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大人别肝啦 第18章

　　悠扬的钟声在学堂里响起。

　　放学了。

　　安可从莫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先是有礼貌的道别，然后把门带上，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莫特老师别的都好，唯独这啰嗦程度实在是让人坐立不安。

　　因为严重迟到的原因，安可被专门叫去谈话，只不过比起批评，莫特老师似乎在担心她是不是因为遭到了同学的排挤，故而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直到安可再三保证，只是因为早晨在路上遭遇了一些小摩擦，导致耽搁了行程，这才让话题告一段落。

　　随后莫特老师又语重心长地念叨，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安可最近到学堂的明显变晚了，他并不怀疑安可的勤奋程度，主要是担心安可贪图便宜，租住在那些离中心城区较远的地方。

　　说起来，莫特只知道安可成了孤儿，家里的老屋也早早抵押出去了，以为安可一直靠自学贷里省出的钱在外过活，并不晓得她这些天都住在冒险者公会里。

　　由于感觉解释起来会很麻烦，所以安可没打算澄清该误会，因为她还急着放学去汉斯的店里。

　　可正当她准备拿话敷衍过去，莫特的叮嘱却让安可脸色一变。

　　莫特的意思是，让安可尽可能不要在靠近墓园的地方居住，因为据他卫兵朋友的小道消息，那里貌似调查出了异鬼活动的踪迹。

　　安可一愣。

　　她回想起十几天前，治安署在报纸上发布的告示，因为有一部分流浪汉在墓园附近失踪，请民众别随意靠近。

　　其实墓园出乱子并不奇怪，那地方常年负能量堆积，北境不欢迎教会，阿莱曼家族又是大地学派的，小地方也舍不得请驱邪的法师，导致时间一长，偶尔会冒出些食尸鬼与亡灵。

　　不过它们也成不了啥气候，甚至都不用城主府出手，治安署里的小队，只要携带好对应道具，同样就能轻松解决。

　　但谁能想到，这回居然是异鬼！

　　呃，别误会，虽然名字相同，但这世界的北境可没有绝境长城与守夜人军团，那些异鬼也不是那些能复活死尸的怪物。

　　事实上，它们更像是智力偏低，活动在地底，苍白皮肤坚固，擅长使用寒冰魔法的豺狼人，据说是由深渊入侵后诞生的黑暗生物。

　　按照古代文献的记载，早在那精灵的羽箭与藤曼遍及大陆，月桂王冠的辉光照耀世间的远古年代，不说北境全域，至少南部的地界，环境与气候都远没有现今这般恶劣，经过魔力温和的蕴养，偶尔还能诞生出自然之灵。

　　可随着深渊的侵蚀，邪恶的巫婆唤来了严寒与风雪，驱使大量的魔兽，更直接创造如异鬼这般黑暗生物，迫使精灵们不得不彻底放弃该地盘。

　　哪怕后面到了旧帝国时期，北境都是出了名的险恶，天气恶劣，魔兽与异鬼横行，只有最热衷于冒险与实验的法师才可能短暂踏足。

　　一直等到帝国崩溃，为了躲避南大陆的混乱，贤人们搭载着大船，遵循先知的指引，停靠在北境海岸线上。

　　那会的先知还是一名待在襁褓里的女婴，当然，现在她的名号就很响亮了，尊贵的星空魔女，伟大的阿黛拉冕下。

　　随后，当那浩瀚的星空降下伟力，高塔成功矗立在荒芜的雪原之上，而当那一纸法令的颁布，北境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开拓运动，无数法师前仆后继，披荆斩棘，改造荒野，据点与城镇如雨后春笋般在茫茫冰雪里升起，大大小小的贵族世家也应运而生，哈莱曼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而在北境漫长的发展中，狂暴的魔力潮汐逐渐得到平息，至于肆虐的魔兽，经历了残酷且血腥的战斗，它们要么遵循丛林法则前往更荒凉的地域，要么被彻底驯化降服，最典型的就是冰魇马。

　　那是因耐力出众与无惧严寒而闻名的超凡生物，通过契约与培养使其温顺化后，最后变成了北境常见的运载工具。

　　噢，当然，大商队才用得起真正的冰魇马，普通行商用的是它们与普通牧马杂交后的子嗣。

　　总而言之，除了特定年月会短暂爆发兽潮，其余时间的北境，只要别深入荒野，全在定居点与交通要道上活动，那想遇到成群的魔兽，可能需要特别的运气。

　　可异鬼不同。

　　作为邪恶的黑暗生物，暴虐与杀戮是深深印刻在它们灵魂里，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主动袭击城镇，无法正常沟通，更无法签订契约，唯有通过战争手段去彻底消灭。

　　当议会第八席的“骨之魔女”冕下自地底回归，把异鬼大君的头颅带回高塔学院里制成标本，北境各地的异鬼便再也成不了气候，顶多偶尔会从地下冒头，在造成一些破坏后被迅速清剿。

　　当然，这里所说的成不了气候，那是对高塔议会，对都城，对那些驻扎有中高阶法师的大城市而言。

　　要是放在雪杉镇这小地方，即便是小型的异鬼巢穴，那就足以算得上棘手，如果规模达到中型，那更是要向阿斯达城求援的灾祸。

　　不过，莫特也说了。

　　现在镇子还弄不清楚，究竟因为墓园里浓郁的负能量，吸引来了零星的异鬼，还是附近地底出现了全新的异鬼巢穴。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城主府没有把事情广而告之，只是暗中派人前去探查，目前信息只在少部分人中流传。

　　估计要拖上好一段时间，镇上的普通居民方能知晓相关消息。

　　莫特叮嘱完，又开始劝说安可考虑下哈恩的邀请，别的不提，能与其他同学一起住到阿莱曼家的领地，既能增加同学间的情谊，安全方面又得到保障，上下学通勤还有马车接送，非常方便。

　　直到安可再三表示自己会考虑后，终于得以离开办公室。

　　……

　　呼。

　　安可在寒风里吐出一口白气。

　　异鬼的出现，确实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惊诧。

　　可正所谓，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目前最上心的肯定是领主府，她一个小学徒又干不了啥，咸吃萝卜淡操心，先好好修炼才是正事。

　　一路沿着熟悉的街巷行走，最后抵达目的地。

　　汉斯魔法工坊。

　　推门走进，安可没有打算直接询问戏法的事宜，好歹先把该做的工作弄完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嘛。

　　不过，叫人比较意外的是，今天的汉斯居然没躺在那摇摇椅上假寐，而是靠坐在柜台后，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进店的女孩。

　　唔……

　　安可心念一动，汉斯消息灵通，现在又已经是中午，他肯定知道了早晨发生的事情。

　　没准是与露雅一样，震惊于安可小姐的卓越表现。

　　真没办法，谁让咱优秀呢？

　　安可扬起小脸，双手叉腰，一副我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接受质疑与夸赞的模样。

　　然后。

　　“你该还钱了。”

　　汉斯幽幽的声音在店里回荡，他伸出自己那布满皱纹的手，目光落在安可棉衣的右侧，

　　“按照契约，十八枚金币，不谢。”

　　安可小脸一沉。

　　张口就是要钱，老登真讨厌。

　　可按照之前的契约，她借了十三枚金币，要在一年内偿还汉斯十八枚金币，如果超出期限，还要额外赔偿。

　　老东西非但知道她在治安署里获得了一大笔钱，居然还能一眼看出自己把金币藏进了大衣的内兜，而不是随身携带的小提包。

　　怎么鼻子比狗还灵？

　　安可依依不舍地从衣服里掏出钱袋，她只感受了一个上午金币的温暖，现在竟然就要与它们中的一部分告别了。

　　慢吞吞盘出金币，然后重重拍到台子上。

　　老东西大手一扫，把钱拿走，然后重新躺回摇摇椅上，端起茶杯，随意地挥了挥手。

　　“干活去吧。”

　　啧，丑恶的监工嘴脸。

　　安可发出不满的声音，可最后还是乖乖搬好自己的小板凳，坐下，老实拿起羽毛笔，开工。

　　一晃眼。

　　四个小时过去了。

　　【魔法卷轴制作+6】

　　【魔法卷轴制作：665/1000/娴熟】

　　安可伸了个懒腰，把自己的劳动成果交给汉斯过目。

　　尽管汉斯这些天在偷偷提高绘制卷轴的难度，但这明显困扰不了安可小姐，因为有熟练度面板在，完全不用担心制作失败的问题，甚至连质量都是稳步提升了。

　　等汉斯看完并满意的点头后，安可开始简明扼要地描述早上的遭遇，然后详细着墨了与露娜交谈的内容，重点是最后一句话。

　　“露雅姐姐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对于前面的内容，汉斯明显不太在意。

　　直到奇陾san邻寺韭起彡事安可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子，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玛门会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在旁人那听过这名字。”

　　安可愣了愣，思索片刻后回道，“但按照书籍里对玛门二字的解释，再通过别人的态度，我大概能推测出，它可能是一个，呃，游离在灰色地带的组织。”

　　玛门，只要结合汉斯平日的表现，那明显是指教会所敌视的七宗罪恶魔之一，象征着贪婪与财富的魔神。

　　讲道理，既然大部分以恶魔为名的组织，几乎都是活跃在黑暗世界，热衷于制造混乱的邪恶教团。

　　然而观察露雅与哈恩的态度，虽然他们会出言提醒，甚至表露过不满与排斥，但并完全没有达到喊打喊杀的地步，这说明了壹VII虾另泣盈玛门会绝不是那些捣鼓血祭与灾祸的黑暗结社。

　　所以她的用词是“游离在灰色地带”。

　　汉斯挑了挑眉：“不错，挺敏锐的，但比起你预设的灰，我们可能要黑上不少。”

　　他自抽屉里摸出一金币，抛了抛，

　　“简单来说，你可以把玛门会看作凛冬魔法商会与冒险者工会结合后的产物，只不过我们售卖的货物更上不得了台面。

　　隐秘的信息与情报必不可少，坑蒙拐骗与杀人越货后的赃物会卖，至于各地走私的违禁品那更不要说。

　　听起来是不是与荒徒帮的业务有重合，但他们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去染指群撩:%霖疤巫肆硫（八）琦企超凡道具与魔法物品，可我们玛门会有。

　　与冒险者公会一样，我们的据点遍布世界各地，嗯，只不过内部没有他们那么和谐。

　　委托平台的抽成也是咱们赚钱的大头，不过与冒险者公会相比，咱们的内容会更阴暗。

　　轻则是偷窃，抢劫，盗墓，走私，重则包括刺杀，大规模的血祭，甚至连呼唤深渊都行……”

　　他望着神色古怪的安可，笑了笑，

　　“别用那样的眼色，我们并不主动参与委托的内容，只提供交易的平台，至少组织主体不会参与，但成员的个人行为，只要不严重危害到玛门会的利益，那同样不会过多干涉。

　　同理，我们属于是绝对中立的组织，至少在整体上没有明确的偏向，只要不遭到其他势力的大规模针对，譬如旧帝国末期的清剿与教会早年的全境打击，玛门会都不会主动出手，更不会干涉各国的内政。

　　除非给的筹码够多，呵呵，可惜自玛门恶魔把自己卖掉后，世界就没有势力能出得起价钱指挥整个玛门会。”

　　沉默了片刻。

　　安可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各国会允许你们的存在与发展？”

　　别说什么中立不中立，这玛门会简直就是个毒疮，光是存在就会源源不断韭球无鏾VIII企壹滋生病菌，吸引苍蝇，孕育蛆虫。

　　如果要更好地维护秩序，那必然要像对待其他黑暗组织一样，将其铲除。

　　“原因有三。”

　　汉斯笑了笑，“首先，他们办不到，历史上旧帝国与教皇国都尝试过，但结果都是彻底的失败，这并非我们强到无人能敌，只不过是因为欲望与贪婪几乎扎根在所有生灵的心里，玛门会无处不在，自然也无法消亡。”

　　“其次，我们的组织很松散，而且成员不问出身，只要戴上面具，披好斗篷，做好伪装，实力足够，那任何人都有机会加入。

　　这与前一个原因对上了，与其进行无谓的斗争，不如卧底其中，伺机行事，呵呵，听说所有玛门会的据点都混有当地的官方间谍。

　　甚至那些负责整片区域的理事，一旦脱下斗篷，可能就是各势（二）侕珊思虾八力有头有脸的人物……啊，说起来，这方面最出名的人物，那就是咱们北境的黄金魔女。

　　她的马甲可是骗过了所有理事，最后晋升成玛门会的牧首，可惜只当了一息，碰到“潘地曼尼南之匙”的瞬间就暴露了，不过也成功把那件大秘宝给顺走了，哈哈。”

　　“这第三个原因，看你的表情应该猜出来了，正如黄金魔女冕下先后是玛门会的北境理事与牧首，哪怕她身份败露永久退出了玛门会，该有的影响还是存在，呵呵，虽然各势力都有自己的黑手套，但玛门会这么好用，为什么要丢开呢。”

　　一大段一大爸散冥O究笼棋揪巫扒M麇段的话语，让安可思绪翻涌。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消化完大量的信息，晃了晃脑袋：

　　“汉斯先生，您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些。”

　　“因为我要邀请你入会啊。”

　　汉斯喝了口茶，“在寻常人看来，玛门会是个黑暗的大染缸，邪恶又危险，好孩子进去就变黑了，可他们也不动动脑子，无论是主动交大额金币入会，还是得到邀请加入的，怎么可能是啥好鸟——”

　　他斜了斜眼，“比如你，那天你在坑蒙拐骗完荒徒帮那两傻子后，我就有了心思邀请你，只是觉得你还太弱了，但今天看来，你不仅有能力入会，而且还足够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能把十几人废掉，甚至还面不改色，确实够黑。”

　　啥玩意？

　　血口喷人是吧？

　　安可小姐天性纯良，那都是正义的自卫反击！

　　可没等她辩解，汉斯就继续说：“如果要向我咨询，特别是涉及到魔法，那你最好入会，毕竟有些东西少了身份，卖的价格可就要翻上几番了，你那点钱估计比较捉襟见肘。”

　　会心一击。

　　安可沉默了片刻：“要承担的义务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