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113章

　　接着，他垂下眼帘，被遮住的双眼只露出一条细缝，但其中却透露出两道森然红光。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血了。”

　　不知何时，路易亲王手中的小猎犬已经没了呼吸，之前被温柔抚弄的脖颈现在却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下属一言不发，直到小猎犬的尸体被抛到他面前。

　　“出去吧，让我这个老头子独自享受一会儿阳光。”

　　房间迅速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魔法装置与炼金设备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嗡响。

　　过了许久才传起一声长叹。

　　“和平，呵，该死的和平……”

　　远在完美之城-卢泰西亚上城区的对话自然不会被第三者知晓，而下城区同样也在发生着非常热闹的事。

　　孤儿帮与黑嘴雀帮的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所有黑嘴雀帮的据点都在被围攻，天知道那个孤儿出身的卡农·玛丽琳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帮手。

　　仿佛一夜间，所有下城区的青壮年都成了他的帮手，就算不敢直接与黑嘴雀帮为敌，他们也会偷偷给上一棍子，或者帮孤儿帮的成员递上菜刀、板砖、铁锹之类的东西。

　　但孤儿帮也发现，黑嘴雀帮最精锐的那批武装暴徒却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

　　而且，他们的老大，那个暴徒中的暴徒，麦斯威尔·罗斯也同样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处主要产业。

　　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水中的鳄鱼，用残暴的目光注视在一切发生在水面上的人与事。随时都有可能让旁人不注意的时候，猛然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被选中的猎物。

　　最初注意到情况不对的，是几个隶属其他帮派守在孤儿帮外围打探情报的小喽啰。

　　“你们说，这次谁会赢？”一个斜靠着墙壁的瘦子低声问道：

　　“那还用说，看这架势，麦斯威尔那个老家伙果然年纪大了，他手下那群臭乌鸦居然连还手都不会。我看啊，这下城区也是时候变天了。”另一个蹲坐在空酒桶上小矮个言辞凿凿地说道。

　　“是吗？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挑战过老黑嘴雀，可他们现在都躺在塞纳河底喂鱼了。”第三个人嗤笑一声，那是个敦实的胖子，他的看法显然与前者并不相同。

　　“如果换做别人，我也不敢这么肯定，但那个卡农可不一样。”小矮个摇摇头继续说道：

　　“确实，那家伙简直不像个帮派分子，反而像是个牧师教出来的蠢小子，居然把钱用来修路、打扫卫生，难道他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盖一座神殿吗？”瘦子哈哈大笑，却发现另外两人并不觉得这笑话很好笑。

　　“但你不能否认，孤儿帮的地盘是现在下城区除了红磨坊意外最赚钱的街区，从卢泰西亚来的城里人，周末的白天都喜欢去那。”小矮个立刻反驳道。

　　正说着，他发现另外两人忽然不说话了，小矮个回头一看随即露出震惊的表情。

　　只见超过一百名身材高大，穿着皮质长大衣、用黑色三角面罩遮住下半张脸的武装暴徒正向着街道这边走来。

　　他们中间簇拥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身材却比旁人更高、更壮的老者，他约莫五十岁左右，遍布各种斗殴留下疤痕的脸上没有带黑色面罩，正是黑嘴雀麦斯威尔·罗斯本人！

　　“黑、黑嘴雀和他的暴徒团！”小矮个捂住嘴压低声音发出愕然的惊呼：

　　“终于出动了，但为什么是这个方向？他们怎么不去救援自己的产业，反而往孤儿帮这边过来了？”瘦子同样十分诧异的说道：

　　“是互换？麦斯威尔那个老家伙用自己的产业做诱饵，他亲自带队过来破坏孤儿帮的产业想要逼迫对方回援。路上一定已经做好埋伏，这时候就看谁心更狠、手更快了！”之前认为黑嘴雀帮优势更大的胖子表情也十分精彩，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但为什么是从这里开始？孤儿帮在这附近的产业并不重要吧？”瘦子还是有些不明白。

　　听到他的话，那个小矮子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先聊，我得回去把这事告诉老大。”

　　“啊，我也是。”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是其他帮派丢来的探子，所以刚才甚至态度友好地聚在一起聊天。但真有事情发生，这些人就得立刻干回本职工作，否则多半要被上级责罚。

　　急匆匆地告别分开后，小矮个拔腿就冲出十几米远，他甚至从屋顶间跳跃而过，或钻过各种狭窄的缝隙，一路上灵活无比地穿越各种障碍，简直就像一只快速奔跑的小野猫，柔软而轻灵。

　　但不同于行动的轻快，小矮个脸上却带着无比惶急的神情，看模样赫然正是伪装成男孩后溜出孤儿院打探消息的贝蒂。

　　这里距离孤儿院的距离并不远，她那还不清楚黑嘴雀麦斯威尔的目的是什么，那家伙显然打算从玛丽琳孤儿院下手！一口气破坏掉卡农大哥最重视的地方，让他彻底心态失衡。

　　现在，不论是戴安娜还是卡农都没有留在孤儿院，前者和老巴顿去了解购买新魔导车的消息，虽然艾文表示要自己做，但她并不放心，所以又拜托老巴顿帮忙了解一下相关信息。

　　而后者身为孤儿帮的老大，自然与下属一同加入攻击黑嘴雀帮的过程中。

　　眼下孤儿院里只有特蕾莎嬷嬷和一群还没长大、完全不懂事的小萝卜头。不论是年老的嬷嬷还是幼小的孩子，都不可能是一群职业暴徒的对手！

　　快跑啊！

　　贝蒂从心底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但当她跑到孤儿院前，却发现那群身穿皮质长大衣已经出现在街道另一头。

　　被分散注意力的贝蒂没有看前方，结果一头撞在某人身上。

　　“哎呦。”贝蒂发出一声惊呼，结果在摔倒前就被人提溜住衣领。

　　“贝蒂？你怎么在这？”艾文的声音在耳旁意外地响起。

　　小女孩贝蒂抬起头，看到黑发年轻人身边还站着那个满脸假笑、头发乱糟糟像团稻草，长相让人联想到狐狸的狐狸脸法师。

　　只不过，狐狸脸的卡杨此刻脸色已经没有半点假笑。他用格外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暴徒们。

　　“他们想要对孤儿院不理，快带大家跑啊！”贝蒂又哭又叫地喊道：

　　女孩的哭喊声如同钢针般刺入亡灵法师心中，让他连半点假笑都无法维持，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而凶狠。

　　看着这群暴徒，卡杨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家被破坏的孤儿院，耳旁也再次响起记忆中那些逐渐消失的哭喊声。

　　“啊，我们知道了。”听到贝蒂的话，艾文并不慌乱，他将贝蒂放回地上，然后带着温和的笑意推着小家伙的后背往孤儿院内走去。

　　“那……”贝蒂露出不解的神色。

　　“小鬼，我们是法师哦。”此时，背对着她望向远处暴徒们的卡杨忽然出声说道。

　　“哎？”贝蒂愣了愣。

　　“闭上眼睛，接下来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法。”卡杨双手向两边微微张开，衣袖中猛然弹出两根决斗魔杖，如同握住双剑般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叫帮派分子眨眼没！”

第六十二章 尸体行军

　　当黑嘴雀的武装暴徒团出现在街道对面，街上所有人都如同被惊吓的鸟儿般立刻散去。

　　人均一米八、身穿皮大衣的武装暴徒团发出阵阵叫骂，呵斥着驱赶那些跑太慢的蠢货，但没有任何人胆敢还嘴，就连一个凶狠的眼神都不敢露出。

　　没有任何人想留下，长达多年的经营，早就让黑嘴雀帮的恶名传入每个下城区居民耳中。并且，每个身处下城区的居民都在混乱而危险的居住环境熏陶下，被迫培养出如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敏锐感应般的危机本能。

　　他们可没有近距离看热闹的闲心思，毕竟，有些热闹如果凑太近，可是会连狗脑子都揍出来的。

　　暴徒当中，黑嘴雀麦斯威尔·罗斯本人抽着雪茄静静站在街道对面，他口中吞吐出一股股烟气，神情没有半点肃杀，只有一种对使用暴力没有半点犹豫、完全习以为常的冷漠。

　　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有必要，麦斯威尔都不吝啬使用暴力。他虽然不会对此感到快乐，但这种冷漠却比那些享受暴力的劣等帮派分子更让人畏惧。

　　看着两个挡在孤儿院门前，貌似势单力薄的年轻人，头发花白的老暴徒用一种沙哑中带着含糊的语气慢慢开口说道：

　　“家人，可是很重要的。卡农就留了两个小子来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暴徒声音中居然透露出几分不满。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天真了。”麦斯威尔摇摇头，轻轻向后挥了挥手。

　　“杀了他们，然后把这房子烧了。”

　　一百来号人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呐喊，然后就如同浪潮般，沿着街道冲向挡在孤儿院前的两人。相比于普通帮派分子手里劣质的武器，这群身穿皮质长大衣的壮汉，每个人都配备了类似战斧、长剑等正规武器，并且全身肌肉发达有力，明显平时也吃得很饱并得到过一定的超凡者训练。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足够的资源与能力接受晋升训练而已。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麦斯威尔不希望手下有太多超凡者。毕竟，他自己也只是一个二阶。

　　艾文歪了歪头，用平静中带着些无聊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百来号表情狰狞的壮汉。

　　然后，他看向此刻同时掏出两根决斗魔杖的卡杨。

　　有人踩雷了啊……

　　高大的黑发少年在心中啧啧感叹道。

　　“这群人交给我。”卡杨·保卢斯，这个同样出身孤儿院的亡灵法师低声说道。

　　原本他不论说什么，语气和声响都带着一股充满讨好意味的甜腻嗓音，这是长时间在亡灵教派学习求生给他留下的，如伤疤般的烙印。

　　但此刻，年轻的亡灵法师却发出一种好似墓穴回响般空洞冷冽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被打扰的亡魂在嘶吼。

　　“那个领头的留给我，其他的随意。”艾文一撇头，走到旁边，双手环抱背靠着孤儿院门前的立柱。

　　“哼，无所谓。”卡杨低笑一声，倒也没拒绝这份好意。

　　接着，他双手刷的一声指向前方，看到那两根决斗魔杖，有穿长大衣的暴徒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群没见识的井底之蛙可不知道什么决斗魔杖，只以为这家伙被吓疯了，拿着两根小木棍就打算和百来号人硬抗。

　　“Deathgazesatthou！”汇聚的负能量魔力被快速压缩转化，然后以最简单粗暴的形式向前释放。

　　需要用古萨迦语念诵且长达数小节的咒语被浓缩到只有区区四个单词，由此可见卡杨在亡灵法术上的造诣之深厚。

　　紫色的光线好似启动的镭射灯，将卡杨面前的空间划分出无数块区域，也让被击中者立刻显露出痛苦的神情。

　　用老牛皮制作的皮质长大衣，虽然某种程度上能起到类似皮甲的效果，面对普通刀剑武器乃至小口径蒸汽枪都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可在受到负能量射线叠加攒射时却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而这群肌肉发达的暴徒自身同样没有半点魔抗。

　　毕竟，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受训者级别的存在，根本不是真正的超凡者。

　　而在这种传统意义上的冷兵器作战过程中，能够运用魔力的超凡者对普通人具有很大优势，卡杨便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所以才在一个照面就放到十数人。

　　原本镇定自若看着这一幕的麦斯威尔不由身躯一震，口中的雪茄掉落在地，散开些许明亮火星与飘荡的烟灰。

　　“法师！”头发花白的老暴徒皱起眉头，握紧手中的长柄战斧，表情凝重地撞开几个下属，想要以最快速度冲到卡杨身边。

　　此时，刚用一记负能量攒射放倒冲最快那十数人的亡灵法师并没有停止攻击，他已经在念诵下一道法术的咒语。

　　并且，因为第一个法术的缘故，周围环境中的负能量浓度被提升到超过自然情况两倍多的程度，肉眼可见的黑紫色烟雾在空气中盘旋升腾，宛如墓地零星可见的鬼火幽光。

　　这条街道的长度不过几十米，可当麦斯威尔和手下的长大衣暴徒还没跑过一半路程，卡杨手中的第二个法术也顺利施展出来。

　　“人类魅惑。”他这次没有使用任何古语，但说出的法术名称却让艾文忍不住嘴角一抽。

　　只见那些被负能量射线‘击倒’的人，忽然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般猛然一颤，接着就摇摇晃晃地再次爬起，并一把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同伴，接着就如野兽般用牙齿或指甲展开疯狂攻击。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整个暴徒队伍瞬间大乱，被自己人攻击的错愕以及被撕咬的剧痛，让这群也算战斗经验丰富的暴徒都忍不住感到错愕与震惊。

　　狗屁人类魅惑！

　　艾文暗自扶住额头，心中庆幸刚才果断把贝蒂提前丢进门后，眼下这一幕可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

　　作为游戏里和埃隆德亡灵大军鏖战多年的人，对于卡杨此刻使用的战术，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起手式负能量攒射改变环境魔力成分，第二个法术直接制造生力军，标准的埃隆德亡灵法师战斗技艺！

　　况且，这家伙二阶超凡职介为侍魂师，其中的‘侍’可不是‘侍奉’的意思，而是‘侍弄’。

　　不同于前一个词的谦卑，后者则充斥着冷冰冰的操纵管控之意。

　　而这个战术的真正名字也叫做——尸体行军！

第六十三章 狂暴之血

　　越杀越多，这就是尸体行军最真实的写照。

　　“不要慌！往前冲！”

　　一斧头砍下一个扑向自己的‘前下属’，麦斯威尔咆哮着挥舞手中的长柄战斧，想要努力维持住局面。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明明被斧头从左肩撕裂到右胸，几乎砍断半截身子的‘下属’，居然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再次扑了上来。

　　“见鬼，这不是人！”麦斯威尔表情终于露出一丝惊容。

　　下城区固然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就算低阶法师也不偶尔会出现几次。

　　那些变戏法的虽然能力繁多，但只要抓住机会凑到近前狠狠来上一下，多半也能搞定。

　　可像眼前这般邪门的景象，就连麦斯威尔这样经历过不少事的老暴徒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迟疑，反而越发果断地挥舞斧头想要冲到那两个陌生人面前。

　　只有对他们造成直接威胁，才有可能改变眼下的局势。

　　麦斯威尔心中便是这般想的。

　　“真狠啊。”

　　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暴徒手起刀落，将几分钟前还是自己下属的‘人’劈成两半。卡杨脸上再次浮现出虚假的笑容,口中更啧啧叹息，就像在看一场令人发笑的表演。

　　此刻，亡灵法师双手就如同操控木偶的手艺人，有节奏地晃动魔杖、改变手势，好似拉扯着无形的丝线，让那些本该躺下的躯体再度活动起来。

　　这些‘人’简直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三三结成小规模战斗单位，相互协助着攻击同一个敌人，并且隐约组成一条防线，不让任何暴徒有机会靠近孤儿院以及卡杨本身。

　　事实上，之前被负能量射线大量击中的暴徒早在倒地时就已死亡，他们的躯体逐渐冰冷，未经升华的普通灵魂也快速逸散缺失。

　　可充斥在附近环境中的负能量，却让这些灵魂逸散的速度比正常情况慢上几分，这便给年轻的亡灵法师留出了可操作时间与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