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给我一杯可乐
“小施主,静下心来,认真倾听……”
在他的世界中,黑暗包裹而来。
水谷诚忽然浑身一颤。
他的肩膀,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搭了上来。
一只接着一只,有无数只手压在了他的肩头,就好像是当年在咒死之地死亡那一幕的重演,冰冷得令他感觉像浸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污秽之中。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
不止一个人在说。
“……”
更多,更多的声音,甚至已经越过了四十二的重声,那属于别的时代的执念,那灵魂被粉碎了也仍然要滞留于此的执念,他们也在低声说。
“……”
“……”
你听,你听……
他们在说什么?
那呢喃般的低语声就犹如海浪打来,由远及近,在哗啦啦的浪花浮沫中,有什么呼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水谷诚一哆嗦,就像是回魂一般,猛然从那片恐怖的黑暗中回过神来。
【咒死:55/100】
他呆滞地望着面前,统子弹出了一个提示窗,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咒死条。
他差点就死了。
溺死在了神的低语之中。
那承载了近乎所有神魂力量的执念啊,他们的低语声述说着的究竟为何物?
水谷诚沉默了。
那象征着“会长”的胸章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们在求救。
他们在请求。
神魂与神躯近百年的对立,他们都深陷在混沌之中……若非神之卵那边有所异动,他们都不一定会醒过来。
而等到日蚀仪式的完整,那神之卵的神躯彻底孵化,大祸津日神从樱花树下冲天而起,他们真的还能实现那执念吗?
所以,我们请求你……
“……”
“……”
……可以。
千鸟仅仅是感受着那散发出的浓郁的污秽与死气,就已经露出惊骇之色。
“你想干什么?”
她震撼地望着水谷诚,旋即猛地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迎面对上的是42双不再空洞,而是饱含复杂期许的眼睛。
你们……又想干什么?
千鸟死死抓住水谷诚的臂膀,却发现浓郁的死气在他身上扩散开来。
水谷诚轻轻拍开了千鸟的手掌,重新望向了芦洲渡雁。
他张了张嘴,几经犹豫,终于是问了出来:
“当年,你为什么要保护柊原家的子嗣?”
芦洲渡雁轻轻摇头,平静道:
“小施主,你觉得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是种因得果,秩序井然吗?”
也不用等水谷诚来解答,芦洲渡雁就低声喃喃道:“不是。”
他叹道:“并不是种下什么因,就会收获什么果。”
在佛教的修行中,便有佛门六神通的说法。
在水谷诚所了解到的往事之中,老阴阳师就曾对芦洲渡雁提过——芦洲渡雁已顿悟了“天耳通”,这天耳通就是六神通之一,能听闻三界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听闻世间一切之音声,无有障碍。
这神通使得他听清了何人为善,何人为恶。
而在这“六神通”之中,又有一宿命通,又作宿住通,能知自身及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
当然了,修行者们的神通,跟完全由宗教编纂的神通肯定是不尽相同的,就像天耳通能听闻三界六道众生,芦洲渡雁也确实能听闻任何人之语言,乃至于心的语言,但他不可能做到原地不动就听闻一切。
他能听得到的,只有他身旁的人与物。
且超乎他能力范围的声音,他也是听不到的。
而这宿命通,芦洲渡雁悟了一半,不像描述中所说的那样知晓百千万世宿命及所作之事,也不知晓超乎自身能力范围的事,却让他意外之中看透了所谓的“因果”。
“小施主,所谓的因果啊,从来都是纠缠不清的。”
他摊开手掌,掌心中有微弱的光芒浮现,令水谷诚的视线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在贫僧还活着的时候,贫僧就曾预见过一件很可悲的事……在大洋的彼岸,有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吵架,那么在当时贫僧所处的年代,另一个人就会在两年后死去。”
“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真相很残酷……那就是没有。”
“他们三人没有任何的联系,他们的前世今生也无任何瓜葛。那位受害的死者不曾种下什么因,也不曾犯下什么恶,但仅仅是因为大洋彼岸的那两人吵了个架,他就得承担这一份可悲的果,为此死去。”
“为恶者,也能善终,为善者,也会以凄惨的结局落幕。”
“因果从不偏袒任何人,也从不抛弃任何人,那因与果的螺旋,平等地从众生万物身上一掠而过……有的人因此受益,有的人因此受难,这就是因与果。”
“蝴蝶效应?”
有着“天耳通”的老僧,自然是会心一笑:“不尽然,但小施主也可以这么简单地理解下去。”
“贫僧啊,也曾尝试救治过一名本该死去之人,那时贫僧的宿命通就有所预感……她之所以会死,死因有许多,但从因与果的层面来窥探,那就是三百年有人在东方古国中焚烧了一座寺庙,所以三百年后就有一个老妇人会因此而死。”
“那老妇人,就问贫僧——那女子是否是她的前世,她是否在为前世的罪孽而受罚。”
“贫僧告诉了她真相,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名女子并非她的前世,佛祖也不会为此而惩罚后世之人……她的死,仅仅是因为三百年前那场火的燃烧,所以她会死。”
那老妇人,始终是不理解这因与果。
她执着地说这就是佛祖的惩罚,肯定是她前世犯了错,佛祖要她三个月后死去。
“但那一次……贫僧救活了她。”
“三个月后,贫僧帮她治好了她的病,于是她没有在风寒中死去。”
“然后,关于她死相的预感,就又发生了变化,她从本该在那一刻受风寒而死去,变成了五个月后,会不幸跌落山崖……贫僧就陪了她五个月,在那一次的悬崖中救了她。”
一次,两次,三次……十一年间,受无数人期待有所作为的佛门佛子,就守候在那老妇人的身侧,照顾这么一个平平无奇,脾气暴躁的老妇人。
照顾了她十一年。
解救了她二十六次生死之难,直到她寿终正寝。
“我救了她。”
“三百年前种下的因要她死去,但三百年一位僧人的善,却能让她平安活到寿终正寝。”
芦洲渡雁道:
“而她所遭遇的劫难,也都是些日常中的琐事,就算我不是修行之人,只要我保持善意,愿意照顾那位孤苦伶仃的老妇人,她就能安详地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途。”
“甚至,不需要我,可能只是街坊邻居过一段的关照,就能替她接触许多次的劫难。”
“从那之后,我就明悟了我要走的路。”
从三十三岁到四十四岁,芦洲渡雁以十一年时光明悟了他从因果中窥见的道。
“善。”
“行善。”
“并不单单是我行善,亦或者是小施主你行善……想要从这因与果的螺旋中获得解脱,就必须得人人行善,所以就需要教诲,教导世人往善的终点去走,直到世上再无恶人,人人皆善。”
“届时,因与果的螺旋,其可悲的恶意才会最大程度被掩盖……”
所以,芦洲渡雁的人生就是在传播“善”。
他开宗立派,教诲世人向着善的方向坚持不懈地走着,期许着世界上有朝一日再无恶人,将人间也建设得犹如极乐净土一般。
“真正的乐土,假如它真的存在,那它肯定不该存在于往世,而应该存在于人世间。”
他教导给历代柊原家家主的,从来都不是佛教。
而是善,恶,生,死,空……归根到底,就是如何“做人”。
历代的柊原家家主,也并非佛教信徒,而仅仅是芦洲渡雁在凡俗间的学生,认可并继承了他行善的理念,行走于世间,去践行他们心中的善。
“……只是掩盖吗?”
水谷诚问道。
“小施主,因与果的善意不会消亡,其恶意也不会被根绝。”
芦洲渡雁微微垂眸,语气平和道:“假如小施主能理解贫僧之前所说的因与果,那应该也能猜到……就算贫僧在行善,那兴许世界的另一端,就有人因为贫僧行善的举止而遭受厄运……因与果向来如此,如此平等,也如此残酷。”
“善行,该为此而停下吗?”
他这么问水谷诚。
水谷诚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不懂这些,我也没有你的领悟……但如果你真的放弃了,那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小施主,你也很有佛性啊。”
水谷诚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位老僧人的笑声。
“对啊,我们能做的,就是以善心与善意面对这一切。”
“善,便是我要走的路。”
水谷诚依旧摇头,他垂眸道。
“受教了,但那不像是我要走的路。”
“小施主你有你的路要走,当然不用走贫僧的路了。”
“我现在只想救一个人。”
“……哪怕是为此而献出生命吗?”
“哪怕是我的生命。”
水谷诚确定道。
“那么,就请把这两样拿去吧。”
芦洲渡雁道。
其一。
【一颗糖】
【描述:一颗表面写着苹果味的糖果,寄宿了一份纯粹的爱,虽然已经过期三年了,但吃下去仍然会感觉很甜。】
【评价:我只是死了,又不是不爱你了。】
其二。
【损坏的白玉镇纸】
【描述:一块残破的镇纸,原本通体洁白如云,温润如玉,如今却被细密的裂痕所覆盖。它曾是佛堂中镇压经卷之物,长久浸染诵经声,即便破损,也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
【评价:心中尚存一片白云,便可守住一方清明之地。】
水谷诚眨了眨眼,在看见这糖果的时候,不禁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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