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日 第115章

作者:吃书妖

  这个答复很难说是有多么清晰。如果让现在的她去战斗,她具体能够发挥到何种程度呢。当我这么思考的时候忽然发现,麻早上次出手,似乎还是对付换影怪人的时候。

  在那以后,她就总是处于辅佐的状态。虽然也在积极地参与怪异事件,但是由于战斗的机会全部被我抢走,她找不到发挥身手的机会。自打换影怪人以后的敌人要么是怪人制造者那种危险底牌众多的对手,要么是以辰龙为首的大成位阶敌人,我也不大可能让她出马。

  她似乎暂时也描述不出自己最多可以拿出多少战斗力。也不是不能试试看,可没事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给自己的灵魂做施压测试比较好。于是话题到这里便再次僵住了。

  我必须趁早做出改变。

  让麻早相信我对她不离不弃的理由是“恋爱”,这固然具备强大的说服力,却不见得是一手好棋。即使不说眼下这个令我举步维艰的局面,我藏住的真心话也很容易被揭露。以前也有提到过,我追求怪异这件事情在咸水市完全不是秘密。祝拾还对我说过,就连部分罗山探员都知晓此事。也就是麻早在那边没什么社交关系才会被瞒到现在。

  而现在虽说我们远离了咸水市,却无法指望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传入麻早的耳朵里。随着我的名声在罗山传开,与我的过去相关的消息势必也会在罗山大行其道。早晚麻早也会听说。与其放任秘密被揭穿,倒不如我主动说出来,这样给人的感觉反而会好一些。

  况且就算我把自己追求怪异的欲望统统说出来,麻早也不见得就会立刻引申到“庄成可能渴望末日降临”这一层面上。证据就是祝拾,她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没意识到——至少看上去没意识到我对于末日的期望心理。

  当然,这個糟糕的可能性仍然客观存在,而且还不小。我和麻早之后毕竟是要朝夕相处,纵然她一开始不会产生这种联想,一旦时间一久——尤其是我们还是走在调查末日真相的道路上,她很可能会从我对于末日的态度里面多多少少地觉察到我的真实心理。我原本也不是有多么擅长虚饰自己的人,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时时刻刻隐瞒自己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说出真心话。

  就算到了最坏最坏的地步,麻早知晓了我全部的本性,想要离我而去,我也有最后一张手牌,那就是二号小碗。

  现在唯一能够帮助麻早联络到二号小碗的人就是我。万一以后二号小碗再次忘记名字,落入濒临业魔化的绝境,能够力挽狂澜的,在麻早心里也就只有我。光是冲着这一点,麻早就只能被我牢牢地捆在身边。

  念及此处,我感觉自己有了说出真心话的底气。好,以防万一,我先想好麻早可能会有的回应和疑惑,事先打好几篇草稿,然后交给祝拾审核。祝拾也是女性,还是知情者,并且也支持我说出真心话,这方面找她咨询应该是不会有错误的。

  说不定她还可以帮我练习一二,有备无患。

  思考的同时,我带着麻早来到了城市的僻静处,然后冲着夜晚的天空垂直发射了一枚火球。

  这个火球在到达上空之后转了九十度,向着北方以数十倍音速前进。只过去三十几秒钟,火球就来到了目标省份上空,然后降落到了一片郊外的小树林里。

  以此作为传送记号,我发动了火焰传送,来到了这个位于千里之外的地方。

  紧接着,通过我身上的传送记号,麻早也传送到了我的身边。

  根据祝老先生提及的接洽事宜,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专门的接洽人员到达,把我们接引到附近的罗山基地。而法正之后也会到达那里和我进行面谈。

  这个“之后”,应该不是立刻。祝老先生提及过,法正很可能要再过三四天时间才能够与我见面。似乎也不是为了摆谱,估计是真的暂时不能来。如果说神枪幕后的大无常与法正存在着某种敌对关系,那么双方说不定早已就麻早的问题展开过水面下的纷争,前者之所以没有亲自出手很可能也与这件事情有关。此时此刻的双方说不定是正处于高强度对峙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法正要是突然来到我这边,或许就会被神枪幕后的大无常觉察到。不过,如果真是如此,使用其他联络通讯手段不可以吗?还是说法正讲究面对面说话的仪式感?

  我转头看了一眼麻早。或许是有着隐蔽活动的自觉,现在的她再次佩戴上了猫咪胡须口罩。这使得我更加难以看出她的表情变化。晚风吹拂过来,她的及肩短发在风中轻盈地晃动。

  我感受着风中的些微凉意。明明祝拾说过这个省份现在应该很冷,我却感受不到有多少冷气。穿着夏季服装站立在这里并不违和。

  在接洽人员到来前的这段时间,我不打算只是闲着。通过留在咸水市祝家别墅的“萤火虫”,我看到祝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趁此机会,我决定抓紧时间找她咨询之后对麻早说真心话的事情。

  “萤火虫”化为小火球,并形成发声器官,然后发出了声音:“祝拾。”

  “嗯?”祝拾放下手机,“庄成?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

  我把自己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祝拾沉默了。

  “……也就是说,庄师兄,你为了向麻早……向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表白,要我帮你出谋划策?”她问。

  “也不算是表白吧……”我说。

  “表白也有‘吐露真心’的含义。”

  “那么我确实是要向麻早表白。”

  “然后你不止是要找我咨询,还想要找我做练习。”她说。

  “前提是你不介意。”我补充。

  她语气莫名地说:“你不会还打算找我练习kiss吧……”

  “计划里面没有kiss。”

  “不是那个意思啦!”她哭笑不得地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支持你对麻早说出真心话。不如说,我从以前开始就反反复复对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伱终于下定决心了,我很高兴。

  “你不是说自己准备了一些腹稿吗?找我练习就算了,你就先普通地讲给我听听吧。”

  闻言,我就一本正经地把自己想好的说辞背诵了出来。其中细节就没必要描述了,只是平铺直叙地为自己过去的欺骗而道歉,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欲望而已。听见这些话语,祝拾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啊,庄师兄!”她笑着说,“你只要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就可以了,这才是你应有的风度。撒谎啊、演技啊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你,现在这样才是最正确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临到头来就会患得患失。”我说。

  “你是什么恋爱中的少女吗。杀神枪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患得患失。”她吐槽,“但凡你在杀人的时候有现在一半的优柔寡断,都不至于沦落到与大无常敌对的境地啊。”

  “怎么在你口中,优柔寡断居然还是个优点了。”我说。

  “因为大多数人身上都是缺个油门,而你不一样,你是缺了个刹车。”

  说着,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看了看天花板,面露思索之色:“不过,恋爱吗……”

  “怎么了?”我问。

  她想了想后说:“庄师兄,你知道我爷爷的想法吗?我的意思是,他对你与我之间关系的想法。”

  “祝老先生是希望你和我结婚吧。”我说。

  她像是试探性地问:“那么,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

  “就算不做那种事情,我也会帮助祝家。”我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以奇怪的语气说,“我是说……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我非常仔细地审视了祝拾,并且在内心摸索自己对她的感受。

  祝拾是非常美貌的女子。虽然我一向认为给女性的外貌打分是俗不可耐的行径,但是硬要我打分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出十分。她在安静时有着令人联想到水墨画的端庄面容,而在说话和做事时则有着凛然的精神,穿着斗笠和蓑衣的身姿浑然天成,手持利剑上阵杀敌的她更是有着侠客的威风。

  在她身上同时寄宿着阴柔和阳刚的气质,却并不因其特殊而拒人于千里之外。日常生活中的她仿佛普通的邻家女孩,以随和的语气和人聊天,让人感觉亲近和舒服。

  我喜欢被她称呼为庄师兄,而当她不那么喊我的时候,我也会感觉有点失落。在我心里,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她都可以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女子。所以如果要问我是否对她有感觉,我的回答也就只有一个。

  “有。”我诚实地说。

第227章 缺爱的祝拾

  听见我的答复,祝拾露出了既大吃一惊、又不出意料的表情。

  只是听描述的话,这种表情变化似乎很难想象。我认为祝拾对于自己的容貌,以及自己有多么容易招人喜欢是有着明确客观认知的。简单地说,她不是那种对于自己的魅力毫无认知的天真姑娘。在听见我这个答复之前,她应该也做好了相对应的心理准备。

  而另一方面,她可能是想要表现出自己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答复的反应。这种演技可能是无意识的,原本应该会表现得更加自然。或许她也希望能够以真诚的姿态交流吧,反射性的演技没有完全覆盖住真心。

  她似乎自我纠结了两秒钟,然后说:“你居然直接承认了啊!”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只要一如既往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就可以了,谎言和演技都不适合我。所以我就直说了。”我说。

  她笑着反问:“你对我有感觉就有话直说,对麻早有感觉就口是心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对于麻早有异性好感的事情并没有对祝拾提及过,毕竟她在这方面远比我更加像是常识人。接近二十岁的成年男性对十三岁少女怀有异性好感这种事情就算是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变态。虽然祝拾很可能多多少少是看出来了我的真实想法,但要是真的坦白,肯定还是要被她在耳朵旁边反复念叨的。

  “不过,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祝拾说。

  “放心?”我问。

  “你其实是对我没有那种感觉的。”她放松地说,“我还在想万一你真的喜欢我,想要和我谈婚论嫁,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故意说:“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受伤,难道和我谈婚论嫁在伱心中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不是那么回事啦。”她说,“要问我想不想要和庄师兄你结婚,毕竟我早晚是要结婚的,对象是你的话我自然是乐意至极。庄师兄你有很多让我无法坐视不理的地方,以后和你一起的话也方便我近距离照顾你。”

  什么叫“照顾我”……我到底是被怎么看待的?

  “只是,怎么说呢……和我结婚的话,对于庄师兄你来说很不公平。”她说。

  “不公平——为什么?”我迅速地想到了几个可能性。

  “首先是从旁人角度来看,你是迟早要成为大无常的人,而我不过是个落魄猎魔人世家的末裔。就算先祖出过大无常,那也是过去的荣光。你有着远比我更加般配的对象可以挑选,选择我的话难免会错过很多。”她说。

  “这是最没道理的理由了。如果我成为大无常,手握凌驾于世俗常识之上的力量,却在选择伴侣这件事情上还要瞻前顾后地思考对象的出身背景如何如何——这是何等俗不可耐,怎么配自称‘大无常’?”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闻言,她笑着反问:“庄师兄,你不会是开始认真思考和我结婚的事情了吧?”

  “只是姑且作为一种可能性分析而已。”我说,“然后呢,应该还有其他理由吧?”

  她点头:“然后就是最重要的理由,我无法对庄师兄你产生恋爱之情。”

  “无法对我产生恋爱之情,但是和我结婚的话乐意至极?”我感觉她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她对于我没有恋爱之情本身却是非常合理。她有着纯粹的善心和强烈的道德感,和我这种自诩为恶人且百无禁忌的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虽然在某些虚构故事里面未尝没有“侠女爱上魔头”的经典情节,但是且不论现实不是虚构故事,我们之间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足以对彼此产生爱情的特殊事件。

  倒不如说,她现在应该都差不多看出来我品行不端,却还是愿意与我推心置腹,这就足够令我惊喜了。

  而她却是摇了摇头,然后补充:“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太好。不止是对你,我是对任何人都无法产生恋爱之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奇怪。

  “就是字面意思,我这個人,没有产生男女爱情的功能。不是性格问题,而是硬件层面上的问题。”她说。

  “我还是不太懂。没有爱情……就算这是真的,你又是怎么把这个结论得出来的?”

  好歹是经历过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件,祝拾的发言虽然突然,但我还是可以迅速消化。

  就先假设祝拾真的是一个不具备爱情功能的人吧,可是与恐惧和愤怒这些简单明了的情绪截然不同,爱情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一个人要是天生不会害怕、或者天生不会愤怒,很容易就能够自我诊断得出结论,可一个人要是天生无法产生爱情,又要如何将其确切诊断出来,而不是继续保留“自己仅仅是没有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而已”的可能性呢?

  思来想去,我感觉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你没有性欲?”

  “啊?”祝拾傻住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听说男女之间的爱情,就是友情和欲望的混合……虽然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正确,但是如果你可以把我当成好朋友,却无法对我产生恋爱之情,那应该就是对我……以及对所有男性都没有那方面的欲望的意思吧?”我问。

  “不不不,这种说法实在是……呃……”

  她一边反驳,一边貌似是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反对的材料,接着便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说了下去:“好像……好像确实是那样的,嗯……我对男性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那么对女性呢?”我问。

  “那就更加不可能会有了!”她面红耳赤地说。

  我好奇地问:“既然你是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以前又是怎么确定自己没有恋爱之情的?”

  “我不是天生就没有恋爱之情,而是在经历一起事件之后才失去这种感情的。因为我对于这起事件本身就有清楚的认知,所以也清楚自己从中失去了何种事物。”她说。

  “是怪异事件?”我很难不关心,“祝老先生知道这件事情吗?”

  “也不完全算是怪异事件吧。”她摇头,“至于爷爷……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其他家人也都不知道。除了我自己,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爷爷总是想要让你和我拉近距离,所以我觉得至少要让你知情。”

  “说是要让我知情,可是你好像没有把那起事件的详情告诉我的意思。”我捕捉到了她的这种情绪。

  “以你不择手段追求怪异事件的性格,要是我向你全盘托出,你之后肯定就要尝试深入挖掘这起事件了。”

  说着,她却是烦恼起来,继续说:“不,我都已经向你提起来了,接下来就算是不再说下去,你也有可能会深入挖掘……”

  “不止是那种理由,我也想要帮助你。”我说,“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如果你因为怪异事件而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那么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拿回来。”

  “你就是这部分很犯规啊,庄师兄。你要是真的帮助我帮到那个份儿上,还让我取回了恋爱的能力,万一我转头就爱上你了怎么办?”她先是开了句玩笑,又说,“事先说好,我就算是失去了恋爱的能力也没有关系,这非但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危险,还可以说是免除了与此相关的很多烦恼。

  “如果你想要知道那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无法现在就对你说出来。需要一些时间。”

  我单刀直入地问:“什么时候才可以说?”

  “至少……”她踌躇片刻后说,“至少等到哥哥的事情尘埃落定吧。还有,希望你不要把今天我告诉你的事情向其他人提及。”

  “我明白了。”

  在答应的同时,我心中有些开心。她把属于自己的秘密共享给了我,这个秘密就成为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即使暂时无法知晓自己最好奇的核心内容,这样也足以暂时满足我。

  “那么,关于麻早那边,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找我咨询的吗?”她问。

  还真有。

  只是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求助祝拾。眼下我和麻早之间气氛尴尬,同为女性的祝拾说不定可以给出有用意见帮我破冰。而事情的起因却是我对于麻早近乎于表白的“暗示”。前面也有提及过,祝拾是个常识人,万一她知晓实情,说不定会反而成为阻力。

  再三斟酌之下,我还是决定以迂回的方式求助。

  “祝拾,我做一个假设,仅仅是假设……为了避免被麻早知道我纠缠她的真实动机,我之前说了一些话,让她认为我喜欢她……”

  我简单扼要地描述了一遍之前的经过,最后说:“……现在我们相处的时候很僵硬,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祝拾目瞪口呆。

  “你居然对麻早说了那种话?”

  “假设,假设。”我说。

  “好吧,就当是假设。可是这方面我也是爱莫能助,因为我也不知道麻早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常识和我们都大相径庭,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吧?所以不好说她现在到底是讨厌你,还是说仅仅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她说,“不过,你最好还是做好自己被讨厌了的心理准备,女性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讨厌萝莉控的,就算麻早那么想也不足为奇,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