之中，那些情绪正在被引燃，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宛若燃烧着的火炬，她难以想象，诺雅现在在做些什么。
“……觉醒的鸣奏曲。”在行宫之中的赫尔昏佐伦，托着下巴，看着画面里诺雅的行径，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唤醒一个国家？仅靠你一个人？愚蠢，疯癫，简直是愚不可及。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完成这番伟业……”
赫尔昏佐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莱塔尼亚——
“独到卓绝的天赋，对他人的共情能力，还有这勇气——你的确称得上是我的弟子。诺雅·基列莱特。”
——
盔甲碰撞铿锵，守在赛场之外的莫妮克莫名感觉自己的内心无法平静，这是以往从来没有的体验，宛若自己的情绪正在被赛场内的欢呼所影响一般，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还真是意外的让人觉得古怪。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她的面前，是一群身着白甲的骑士——银枪皮加索斯。
卡西米尔最大的暴力。
“……无胄盟，只有你们几个人？”七位银枪天马，这样出现在莫妮克之前。
“……听起来你们觉得我们像是开胃小菜？”莫妮克嘴角扯了扯，她也知道自己带着那么几个臭鱼烂虾想要和银枪天马对峙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口头上总不能输吧？
“……你们只来了七个人？”但是很快，她发现七位银枪天马的身后，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支援，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未免有点太自信了吧？”
“……别误会，我们只是来看看。”于是，其中四位银枪天马退后了一步，“我们上三个就够了。”
“……”莫妮克青筋暴起，这赤裸裸的蔑视还真是许久没有过了。“还真是……客气啊。”
“别客气，或许你可以让我们出到第四人。”
——
赛场之内，情绪之间的感染力已经开始播散，宛若传染——越来越多的人，情绪被煽动，沉入了这几乎堪称浪潮一般的情绪海洋之中。
“玛嘉烈！赢下来！”
“血骑士！不要输！我在你身上压了很多钱了！”
“耀骑士！！耀骑士！”
“别拉着我！血骑士！你是无敌的！”
“……大家是不是都太兴奋了点？”此时的在观众席上的博士不自觉地挠了挠脑袋，其他人就算了，连闪灵和夜莺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而唯一似乎发现了什么的阿米娅此时在东张西望，她拉了拉博士的衣袖。
“……感觉……很奇怪……大家的情绪，正在同化。”
“什么意思？”
“我不好形容，但是……大家的情绪，就像是在传染一样。”阿米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现在的整个竞技场，人们似乎都已经被带动了情绪，而带动情绪的人，应该不是那个解说……也不是临光干员和血骑士，就像是有人在煽动一样。”
第204章·医疗骑士团（4k）
观众的呐喊是喊给自己听的——
哪怕是在赛场上的骑士听不见，只要她还记着有人支持着她，她就不会倒下。
光，如日中天。
而血，则踏入夕阳。
话语已经彻底消失，赛场的狂热并没有影响到两人，诺雅也不愿意影响到这两位骑士之间的决斗。
大嘴莫布都词穷了——已经没有任何形容词和解说的必要了，人们已经为这两位骑士之间的战斗而癫狂了。他的声音甚至远远不如观众席那些没有扩音器的观众们的声浪大，完全会被淹没在里面。
“耀骑士——”
“嗯？”
血骑士高举起手里的血刃，不知道为什么，玛嘉烈有一种感觉，这一击——或许，是血骑士的最后一击了。
玛嘉烈甚至都有些遗憾，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下一次也不知道是时候了。
但是在结束之前，玛嘉烈必须要挡下这一击才行，这是也是尊重血骑士的方式，即使是知道对方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自己也必须要给血骑士最后的尊重。
鲜血凝集，血骑士的血刃之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辉，在现场的光源之下，那深邃到几乎化为黑红色的血刃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
不……不是因为血凝结才呈现出了黑红色，而是现在的血骑士身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化为黑色，这是他身体即将坚持不住的征兆。
这真的是最后一击了。
是一个残暮骑士的最终一击，是扎根于现实的血骑士，对象征着未来的耀骑士，最后一次的考验。
这是什么？
是血，是在这片土地上，感染者的血液——
它是红的。
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和你们血管中流淌的鲜血的颜色一样，那是赤红的，象征着生命的红。
感染者，和你们是一样的。
是一样的！
没有声音，没有咆哮，但是玛嘉烈却明白了，这就是他所呼喊的东西。
一样，我们都一样。
玛嘉烈握紧了手里的剑枪，体温的身高让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流淌出鲜血，鲜血渗透了天廻龙材料缔造的盔甲，吸纳黄金之血的装甲此时似乎也正在复苏一般，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她，也有着一身鲜红的鲜血。
她不是神民的后裔，她是和千千万万人站在一起的，和感染者站在一起的骑士。
是走在众人前头，而不是在所有人之上的。
骑士。
你的声音，我听到了，玛嘉烈无声地凝聚源石技艺，突然安静下来的赛场，让观众的欢呼一瞬间也安静了下来。宛若说话就是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一般，但是操纵着整个赛场情绪的诺雅却无比清楚，这是在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那是海啸之前的潮水褪去，当爆炸开始之前，总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在内心祈祷着。
“玛嘉烈……接下来——”
去赢得你该赢得的——
那是消弭了一切歧视，不平等，甚至消弭了立场的……高尚。
骑士，即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碰撞，是武器之间的碰撞，随后是破碎，无论是血骑士的血刃还是耀骑士的剑枪，这一瞬间就直接碎裂了，承受不起两个骑士的力量，即使是加固到这种程度，这也只是普通的兵刃罢了。
除非她手里是当初的那把耀阳剑枪，否则玛嘉烈手里的剑枪必然会为之粉碎——不过可惜的是这把剑枪不在她的身侧。
双方的武器碎裂了，一切宛若在一瞬间之间消散于无形。
血骑士突然笑了，他的兜鍪已经破碎，露出了他的半张脸，“愉快，我还是第一次觉得，骑士竞技，能让人感觉到愉快。”
“……是吗？”
“我突然想到我的家乡，那环绕在蔚蓝湖畔的白色建筑。道路的尽头是一排蓝色的栅栏，摆着一盆茉莉花。”
空气中弥散着被玛嘉烈的光蒸发的血液的铁锈味，还有血液的温度，血液的意志。
这一次，大概是血骑士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为了生存而战。
他在这场战斗之中，感受到了他过去从来不曾在这个赛场上感受到的东西。
“耀骑士，我想知道，你的强大是如何造就的？”
耀骑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那是安静的观众——还有支持着她的佐菲娅，玛莉娅，老骑士，老工匠，老马丁，还有闪灵，夜莺，博士，阿米娅，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身后已经跟随了如此多的人。但是她的视线继续向上，看向了那最高的观赛台上，看向了那个宛若在祈祷一般的女孩。
“……因为，我的背后。”玛嘉烈回答到，“我见过无数惨剧，见过城市在天灾中分崩离析，感染者屠杀无辜的平民，将尸体堆砌地焚烧，以作警示。”
“我见过穷人们被赏金猎人欺凌玩乐，见过父母贩卖幼童，以换取没有遭到污染的食物和水源。”
玛嘉烈的话语，不知为何，明明没有收音，却在每个人心头回荡，宛若在每个人的耳边诉说。
早就这一切的，当然是诺雅——她将玛嘉烈的话语完完全全地传达到没一个观众身上。
他们总要知道，那个耀骑士为何是耀骑士。
他们总要知道！
“我见过许多我在卡西米尔未曾想象过的苦暗。但是，我也见到了一群……在苦难中匍匐前行的人。”
“我并非独身一人，血骑士。”
玛嘉烈正视着血骑士，回应道。
“……你在看清了这一切后，仍旧选择，回到卡西米尔，重拾你那狭隘的理想吗？”
“是的。”
“……那么，你已不再狭隘了。”
那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被这句话所触动，躯壳再一次焕发出力量，这是榨干了他一切，所诞生出的力量。
现在的两人已经没有了武器，所以剩下的还有什么？
是意志。
“最后一击了，耀骑士。”血骑士再一次凝聚自己的源石技艺，无视了身体传来的痛楚。“……来吧，无需将胜负拖延，思考是留给胜利者的权利。”
“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你是一个伟大的骑士。”玛嘉烈伸出手，光在她的手心凝结，聚集，凝固，化为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剑枪。
狄开俄波利斯也将双手握在重新凝结成的血刃之上，随着心脏的跳动，他也愈发确定——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击。
“……而我能与你分出胜负，将是整个卡西米尔的荣幸。”
“玛嘉烈·临光，家训是‘不畏苦暗’。”
“（米诺斯语）今日，我将不必再独享和平！”
一字一句，宛若烙印，宛若种子，落在看到这场比赛的人的内心，扎根，发芽，是否能绽放花朵呢？
诺雅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她或许真的看到了希望。
——
“真耀眼……玛嘉烈的光芒比当年更盛，失去她，将是银枪的一大憾事。”银枪天马自言自语道，“只是看这样……她终究是一个反抗者。”
“临光家族总是会出现一些执拗的但是惊人的人。你说对吧？玛恩纳？”
“……”在罗素女士身旁出现的玛恩纳是被她叫来的，不只是叫她来，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让他知道。
“银枪天马是卡西米尔最强的战团，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有一个战团，是卡西米尔很多人不曾知晓的——但是却是卡西米尔最为精锐的战团。他们曾经应该是你的队伍——”
“我知道，现在这个战团……正在大骑士领之外，申请入城。”
“你说我应该同意吗？”
“……您是在问我吗？我和这个战团毫无瓜葛。”
“但是我除了问你，还能问谁呢？”罗素女士询问道，“那个队伍，曾经是那个人带领的。而现在，她的女儿正在观赛席上，不，或许称呼那里为处刑台更为合适。”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的回答仅仅如此吗？”
“我……从来不曾回答过什么。”玛恩纳回应道，“我也从未承诺过什么，宗师。”
“哈哈……确实，对于一个游侠而言，荣誉毫不重要。”罗素凝视着他，“你去救她。”
“……”
——
在漫长的对抗之后，光辉散去了，这直冲云霄的光辉一度照亮了夜空。
整个赛场安静的落针可闻，他们几乎是统一起身，只是在默默地等待结果。
但是真正看明白的人都知道，这次的胜负并没有什么悬念。
但是整个大骑士领宛若陷入了沉默，这可能是整个大骑士领最为安静的时刻，比起大隔断的时候还要安静。
但是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赛场之外的一声悠扬的号角。从千疮百孔的夜幕之中，直达云霄。
——这是礼敬，卡西米尔。
英雄已经崛起。
英雄已经落幕。
两位英雄，两位骑士，两位先驱者，光终究压过了血——
近乎油尽灯枯的血骑士凝视着面前的女孩，“你会留在卡西米尔吗？你会长久的……点燃灯塔吗？”
“当我回到我的故土的时候， 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绝不逃避。”
“……她会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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