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日 第138章

作者:吃书妖

  而眼下,我已经感应不到那几只“萤火虫”的具体位置了。并不是“萤火虫”被消灭了,我可以肯定它们都还存在,只是无法顺利连接上罢了。看来这片白色薄雾不止是可以在“萤火虫”的视野下隐形而已,还可以斩断我与“萤火虫”之间无形的“信道”。

  这种斩断力度比起当初独立现实空间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隔阂还要厉害,并不是说白色薄雾就要强于后者,只不过后者对于同样持有神印碎片之人来说效果不强,而在白色薄雾这里我就享受不到同等的便利。虽然我没打算独自脱离这里,但火焰转移肯定是没作用了。

  “麻早,你可以用空间转移脱离这里吗?先试试看。”我说。

  闻言,麻早身上立刻出现了回归之力的法力波动,她身体周围的空间都短暂模糊扭曲了下。

  紧接着,空间归于平静,而她却是还站在原地。

  “……做不到。”她错愕。

  “这种情况很少见吗?”我问。

  “虽然我的回归之力并不是专门用来进行空间转移的力量,但是当初灾之大魔用火焰法力强行锁定我的时候,都没有能够直接阻止我的空间转移……”

  尽管她举了这么个例子,不过当初灾之大魔之所以没有能够顺利阻止她,说不定也有小碗使用被神印碎片加强的祈祷之力强化了她的回归之力的成分吧。

  “那么,我们再试试看走回头路,看看能不能脱离这片雾。”我想要研究看看白色薄雾的性质。

  她难以释怀地点了点头,然后和我一起朝着来时的方向移动。

  我现在的记忆力非常强大,对于自己是沿着什么路线行进的,记得一清二楚。只要是走过一遍的道路,就绝对不会再存在迷路的可能性。然而,这只是按照常理得出的判断。身处于怪异现象,最先应该抛弃的就是常理。实际上,我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这个结果相当符合我的预期。连火焰传送和空间转移都被封禁了,要是可以通过正常的物理移动方式离开雾气的笼罩范围,那反而才是令人大跌眼镜。

  这种在雾气里面迷失的体验,令我回忆起了虚境的经历。只是虚境里面的雾气是灰色的,而且还是浓雾。只有在岩石座椅场地,雾气才会稍微淡化,让我们能够看到所有座位上的人影。这里的雾则是薄雾,在我提供的火光照明之下,可以轻松看到三四十米外的场景。

  联想归联想,我却是丝毫不觉得这里的白色薄雾与虚境的灰色雾气会存在着真正的关联性。哪怕两者都具备令人迷失的性质都不会改变我的判断。

  因为无论是在哪处国家的传统文化里,“雾”这种东西都象征着“迷失”。任何民俗怪谈里面一旦出现了雾气笼罩的场地,想要简简单单地从内部脱离首先就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走了好一会儿,我们还是没有走出白色薄雾的范围。可以肯定原因并不是白色薄雾笼罩的范围变得非常大。我明明是清楚地沿着来时的路线移动,前方的景色却变得陌生了。要么是我不知不觉偏离了来时的路线,要么是地形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被篡改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足以说明这片白色薄雾就连我的意识都可以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上一次被人——被怪异之物用幻术入侵意识,还是与银月战斗的时候。

  如果现在让我穿梭时空,再次与当时的银月战斗,我有信心可以不会再次跌入到她所编织出来的幻境之中,可是要说我完全不会受到她幻术的影响,那也是过度膨胀的大话。

  “用走路的方式也走不出去。”我得出了结论,“只能先深入探索了。没问题吧,麻早?”

  “没问题……”麻早似乎还在纠结。

  “你还在介意自己转移不出去的事情吗?”

  或许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最后的保险装置,想着要是出现了我们都难以应付的怪异之物,就用回归之力带着我一起逃离此地。这可绝对不是她把自己高看了。上一次就是她看准时机带着我一起逃离了末日梦境,才让我们幸运地避免了过早与命浊正面交锋的局面。她的逃生才能无与伦比。

  “虽然也有点介意,但现在不是因为那个。”她说。

  “那是因为?”我问。

  她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好像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疑惑。

  “可以让我走在前面带路吗?”她问。

  我相信她绝对不是随口说说,便暂缓步伐。她走到了我的前面去。我紧紧地跟随着她的步伐,她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以确保我没有跟丢。

  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离开吗?我感觉现在就像是恐怖电影的剧情才起了个头,刚刚进入“发现自己无法逃离故事发生地”的阶段。要是真的可以来去自如,恐怖电影的基调岂不是一下子就要被破坏了。

  可是走着走着,我发现周围的雾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最后,白色薄雾竟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280章 麻早的“回归”2

  我先是看了看变得视野开阔的山林,又回头看了看我们走过来的路线。

  白色薄雾真的消失不见了,虽说消失方式与普通的雾气不太一样。并不是从前方开始逐渐消失的,而是当我们走动到一定距离时,所有方向的雾气都在同时变淡,最后全部消失不见。因此就算现在回头去看,也看不到后方路线上理应笼罩着的雾气。

  那很可能不是物理上存在的雾气,而是一种直接出现在精神内部的雾。因此,从目睹到雾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实质上中招了。

  在这种前提下,麻早居然可以把我带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无法不为此感到吃惊。

  麻早先是思索了下,然后回答:“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是觉醒了‘回归之力’的赐福修士吧,所以我很擅长走回头路。”

  “是这样吗……”

  我起先有些疑惑,然后恍然大悟:“……不,就该是这样的。”

  猎魔人所拥有的特殊能力,或者是学习到的法术,可以反映其灵魂的性质。或者说,如果灵魂并不具有对应的性质,就无法得到对应的特殊能力、或者学会对应的法术。

  哪怕是已经得到或者学习到的特殊能力或者法术,也可能会因为灵魂的后续变化而变得无法使用。例子就是过去的陆游巡,他由于在性格上变得不相信自己和外界的可能性,而无法使用曾经烂熟于心的“可能性分身”法术。

  只不过,我想,并不是所有的特殊能力和法术都与使用者的性格息息相关,比如说我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性格有着热情似火的一面,也不觉得祝拾的“不周山”是不是反映了她就是很喜欢抓人漏洞;同样的,麻早似乎也没有令人联想到她在性格表现上存在与“回归”这个关键词相关的要素。

  按照麻早自己的说法,她的力量似乎和我相同,都是觉醒而来;而祝拾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但是从其以前的言论来看,是先拥有了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后才被祝老先生起名为“不周山”,大概率也是觉醒而来的。

  这种更加接近于先天领域的力量,反映的似乎不是使用者后天养成的性格,或许是更加接近灵魂禀赋的部分。而这种禀赋很可能不止是会反映在僵硬的技能功能性上,而是会切实地影响到方方面面,产生种种深不可测的神秘学效应。

  基于回归之力的空间转移虽然看上去厉害,但那可能是一种更加复杂且进阶的应用;相对来说,“用自己的双脚往回头路走”这种行为,则是非常简单而又基础的。

  有时候,越是复杂且进阶的技能,越是容易偏离主旨;而简单而又基础的做法则未必是肤浅的,反而意味着更加接近根干,是支撑一切的原点。

  白色薄雾可以挡得住麻早不可思议的空间转移,却挡不住麻早使用最普通的移动方式,正是其明证。

  麻早用眼神询问我之后应该怎么做。

  “你还能再带着我进入雾里吗?”我问。

  “我试试看。”

  她先是保守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在前面,带着我再次移动。

  这一次她走的不是回头路,怎么看都像是在沿着刚才远离白色薄雾的路线在移动。我没有出声质疑。或许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走吧,多半只是在沿着自己天性的神秘直觉所指引的方向进行移动。

  很快,周围便再次出现了白色薄雾。

  她再次做到了。我无法凭借自己的感知力做到的事情,她却可以。这固然是有着我在力量方向上“专业不对口”的缘故,可要知道这片白色薄雾是能够斩断我与“萤火虫”之间联系的、明确具备迷失性质的超高级别力量,她却在最多只能够发挥出成级别力量的虚弱状态下就找到正确的道路,足可见其力量本质之深邃。

  如果这里还有第三者在,我非得要在对方面前替麻早好好得意一把。

  “既然可以找到回归的道路……那么,你是否还可以再反过来,找到‘逼近核心的道路’?”我问。

  “核心?”她问。

  “我想,这个白色薄雾怪异现象,应该是有着源头存在的。”我说,“仅仅是将我们困入其中却什么都不做,这个怪异现象多少有些意义不明。当然,怪异现象的出现未必肯定有其意义,但是作为出现在月隐山……出现在与银月有着复杂因果关系之地的怪异现象,很难相信它会这么的‘懒惰’。

  “这个雾气就连我的意识都可以干涉,我怀疑其源头就是银月。而现在之所以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还在雾气的边缘地带。”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路途很可能会真正出现危险。

  “麻早,你无法用空间转移去到雾气之外,那么可以在雾气内部传送吗?”我问。

  她尝试了下,成功了,瞬间后退到了一米开外的位置。

  “一切正常。不过……”她不自信地说,“要我反过来找到逼近核心的道路……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准确度肯定比起走回头路要差得远。”

  “不要紧,总比什么方法都没有要强得多。”我说,“接下来再说一下遇到银月时的做法……你只要一看到银月,或者是感知到其他大成位阶以上的法力波动在接近,就要立刻把自己传送到薄雾地带的边缘,然后全速逃离,并且在逃出去之后还要再次发动空间转移,躲藏到更加遥远的地方。

  “我会为你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强敌也统统由我来解决——没问题吗?”

  “没问题。”她很认真地点头,“我绝对不会不自量力、拖你后腿。”

  “那就好。”

  我最害怕的就是麻早说什么都要留下来与我并肩作战。虽然我知道她不至于会傻乎乎到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坏就容易坏在抱着想当然的心态,不做好事先交流。

  念及此处,我便意识到了自己还存在着另外一件想当然的事情——麻早好像还不知道银月长什么样子。

  而在我提及此事之后,麻早说:“我知道她的外貌特征,只要看到类似的人物,我会第一时间撤离。”

  “以防万一,还是先让你知道她的长相比较好。”我说,“我记得陆游巡在以前追迹人道司的时候给过你一些念写照片,你还有剩余的吗?”

  “有的。”

  麻早左手一摊,掌上便出现一张空白的念写照片。

  也不知道她此前是将其存放在了哪里,这种把想要的物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我拿过念写照片,同时集中注意力,用力回忆银月的容貌。在侵入独立现实空间的间隔,我也有使用过念写照片,有过相关经验。因此这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把银月的容貌打印在了照片上,然后将其递给了麻早。

  麻早低头仔细看了一眼,似乎是为那美丽到超越人类极限、以至于会勾起恐怖谷效应的异常容貌而皱眉,旋即点头表示已经记住,把照片收进了口袋里。

  我们接着便开始深入白色薄雾。

  路上,看着雾气重重的山林,麻早似乎想到了其他事情,说:“我过去听你说,在虚境里,好像也是一片大雾……”

  “是的。不过那里的雾要更浓,颜色也更深。”我回应,“而且在那里,我们都分辨不清楚彼此的外貌,因为我们都是像阴影一样的人。”

  “小碗一定非常害怕吧。”她喃喃地说。

  我想起来第一次与小碗交流时,小碗沉默寡言、忐忑不安,宛如胆怯的幼兽般的模样,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有了你,或许她也可以安心一些。”麻早说。

  “但愿如此。”我说,“不过她也有说过,我与她之间其实还不算是真正相识。”

  麻早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脸啊。”我说,“只是在虚境之中……在梦里交流,就好像在网络上聊天一样,看上去好像对于彼此已经知根知底,但如果连彼此的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不觉得终究还是欠缺了些关键的什么吗?

  “上次倒是在最后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可毕竟是没有真正地见过面,所以还不算是真正地认识彼此……”

  说到最后,我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面像是掠过了一道闪电。

  等等,我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立刻看到小碗的真容?

  关键之处倒不是在于我自己可不可以看到,而在于是否可以让其他人也知道。只要做到这一点,在现实世界找到与小碗对应的失魂症患者的把握就会急剧上升。

  前提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失魂症患者。

  “麻早,你应该还记得小碗长什么样子吧?”我先是确认。

  “当然记得。我过去与她朝夕相处,渡过了漫长的时光。直到在末日时代的最后一刻,我们都一直在一起。”麻早笃定地说。

  “那么……你现在可以把她的长相打印在念写照片上吗?”我问。

  麻早眼睛一亮,似乎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去。

  “可以!”她点头。

第281章 小碗的真面目1

  麻早再次召唤出来一张念写照片,然后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全神贯注地想象小碗的外貌。

  仅仅是把想象中的画面打印在念写照片上面,是不需要用心到这种地步的,这件事情显然在她心里相当重要,所以她很可能是要力求完美,不允许自己打印在念写照片上的画面出现哪怕万分之一的偏差。

  数秒钟之后,空白的念写照片浮现出了人像。麻早再次睁开双眼,低头看去,就像是在填写重要表格一样,对着里面的信息反反复复地做确认。

  片刻后,她郑重其事地把念写照片交付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看向了照片里的人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碗的真容。迄今为止,小碗在虚境之中总是以阴影形态与我交流,在我的印象里面也总是蒙着模糊不清的面纱。而此时此刻,这层面纱终于在麻早的帮助之下揭去,其真面目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我竟觉得有点小小的迫不及待。

  出现在照片里的,首先不出所料,是个十岁上下的幼女。

  她留着修剪干净的乌黑中长发,皮肤白嫩细腻,容貌惹人怜爱。脖子上挂着防风镜,尚未进入发育期的稚幼身段,穿着深棕色、适合在废墟和野外活动的、令人联想到探险者的衣服和裤子。

  乖巧、文静、弱不禁风,又能够感受到在软弱的容貌之下隐藏着镇定坚强的灵魂。

  我试着将这张照片里面的幼女与自己印象中的小碗贴合到一起去,就像是往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完成的拼图里面按入最后一块碎片。知道名字、知道性情、知道很多过往,却惟独不知道面容的小小少女,在我心里终于变得完整无缺。或许直到这一刻,我才算是真正地认识了她。

  不,可能还是有哪里难以满足吧。我不是想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认识她,而是希望与她真正地见面、交流。既想要看到她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和我说话,也想要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和她近距离接触。

  必须承认,过去的我仅仅是把小碗当成了挽留麻早的“道具”,可是不知不觉,我对于那个在末日时代挣扎求存的小女孩本身,也产生了淡淡的亲近感。

  想要帮帮她——我可以确信这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的念头。

  “之后我们可以把这张照片多复印一些,然后让祝拾他们再帮忙找找看,是否存在容貌相同的失魂症患者。”我说。

  麻早用力点头,又似乎想起来什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边询问,一边继续去看念写照片里面的小碗,脑子里还有部分思绪残留在要如何将其外表信息有效活用在“寻找对应失魂症患者”一事上。先将其交给祝拾他们……祝拾……祝拾?

  脑海里面闪现了祝拾的容貌,似乎成为了某种提示。我再次反复观察念写照片里面的小碗。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小碗的外貌似乎和祝拾有些相似之处。不对,不是想多了,就是相似。

  第一眼看过去可能难以辨别出来,因为小碗和祝拾不止是发育程度差异巨大,气质——或者说类似于面相的部分也大不相同。“长相”和“面相”是不同的,后者包括了很多抽象而又印象化的要素。

  小碗的面相就让人感觉乖巧而又文静,同时像是藏了很多智慧,一看就是思考敏捷,擅长学习和提问,又不会故意显摆自己的聪明,深具灵性又乐于照顾他人情绪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我还知道她的处境,又知道她是多么地为他人着想,所以难免还会觉得她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而祝拾则像是英姿飒爽的侠客,坚强、善良,有时或许也会一意孤行。虽然有着温柔的一面,但是在应该做出决断的时候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在战场上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予生死不知的敌人补以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