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真心话的事情需要先等到之后我和麻早独处的时机再解决,眼下我必须先处理对于高级研究员的审问工作。
我稍微收敛了下心思,然后对着眼前的高级研究员提出了问题。出于礼节,我首先询问的是更加偏向于公事性质的、扶风和冬车应该会更加关心的无常剑胄来历问题——人道司是从哪里得到那么高级别的武装的?
这一次可没有精神禁制的妨碍,在黑绳锁心戒指的作用下,高级研究员只能吐露出自己所知道的真相。
而他说出来的话则令冬车闻之色变。
“这是人道司自己开发出来的武装。”他不受控制地回答。
“——这不可能!”
冬车条件反射地喊到,可是他的眼神与自己的话语不一样,分明是已经相信了。人道司自己可以开发出来无常剑胄,这就意味着罗山高层真的有人把无常剑完整技术泄露给了人道司。我们之中率先怀疑罗山高层存在叛徒的也是他。
然而罗山与人道司是从根基上就水火不容的组织,除非是辰龙那种特殊例子,否则很难想象罗山高层有什么动机为人道司提供支援。
“无常剑胄是我们为了让凡人也能够操纵超凡之力的其中一种研究方向,也即是不对凡人本身施加改造,而是通过武器和防具等等外部工具间接性操纵法力。”高级研究员认命地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使用了罗山暗中提供的无常剑及其相关制造技术,并且对后者进行了大幅度改动。
“然而一套无常剑胄至少需要消耗五十把以上无常剑才有可能锻造出来,因为消耗过于巨大,并且锻造成功率较低,所以被认为是严重入不敷出的失败成果,在锻造出来一套之后我们就将其暂时封存在了仓库内部。”
冬车后退了一步,咬牙说:“居然是真的……”
“罗山高层在无常剑技术方面不是有着不允许泄露信息的强力契约束缚吗,叛徒是如何绕开这种制约的?”我继续对着高级研究员询问,“还有,叛徒到底是谁?”
高级研究员老老实实地说:“这些事情应该只有银面具……应凌云,以及寥寥几个人道司金字塔尖的人物才知道,我是没有权限知晓的。”
而冬车则冷静了下来,他说:“想要靠着小聪明绕开那方面的制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叛徒是大成位阶以上那就另当别论。大成位阶以上的猎魔人,都是超越了猎魔人理论束缚的超级强者。什么契约、什么道理,他们都可以靠着那强大至极的法力轻而易举地践踏过去。”
“也就是说,叛徒是大成位阶,甚至是大无常?”我问。
“大无常……叛徒……”
冬车的脸色茫然了一瞬间,仿佛直到我说出来的这一刻,他都没有把这两个词语关联到一起过。
可能也不是他反应慢,而是我们的认知不同。与正式接触怪异世界才一个月不到的我不一样,冬车估计是从小就在那边的世界长大,培养出了与常识相去甚远的世界观。罗山是隶属于大无常们的组织——在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之下,把大无常指控为罗山的叛徒,说不定就像是在古代王朝把皇帝指控为谋逆者一样。
“……无论如何,如果叛徒就在大成位阶以上的人员之中,那么嫌疑名单就可以压缩到很小的范围。虽然不知道叛徒的动机是什么,但是很难想象与人道司做交易的人会是超凡主义者,叛徒更有可能是出在我们治世主义。”
冬车用力摇头挥去迷茫,然后冷静地分析了起来:“以及,并不是所有大成位阶以上的猎魔人都有兴趣记下无常剑技术原理,叛徒很可能是擅长相关领域的大成位阶,比如说那個传说中的阵法天才尉迟。还有就是处于管理岗位的大成位阶……这样嫌疑人的名单可以被压缩到五人以内……”
说到这里,他脸色忽然一变,转头看向了一直都在沉默的扶风。
从他推理的方向来看,扶风似乎也在那个长度很短的嫌疑人名单里边。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我就是那个叛徒?”扶风淡淡地问。
面对着大成位阶的压迫力,冬车流露出了非常紧张的情绪,在迟疑两秒钟之后,他居然真的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你倒是真的敢说。假设我真的是叛徒,你以为自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吗?”扶风语气奇怪地说,“还是说你觉得庄成会帮助你?”
“我没有那么想过。”冬车说。
我确实没打算站在冬车那边。虽然冬车表达的钦佩之意令我高兴,但是我还没有到立场未知的人恭维了几句话就忘乎所以的地步。况且,就算扶风真的与人道司私通,坦白说我也没什么意见。
或许事到如今再说这种话可能会让其他人心想“你在胡扯什么鬼话啊”,其实我本人对于人道司这个组织是没有敌对意识的。上次之所以会毁灭人道司旧据点,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妨碍了我营救长安。真正的敌人从头到尾只有应凌云这个人而已。
既然冬车有着那种似乎可以洞察他人精神变动的感知力,说不定就连我这种置身事外的想法也被他感知到了。不过,另一方面,他纵使直面大成位阶也摆出了有话直说的态度,这份气概真的令我刮目相看。想着想着,我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要帮帮他的心思。
当我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冬车似乎若有所感,想要回头看我,却还是忍住了。难道他真的可以感知到我的想法吗?
“事先说好,你是误会了。如果我真的是暗中支援人道司的叛徒,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你们参与审问这个人的工作呢?”扶风问。
“……可能是因为伱没有想到这里有人知道精神禁制的口令。”冬车谨慎地说,“虽然你一开始似乎也没有认出那副铠甲是无常剑胄,但就算是暗中支援人道司的叛徒,也不一定就对于人道司的研究项目了如指掌,更何况还是失败的研究项目,所以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罗山存在暗中支援人道司的叛徒是从过去就有的传闻,但是没有人往大成位阶以上人员身上怀疑过。假设你是叛徒,就算这个研究员说了什么多余的话,你也有着充分的辩解余地。
“可是这次大不相同,不止是出现了关键的证物,还出现了关键的证词……谁又能够事先预测到这种事情呢?”
说着,他似乎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麻早。毕竟麻早刚才的表现真的很抢眼,我为她感到自豪。
而听到这里,扶风反而释怀地笑了。
“原来如此,看来卦天师运用算计把你安排到这里来,是为了栽赃我们治世主义啊。”他说,“不过,你的推理还是太天真了。有一点你可能忘记了,人道司的应凌云有着名为‘可能性分身’的能力,无常剑的技术原理也有可能是他通过召唤其他可能性的自己得到的。”
可是,纵使应凌云真的可以召唤出来那种“可能性分身”,也必须建立在“罗山内部存在叛徒”这一可能性前提上吧?只不过那样的话就可以增加很多可以扯皮的余地了。冬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又似乎为避开了正面冲突而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扶风目光幽深地看了冬车一眼。冬车的危机说不定还没有解除。万一扶风真的是叛徒,以冬车眼下被软禁在基地里的局面,之后才是真正性命攸关的环节。
诚然,冬车的背后有卦天师,然而扶风的背后也有法正。如果后者真的在私通人道司,其中未必没有法正的意志。大无常的弟子身份可不是万能的保命护符。
“对不起,让你看到了不成体统的一面。”扶风对我说,“请继续审问吧。”
我点头,然后对着高级研究员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知道祝长安和银月吗?”
“……我知道。”他点头了,“祝长安,应凌云的亲生儿子,大妖银月的复活容器。”
听到这个答复,不止是扶风,冬车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上面来。无论这两个人的立场如何,至少在面对大妖银月这一怪异之物的问题上应该都是一致的。那是危害人类的超级妖魔,必须速速处置。
我继续问:“这个所谓的‘复活容器’……是指‘应凌云为了复活银月而必需的条件’,还是‘银月生前为了复活自己而设置的伏笔’?”
这段话才一问出来,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提问方式好像出错了。即使答案真的是后者,银月都已经做好了复活自己的全部准备,应凌云也是不应该知情的,否则他就没必要再处心积虑地寻找复活银月的方法了。
而既然应凌云都不知道,眼前的高级研究员就更加没有道理知道。
然而,高级研究员却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两者皆是。”
第242章 应凌云的阴谋
两者皆是……高级研究员的答案令我疑惑。
我没有必要急躁。情报源就放在眼前,审问没有时间限制。反正到头来我都会从他脑子里挖出一切可以挖出的信息,大可以慢慢来。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我斟酌着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的发问角度,“你是如何知晓长安就是银月复活容器的?听说你是应凌云的得力助手,难道在他探索复活银月方法的过程中,你也有提供助力?”
“有过。”他承认,“在人道司最高层,银面具就是应凌云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他想要复活银月的意图也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来。而我既是他的研究助手,也有着从旁监视他的责任。
“虽然后面这个责任随着他在人道司里权力越来越大而逐渐遭到了废止,但是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有参与他的研究,其中也包括了如何复活已死之人的研究。
“祝长安是复活容器这一点……一开始我不知道。后来看到祝长安被辰龙抓到据点里面,再结合手头上已知的信息,要推理出来这一点并不困难。”
我并不关心他在人道司里面的立场,接着问了下去:“那么,应凌云的研究进行得如何了,成功了吗?为什么在银月已经做好复活手笔的条件下,他还要自己继续探索复活银月的方法?”
“应该是成功了。至于他为什么要探索复活之法……很可能是因为银月自己准备的复活之法并不完全。”他说。
“你说‘很可能’……也就是说,你自己并不确定?”我问。
“是的。因为这只是我根据自己接触到的情况得出来的推测,应凌云并未直接把真相告诉给我。”他说。
“你接触到的情况是什么,也给我们说一下。”我说。
他只能点头,然后说:“这要从戌狗叛逃的事件开始说起。”
戌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不过我以前并非没有接触到过。很快就将其从记忆里面检索了出来。
而扶风却是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这是他装出来的还是真心,他问:“戌狗是谁?”
“戌狗是人道司‘十二神计划’的实验体之一。”我说出了自己记起来的内容,“这个计划的目的旨在创造出足以匹敌大成位阶以上猎魔人的超级战士,最后却仅仅创造出来两个成功案例。
“其中一人就是辰龙——他就是靠着‘十二神计划’成为的大成位阶;而另外一人,便是戌狗。”
我对于戌狗这号人物的了解差不多只有这些,而高级研究员则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十二神计划’就算是在人道司里面也是绝密项目,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人道司居然可以创造出大成位阶?”冬车也震惊了,“辰龙我知道,他原本就是成级别里面的翘楚,还掌握着‘全面强化’异能,靠着邪门歪道的方法不惜资源和代价将其强化到匹敌大成位阶的水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可是这个戌狗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十二神计划’难道真的成功了?”
“不,是失败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没等我重复问题,高级研究员便自己说了出来:“这个戌狗也是无法复制的特殊成功案例,他之所以可以成为大成位阶,是因为应凌云将某种未知的物质植入了他的心脏部位。
“拜此所赐,戌狗不止是得到了荒唐的力量,还成为了大无常资格者。”
这一点我同样也在银面具博士的资料书架上看到过,冬车却是无法接受,他忍不住说:“大无常资格者?你是认真的吗?你们人道司知道大无常资格者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光是存在于此就会影响到文明兴衰存亡的地上神明;只要不在中途夭折,就必定可以成为大无常……你们怎么可能创造得出来神明?”
原来不光是大无常会被称为神明,就连大无常资格者也会被视为类似的存在?
与冬车不同,扶风并未质疑高级研究员话语的真实性,而是关心起了其他部分:“你刚才提到的‘某种未知的物质’是指什么?”
“是一种看上去像是黑色玉石的物质。”高级研究员回答。
扶风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相同的物品在这座扶风基地里面也收容了一枚,他的眼神顿时变化了:“应凌云居然把那种东西植入实验体……”
“继续说吧。这个戌狗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发现了银月的复活之法并不完全?”我对着高级研究员说。
而他则说了下去——
事情的大致背景并不复杂,人道司在研究超级战士创造技术的同时,也在研究制约超级战士的方法。
人道司的目的本来就是“创造出服务于凡人领导的超级战士”,如果创造出了力量足够强大的实验体,对方却不听从自己的命令,那就相当于是创造出了另外一群危害凡人社会统治秩序的猎魔人,这是人道司绝对无法容忍的。因此对于“十二神计划”的实验体,人道司也做好了相对应的准备工作。
辰龙曾经有对我提到过,应凌云在改造他的同时也对他的身体植入过后门,而人道司为了防止戌狗在得到强大力量之后反叛,也对其也做了相同的事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十二神计划”之中脱胎换骨的戌狗在拥有大成位阶力量的同时,也被有意为之地附加了无数的缺陷。他必须装备专门的维生装置才可以正常生存和活动,而这种维生装置的维护则必须建立在人道司庞大复杂的后勤体系之上;他还被大量注射了无数具备超级强力成瘾性的灵药魔药,一旦停止药物供应就会变得生不如死。这些都仅仅是人道司控制手段的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戌狗本身也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因为对人道司来说他并不是战力,仅仅是为了进入下一个研究阶段而存在的小白鼠。
更加重要的是,人道司预期到了自己没有能力长时间支配这种超级个体——过去一直处于非人道处境之下的戌狗,对于人道司的怨恨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因此人道司如果不在戌狗失控之前就将其处决,被毁灭的就只会是他们自己。
而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超出了人道司的掌控。
说实话,当高级研究员讲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故事——当时在人道司里负责监控戌狗的一名女性研究员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路历程,居然爱上了自己的监控对象;而戌狗被她的感情所打动,居然也爱上了她。
随后,面对寿命将近日渐衰弱的戌狗,女性研究员痛下决心,通过自己在人道司内部得到的某种将神秘学与科学相结合的仪式技术,把戌狗的灵魂转移到了自己健康的肉体之中,而她自己则就此魂飞魄散。
得到新肉体的戌狗并未失去自己大无常资格者的法力,因为法力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源自于灵魂的。他失去了制约自己的一切事物,也失去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在强烈的悲痛之下,他彻底毁灭了自己所在的人道司据点,就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实际上,那个女性研究员得到的仪式技术就是应凌云正在研究的复活之法,她之所以会决定将其用在戌狗身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应凌云教唆的结果。”高级研究员说,“当时的应凌云在人道司里已经是如日中天,我无法反抗他,也被逼着参与了这件事情,所以知道大概的情况。
“那个复活之法的设计初衷也不是更换身体,而是以被复活之人本身作为活祭品,再将其以完全的形态复活过来……说得可能有些绕,或许与其说是‘复活之法’,不如说是‘重生仪式’。
“只是因为人道司对戌狗原本那具身体植入的后门实在是过于繁多、过于根深蒂固,就连重生仪式都很难将其根除,所以必须改用另外一具健康的身体,那个女性研究员选择了献出自己。”
“原来如此……”我说,“戌狗,还有那个女性研究员,都仅仅是应凌云为了测试自己的复活之法而选中的实验体,对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戌狗和银月都是大成位阶,通过把戌狗复活至完全状态,应凌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关键数据。”高级研究员说,“‘十二神计划’本身也是应凌云主持的,说不定他在当时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后面如果不是为了把自己从戌狗失控的事件里面摘出去,他可能会采取更加直接的做法吧。
“或许唯一超出他计划的部分,就是戌狗在悲痛之下爆发的力量凌驾于他的计算之上。原本他是打算在事成之后就地销毁戌狗的,却被戌狗反过来把留在现场的‘可能性分身’和现场一起消灭了。”
我也算是理顺了部分逻辑。
祝老先生以前也有对我说过,如果想要复活银月,仅仅是把长安这种直系亲属作为活祭品是远远不足够的,必须要把银月本身给献祭了才可以。当然,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既然有活着的银月,说到底就没必要将其复活。但是如果银月本身是以不完全形态复活,应凌云再将其重生至完全形态,那么这种“以献祭银月为手段复活银月”的行为就具备了意义。
可是……真的仅仅是这样吗?
我从中捕捉到了难以忽视的矛盾。
第243章 内驱力矛盾
一直以来,我对于应凌云本体的印象都是从各路人马的口中听取到的,而所有人对其都有着众口一词的描述:傲慢、疯狂、邪恶、不择手段、宛如恶魔……
然而祝老先生也有提及过,最初的应凌云并不是这样的,当年的他固然是个傲慢且装腔作势的男人,却兼具正义热忱的心灵,所以才会走上与银月对立的道路。
而正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永远地失去了银月,失去了那个对于自己的生命而言最重要的女人,他才会扼杀过去那个有着崇高道德的自己,抛弃妻子、抛弃儿女、抛弃自己,否定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功绩,只是为了复活银月这一个目标而奉献出自己余下的人生。
他甚至为此陷入到了精神错乱的境地——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借由“可能性分身”的知识记忆,他把自己改造成了具有超级科研才能的疯狂科学家;而根据少女陆禅提供的信息,直接吸收“可能性分身”的知识记忆是会崩坏自我人格的自杀行为。
这一切作为都是建立在“银月真的死透了”的基础上。
如果说银月早已做好了行之有效的复活准备,那么应凌云所做出来的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要是应凌云对于这些都不知情,倒还可以说他是个自作多情的丑角,然而事实断然不是如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银月打算做的事情,而他要做的则只是为银月不完美的复活计划查漏补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就算银月的复活无法说是尽善尽美,再怎么说那也是真的活过来了。是由死到生,从零到一,决定性的转变。况且根据我的接触,银月或许没有在复活之后取回所有的力量,也起码还保留着大成位阶的力量。纵然还有着其他我所不知道的重大缺陷,至少那也是银月自身选择了接受,或者是之后有办法再去花时间解决的。
仅仅是为了查漏补缺,应凌云真的有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吗?促使他将自身置入那般疯狂境地的驱动力严重不足。既然明知道银月会复活,那么他的内心应该就很难形成彻底失去心爱之人的绝望,无法令他的性情如此大变。
矛盾。
在我的心中,应凌云原本清晰的肖像,又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定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非常关键的信息。
明明银月可以自行复活,应凌云却还要做到这种地步的理由……我暂时只能找到一条推理的方向,那就是对于应凌云来说,“现在的银月”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为什么?因为心爱的女人现在使用的是儿子的肉体,所以他感觉很歪腻?
还有,既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长安是银月复活容器,为什么会一直把长安留在祝家呢?
长安被银月的灵魂夺舍,是发生在他从人道司秘密据点暗室的玻璃容器里面出来之后。那个玻璃容器的作用是解除长安魔物血脉的封印。因此当银月发起攻击之际,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长安魔物血脉暴走。根据我的事后分析,银月夺舍长安的前提条件,应该就是“长安魔物血脉封印解除”这一事件。
而应凌云却眼睁睁看着祝家把“银月复活的条件”封印那么多年不闻不问,难免令人心生疑窦。结合他似乎无法接受“现在的银月”这一可能性来看,或许祝家是做了符合他心意的事情。可是既然如此,他不久前又为什么要把长安放到解除魔物血脉封印的玻璃容器里面呢?
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发出了“重生仪式”,而“现在的银月”虽然令他无法接受,但是至少可以成为“完美的银月”的必需要素,所以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在我思考的时候,扶风和冬车也在轮番审问高级研究员。
比起银月和长安,他们显然更加关注戌狗这个“下落不明的大无常资格者”。虽然说现在的戌狗毫无疑问是人道司的敌人,但那也不意味着他不会成为罗山的敌人。一旦事态变成最糟糕的局面,罗山的三大患就要变成四大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