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103章

　　依照那些来自诸位‘北地巫医’的未知典籍，以及艾文所留下的参考建议，阿芙蕾蒂雅迈出了‘全面普及超凡化教育’这个百年计划中的第一步。

　　依靠皇家学院前十数年培养出的大量平民知识分子，以他们为种子和教师，第四十三任魔王陛下在全国各大主要城镇开设免费科普教育，其中取得优秀成绩者还能收到来自古斯密斯王室的直接嘉奖，并且全家都能在之后数年获得税收方面的相关减免政策。

　　由此带来的，便是全民学习热潮。

　　是的，艾文没有留下什么让敌国不攻自破的毒计，也没有留下足以想起社会新思潮的革新思想，而是留下了长达二百年的全方位教育计划。

　　即使在前世游戏中，艾文也没听说古龙老死过，更没见过衰老的泰坦。

　　所以，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两人来说，完全可以将目光放到比一般政客更加久远无数倍的程度。

　　少年自认不是那种能够谋一算三的计谋型人物，但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知晓教育以及知识能够带来的强大力量。

　　那才是真正能够改变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一个世界的力量。

　　听到凯瑟琳的话，康纳德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

　　对于‘林德的未来多半因为王座上的傻蛋已经快到完蛋边缘了’这个尖刻的攻击，快活王陛下其实愿意举双手双脚赞成，他其实是不想上台的，真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长子，更是加洛林皇室这一代唯一的男性血裔，背后更有一位活过数百年之久的老亲王全力支持，康纳德只想过像一条鱼缸里的热带鱼那样平静的生活。

　　但是，对于‘全民扫盲普及教育’这个完全没想到的政策，他却感觉全身闪过一阵仿佛过电般的刺激。

　　“啧，埃隆德背后有高人啊。”这位理想是热带鱼生活的皇帝陛下颇为感叹地说道。

　　别人看到的或许是埃隆德人又在发神经，就像他们过去搞的全民魔法改造一样，在做完全没有意义的蠢事。

　　林德贵族们大多认为，埃隆德下级魔族除了力气大点，和真正的超凡者可差远了，根本就是在浪费魔法素材。他们对于这个新政策，只感到更加无法理解。民众那种东西，只要老老实实听话做事不就行了，哪里需要给他们力量、给他们知识，这不是给自己的统治找麻烦吗？

　　可是康纳德不同，他从中真正理解到一些东西，并且推测出这看似令人费解的政策所能带来的巨大社会变革。

　　“这是我也没能想到的高明偷懒技巧，简直让人感觉太羡慕了。”康纳德抬手遮住眼睛，嘴角上扬的同时更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羡慕？”凯瑟琳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堂兄。

　　她能理解全民教育这样的政策执行多年后，必然会塑造出一大批人才，但这怎么又和偷懒扯上关系了？以至于这个追求热带鱼般平静生活的皇帝陛下都开始羡慕了。

　　“是啊，我超羡慕的。”康纳德颇为认真地点点头。

　　“你想想看，如果民众都识字，报纸是不是就能卖给更多人。”

　　“这倒没错，但我还是有些没理解你想表达什么？”凯瑟琳用力摇摇头，金色钻子造型的发辫啪叽一下摔在堂兄脸上，让后者嚎了一声的同时，她自己脸上困惑的神情也越发明显。

　　“好吧，好吧，愚蠢的妹妹哦，就让我这个聪明的哥哥来给你解释一下，从这当中看到的偷懒窍门吧。”康纳德揉揉脸略有些得意地继续说道：

　　“就是说，到那时候，身为统治者的我就能直接用报纸把想要说的内容告诉更多民众，而不需要通过官僚机构。你想想这当中意味着什么？如果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报纸，我只需要动动手发几条新闻，就能直接和他们交流。”谈到这个，康纳德不由眉飞色舞地快速活动了一下十指。

　　“哎！？”凯瑟琳愣了愣，慢慢有些明白了。

　　“到时候，我只需要坐在皇宫里，就能将影响力触及整个国家的每个角落。”说着说着康纳德又皱起眉头。

　　“算了，仔细想想那样似乎也会遇到其他麻烦，就这样吧。”他又如同没骨头的海参般软了下去。

　　“你继续说啊！这连一半都没说完吧？！”凯瑟琳瞪圆眼睛，她感觉堂兄的思维似乎在自己没看到的层次又跳了一下。

　　这个混账懒鬼，明明拥有聪明到能够看穿时代的目光，但偏偏就只是看着而已。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结果康纳德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让她回想起之前没想通的另一个问题。

　　凯瑟琳双手抱胸扭头看向一旁，没过多久忽然一下站起身来！

　　“我知道了！”

　　“是吧，到时候一定有人会通过发行另一份报纸，和我打口水战，多半还会编造各种谣言、假消息，要知道辟谣可比造谣费力多了，所以想想就觉得麻烦。”康纳德还以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刚才想说的事。

　　“哎？是这样吗？不对，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凯瑟琳愣了愣，随后摆摆手表示自己压根没想刚才的话题，反正你个懒鬼又不会去做，再好的主意也只停留在闲谈消遣程度。

　　“是阿巴贡工厂那个案子。”刚刚加入治安九科并亲自前去过现场的女公爵殿下颇具威严地一摆手。

　　“其中涉及到某个拥有能和恶魔比拼力量的陌生超凡者，我当时就有种微妙的即视感，现在忽然想明白了。”

　　“是什么？”康纳德坐直身子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但凯瑟琳却冲他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这位堂兄只是无聊而已，根本不是对案子本身感兴趣。

　　“是那个划船的混蛋！”女公爵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个把划船都能划出五米高浪花的神经病！”

第四十七章 地下竞速 下

　　笨蛋直觉发动了吗？康纳德在心中吐槽道。

　　这种可能他早就想到了，但却没有和别人说过，因为完全没必要。

　　相比于一个来历不明的超凡者，卢泰西亚出现邪教徒这件事才更加严重。后者他都没在意，更别提前者了。

　　反正，威尔士场的治安官们会处理好这件事。再不济，不是还有伟大闪耀的光神殿吗？

　　想到这，康纳德脸色不由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神情。

　　所以，他还是当个懒惰的快活王吧。

　　“那么你要去抓他吗？去抓那个多半只要一拳就能让你哭半天的超凡拿着？就像一只小老鼠想要给猫挂上项圈那样？”康纳德语带调侃地问道。

　　他很喜欢自己堂妹的性格，因为对方永远比自己活得更加洒脱直接，不需要任何面具，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无论是认同还是拒绝，简直就像一枚离弦之箭，只会朝着最初瞄准的方向飞去。

　　只不过，康纳德的喜欢偶尔会以恶作剧似的折腾与调侃来表达，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拒绝成长、反抗外界的表现。

　　眼下，这家伙似乎就发现了新的乐趣。一时间，就连即将开始的地下魔导车比赛都顾不上。

　　“当然要逮捕这家伙，他可是偷渡入境的重大嫌疑人。”凯瑟琳白了这个堂兄一眼，却没有因为对方的调侃而生气。

　　她的父亲很忙碌，去世的也很早，从小她就在加洛林皇室宫廷内长大，所以这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哥哥，某种意义上就像是长兄如父。

　　这不过这个长兄有时候会显得十分不靠谱就是。

　　“但是……”金发钻子头的女公爵殿下又摇了摇头。

　　“如果对方愿意帮忙找到那些邪教徒的踪迹，偷渡入境这种事可以考虑一下赦免，到时候还得找某个懒鬼帮忙啊。”斜斜地瞥了自己堂兄一眼，凯瑟琳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我这个懒鬼也就是‘盖章’这件工作做得最好，不算麻烦不算麻烦。实在不行，你帮我顶班的时候自己盖也没问题。”康纳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别提了，上次给你顶班的时候我都担心自己暴露了。总感觉那个眼睛很尖的财政大臣看过来的眼神很不对劲，而且戴男式假发可是很难受的啊。”凯瑟琳不满地抱怨道。

　　‘顶班’什么的明显是两人间的悄悄话，就连周围护卫都没有听见，康纳德自然也没有多做表示，他对此早就习惯了。

　　“啊哈哈，为了我能偶尔逃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只好麻烦最亲爱的堂妹了。”说着，这个羡慕热带鱼生活的懒鬼转了转眼球，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不由露出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不过，我大龄未嫁的妹妹哟，如果那偷渡犯是个英俊少年，你可别像那帮作家写的骑士小说里那样被拍野男人骗走哦。”

　　“看比赛！看比赛！”凯瑟琳涨红了脸大声喊道。

　　嗯，某种意义上二十四岁还没有嫁人的凯瑟琳女公爵，在帝国社交圈中确实已经接近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范围。

　　所以嘛，她最近也开始遇到被催婚这个让人头大脸扁的问题。

　　当女公爵阁下借着看比赛的名义，强行摆脱催婚话题的同时，地下魔导车比赛也即将开始了。

　　嗡嗡，希望号内，戴安娜正在检查着车辆各方面性能，确认这辆魔导车能够以最好的状态跑完全程，而坐在副驾驶座上胆小的汤姆却显得比平时更沉默。

　　“大姐头，我……”汤姆欲言又止。

　　“怎么了？”戴安娜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仪表盘，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时，比赛准备开始的尖锐哨音突兀地传入两人耳中，也让汤姆说出的话没有被戴安娜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当外面的噪音消除，戴安娜这才抬起头看向身边再次沉默下去的法师学徒。

　　“……没什么。”汤姆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再说话。

　　“法师塔那边又要收钱了？这次的奖金你多拿一分过去。”戴安娜脸上虽然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关心的意思却很明显。

　　“哦对，操作魔导引擎的人选找到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体面的超凡者，以后如果实在不愿意来参加这种非法活动就不用来了。”

　　“大姐头，谢谢你。”汤姆最后也只憋出这样一句话。

　　此时，银色的希望号已经来到起跑线，衣着暴露、手举各种广告牌的赛车女郎在车辆间来回穿梭，时不时向车手或观众席抛去一个媚眼。

　　身为女性的戴安娜因为一头短发与英气十足的穿着打扮，身边反而围绕着数量最多的赛车女郎。

　　而在他们右侧不远处，就是那辆橙黄色的三角形魔导车，坐在上面的高尔·豪斯因为凶恶又阴狠，周围直接空出一圈。不过，他也没在意这种事，甚至有闲心对两人比了个割喉的威胁动作。

　　其他地下魔导车驾驶员同样对彼此做着各种粗鲁手势，简直就像一群即将开始相互撕咬的饿狼，在真正开战前，就先露出锋利的牙齿相互吠叫。

　　可戴安娜完全没有理这些人，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漠然，就如同一束与世隔离的月光，冰冷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孤傲。

　　“预备！”裁判高高举起红色信号旗。

　　举着牌子的赛车女郎们迅速离开停满魔导车的赛道，魔导引擎发出的各种轰鸣声会聚在一起，如同天边传来的滚滚雷声，沉闷中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庞大力量。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当地下魔导车比赛真正开始，那些引擎的低鸣就会在一瞬间转化为最尖利的啸叫，好似群鹰出动、掠空而行！

　　“开始！”裁判高喊着用力挥下信号旗。

　　一瞬间，所有魔导引擎都被副驾驶以自身魔力推动至最大功率，刺耳的鸣动直冲天际。

　　那一刻，空气在震动，狂风在嘶吼，如同天空也在被敲打！就连赛场上方漂浮的一朵朵白云都仿佛被这尖利的啸声彻底撕碎。

　　观众也发出剧烈的欢呼，每个人都在同一刻被狂热的气氛所裹挟，即使咸如热带鱼的康纳德也忍不住直起身子。

　　众人尖叫着目睹一辆辆魔导车如闪电般冲出起跑线，相互拥挤着抢占最佳路线。

　　只有一辆车依旧停在原地，银色的希望号沉默地停止不动，就连引擎声都不再发出。

　　“哦哦哦，我们看到了什么？萨尔特公园赛道的统治者，我们的魔女大人居然起跑失败了！”评论员用魔法放大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大姐头，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汤姆额前渗出大量冷汗，他正手忙脚乱地输入魔力调整引擎，脸上的表情僵硬又紧张，就如同带着一个被固定的虚假面具。

　　“不要急，我们能追上。”即便遇到这种大危机，戴安娜依旧显得沉着冷静。

　　过了几秒，希望号终于起步，那台用废弃零件拼凑成的手工魔导引擎，此刻却显露出有别常人的奇怪响声。

　　那声音并不稳定，甚至显得有些暴躁，但却充斥着一种极其可怕的危险感，简直就像是一枚被点燃的炼金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无差别的毁灭力量。

　　银色的希望号就这样一路咆哮着冲出起跑线，那种可怕的声浪由远及近地传入其他赛车手耳中。

　　这让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就如同自己正在被一头全身毛发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白狮追逐般，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快，浑身冷汗直流。

　　“来了！是魔女的尖啸！看来就算起步失败，萨尔特魔女的可怕依旧笼罩在所有选手心头！”

　　解说本想保持理智客观的态度，但当他看到那台银色魔导车尖啸着以最接近理论上完美路线的跑法，不断超越一台又一台各式各样的魔导车，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激动地咆哮，完全不再掩饰自己魔女粉丝的真实身份。

　　“这一刻，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感到畏惧，雷电乔伊、火焰飞车迈克尔，闪电富莱特，每一个曾被魔女用车轮蹂躏碾压的失败者，他们也都在感到同样的畏惧！欢呼吧！庆贺吧！畏惧吧！银色的魔鬼追上来了！！！”

　　解说嚣张的叫嚣让其他车手心中的紧张增加到极致，终于有人好像是因为过于紧张导致操作失误，在进入一个危险弯道的时出了大问题。

　　当然，在所有裁判无法看到的地方，驾驶橙色魔导车从事故车旁快速掠过的高尔·豪斯有没有做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在此之前，他都紧紧咬在对方身后，始终保持着极为危险的距离。

　　总之，那辆圆盘形魔导车侧滑着冲出跑道，撞上一块石头后更是整辆车翻滚着高高弹起，接着便如同一块陨石般重重砸在地上。

　　破损的魔导引擎内部，各种魔力素材被不稳定激发，由此不完全燃烧产生不同魔力间的剧烈冲突，最后竟然混合演变出最为混乱狂暴的原始魔力。这团暴动的原始魔力几乎只稳定存在了百分之一秒，就迅速爆发出一团炽热而耀眼的火球，将包括驾驶者在内的整台魔导车彻底吞噬！

　　轰！随着一声巨响，原地只留下一团燃烧的火球，以及一个向下凹陷并朝周围辐射出明显爆炸痕迹的大坑。

　　“啊！”汤姆发出一声尖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希望号已经冲到最前面的领先梯队。

　　“集中注意力！”戴安娜沉声喊道，透过后视镜看到那团火球的同时，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沉重。

　　但是，萨尔特魔女并没有就此停止前进的脚步，类似这样的车祸，对于地下赛车手们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

　　那些来历不明向地下车手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援的捐赠者们，想要看到的不就是这种最为真实且残酷的碰撞表现吗？那些奇怪的魔导载具设计思路，总是需要通过实际运用才能得到最宝贵的第一手数据。

　　是的，在地下赛车背后支持他们的不仅仅只是那些非法赌局，更多的还有来自各超凡者派系，也就是现在各大魔导装置研究机构所给出的不记名支票与不露面的技术顾问。他们需要足够多且不怕死的人来帮自己测试全新设计。

　　越是接近卢泰西亚青年魔导车大赛，类似这样的工作也变得越多，所以这次比赛才会在白天举行，因为晚上还要举行额外增加的另一场比赛！

　　戴安娜的呼吸微微加重些许，急速前进带来的强烈压迫感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按进座椅中。特蕾莎嬷嬷亲手缝制的工装驾驶服并不能完全阻隔外界环境，令她仿佛能感受到车厢外呼啸而过的狂风与沙砾。

　　少女纤细的身姿与周围风格完全不符的银色机械结构，在这一刻却仿佛彻底融为一体，她就如同一位身披金属的钢铁天使，驾驭着用铁块铸造的沉重羽翼，在贴近地面的低空爆发出突破极限的最高速！

　　渐渐的，周围的魔导车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三辆车你追我赶。

　　在队伍最前面保持临时领先位置的，从一台戴安娜从未见过的白色魔导车。在那白色外壳上还有着许多非常华丽的金色装饰，车内魔导引擎发出的声音也极为安静。

　　整台车就如同一团飞驰在地面上的光，急速、宁静而且颇为炫目。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老对手高尔·豪斯驾驶的那辆蝰蛇号。车如其名，这台有着黄蜂危险色涂装，整体呈现出三角形结构的魔导车，名字正是蝰蛇号。

　　这种生活在林德西部地区，危险而致命的毒蛇是自然界中非常成功的捕食者。

　　而驾驶魔导车蝰蛇号的高尔·豪斯也有着与毒蛇之不相上下的恶毒内心。

　　当希望号与蝰蛇号并驾齐驱时，高尔·豪斯对着戴安娜露出一个残酷而嗜血的笑容，仿佛在向竞争者述说着‘下一个就是你’的恐怖预告。

　　可戴安娜却对此完全不为所动，她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驾驶过程中，完全没有在意竞争对手表达出的强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