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晚安。”
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妥协。
“晚安。”
他回应道,靠进沙发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屏幕的光映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半小时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若叶睦已经睡熟了,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
九条莲司摇了摇头,坐回沙发上。
该睡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公寓,九条莲司早已起身,站在厨房煎着简单的早餐。
若叶睦从卧室出来时,他正把金黄色的煎蛋翻面,动作娴熟得不像个高中生。
若叶睦站在厨房门口,浅绿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金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没有出声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手指轻轻叠放在腿上,像等待信号的人偶。
“吃完送你去学校。”
九条莲司头也不回地说,将煎蛋装盘,又往面包上抹了一层薄薄的黄油。
若叶睦微微点头,即使知道他看不见这个动作。
当盘子被推到她面前时,她低声道了谢,声音轻得几乎被餐具碰撞的声响淹没。
用餐过程异常安静。九条莲司偶尔瞥一眼对面的少女,发现她吃东西的方式也极为克制——小口,慢咀嚼,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忽然明白为何若叶睦给许多人留下“人偶”的印象——她习惯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小,仿佛这样就能避免被人注意,避免被评判。
“走吧。”
餐后,九条莲司拎起两人的书包,少女点点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影子一般走出公寓。
早高峰的地铁拥挤而喧嚣,两人被人潮挤得靠近,若叶睦的肩膀偶尔碰触到九条莲司的手臂。
车厢内的嘈杂声中,她始终保持沉默,手指紧紧握住扶手,指节微微发白。
地铁到站,人流涌动。
若叶睦跟着九条莲司走出车厢,在地铁口停下。
“到了。”
九条莲司递给她书包,声音平静。
若叶睦接过书包,指尖在包带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直视他片刻,又迅速移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再见。”
她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然而她的动作却比言语更能传达情绪——她迈出一步,又停住,转身看了九条莲司一眼,再走两步,又回头。
重复了三次后,她才终于转身融入行人的洪流,浅绿色的长发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像一抹不愿消散的水彩。
九条莲司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这种送别方式,这种依依不舍的犹豫,让他想起上学的小孩不愿与父母分开的场景。
——我这是在送女儿上学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不禁轻笑出声。若叶睦比他小不了几岁,却给他一种照顾小动物的奇妙感受。
她那种克制又渴望依赖的矛盾态度,像极了刚刚学会独立却仍时不时回头确认父母是否还在原地的孩子。
「你笑什么?」脑海中,丰川祥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没什么。”
九条莲司摇摇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是觉得有趣。”
羽丘女子学院,红砖建筑掩映在樱花树下,显得古朴而庄重。
九条莲司踏入校门,一阵莫名的惬意感油然而生。
过去几个月里,因为乐队的巡演准备,他几乎有一大半时间不在学校,今天这种按部就班的日常反而显得新鲜起来。
上课铃响,九条莲司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留下斑驳的光影。
老师的讲解声、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同学们偶尔的低语,所有这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声音,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
「你今天心情不错?」丰川祥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状态。
——是挺好的。
九条莲司在心中回应,余光瞥见讲台上老师正讲解着一道数学题。
时间如水流过,一整天的课程不知不觉接近尾声。
铃声响起,宣告放学时间到来。九条莲司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丰川同学,能等一下吗?”
他转身,看到班主任村上老师向他走来,红框眼镜后的眼睛带着几分关切。
“有人想见你,在办公室等着。”
村上老师温和地说。
九条莲司心中一动,跟着老师走向教师办公室。
.........
实话说,他还真想不到谁会想见自己。
丰川家的人大概率不会选择在学校跟他见面。
而石川,山本,应该也不会做这种蠢事,更何况这俩人还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难道是二阶堂?
带着疑惑,九条莲司推开门。
下一刻,他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正坐在访客椅上
「爸爸...?」
丰川祥子略显惊讶的声音从脑海内响起。
——丰川清告,丰川祥子的父亲。
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头发似乎打理过,眼睛下方的青黑色彰显着他的疲惫。
看到九条莲司进来,他猛地站起身,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神情中透着几分尴尬和迟疑。
村上老师察觉到气氛的微妙,轻声道:“我去准备些茶,你们慢慢聊。”
说完便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父女两人——准确地说,是丰川清告和占据着他女儿身体的九条莲司。
“你来干什么?”
九条莲司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别这样...」
丰川祥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似乎态度有些复杂。
「对爸爸态度好一点。」
九条莲司在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并未表露。
丰川清告张了张嘴,似乎想提及上次的事,但最终只是轻声道:“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祥子。”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女儿”,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愧疚、担忧。
九条莲司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丰川清告,丰川家的婿养子,曾接手了一个项目后被骗走168亿日元,最终引咎辞职,离开了丰川家。
如今的他,终日以酒精麻痹自己,看上去与当年意气风发的精英已相去甚远。
从丰川祥子的记忆里来看,还算是个好人
——不过好人跟坏人在九条莲司这里没什么区别。
表面上,他维持着丰川祥子应有的姿态,微微颔首:
“有什么话,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丰川清告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他急忙点头,甚至有些笨拙地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
“好,好的,当然。”
两人离开学校,在附近找了一家私密性较好的餐厅。
丰川清告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确认“女儿”是否跟上,那神情像极了面对叛逆期女儿的中年老父亲。
九条莲司跟在后面,脑海中丰川祥子的情绪像潮水般起伏不定。
餐厅光线柔和,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感到拥挤,又能保证谈话不被邻桌轻易捕捉。
服务员引领他们到靠窗的角落,丰川清告坐下后,不自然地整理着西装领口,似乎想掩饰某种紧张。
九条莲司扫了一眼菜单,将其递给丰川清告:“你点吧。”
男人接过菜单,指尖略微颤抖。他点了两份套餐,又加了一杯冰水。
九条莲司注意到他并没有点酒。
服务员离开后,餐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对于丰川清告,九条莲司是隐约有所猜测的。
丰川清告的“颓废”,并非是其本心。
他刻意表现出的颓废,很可能是给家族内某些人看的——一个被打败、不再具有威胁的前婿养子,比一个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敌人要安全得多。
当然,丰川祥子并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在父亲堕落后选择离家。
九条莲司也怀疑过,丰川清告“演戏”的部分原因,是为了逼女儿回到丰川家族。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一个很滑稽的事实。
如果他不装作颓废,丰川祥子可能根本不会离开家族。
不过这些与九条莲司没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丰川祥子,丰川清告也不是他真正的父亲。
他本身就是亲情观念淡薄的人,这让他得以用一种抽离而理性的态度去思考真是情况是怎样的。
“小祥...”
丰川清告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拘谨,“乐队最近很顺利啊。”
九条莲司轻轻点头,装作丰川祥子的样子,谦虚而克制地回应:“还可以。”
“真的很厉害...”
丰川清告的眼中闪过一丝骄傲,随即又黯淡下来: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乐队有现在这样的成就...我听说你们要去大阪巡演了?”
“嗯,下周出发。”九条莲司状若无意的回答。
实则在细致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每一个微小的变化,每一次视线的游移,都可能透露出他真正的意图。
果然,提到“大阪”时,丰川清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然后强行停住。
“学习没有落下吧?”
他尝试着转移话题,语气中带着刻意的随意。
九条莲司配合着进行了几句寒暄,谈论学校生活、最近的考试和未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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