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给我一杯可乐
矢岛恭想到的事显然更多。
一云却毫不在意,他微笑着问:“那你们停得下来吗?”
“停不下。”
矢岛恭道。
孤峰一云托起下巴,笑道:
“是啊,现在谁来了,都没办法让矢岛家停下……要么就是毁灭,要么就是新生。”
第148章芦洲渡雁与裂口女小姐的大逃杀杀人魔之影。
当一云出来时,屋外正是乌云遮月。
夜色沉沉,风在屋檐下低语,整个矢岛家的宅邸被一层厚重的阴影笼罩着,伴随着门户的敞开,有好似活物的影子从一云的脚边蠕动而过,快速归入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些微潮湿的气息,一云仰头一看,才发觉这夜色下竟有雨丝飘摇,细密的银线从天穹坠下,落在这处古老的宅邸之中。
“哼……”
一云站在廊前,赤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眸子忽地落向了远处。
只见檐下的纸灯笼轻轻晃动,火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被熄灭。
但是,有人影在那火光的映照之下。
“哦?诗音小姐。”
他跟矢岛津算是友人,矢岛恭乃矢岛津的子嗣,从百年前活到现在的百余岁的老人,而眼前这位矢岛诗音,则是矢岛恭的后裔,也就是他老友的直系后代。
“瞧我这脑袋,才活了两百多年,就不怎么灵光了。”
自谦的话是这么说,一云就定定地看着远处一样在看雨的矢岛诗音。
“孤峰禅师。”
矢岛诗音对于禅宗的法号,自然也有所了解。
孤峰,为其道号。
一云,为其诫名。
道号大意取独立修行之意,诫名则有佛法如云覆盖众生,在相遇时自然是该称一声“孤峰禅师”,至于那“一云”的诫名,基本也就亲近之人能喊一喊。
“去坐坐,跟恭那老小子坐在一块,感觉浑身上下都是死气……哎呀,还是该多跟年轻人坐坐。”
一云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矢岛诗音微微挑眉,但她也并未拒绝。
尽管这孤峰一云的所作所为并非正派,对于诸多戒律也没那么多忌讳,但他对男女丨之事是毫不上心的,压根就没那方面的念想。
……老东西。
屋内,一云抬眼看向矢岛诗音,这位少女出身在阴阳师世家,却毫无阴阳师的才能,也算是一大奇葩了。
“这么在意我的右手吗?”
他好笑地扬了扬仅剩的左手,那活泼的笑容还真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矢岛诗音摇了摇头,说了声“不敢”。
大半夜的,也不可能泡茶喝。
矢岛诗音也就是喊人送上一些水果,伴随有一小瓶高档的清酒。
这酒肉和尚确实有他的爱好。
日本既有吃酒喝肉的和尚,也有传统的恪守清规的和尚,一云本来是后者,如今却成了前者。
这使得矢岛诗音对他的看法也很一般。
但无奈一云是能跟矢岛津同起同坐的合伙人,她一介小辈,连矢岛家的家主都不算,在一云面前还真就卑微的很。
“又有什么不敢的,好奇就直说,这也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了一云的话,矢岛诗音也才敢发表一下内心的看法。
“以您的实力,又有什么人能断掉您的右臂呢?”
这并不是吹的。
孤峰一云确实很强。
家族传承的影女,在孤峰一云面前也走不过多少个回合,不出意料的话,这位禅师已经站在了人类的极限上。
他百年前就是强上位的强者了。
如今相隔百年,他与妖怪合二为一生存下来,实力上就更是神秘莫测了。
有谁能断掉他的胳膊?
一云却坦言道:“我自己断掉的。”
“……嗯?”
矢岛诗音愣了下。
一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时却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个名字:
“芦洲渡雁大禅师,他圆寂后的墓碑上是这么写的,你应该得叫他芦洲禅师……不过也不用太讲究,这位大禅师已经圆寂了近八百年,就算对他不敬,他也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你。”
“而这芦洲禅师,是我那一脉禅宗的师祖,据说是乱世中领着一众门徒开辟净土,此等心性与佛性实在令人心生向往啊。”
一云侃侃而谈起来。
“我也是听着师父们一代代传承的故事才了解到,就在八百年前,芦洲禅师舍弃了自身的右臂,以佛性渡化了怨恨的亡灵……”
“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我也能像他那般将手臂视为身外之物,那我是否能见到他眼中所见的佛性。”
“所以,后来我把自己的右臂斩断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见芦洲禅师眼中的佛性,但自断右臂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也是个契机,让我知道了我想走什么样的路……”
这就是他自断手臂的源头。
由于某位高僧的经历,使得这位后来者心生敬仰,便在下山历练之际自断右臂,自信地踏足这人世间。
“……”
矢岛诗音突然意识到,孤峰一云比她想象得还要疯。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偶像”,就这么断掉了自己的胳膊?
“说起来,我当初之所以会来到夜灯市,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在于当年芦洲禅师的经历。”
“这也是一段缘分,百年前我来到夜灯市,也未曾想过我居然还能与其佛性丨交谈。”
就在百年前,有位少女捧着那充满佛性的白玉镇纸踏足了结界,配以裹挟着灵脉之威冲击而来的鵺,硬是把矢岛津的日蚀给压制了下去。
一云那时候就在现场。
他满脸惊叹地望着那道自镇纸中升腾而起的佛性之光,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芦洲渡雁在此处残留有佛性,以教诲后人……一念至此,他不再顾及矢岛津的状况,甚至没有再回头一眼,而是满怀欣喜地走向那道光芒。
那是他的“偶像”。
是他自幼便听闻其事迹的传说人物。
可当他真正靠近,真正与那份光辉对话之后……
“但这该怎么说呢……”
一云望着屋外缥缈的雨幕,眼神幽深。
“我对他很失望。”
“他跟我的师父,师兄,师弟,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惆怅:
“总是教诲着行善,但如此行善,对这遍地恶鬼的人间地狱,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我就对他说——他错了,他的理念错了,做得不对。”
“我比他更加正确。”
一云抬起仅剩的左臂,低头看了眼手心。
跟矢岛诗音以及矢岛恭想的都不一样。
在百年前,孤峰一云便已是一位年近百岁的修行者,他这半妖的身份,来历要更加久远。
矢岛诗音欲言又止,最后又很克制地保持沉默,始终是微笑着面对这位贵客,哪怕心中翻涌如潮。
她确实没资格跟这老妖怪谈这些。
“不过,诗音小姐,我倒是挺好奇的。”
一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生在这传承上千年的矢岛家,却无法成为阴阳师的你……这十六年来,又究竟在想些什么,追求些什么?”
矢岛诗音呼吸一窒。
迎着一云那看戏的眼神,她答道:“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
一云轻笑起来。
矢岛诗音却不想在这话题上聊下去,她端起酒杯,闭着眼小酌一口,低声道:“在夜见高中,我发现了一个变数。”
“哦,之前调动姑获鸟去杀的除灵师?”
一云露出悠哉的神情。
“但姑获鸟死了,除灵师却没死。”
“在并阶位能杀掉姑获鸟,并且拔掉整个红莲子守会,那除灵师也是挺有本事的……我听影女的汇报,那除灵师好像还是野路子出身的?说不定又是哪位有特殊际遇的天才。”
“想起来了,你之前曾经说过的……十六岁,并中位的年轻人。”
“真是不得了啊,在东京都找不出这个岁数这种成就的天才,后生可畏。”
说着,一云也感觉有趣。
他回忆了一番。
第一次听到“水谷诚”这个名字,还是在他破坏掉罅隙的“门”的那一次事件中。
那也是一次趣事。
夜见高中始终没有其他的阴阳师存在,那些阴阳师都被矢岛家给散去了夜灯市的各处,夜灯市重要的妖怪都被他们给联络起来了,就等待“日蚀”的发生,让整个夜灯市沦为鬼蜮。
而最核心的夜见高中,有一云坐镇,就足够了。
但也正是一云,他目睹了纸阶位的水谷诚突入夜见高中,并未阻拦,而是静静看着水谷诚过五关斩六将,硬是把夜见高中打了个对穿。
鼓掌。
至于那扇门,也就是给勇敢者的奖励了。
一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也从来不吝啬对勇者的赞赏。
严格来说,他知道的比矢岛家多得多。就譬如他知道水谷诚在初登场时乃是纸阶位,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一跃成了并中位。
但是,就跟他在矢岛诗音面前所表现的这样——他就好像头一次听到水谷诚的名字,也好像水谷诚一出现就是并中位。
他是他,矢岛家是矢岛家。
他的老友只有矢岛津,但就算是矢岛津,也没有他的原则以及志向重要。
他有许多事都没交代给矢岛家,就像矢岛家也始终背着他做两手准备。
……就是苦了影女。
这尊式神啊,任劳任怨地为其挖掘罅隙,却没曾想一抬头门,那好不容易要形成的门却不见了,然后也不敢追问一云,就只能将这事给揭过。
“我没记错的话,像你们这种世家,不都挺喜欢招募这些天才除灵师的么?反正就是各取所需……印象中,入赘矢岛家的除灵师,数量也不少了。”
“怎么说,你对他有想法吗?要是能把这样的天才给带入家族,恭那老小子不知道得笑得多开心。”
“你别看恭他好像运筹帷幄的,实际上他可是慌得要死,罅隙之变就把他给吓破胆咯,现在做的安排居然都是以‘日蚀’会失败为前提,要是能多条退路的话,他指不定得乐呵成什么样。”
矢岛诗音没管一云的调侃。
她淡淡道:“他喜欢矢岛真衣。”
“这事我知道。”
上一篇:这不是MMO的游戏副本
下一篇:实教,我能无限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