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努力小祥
今夜静谧又安静，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幻觉。
星空闪闪发光，星星和月亮依偎在了一起，像是彼此依偎的恋人。
纯净的雪花轻轻飘落，温柔地覆盖了一切，远处的山峦、池边的乱石、摇曳的灯笼，也淹没了两人，所及所见都只有一片圣洁的雪白。
他们的旅途就要结束了。
她第一次觉得冬天是如此的美丽。
114.能和你共度人生吗【7K】
千叶的寒风会带着大海的气息，不似东京刀锋般的冷，也不像北海道雪原的枯寂，是独属于此地的、带着独特回忆的寒。
清野和雪之下阳乃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虽然这里离海边不远，但多亏了附近种植的树木，海风也没有冷到哪里去。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一周，而就在今晚，雪之下阳乃忽然把他叫了出来，他隐隐猜到了大小姐的目的——她决定回家了。
两人默不作声，听着彼此浅浅的呼吸，凝望創宁静的夜晚。
薄薄一层银白色的雪景，反射月光和街灯的光芒。
白雪反射偏橘的灯光，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点温暖。
尽管如此，一旦稍微触碰，积雪仍会融化消失。
就算再怎么美丽，雪也会消融。
雪之下阳乃看着雪的痕迹，自然的把手放到了他的口袋里：
“现在的雪乃在干什么呢？”
“在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一边等你回家。”清野回答。
“最近的雪乃在干什么呢？”
“早上起床的时候，会下意识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你发短信，但一想到是自己害了姐姐变这样，她还是没有勇气，一脸黯淡，然后给我打电话，中午到下午这段时间会研究东大的专业，晚上喝完茶泡完澡之后，会重复早上的行为，结束精致的一天。”
清野一口气说出了二小姐的日常。
雪之下阳乃高高挑了挑眉，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来回摇晃：“这也太具体了吧！坦白从宽！说，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是不是偷偷在小雪乃身上安装了监控，想要姐妹同收，达成后宫的野望！”
“都生活那么久了，猜也能猜到吧。”清野一脸理所当然。
“怎么可能啦。”
她吐槽了一句，两人的对话出现了短暂的中断。
以往的雪之下阳乃可以轻松把谈话节奏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可是她在清野已经不会在清野面前这么做了，因为在彼此的心意相通之后，好像不需要那么多的言语。
想聊的话，平凡无奇的天气、路边看到的野花、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可以尽情去说，不想开口的话，也能沉浸在这份沉默中。
“啊～清野君快看～天上有UFO在飞！”
雪之下阳乃抬头看着迷人的夜空，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都没有啊？”
清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结果只看到了一轮硕大的明月，一脸纳闷。
雪之下阳乃转过了脸，面对着他，一脸严肃：“其实我刚才觉醒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十五分钟后会有一个UFO掉下来，我们刚好撞了上去，现在只能回去解决问题了。”
“那阳乃小姐能预知一下我的未来吗？”
“为雪之下阳乃奉献一生，和我生一个孩子。”
“这种未来太黑暗了吧！”
“其实是两个。”
“更黑暗了！？我是掉进魔窟的女骑士吗！”
两人嘻嘻哈哈的吐槽着，然后，清野想了想，缓缓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
“你是不想回家吗，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理由。”
“真是的，不准随便看穿姐姐的心事。”她没有否认这一点。
啊，清野明白了。
他能理解这种心情，面对人生中重要事情的时候，想用意外来逃离这一切，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可以心安理得的把责任推卸出去。
尤其是母女两人之前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争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是正常的，别说是雪之下阳乃了，连他都想象不到她们该如何相处。
在外人眼中，雪之下阳乃是完美无缺的八方美人，在妹妹眼中，她是憧憬追逐的强大对象，可在母亲面前，她也只是个性格有些别扭的女孩子。
尽管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做。
雪之下阳乃贴近了清野，用手拍了拍他的大腿，埋怨般的大喊：
“啊，好烦，我不想回家！我想和小清野继续甜甜蜜蜜的过二人世界！不管是陨石也好，暴风雪也好，干脆把回家的路都封住吧！”
“既然你把我叫了过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令人感到内心安定的力量。
雪之下阳乃笑弯了眼：“刚才的小清野好像是言情剧的男主角哦，能把最后那一句话再说一遍吗？”
“才不要。”
真可惜，雪之下阳乃夸张的叹了口气，顺势把小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哼了一声：“又不是我对不起那个女人，我有什么好跑的。”
“不过，现在我心里有好多心情在打转，烦躁和不安，对雪乃的愧疚和负罪感，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才不想回家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抱。
“说实话，刚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回到那个家了。”
这就像是关键选项，或者说是冥冥中的预感……她不由自主胡思乱想了起来。
关键点是清野，如果清野不在的话，她说不定会迷恋上酒精，就此沉沦，任由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扭曲缠绕着她的心，嫉妒着妹妹，哀怜着自己，痛恨着母亲，一同坠入谷底。
这样的心情下，她或许会选择出国，老死不相往来，或许是和她们对立……
她想象着如果。
如果清野愿意跟她一起堕落，两人的世界只有彼此，永远的沉溺下去，或许也不错。
“但是，你回来了。”
他如此说，像之前一样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啊。”
雪之下阳乃慢慢的扣紧了他的手指，确认着彼此的体温，那种假设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一定很珍惜因此演变而来的、此时此刻的情景。
“是啊，我明明最喜欢雪乃了，雪乃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可之前的我还是会对她抱有丑恶的情感，我想，这应该是我的错吧，我没脸去面对雪乃。”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阵。
“但是，现在的我却能笔直的站在雪乃面前，站在母亲的面前，不带任何愧疚的想法面对她，该怎么说呢……”
她仰望着从薄薄云层中慢慢露出的明月。
“我能接受现在的自己了。因为，你接受了这样的我。”
雪之下阳乃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星光。
“我的心灵并没有因此变得纯净无瑕，那里还是有很多阴暗污浊的情感，虽然还会有肮脏的部分，但是我不再害怕让它们见光了。”
清野笑了笑：“看来看来这趟旅行没有白费。”
“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雪之下阳乃笑眯眯的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眼底流转着蜜糖般甜蜜的光彩，像是刚得到全世界最珍贵的糖果。
“倒也不用记一辈子。”
这姑娘的重力属性真是越来越明显了……没等他吐槽出口，他忽然闭上了嘴巴，怔怔出神。
雪之下阳乃的笑容就是如此的美丽。
如水晶般的双眸恍若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奏出的音色无比温柔。
“谢谢你带我走到这里。”
看着雪之下阳乃近在咫尺的脸，清野默默的别过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僵硬的转移着话题：“现在，还想要殉情吗？”
这句话让雪之下阳乃想到了之前的场景，清野对他说，只要是反复对照自己的内心，一再烦恼后做出的真心决定，他就会无条件的陪伴自己。
真是的，这个时机说也太狡猾了。
雪之下阳乃感觉自己被男孩捉弄了，为了维护大姐姐的尊严，她狡黠眯起了眼睛。
“嗯哼，这可说不准哦，要是某位大作家敢出轨雪之下家以外的女人的话，我说不定真的就拉着你从东京塔跳下去了哦？”
“别说这种危险的话！”
清野嘴角一抽，手指却帮她轻轻梳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而后站了起来，往前方走了几步，转过身时，月光正好洒在他的侧脸上，笑容温暖。
“我们回家吧。”
“……嗯。”
雪之下阳乃轻快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银白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雪之下阳乃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看着地上的两道剪影渐渐重叠交融，肩膀上也传来了宽厚而踏实的触感，肩膀相触时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就连走路的节奏都不知不觉变得一致，脚步起落间的微妙振动通过相连的身体传递着，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彼此的存在。
他们一定正看着相同的景色。
以后也会一直待在一起，看着类似的事物，共度同样的时间吗？
她突然加快脚步跑到前面，然后蓦然回首。
清野恰在此时抬头。
柔顺的黑发、翻飞的裙子、随风晃动的围巾。
两人的目光交错后又瞬间分开，他的心却莫名一跳——
借助着月色，他看见了雪之下阳乃的眼睛，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融化成春水，流转着粼粼波光，那骤然柔化的目光令他的脸颊一片燥热，心跳声大的吓人。
这是只有他能看到的、雪之下阳乃最真实的面貌——
不是那个游刃有余的腹黑姐姐，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微笑恶魔，而只是一个，会对他露出如此表情的，可爱的女人。
*
一回到家，便被熟悉的味道包围。
古老的庭院、樱树、覆着一层薄雪的青石路。
明明只有半个月没回来，这里却已变得有些陌生。
雪之下阳乃和清野走进敞开的屋子，雪乃和母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前者看似在喝茶，实则目光游移，脚趾在屁股后面悄悄打架，母亲只是看着远方。
看到姐姐的一瞬间，雪之下雪乃嘴唇嗫嚅，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不安，安心，踌躇，怯懦，愧疚……唯独不会让人联想到冰冷或寒冷。
姐妹两人无声的对视，雪之下阳乃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对妹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雪之下雪乃抿了抿唇，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接着，雪之下阳乃默默看向了母亲。
也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愣住了，母亲好像变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和服，发髻纹丝不乱，端庄优雅，但她的眉梢好像更加憔悴了。
她现在该露出什么表情？你活该？冷漠？关心？
雪之下母亲站起了身，看着她，语气平静：“阳乃，我们来谈谈吧。”
清野心说哪有您这么直接的，一般父母想和孩子进行人生商谈，尤其是吵架后的人生商谈，都会经历一系列的拐弯抹角，像是这样生硬的问话难免会让气氛陷入僵硬。
其实他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虽然雪之下雪乃性格很别扭，但阳乃也好不了多少，从这个情况来看，身为妈妈的雪之下母亲岂不是也……
正当这个危险的念头浮现时，一道温润如玉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
真的非常抱歉，母亲大人。
清野立刻乖巧地跪坐到雪乃身旁。
“你想谈什么？”
雪之下阳乃大大的叹了口气，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答案一样，说了出口。
那些记得的事、忘记的事、假装忘记的事、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所有的事情，首先先谈谈我的教育问题。”
雪之下母亲目光坚定，她似乎想进行两人的谈话，率先走到了外面的檐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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