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何况对姜家动手的人里面，还有血源宗这个在下昔日的敌人。”
“只是，以在下当初元婴境的实力，不足以和血源宗、申屠家、还有东荒妖域的外敌对抗，更无法救下姜家主本人。所以，只能退而其次，从申屠家的追捕下，救出姜家主的一位子嗣，让姜家的血脉得以延续下去。”
“可惜，家主的幼子姜承，在被我找到前就已经落入到了血源宗手里，被他们带回了总坛。在下虽有心相救，却是爱莫能助。”
白鸢叹了口气。
“……”
姜太虚沉默了。
白鸢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处，用意念“瞥”了一眼已经被她收入系统空间内的【玲珑骰】。
此刻。
骰子上书写着“幻”的那一面，已经悄然暗淡了下去。
第133章 不情之请
没错。
白鸢在刚才向姜太虚分享记忆的时候，悄悄动用了一点小手段。就是使用【玲珑骰】，对自己的过往经历，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嗯……确实是“小小”的修改。
因为，这段记忆的绝大部分都是真的。
包括“血鸢”在云鹤洲一带被血源宗追杀过。
还有姜太虚曾经在云鹤洲出手击杀过血源宗的魔修。
——后面这个细节，是《问仙》剧情中提到过的，也是玩家和姜娆后来与血源宗对上的时候，从后者的高层口中亲自问出来的。血源宗之所以会和申屠家联手、覆灭姜家，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原因。
并且从剧情台词来看，姜太虚似乎还不止一次这么做，被他杀掉的魔修也不仅仅是血源宗一家，还有其他魔宗的成员。
只是……
这两者之间本无交集，而是发生在不同时间节点的事情。
白鸢则是利用了“双方对手都是血源宗”的共性，又赌姜太虚不会记得自己杀过的每一个血源宗修士，以【玲珑骰】的“幻”字诀，在前身记忆基础上虚构出了这么一段前情往事，掺杂到了她分享出来给姜太虚观看的记忆之中。
九分真，一分假。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姜太虚的本体，那或许能觉察到一点破绽：毕竟“幻”字诀再怎么厉害，也还是停留在“幻术”的层面，不可能直接改变姜太虚本人的记忆。尤其对方还是化神境后期的实力，哪怕是数十年前的事情，理论上也都能毫无差错地轻松记起。
可，现在的姜太虚，却只是一缕神魂。
又已经在这里被封印了二十年，记忆方面自然会有所磨损，判断力也会比本体有所下降。
再说了……
无论“血鸢”或者白鸢，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打算出手，苍梧县、无念宗地宫、还有栖霞镇这三次相救，都是实打实的，不带一点水分——最多栖霞镇那里被白鸢裁剪了一下，为了自圆其说，把自己和燕姝“互换身份”的那段记忆给掐掉了。
——同样的，白鸢假扮叶霜儿，故意将姜娆身份泄露给血源宗廖彬的那一段，也没有被她放出来。要不然姜太虚该认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导自演了……
总之。
从姜太虚刚才看到的那些记忆来看，“报恩之说”合情合理，而且符合逻辑。
更何况，前身还真的把姜娆送进了天元剑宗。
虽然这个举动的初衷是为了安插卧底、窃取情报，但是客观上，确实给姜娆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去处，让她得以顺顺利利地存活至今，而没有像弟弟姜承那样，落入血源宗的魔爪。
这样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就算把白鸢放在姜太虚的位置上，她觉得自己也该信个六七分。
至于剩下的三四分……
两份是出于对魔修的本能警惕，这一点无可厚非。
毕竟白鸢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谎话连篇、颠倒是非的坏女人。而且既然她能成为“魔道天君”，那就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手上必然沾染着无数血腥。这样的人说出来的故事，可信度肯定是要打个折扣的。
另外两分，则要看姜太虚究竟对她了解多少了。
对正道而言，“血鸢”身上的最大黑点，其实并不是弑师——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正道修士身上，可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但是魔修嘛，狗咬狗罢了。从姜家的视角来看，“血炼上人”和“血鸢”都该死，后者弑杀师尊，反而是做了一件对正道有利的事情，属于少有的高光时刻。
可，“青萝事件”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跟“血鸢”自己当初遇到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因为，“血炼上人”是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用蛊毒控制弟子、将弟子炼制成“人丹”，在修行界是出了名的。
可青萝却是恪守本分，以弟子身份对“血鸢”随身服侍了十余年，这么的长时间，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该捂热了。而“血鸢”最后却是毫不犹豫地对青萝出手，将其剖心挖骨，弃尸荒野……
这番行径，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血炼上人”要是知道了都得直呼内行，欣慰于自己培养了一个好徒弟。
既然如此……
她又怎么会对姜娆网开一面？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当年的那份“不杀之恩”？
就算真有那么一份恩情，有了苍梧县的那一次相救，也算是还清了。接下来，按照“血鸢”的性子，应该随手把她扔到某个相对安全的自生自灭，而不是将她视为弟子，花费二十年的时间精心培养，甚至在遭到了背叛的情况下，还不计前嫌的倾力相救……
这有点不太合理。
姜太虚花了片刻工夫，把刚刚得到的信息量逐渐消化完毕，然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姜家主说的没错，我之所以做出这些事情，并不只是为了报恩。”
面对姜太虚将信将疑的目光，白鸢轻轻叹了口气：“原因有三吧。其一，是为了那份不杀之恩；其二，是我对姜家血脉确实存有几分好奇，尤其是那传说中的‘神王体’，想要借机观摩一下。”
“而其三……”
白鸢顿了顿，露出一副萧索的表情：“大概是因为我在那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吧。”
“幼年家破，孑然一身，举目皆敌……这些经历，我也曾经有过，其中滋味，我比她更清楚。”
“可是，她所要面对的敌人，其势力何止是‘血炼上人’的百倍。”
“就算是姜家的子嗣，在家族破灭的情况下，想要向申屠、血源等势力报仇，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不忍心看她死在这条复仇的道路上，所以才将她带在身边，收为弟子。可是又想不出太好的法子，帮助她化解仇恨，于是只能效仿我当初的那位师尊，用苛刻的态度来对待她，让她进行各种血腥、残酷、甚至是不人道的训练，想让她知难而退，安心做个庸人……”
“但是，这孩子却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韧性，不仅把我交代的各项事情都做得很好，还在我的眼皮底下，成立了[夜雀门]这个情报组织，然后以此为翘板，挑起了青玄门与隐月宗的争端，甚至让我这位‘魔道天君’都一度遭受围猎，险些丧命。”
“这样的她，已经远比当年的我更加优秀。”
“而且，她还拥有着一条我当年没有办法选择的道路，那就是斩断与我的恩怨，从魔道的阴影中脱离出去，成为天元剑宗的弟子，然后借着天元山那片更加广阔的天空，继续淬炼自己，直到有能力去向血源宗和申屠家复仇。”
“作为曾经的师尊，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为她铺设好这条道路。”
“如今的这一趟行程，算是我帮她探的最后一段路，也算是给这二十年的师徒情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白鸢说完，静静地看着姜太虚：“现在，姜家主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
姜太虚再次沉默。
确实。
哪怕是从他的视角来看，姜娆和“血鸢”也是很相似的。无论是身世、经历还是性格。
以“不杀之恩”为前提，结合刚才的记忆碎片，白鸢的这一番话，逻辑上相当通顺，让他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这其中蕴含的情分，可就不是一般的重了。
而如果是假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因为确实有一些东西，是比姜娆这个姜家后裔，更让人眼馋的，也就是姜家最后的底蕴，未曾落入申屠、血源之手的【大衍五行轮】和“五行神王体”。
如果白鸢提前知道这两件东西的存在，又对其早有谋划，那么确实有可能会做出先前那些事情，然后一直以虚假面目隐藏至今。
二十年年的时间固然不短。
但是对于一位化神境来说，却也不算太长。
以二十年隐忍，换取一份有可能让她问鼎返虚境的姜家底蕴……不亏，甚至很赚。
想到这里，姜太虚决定做最后试探一次：“我本以为，魔道中人都是如同血源宗、青冥谷那样的卑劣之徒，人人可诛，没想到竟然还有白鸢道友这样的异类……娆儿能够从当年的追捕中逃脱，又存活至今，全赖白道友的功劳。”
“如此大恩，姜家实在无以为报。这处祖地下面，有一件名为【大衍五行轮】的宝物，里面存放着我姜家历代先祖的精血，可以帮人淬炼身体、脱胎换骨，就作为鄙人的回礼，赠给白道友吧。
“待娆儿来时，我会亲自将情况对她解释清楚，想必娆儿也不会反对的。”
“嗯？”
白鸢挑了挑眉，随即哑然失笑：“姜家主可能误会了。您该不会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挟恩图报吧？”
“不，我只是想要借姜娆的脚，来看看自己当年没有走过的另外一条路，会通往什么方向罢了。”
“说到底，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姜娆探路。既然目标已经达成，那我也就该动身回去，继续做我的‘魔道天君’了。”
“如果我预料的没错，姜娆这会儿应该已经和天元剑宗的凌修涯一起，在来往这【苍梧之渊】的路上了。姜家主只需要当我没有来过，等见到他们以后，安心将【大衍五行轮】交给姜娆即可。至于外界的情况，也可向他们询问确认，应该比我说的更可信。”
“另外……”
“我还有一个针对姜家主的不情之请。”
白鸢说到这里，抬头看着姜太虚，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您所见，姜娆现在还在纠结于和我之间的师徒情分，但她已是天元山弟子，再继续与我这个魔道中人牵扯不清，只会自误前程。
“而想要向血源宗、申屠家那种庞然大物复仇，更加不能被儿女情长左右，否则早晚会被其抓住弱点，加以掣肘。”
“所以，还请姜家主以父亲的身份，劝她当断则断。”
“今后，我与姜家的恩怨彻底两清，再见时，当已是形同陌路。所以……希望姜家主转告凌修涯，务必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说完。
白鸢对姜太虚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屋内。
姜太虚下意识地想要叫住白鸢，却欲言又止。直到房门关闭，对方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
屋外。
刚刚走出来的白鸢吐了口气，将心里的杂念尽数吐出，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村庄外侧的方向。
老实说，在姜太虚这种修为深厚的老江湖面前表演，还是挺考验演技的。
如果不是她的神魂融合了前世和“血鸢”，比常人更加坚定；再加上提前做了演练；还有在姜娆、姬听雪等人面前一路演下来的经验，刚才那会儿，还真不一定能把预想准备好的戏份演完。
现在来看，姜太虚这边对她的信任度，应该已经从最初的六七分，增加到了八、九分的样子。
差的那一点，就不是她这边单方面发动嘴遁能够解决的了。
而需要等姜娆和凌修涯等人来了以后，两相印证，才能打消疑虑。
毕竟，她一个魔修的话语分量，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姜娆本人、还有天元剑宗当代掌门的。尤其是姜娆本人，才是重点。
这也是白鸢没有把记忆编得太离谱的原因。因为还需要跟姜娆那边对上。
而现在……
白鸢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九转玲珑骰】的效果，对化神境肯定是没问题的，此前的青灵子已经做了一次证明。想必姜太虚的残魂，也一样无法识破其中的破绽。
但是。
外面的那两位，会不会有所觉察，就有点不太好说了。
嗯，说的就是幽火谛听，和姬灵韵。
第134章 姬灵韵的深浅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面了。
但说实话，白鸢还是有点吃不透姬灵韵的深浅。
实力也好，性格也好……这位姬家圣女的身上，仿佛笼着一层层神秘的纱衣，让人看不真切。
而这方面，哪怕是白鸢拥有前世经验也没用。因为姬灵韵在《问仙》中的定位是个隐藏npc，正篇资料片里对她的介绍非常简略，估摸着得等dlc或者续作，才有可能出现相关的剧情线。
而反过来说。
白鸢自己，却是被姬灵韵摸得很透。每次跟这位见面、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光着身子站在对方面前一样，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确切的说，不是“好像”。
因为白鸢确实在姬灵韵面前赤身果体过一次，也就是落星谷一战后的“读条”期间。那时候的她，不着片缕的躺在青木鼎中，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姬灵韵的目光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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