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大人别肝啦 第205章

　　不止是实力上面的差距，她还有别的想法——毕竟见识过白蛇小姐前后的转变，见过善恶双方的参赛者，又接触了所有的无面书怪，凭借足够的情报，隐隐冒出一些古怪的想法，譬如这其实是天使与恶魔的对抗，童话故事就有大量这样的隐喻。

　　可无论如何，她都知道自己注定是一个旁观者，无论台上的胜负如何，她最终都只能坐在台下，笑着鼓掌，或者哭着流泪，也许后面把这故事流传下去，那就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她确实很自卑。

　　如果放在童话故事里，主角团肯定要选择一个绝佳的地点与时机，要么是巍峨的高山，要么是再威严的宫殿，再不然就是命运决战的前夕或落幕之时，大家一同吐露心声，走向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菲蔓没勇气那么做，她花了那么多时间进行心理准备，可到头来的还是在一个昏暗寂静的巷子，借着月色与微风，吐露自己的心。

　　她也是一个别扭的家伙。

　　明明口口声声自嘲说“是不是很可笑”，可要是对方真的点头赞同，甚至都不需要亲眼看见，光是想象，她就感觉血液冻结，心好像要碎成了好多瓣。

　　不，甚至对方无动于衷，她就已经呼吸困难，感觉手脚冰凉，甚至想要扭头逃跑。

　　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突然开始胡乱言语吗？

　　会觉得我很形象丑陋，心思古怪吗？

　　会觉得……

　　忽然之间，温暖的触感打断了菲蔓杂乱的思绪。

　　那是自脸上传来的感觉，熟悉的手与温度，只是这回并没有坏心眼地去掐，而是微微地撩开发丝，随后再温柔地抚摸脸颊，继而轻轻抬起。

　　仰起脸，映入眼帘的画面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幽静的街巷，四周是老旧的灰色房屋，远方则是迷蒙的光点，连成一片如同雨雾里绝美的花海，偶尔有一些听不真切的声音，可是只会这里显得更加宁静，好像连火焰都会柔和下来。

　　少女还是那一头比太阳还耀眼的白金色长发，还是那漂亮的蛇瞳，只是隐隐与先前有了一些差别。

　　好像是气质上，更沉静了一些，眼睛里也好像有什么的东西一闪而过，可能是垂怜，也可能是感慨，说不真切。

　　随后有一字一句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轻柔，可是又显得很庄重。

　　“于我而言，菲蔓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取代的人，也许世界上确实有性格更好，能力更强的人，可我遇见的就是你。”

　　还没等小怂包因为前半句话委屈难过到扁起嘴，后面的话语又让她愣住。

　　“世界很大，自然也有很多的人，可没到过的地方与没遇见的人都只是空洞的名字，因为事情是与你一同经历的，那你在我这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我猜，菲蔓也是这么想的吧？”

　　银发少女先是出神，随后是重重地点头，急切得如同生怕慢了一些，态度就显得敷衍了。

　　安可笑了笑，这回变成轻轻捏脸了。

　　“你说的也并非什么可笑的东西，菲蔓更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孩，因为你有细腻的情感，有真挚的心，有远大的梦想，也有比我……更多的勇气。”

　　安可顿了顿，因为她需要一些时间组织言语。

　　她其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内敛，看着外向，好像能连续撒一堆谎而面不改色，可真正涉及细致情感的地方，那都是需要细细斟酌的。

　　如同一只孑然独行的小兽，要谨慎地藏起绵软的腹部。

　　有些东西是不愿意展示的，无论是回忆，细致的情感，甚至是关于为什么想要走混沌学派，为什么要追求全知全能——

　　那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傲慢，更不是没由来的使命，只是小小的，不愿意分说的倔强。

　　但她确实没想到，居然能在一个原以为只是走过场的小世界，在一个幽静的小巷子，在一个原以为只是过客的人口中，听见一些令她愿意为之停留片刻的东西。

　　“在我故乡，有两句流传很广的话，一个是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另一个是谎言重复千遍就变成了真理，这些各有各的道理，但比起它们，我有更想跟你说的东西。”

　　安可望着菲蔓那漂亮的海蓝色眼睛，轻轻开口，

　　“可以决定一个人东西有很多，天赋、身世、运气……可那些都并非我们能掌握的，我们能掌握的只有一团火，那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它不怕微弱，可它一定要亮起来，无论它的柴薪是贪婪、不甘、仇恨、自卑、还是什么真善美的理念，但它一定要足够诚，要足够真挚，然后方能烧得猛烈。”

　　“至于最后会变成永恒的太阳，还是落日的黄昏，亦或是一闪而过的流星，甚至是眨眼就灭的火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真正能区分英豪与凡人的，其实就是这一团火而已，只要别让它熄灭，一直走下去，你总会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后一步步前进，直到梦想的终点。”

　　安可其实不太满意自己的表达，可她此时的感悟就是如此。

　　她不喜欢骗自己，该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在苦恼面前的女孩能不能听明白。

　　然而，看表情是看不出端倪的。

　　因为菲蔓一直在仰着脸，静静地听，然后定定地看，她也不说话。

　　尽管她眼里能倒映出很多的东西，却难以解读里面的思绪。

　　沉默了好久。

　　菲蔓轻轻地开口：“可我是很贪心的人，我想要变得勇敢，想要怎么吃都不会胖，想要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想要品尝一切好吃的东西，想要有了不起的力量，想要得到大家的赞赏与崇拜，想要让叔叔与婶婶重新活过来，想要让世界充满爱与和平……

　　她一边念叨，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安可的表情，如同一只警惕的小兔子朝洞口外面张望，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她就会害怕得缩回洞穴里面。

　　因为曾经在前往风车城的路上说过类似的话，可那时候的白蛇小姐虽然没有直接说什么，神情却写满无奈与好笑。

　　明明那时候察觉到了，她也毫不在意，可现在要是对方露出一些不好的神色，她感觉自己可能要难过好久好久，然后才可能缓过来。

　　可是，白蛇小姐只是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追问：

　　“还有吗？可以更多一些。”

　　对于妄言要追求全知全能的人而言，这些东西其实也不算什么。

　　于是。

　　菲蔓的眼睛总算是亮起来了，如同挂在天空上的璀璨星星。

　　差一点。

　　她就要脱口而出“我还想要一直陪着你”，可是她要是能轻易说出这么露骨且大胆的言语，那她就不会有“小怂包”绰号了。

　　只是，她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自己心间酝酿，萌生出一丝温暖的东西，孕育出一丝丝勇气。

　　“那我还想要收集所有的故事，是所有的！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即便是这样，那也可以吗？”

　　当了那么多年的吟游诗人，要说完全不热爱，那自然是假的。

　　只是比起最开始成为命运使者的梦想，她的话语里悄悄发生了一些改变，去掉了前面的“童话王国”一词，范围也变得更加宽泛了。

　　因为她一直奇怪，那些角色的故事只停留在它们进入童话国度之前，后面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也算作故事呢？故事不是一直发展的吗？

　　而且，她这里面还藏着一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譬如我的梦想会比成为命运使者更大，这样白蛇小姐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譬如期望了解少女过去，陪她经历现在，将来也能一直跟着，记录她的故事，同时也记录自己的故事……

　　安可没有点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解读出那些隐藏的涵义，反正她只是露出甜甜的笑容：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是不是就要放弃了？”

　　“哼！那肯定是不行的！”

　　菲蔓嘟了嘟嘴，明明前一刻，她还会因为对方的神色而退缩，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又敢顶嘴了，只是眼泪还没有完全止住。

　　可能就是白蛇小姐口中的“火”吧，那是来自心的力量，由最真挚的情感所组成。

　　“哼，大坏蛋，哭的人你都要欺负，你坏死了……”

　　菲蔓原先正撅着嘴，打算发出义正言辞的谴责，可那股意识与身躯里的暖流越来越强烈，充盈到四肢百骸，最后以无数光点的形式，慢慢汇聚。

　　在她惊诧的目光之中，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纸张开始无风翻动。

　　一页页，带着淡金色的光芒。

　　最后。

　　四周的纸张消失，重新出在空中的，居然是一本厚厚的书，造型略显古典。

　　深色的书皮，封面则是靛蓝，上面有饰以凹凸的彩色浮雕，勾勒出一个手捧书，同时抬头望向星空的银发小女孩，旁边则用一行烫金的大字书写“童话集”。

　　“咦？这是怎么回事？它，它突然就变出来了！上面的卡通小人，好像是我欸！”

　　菲蔓又惊又喜，虽然冥冥之中好些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依旧不敢相信，只是扭头望向白蛇小姐，期待对方能给解答。

　　而后者也愣神了一瞬间，然后就喃喃道：

　　“心有了方向，梦想也就随之出现，角色也就诞生了，竟然还真是这么个字面意思。”

　　没有诞生新的命运使者，但是却出现了新的角八叁玲酒9冷齐咎巫八色。

　　瞧菲蔓的魔力规模，确实也是二阶的。

　　安可一时之间感到非常诧异，不止是因为魔法师的说法成真，还因为自己收到的灵界提示。

　　【当前阵营（中立），人数（2）】

　　尽管内心充满了好些困惑，有非常多想要探求的东西，可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安可叹了一口气，朝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的女孩伸出手：

　　“走啦，别赖在地上了，别哭唧唧了，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刚刚欺负你呢。”

　　“哼，你就是！”

　　“哼唧”了一下，但是脸上却破涕为笑，非常迅速地搭上了温柔的手。

　　“我哪有，你冤枉好人，打算要造反啊？区区一个小侍女！”

　　“哼，我现在是菲蔓大人了。”

　　“你还大人上了……对噢，那你现在算是什么身份，故事大王？”

　　“这是什么叫法？好难听，还不如吟游诗人呢，唔，菲蔓还是菲蔓啊，不过，唔，要不然叫我童话小姐？”

　　“那还是小怂包吧，熟悉一些。”

　　“哼！成天欺负菲蔓大人，我宣布我生气了！除非……你让我陪你参加那个比赛，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死斗太危险了，恐怕到时候我没有多余心力护着你，你最好多想一想。”

　　“想好了！”

　　“……驳回，再想。”

　　“好了！”

　　……

　　细碎的交谈随风飘散，两个少女的身影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说不清她们要去哪里，可能要再逛一逛，找点东西吃，买一些漂亮的衣服，也可能会立刻去琢磨一下菲蔓的能力，看看那所谓童话集是什么。

　　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她们现在虽然在昏暗幽静的不知名巷子里低声交谈，可终归会在几日之后，一同走上童话岛里最盛大的舞台。

　　也许，也不只是局限在童话岛。

　　今晚的星空璀璨，沿街的花与藤蔓也轻轻摇曳，好像是送上祝福，又好像是在满心期待着。

第187章第一百一十 童话（七千七）

　　早晨的阳光异常漂亮，宛若新鲜的蜂蜜，透过古典的哥特式竖窗，斜斜地切进了房间里面。

　　摆在餐桌上的白瓷餐盘已经空了，上面除了一些残留的奶油蘑菇汤，还能倒映出房间里的两个漂亮女孩，一个头发是白金色的，另一个则是亮银色。

　　由于她们挨得比较近，甚至都不需有风轻轻拂过，只要动作的幅度大一些，不同的发丝就会在半空中交织。

　　乍一看，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显得如此美好。

　　可圆鼓鼓的小白鸽并不这么觉得，它只觉得自己的好运气用光了，再也回不去曾经的幸福生活了。

　　是的，在过去的两个月，自打遇见了知晓鸽子语言的皇帝大人，白鸽的日子就过得无比快乐。

　　虽然一开始在宫殿里遭到了黑色恶鸟的撕咬，差点当场死掉，但是随着鸽子皇帝赐予了不可思议的灵药，它没多久就满血复活了。

　　“因祸得福”用在这里无比贴切——

　　明明原先还要配合皇帝的小侍女，干一些侦察与表演的活，可由于上面的悲惨遭遇，小侍女好像蛮心疼自己，一直随身携带，而且压根没怎么使唤过自己，导致它其实啥都不用干，每天就只顾着吃吃喝喝，赶路也只用睡在自己的小窝里，要不然就缩在包裹里面。

　　由于吃得多动得少，故而两个月下来，它感觉自己好像圆润了蛮多。

　　只可惜，好日子到头了。

　　白色的圆鸽子僵在原地，望着面前那头巨型的黑色怪猫。

　　它印象里好像见过一头非常类似的，只是双方存在一些不同，这头长得有些古怪，眼睛是一团潦草的线团，身躯的边缘轮廓毛茸茸的，宛若起了球的大号布偶。

　　但是有一些东西又是相同的，譬如可怕且强大的气息，那是属于高级猎食者的威压，以及那不加遮掩的跃跃欲试，随时都可能出手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