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失礼，我们可是纯爱啊！ 第134章

　　北海道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阵阵的冷，他们租了一辆车，沿着周边区域闲逛。

　　其实清野还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以前是因为物质条件没丰富到支撑他旅游，有钱了之后，又忙着各种事情，有时间了只想打打游戏。

　　雪之下阳乃也没去过很多地方，她的人生大部分都在千叶。

　　来到这个雪之国度后，雪之下阳乃的心情似乎高涨了许多，她在茫茫的雪地前下了车，接着对着车窗围上了围巾、系上同款护耳、两个毛绒球可爱的一晃一晃的。

　　清野跟着下了车，眼前都是白色，天空也是低垂的，他们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像是乡巴佬似的惊叹‘好白～’，附近完全看不到人烟，只有一排排挂满着白霜的白桦树。

　　风裹挟着雪花呼呼响起，那是最原始的歌谣，雪之下阳乃在清野面前，边转圈边对他笑，就像是神社中起舞的巫女。

　　她还会用手套捧起一簇雪再高高洒落，拽着树枝抖落上面的积雪，白净的脸因为寒冷冻得微红，可笑容无比明亮。

　　一路走走停停，她不再对着镜子补妆，也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北海道能碰到很多野生动物，鹿，狐狸，松鼠，听说温泉里还会有猴子洗澡，她看到鹿会欢快的去追，看到狐狸会小心翼翼的拍照，也会一脸严肃的告诉他小心棕熊。

　　水流从群山间湍激而下，水色是浓厚的天青色，雪之下阳乃在桥上一本正经的说从这里把人丢下去也不会被人发现吧，清野说咱们这里不是悬疑片场。

　　这里的空气都漂浮着干净自然的气息，但自然也意味着落后，下午四点不到天就黑了，没有行人的街道，零散的住宅，寥寥的便利店和杂货店，电车驶过的沉沉声，冷冷清清，一直飘落的清雪更是增添了寂寥的气息。

　　他们回到了民宿，小木屋静静伫立在森林中，炉火吱吱作响，窗外就是吞没大地的雪景，雪之下阳乃坐在窗前，拿着吉他弹奏一首届不到的恋爱，透着玻璃的反光去看男孩。

　　不过她觉得这首曲子不太好，弹到一半就开始自己原创。

　　“我这首传达到的爱恋怎么样？”

　　“很好听。”

　　“不要老看书了。”她的琴弦一顿，声音不满，“也看看我嘛。”

　　这句话让清野想到了某位故人，内心升起了一些罪恶感。

　　北海道的夜很长，两人的话语像焰火于夜晚静静盛放。

　　*

　　第二天，他们去了小樽，这是颇有名的旅游小镇，但说实话两人没有感到太大的差别，因为都是雪，小樽也要更加古老安静。

　　他们搭乘着公交车在城市中漫无目的的感受风景，去看了那条从1880年到1985年的废弃铁路，天狗山神社的朱红鸟居覆着厚厚的雪帽，清野爬山嫌热就摘掉了围巾，雪之下阳乃摇响结缘铃的刹那，剧烈的山风裹着雪粒掠过她发梢，把他手里的围巾也吹到了前方，男孩想去追，阳乃只是解下自己的围巾，分给他一半。

　　系着同一条围巾的两人乘坐着缆车来到了小镇的最高处。

　　雪之下阳乃摇晃着双脚，嘴角带着微笑，看着远处苍白的山峦，双眼带着憧憬和期盼。

　　“明年夏天的话，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尾道？很多电影都会从那里取材，据说像这样乘着缆车坐到最高处，能看到火车驶过海边，被煤炭烧红的小镇屋顶会像灯笼般一列排开，还能看到千光寺的红塔，翠绿的海峡对岸会停着红色的帆船。”

　　现在也很好，脚下就是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分布的小镇，被雪色所覆盖，可她不自觉贪心的开始渴望夏天的色彩。

　　“看来大小姐心伤的治疗效果很好，都想到明年的事了？”清野调侃。

　　——准确的说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明年？

　　雪之下阳乃眯眼笑了笑，没有把这句话告诉他。

　　缆车结束，就像是命运的指引一般，两人踏着雪，走到了一片空旷的雪地上，清野停下脚步，指向雪原尽头起伏的山脉轮廓。

　　“这里是不是有点眼熟？”

　　“唔，是情书的那个？”

　　雪之下阳乃也想起来了，那是在影片结尾的画面，女主角渡边博子在茫茫的雪原中呼喊，那寂寞、感慨、回忆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中，她正对的那座山就是他们眼前的“赤峰”。

　　清野来了兴致，偏头看她：“既然都到了这里，要不要试着喊上两嗓子？”

　　“要喊什么？”

　　“比如说——好想成为人类啊——之类的？”清野一本正经。

　　雪之下阳乃噗噗笑了起来：“没想到小清野还有一颗少女心？还是眼睛会闪闪发亮的那种？我看你很适合当雪之下家的大小姐哦！”

　　“这里正确的台词应该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清野是笨蛋——！”

　　声音卷着雪吹向了远方。

　　离开这座雪国时是深夜，雪之下阳乃伸出一根手指，在充斥着雾气的电车玻璃上写了“北海道再见”，而后闭上了眼睛，祈愿在另一侧世界仍旧能和少年在雪原上一同欢笑。

　　*

　　再然后，他们回到了东京。

　　和乡下清冷寂静的美不同，在东京，新宿的夜空永远都会被霓虹灯照亮，银座五光十色，涩谷喧嚣华丽，就算漫长的铁道上充满落雪，火车也会风驰电掣撕开雪幕。

　　这座城市充斥着永不停歇的喧闹和璀璨，于是清野和雪之下阳乃也融入了其中。

　　他们会探寻隐藏在街头巷尾的美味店铺，还悄悄去了东京大学，两人坐在长椅上，尽情畅想着几个月后会到达的未来，他们一直有着暧昧的距离，清野读初中的时候，她在高中，清野高中的时候，她又在大学，好不容易都变成了大学生，但她又在千叶，只有空闲时才能来东京，他们会珍惜短暂的相聚时间，像这样坐在一起，讨论要修哪一堂课。

　　雪之下阳乃带着他去了二手旧书店，寻找着文豪留下的足迹，走出书店的时候，刚好碰到大学的美术生想为两人作画，她欣然应允，抱住了男孩的手臂，事后拿着画一顿夸赞，等那位美术生消失了，清野哼哼着说我也会画，而且画的也很好，阳乃就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说这又不一样，当晚就给他当了模特。

　　晚上两人会住在宾馆的双人床里，虽然清野大力抗议，结果还是不敌大姐姐，但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没关系的吧？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冲完澡的雪之下阳乃只是扑到了床上，扣住了他的手，像是用力抓住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证明。

　　雪之下阳乃也开始尝试着用不同的风格打扮自己，她会挑选男孩子气的衣服，或者是更加柔和的少女风。

　　到了傍晚，清野就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海边，他们并肩坐在防波堤上，双腿悬空晃荡，看着巨大的夕阳缓缓坠落在海平面上，粼粼的海水缓缓荡漾，潮声阵阵，冬日的光总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真是一趟奇妙的旅程，世界上其他的事情都抛在身后，和身边的人去了最遥远最寒冷的北境，而后又回到繁华的城市，夹杂在童话和现实的裂缝，像是旅行，又像是私奔。

　　清野偏头看雪之下阳乃，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温暖的晕。

　　他们以前必须做一个成熟的大人，或许以后也是——

　　可在这小小的梦幻国度中，他希望雪之下阳乃能找到那青涩且幼稚的自己。

　　*

　　故事的结尾，他们去泡了温泉。

　　温泉池边上的石灯笼里点着火，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一池温泉染成流动的琥珀色，月光为远处的高山镀上银边。

　　头顶是灿烂的星空，面朝黛青色的山景，脚边的整个温泉池用乱石围住，呈不规则的圆形，造型古雅。

　　清野独自一人坐在温泉的中央，温泉水没至锁骨。

　　他想着雪之下阳乃，她就在隔壁，现在大概跟他一样泡在池子里了，身为正常的男孩，他也情不自禁想象了一下大小姐入浴时的美景，黑发应该湿漉漉地贴在瓷白的后颈，蒸腾的热气会将她牛奶般的肌肤熏的微红……

　　想必接下来两人就是隔着一面薄薄的墙倾诉心事的展开了吧？

　　可他忽然听见了哗啦啦的声音，有人拉开了庭院住口的纸门，又悄悄的关上了。

　　等……等等！就算这里允许男女混浴，但这个女人应该不会……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浴巾滑落的轻响和隐约的水声，那个人明目张胆的跳进了水池，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后背传来了比温水还要美好十倍、百倍的温暖触感。

　　他们在池水中央背对着背。

　　清野感觉水温陡然滚烫了起来。

　　雪之下阳乃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更加愉快：

　　“清野君，你不觉得旅途的最后一起泡温泉很浪漫吗？”

　　“不要用这种说辞来掩盖你私闯男汤的罪行。”

　　不过，最后啊……用这种理由确实太狡猾了，连他都变得感伤了起来。

　　别人都是在这样的旅途中长大成人，变得更加成熟，只有他们从大人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过了今天，就会把童话收进柜子里，拿出正经的西服。

　　雪之下阳乃看着天上的星辰，像是在细数这几天的回忆。

　　“谢谢你，这趟旅途真的很开心。”

　　“那就好。”

　　“但这是因为有你在身边。”

　　“我明白。”

　　“清野。”

　　“我在这里。”

　　“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无论叫多少次我都会回应你的。”

　　“要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吗？”

　　“阳乃小姐真的喜欢呶不分场合的开黄腔呢。”

　　“就像清野君喜欢开玩笑一样。”

　　但是，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哦。

　　在他看不到的背面，雪之下阳乃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过来，接着水流涌动，两只纤细的手臂从身后搂住了他，那和后背完全不同的、更加饱满的触感从背后传来。

　　有低语在耳畔响起。

　　“要结束了呢，毕竟再怎么任性，我也不能让未来的文豪老爷陪我继续浪费人生了。”

　　清野沉默了下来，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望向远处的夜空。

　　“阳乃小姐，可以不要一边谈正事，一边考验男高中生的定力吗？”

　　“我们现在已经成年了，这种场景代表着什么，我们都明白吧。”

　　雪之下阳乃语气平静，却自带着一股魅人的气息。

　　“告诉你一件事，从刚才起我脑子里的恶魔和天使就一直在打架，刚才那一秒，恶魔已经踩着天使的头了，你差点就被我回收CG了！”

　　“嗯哼，小弟弟也只是会嘴上说说了，实际上只是个连送上门的美食都不敢吃的，没出息的男人吧？”

　　雪之下阳乃哼了一声，轻轻咬了下他的肩膀，然后伸出了小舌头。

　　“你若再敢往前一步，便是天翻地覆！”清野色厉内茬。

　　受不了你，雪之下阳乃收回了手，只是静静的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长长的沉默后，她轻声说：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可是雪之下阳乃，这种事情自己去想。”

　　清野没有给她建议，他知道阳乃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雪之下阳乃又伸出了手，这次她搂的是腰。

　　“说实话，我还没有解开心结，那个女人从小对我只有要求要求要求，我活成了她期待的样子，结果她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没有必要，我怎么才能看开？”

　　清野嗯了一声。

　　他听见背后的姑娘继续喃喃着说：

　　“如果就这么断开联系，是不是会更加轻松？如果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会后悔？虽然想着挺解气，可还是很难实现的吧，谁让我们是家人呢。”

　　“家人这东西到底是由什么联系的？血缘的厚重？还是利益？”

　　雪之下阳乃望着远方黛青色的山景。

　　他心想，雪之下母亲是不是也在反思这个问题，也许雪之下家称不上相爱和睦，甚至某些方面是独断专行，可她一定深爱着两个女儿。

　　“我知道，那个女人应该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冷漠无情，也没有把家族利益看的最重，所以才烦啊，暧昧不清的，她要是这种人，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带着你跑路了。”

　　她把脸贴在清野的后背上。

　　“母亲向我低头道歉？我向母亲低头道歉？然后和和睦睦重归于好，我再和雪乃进行所谓的良性竞争？哈哈……有些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清野静静倾听，他抬起手，捞起一缕被汨汨的温泉水从身后带过来的黑发，口吻认真：

　　“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做好一切的。”

　　这样啊。

　　雪之下阳乃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她意识到了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将他向后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动人的清香和温润的触感包裹了他。

　　透过温泉升腾的雾气，他看见了倒悬的星空下，阳乃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你就去帮雪乃吧，不过，这可不是把你让给她的意思哦？”

　　“阳乃小姐，现在的你好沉重。”

　　“再给我一点时间，可能是一个星期，可能是一个月，我会试着再和母亲谈一谈的。”

　　“嗯。”

　　“来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