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292章

　　“真是麻烦，为什么这地方会有那么多不怕死的疯子？”

　　放下隔绝户外炎热空气的布帘，艾文扶着额头席地而坐。女孩连忙小跑两步，捧着造型优美的水壶给他倒来一杯清水，同时还奉上大大的笑容。

　　“谢谢，小家伙。”艾文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随后就听海蒂发出一声轻笑。

　　“哈，为什么疯子多？”

　　啪，被合拢的书籍发出一声脆响，海蒂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从最放松地咸鱼躺变为充满魅力的斜依在软榻上。

　　“因为这里是寂静沙漠，城邦围墙之外即是尘埃组成的海洋，不够疯、不够狠甚至不够坏的人都会溺死在这片无水之海中。”

　　女法师顺着窗口望向远处的眼神在短暂瞬间流露出一丝悲哀，但很快就被那一如既往的浅浅笑容所掩盖。

　　“除开少数绿洲外，绝大部分地区都被沙漠覆盖的尘埃之海可种不出多少农作物，而且这里的降水也几乎完全受到诸位巫王控制，自然降雨的概率小得可怜。”

　　“有些地方，光是你手里这杯水，就足够让人为之杀死另一个人。”

　　艾文不由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杯顶多几口就能喝完的清水。

　　接着，他对方话中捕捉到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名词。

　　“巫王？”

　　艾文虽然有从前世科普贴中知晓，沙漠城邦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巫王，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下雨’会和巫王扯上关系。

　　难道是魔法？

　　“……看来你对这里是真的一无所知啊。”海蒂别有深意地看了艾文一眼。

　　这个同样来自北地的少年自称是遇难的旅行者，但他对寂静沙漠的陌生却像是个从未来过此地的外来客，简直就好像是凭空落入此地一般。

　　只不过，海蒂并没有强行探询这当中的秘密。这片沙漠是如此的危险，因此所有穿行其中的人总有着各式各样的原因，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

　　故而，在寂静沙漠便有了一句流传许久的谚语，只有懂得敬畏秘密、远离秘密的人才能长寿。

　　“虽然即使在沙漠这样恶劣的地区也有城邦存在，但它们就像漂浮在尘埃之海上的一座座小岛，必须建立在一片或数片面积可观的绿洲附近。”

　　“因为只有那样的地方能够满足一座人数众多的城市所需的食物与水。”

　　说完，海蒂话锋一转。

　　“但即使是拥有大片绿洲的沙漠城邦也无法养活所有人。”

　　女法师的手指顺着书脊轻轻划过，嘴角的笑容带上几分讥讽之色。

　　“犯罪者、破产商人、政治斗争失败的贵族、被流放或自我流放的失败者，总有一些人无法继续在城邦中生活。各种原因迫使他们不得不走进沙漠，寻求在这片无善之地活下去的办法。”

　　“但……缺乏水源，没有食物，尘埃之海会不断用种种苦难去考验那些胆敢迈入其中的人。”

　　“而最终活下来的，便是那些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海蒂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

　　“疯子。”

　　艾文陷入了沉默。

　　无意识捏起摆在旁边矮桌上的一片风干肉脯，黑发少年看着手中的食物不由有些出神。

　　海蒂的这几句话，让他越发深入地了解到寂静沙漠地区的残酷。这样的地方，这样悲哀的现实，都是前世生活在和平国度的自己所难以想象的。

　　“顺带再告诉你一件需要注意的小事。”

　　海蒂起身走到沉思的黑发少年面前，缓缓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那片肉脯。

　　“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别随意去碰任何一片沙漠商人贩卖的肉脯。因为你不知道那会不会来自游牧人畜的嗜肉蜂部落。”

　　艾文瞳孔不由一震，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

　　见到少年这幅表现，海蒂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起，这次倒不是那种掩盖真实表情的浅笑，而是确实感到愉悦的放肆笑容。

　　一身沙漠传统服饰的女法师扭动腰肢坐回软榻之上，然后才慢悠悠说道：

　　“骗你的。”

　　可恶，这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雷鸣。

　　艾文诧异地看向海蒂，对方刚刚才说沙漠地区下雨的概率少到可以忽略，那外面又是什么情况？

　　“运气不错，居然刚好赶上活水节。”对此，海蒂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望着天空中毫无征兆汇聚起来的云层，女法师向着窗外伸出手。

　　“看样子，我们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伴随越发响亮的雷鸣以及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

　　遥远的地面线上，逐渐浮现出一座庞大城市的剪影。

　　沙漠玫瑰——伊斯梅利亚，一座充满金钱与香料气息的贸易之都。

第九章 沙虫猎人

　　商队成员欢呼着拿出各种容器摆放在外，一边承接来自天上的宝贵淡水，一边跪倒在地做出十分虔诚的祈祷动作。

　　此刻，他们感谢的对象，除了沙漠传统信仰的九柱神外还有着一位巫王的名字。

　　同时，这个名字也是不远处那座庞大城邦的统治者。

　　沙漠玫瑰之主，巫王-美尼斯。

　　伊斯梅利亚，这座城市是寂静沙漠最大的贸易中心。

　　往来四方城邦乃至各个遥远国度的种种商品都在这里汇聚又分流。

　　而沙漠本地最出名的产物，却是基于自身地理环境而盛产的一系列高品质香料。

　　高温与干燥的气候虽然不利于绝大多数生命发展，但却意外有利于演化出那些自带芬芳气味的芳香植物。

　　许多芳香植物的叶子散发出的香气，或许能帮助它们抵抗炎热、干旱与草食性动物的伤害。而生长干燥气候带的植物中，这种芬芳、挥发性甚高、稍纵即逝的芬芳物质含量，又比其他地方的植物更浓缩集中。

　　以至于数千年来，寂静沙漠中的数片绿洲以及少量多岩地带，逐渐成为了帕拉迪亚最适合芳香植物生长的香料产地。

　　这些芳香植物浓郁的香气、丰富的滋味以及在药物乃至神秘领域的种种功能，充分弥补了其产量有限的缺点。

　　作为香料贸易的最大集散地，伊斯梅利亚在贸易总量上丝毫不逊色于同样擅长生产香料的大荒林。

　　并且，除开常见的各种香辛料外，这里还有一种最为特殊的香料——时之香。

　　据说这种香料可以起到延缓衰老、维系青春的作用，长期服食能让苍白的华发变回过往色彩，细密的皱纹也重归平滑，其效果之明显，甚至让人感觉时间都为之倒流。

　　所以，就算有着超越黄金百倍，宛如宝石般的价格，时之香在各国市场上依旧有价无市，几乎只能在作为原产地的寂静沙漠买到。

　　因此，在巫王美尼斯统治的伊斯梅利亚，走私香料是等同于走私铁器一样的重罪。

　　抓到就会被判处死刑，没有任何可能被宽恕。

　　窗外是沙漠罕见的雨水天气，火辣的太阳没有被完全遮蔽，于是便形成了太阳雨的特殊天气。

　　以上种种，都来自海蒂的讲述。

　　这位女法师似乎有着和许多法师一样，不知该说是好为人师还是单纯的喜欢分享知识。

　　“那这种香料又是如何获得的呢？”

　　艾文露出几分好奇的神情。

　　“关于这个嘛~”

　　海蒂捏起一根细长的银色长钎，拨弄了一下燃烧着香料散的金属香炉，升起的袅袅烟雾令她的脸庞若隐若现，仿佛蒙上了一层微微晃动的轻纱，充满了朦胧的魅力。

　　距离伊斯梅利亚还有一段距离，艾文索性就与身旁的小侍女排排坐好，开始聆听海蒂继续讲述有关时之香的故事。

　　“知道吗？虽然我们这一路上确实遇到不少盗匪，但却幸运地避开了寂静沙漠野外最危险的遭遇。”

　　女法师神秘一笑，香料燃烧升起的烟雾被她塑造成一条好似蛇般不断扭动长条身躯的虚影。

　　“……”艾文想了想，倒也没感到奇怪。

　　平心而论，不论是高喊着嗜死之神名号的嗜肉蜂还是其他盗贼，虽然称得上一声烦人，却在大多数情况下对流金之沙这样的大型商队构不成致命威胁。

　　如果要说最危险的遭遇，那确实称不上。

　　“时之香的获取就与那种特殊遭遇有关。”

　　放下手中的镀银长钎，海蒂伸手驱散面前的烟雾，忽又叹了口气。

　　“哎，男孩，你的实力很让人意外。万一真碰上那件事，如果我们联手，没准就能把坏事变成好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感受到在途的谜语人行为，艾文的谜语人雷达都快动了，不由主动打断对方施法前摇。

　　风情万种的瞥了他一眼，海蒂接下来的话语中显得费外感慨，同时又带着一种隐含的渴望。

　　“沙漠领主-厄拉多斯沙虫，一种外形类似蚯蚓，但终其一生都会不断增加体型的异类生物。”

　　“有记录的最大数值为450米，但沙漠民族口口相传的古老歌谣中，却认为沙漠地底还有长达千米的远古沙虫活动。”

　　“它们不断掘进，由此挖掘出的巨大隧道相互构成无比复杂的网道结构，其中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来自大地之心，近乎无限的庞大魔力。正是那股力量支撑着远古沙虫不断重复挖掘工作。”

　　这番话让艾文和身旁的小侍女都露出‘哦哦哦’的惊叹表情，但海蒂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就是。”

　　唉~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发出失望的感叹，这让海蒂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但，哪怕只是有关一头最‘小’体型沙虫的消息，都能为发现者带来数量可观的金钱。甚至，因此诞生了名为‘沙虫猎人’的专业人士。”

　　“不过，沙虫之所以被称为寂静沙漠最危险的遭遇，自然也是有其原因所在。那些野兽能感知到头顶沙粒传来的微小震动，接着就会从下往上发动难以预防的袭击，这群贪婪的动物不会放过途经之地的任何猎物。”

　　虽然这么说，但海蒂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兴奋。

　　看了一眼眼睛都快要放出光来的女法师，艾文忽然意识到，对于女法师来说，或许沙虫最有价值的并不是身上蕴含经济利益，而是‘时之香’这种具备特殊功效的顶级香料。

　　女人啊，对于青春美颜的追求可是没有尽头的，就算身为法师的海蒂也是一样。

　　谈笑之间，商队终于靠近了名为伊斯梅利亚的沙漠城邦。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城市，周围被沙漠中罕见的绿洲所包围。

　　风沙的侵蚀让这座城市的外墙显得十分斑驳，但墙外的近郊，却能看到不少自然生长的植物与人工种植的作物。

　　高大的城门处，来往的商队如同洄游的大马哈鱼，接连不断地紧密排列在道路上。

　　即便如此，当流金之沙庞大的商队抵达，还是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眼神。

　　当然，和其他商队一样，流金之沙也向城门口的守军缴纳了不菲的税款。

　　从商队雇员的对话中，艾文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个有些特殊的名字……血税。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海蒂忽然问道。

　　按照之前的约定，作为被救援的回报，艾文会在商会抵达目的地前提供保护。

　　此刻，抵达目的地伊斯梅利亚的双方自然结束了这份有些特殊的雇佣关系。

　　“我吗？”艾文顿了顿。

　　原本的剧情早就被他搅得七零八落，至少两个版本大事件都已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而后续可能存在的大事件，要么还处于酝酿阶段，要么就是关键物品和人物都没消息。

　　因此，不论是想要提前介入，还是防患于未然都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所以说，在接下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艾文大概会比较……闲？

　　另外，不论是林德还是埃隆德，两个国家与寂静沙漠的距离都非常遥远，想要回去至少得筹集足够的路费。

　　说来有些尴尬，虽然灵子空间里有着价值连城甚至不可估量的宝物，但突如其来的空间转移却让艾文身上的现金少得可怜，准确的说是不剩分文。

　　想到这，黑发少年忽然极为洒脱的笑了笑。

　　“沙虫猎人，似乎也挺有趣。”

第十章 报安方式

　　正午，流金之沙商会驻伊斯梅利亚分会。

　　“既然如此，山王就送给你作为告别的礼物吧。”临走前，海蒂忽然说出不太像个商人的话语。

　　她甚至还准备了一小袋不多不少刚好符合市场价的砂金（一种寂静沙漠各城邦都承认的货币），作为近日艾文帮助商队抵御各路盗贼的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