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一百年时光，积累到数以万计的人口。”
“这，才称得上一场盛宴！属于王的盛宴！”
渐渐地，荷尔哈拉原本缥缈的声音渐渐开始染上一抹癫狂，他的双眼瞪大，瞳孔完全变成野兽般的棱形，遍布血丝的眼白看起来比那赤色的种子还要更加鲜红。
“我的，都是我的，无论是自由之拳那群不忠的奴隶，还是高高在上的神，都别想拿走任何属于王者的东西！”
巫王向着天空发出尖锐到变了形的喊声，但他并没有感到预料之中的不满与恼怒，耳旁反而回响着不同的笑声，充满嘲弄意味的笑声。
“笑？笑吧，最后的赢家是我，只会是我！”往常总是表现得冷漠孤傲且理智的第一巫王，此刻却像个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不成熟少年般怒吼着、叫嚣着。
“唧——”听到荷尔哈拉的话语，始终保持安静半跪在王座侧面的矮小身影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这让前者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极为突兀地变得平静。
“是的，这一天终于来了，终于可以去寻找那声音的源头，推开通往更高阶的门扉，让分离残缺的双身重归完整，让王权……永恒！”空无一人的宫殿废墟中，巫王荷尔哈拉发出抑制不住的低笑声。
他的声音越发响亮，最后就这么狂笑着猛然张开自己被魔法扭曲后遍布獠牙的大口，外形酷似蜥蜴的身躯也向后用力弓起，整条脊背都扭曲到令人感觉异常的角度。
接着，巫王荷尔哈拉咽下了那枚通体泛着红光的种子。
下一秒，一张更加可怖的血盆大口从地下破土而出，将这位献祭整座城市所有子民的暴君吞入腹中。
那是巫王荷尔哈拉的兽身，不同于先前那副酷似野蛮龙兽的怪物模样，眼下这头身形高达三百多米的庞大存在全身披挂着质量惊人的金属重甲，背脊处密集分布着一系列隆隆运作的魔导机械，整个看起来就如同一艘龙型的蒸汽战舰，不断从粗大的管道烟囱中吞吐出一股股白色雾气。
无翼的魔龙，已然在魔导科技帮助下完成新一轮进化，其名重剑机械魔龙。
机械自然源自运用魔导科技打造的厚重装甲外壳，‘重剑’则是那一柄根植在魔龙背脊后方，形体宛如巨人之剑般无比庞大的利刃。
其剑脊呈现出山岩般漆黑的色彩，边缘处却散发出灼热的暗红光芒，那是从魔导机械中传递而出的高温热量，辅助内部机械散热的同时，也能提高这柄巨大重剑的杀伤威力。
吞下巫王本体后的下一刻，耀眼的红光从庞大兽身齿缝以及周身装甲缝隙间喷薄而出，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居然开始微微震颤，连带着体表厚重无比的装甲也像是暴风中的船身般颤动不休。
下一刻，重剑魔龙的钢铁外壳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背后管道烟囱内喷涂而出的也不再是白色蒸汽，而是一股股充斥着浓郁腥气的鲜红血雾。
与先前吞噬全程植被类似的生物组织从装甲缝隙内强行挤出，但这并没有破坏重剑魔龙的金属外壳，反而如同扎根大地的植物根系那样，将金属装甲与魔龙的肉身彻底融合固定。
吼！
冲天的吼声响彻云霄，血色雾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数以万计的生命死亡后连空气都仿佛沾满腥味的血色地狱中，一头恐怖的魔龙昂首屹立在都城的废墟之上。它发出的嘹亮咆哮仿佛在庆祝自己的新生，亦或是为唾手可及的美好未来提前预祝。
荷尔哈拉在狂吼，荷尔哈拉在狂喜，哪怕出现意料之外的强敌，自己谋算百年的计划终究还是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此刻，他的兽身就是他的本体，就连灵魂力量都在强悍躯体影响下，朝着更高境界蜕变。
眼前这一切仿佛如同梦境般美好，第一巫王荷尔哈拉已经看到永恒的王权在向自己招手，就如同那天上的太阳永远也不会熄灭一样！
啊，多么的光明，多么的耀眼，那将是我！那就是我！
如太阳般……
轰！！！！！！
空气忽然炸裂，极高的空中扩散开一道环形激波云。
有什么东西正在告诉下坠——
地面上，刚刚还在仰天咆哮的荷尔哈拉猛地僵住。他能感受到一股强大到匪夷所思程度的魔力威压，从自己正上方砸下。
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压，即使没有听见任何话语，即使没有任何眼神交流，身为高阶超凡者的第一巫王居然从那扩散的魔力威压中直接感受到某种情绪，名为愤怒的情绪！
制裁，从天而降！
第九十八章 无光之城
迎面而来的灼热烈风中夹杂着沙砾，长期吹拂之下就连岩石都会被打磨成奇异的风蚀模样。
但艾文却完全不受影响地站立在浮空战舰罗吉拉斯号顶层甲板上，只见他双手环抱整个人像是钢铁浇筑般无比稳定地停在舰首，丝毫没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高大的黑发少年周身，有着一层看不见的无形屏障将所有风沙全部阻拦在外。那是待机状态下处于‘无形天衣’模式的斗气钢衣，原本持有的防御天赋与技能全部融入其中后，获得的是同时对物理冲击与魔力抗性双高的绝对防御。
没有被风沙打扰自己的思绪，艾文静静回想着从其他拳斗士那里得到的信息，有关沙漠第一城邦卡赫罗的相关信息。
那座城市的繁华在整个沙漠都广为人知，但其中的黑暗却同样在私底下如暗流般广为流传。哪怕本来出身卡赫罗城的拳斗士，在谈起那座城市时都会露出格外复杂的神情。但出于对艾文的尊敬，他们还是较为客观地对卡赫罗城给出中肯的评价。
所谓的沙漠第一城邦，其本质却是建立在不断汲取其他四座城邦‘养分’基础上。即便如此，城中真正生活富裕不用承担劳作之苦的上等人也只有极少数一小部分。大多数人都只是为这些人服务的仆役甚至奴隶，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引以为豪，仿佛只要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即使当奴隶也比其他地方高上一等。
但认识到实际存在的阶级划分后，那些虚妄的自豪立刻就会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对不公不义之现实的质疑，还有随之而来更为强烈的愤怒。
或许正是因为见过如此扭曲的黑暗，即使生活在这座通体纯白、有如自身都在发光的荣耀之城内，依旧有人站出来加入自由之拳成为最坚定的反抗者，而他们的反抗意志甚至比其他人还要更强烈。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要伤到城市中占多数的普通人，他们其实非常可悲。”艾文脑海中响起一位出身卡赫罗城的拳斗士所说言论。
这让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因为他感知到前方正传来一阵极为邪恶的气息。
同时，被神赐之力强化的双眼更是远隔千米看清卡赫罗城此时的近况。
旁人描述中通体纯白的荣耀之城，眼下却被一层诡异的暗红所覆盖。
不论是高耸的城墙，还是低矮的民居，亦或是城市中心那片即使残破不堪也能看出过去恢弘气质的宫殿建筑群，此刻都被涂抹上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彩。
那颜色是鲜血干涸后才有的暗淡深红，即使远隔千米都仿佛让人感受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尽管并不是真有闻到什么，但敏锐感官传递来到危机感，却让人立刻联想到这种最与之相匹配的气味，血液的气味。
由于晋升二阶时运用了不死鸟尾羽作为核心素材之一，所以艾文对生命的气息格外敏感。再加上拳法本就是操控自身之气的战斗技艺，此刻成为三阶天穹斗士的他能够远远感知到卡赫罗城所在区域的异常状态。
寂静沙漠由于地形缘故，除开绿洲之外的地区都十分贫瘠，除开滚滚黄沙外几乎没有多少生命存在的迹象。于是，就如同一滴落在白纸上的墨水，这让绿洲农场以及城邦之类人口聚居点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往往会比其他地方的聚居地更加显眼。
但现在的卡赫罗城却不同于正常的城邦，其散发出的生命气息之丰富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聚居点，完全没有正常人口聚集之处所该有的纷纷扰扰。就连环绕城邦的大型绿洲散发出的气息都十分衰败，与其占地面积完全不相符。
和这种情况不同的事，城中唯一可以感知到的那股生命气息有着异乎寻常的庞大与邪异，简直就像是某些不该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异物，与正常生命格格不入。
在此之前，艾文只在一种存在身上见过与之类似的气息，那便是巫王无比庞大的兽身。
“拉升高度。”毫不犹豫，艾文立刻发出指令。
舰长的声音传入水手耳中，让那群毛茸茸的猫猫虫们迅速展开行动。
镶嵌在舰长席上的盖亚碎片表面泛起道道弧光，纯洁的地脉魔力被源源不断地抽出，罗吉拉斯号的主引擎功率也随之节节攀升，抵消重力悬停在空中的战舰微微向上抬高舰首，同时内部开始运转的重力魔法也让船体内部环境不受自身姿态影响。
紧接着，从船体后方推进器锥形喷口内吐出的淡蓝火焰逐渐变长，空气高速流动所产生的隆隆声也越发响亮。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风越发猛烈，艾文意识到罗吉拉斯号的航速正以极快速度提高，随之增加的还有战舰所处高度。
很快，罗吉拉斯号就来到接近自身极限的高度。尽管本质上这只是一艘用以进行风洞实验等确定船体造型实验的高精度船模，但这艘早在古代巨人王国时期建造的船只（模型）被猫猫虫们改造后却可以来到足足四千米有余的高空，就算先前进行过相关实验，可真正来到这个高度时，此处的风景依旧让艾文感到颇为惊讶。
云层已经被抛到船体下方，让这艘浮空战舰（模型）看起来仿佛真正行驶在海上的舰船一样，只不过，它所穿行的大海是名为‘云海’的特殊海洋。
即使有着无形天衣的保护，高空的严寒已经可以让艾文产生些许凉爽的感觉，就像大夏天来到开启的电风扇前一样。
但现在不是惊讶高空景色的时候，卡赫罗城的异常状态让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生命气息的消失往往意味着散发气息个体本身的离开，如此庞大城市居然只剩下一股气息，那是不是意味着原本生活其中的人都已离开？
但他们又能去到哪里？
整个寂静沙漠能够支持人口大规模生活的区域非常有限，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五个称得上城邦规模的聚集地。
一种更加糟糕的可能浮上心头，让艾文面沉如水，眼中的金色辐光也好似燃烧起来般变得格外明亮刺目。
死亡，同样可以让个体散发的生命气息彻底消失。
第九十九章 天若不罚,吾身代之
烛火熄灭，黑暗之刻已然降临。
尽管沐浴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但整座城市却没有半点声息，无论是鸟儿的啼叫还是风吹树叶的婆娑声响，全都被死一般的寂静所驱离。
艾文沉默注视着下方几千米处的卡赫罗城，从这个高度往下俯瞰，整座城市看起来也不过是抬手便可遮住的一小块。即便如此，他却仿佛能闻到从城池内散发出的冲天腥气，属于血液的腥气。
原本的游击战术已经不再需要动用，因为城内根本不存在需要斗士们拖住的军队或少数超凡者。
那个唯一活跃着的生命气息属于巫王本身。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活着的生物。
屠城……
对一整座城市的成批量杀戮，这个简短词汇背后透露出的，却是一种恐怖到让人从骨头深处都感到深深寒冷的极致残酷。
正常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而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个体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他们的肉体就算依旧康健，但精神层面却已发生非人级别的扭曲。
这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异化，它们不会再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做平等的存在，所以，也能毫不犹豫地将他人视作猪羊牛马之类的牲畜来对待，更不会因此产生诸如后悔、怜悯、同情之类的任何情感。
这，是一种异化，也可以将其称之为一种污染，一种需要连根拔除的严重污染。
越是原始落后的社会，越可能出现这种危害巨大的‘污染’。
来到帕拉迪亚后，艾文已经见过许多类似的事。但不论是林德还是埃隆德，两个半只脚迈入近代化的社会终究比纯粹的封建社会好一些。但寂静沙漠这片遥远的文明边境，这里甚至还处于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混杂的落后时代。
贵族们往往拥有大量奴隶，他们天然不会讲奴隶看做和自己一样的人。至于更加高高在上的诸位巫王，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变成精神严重异化的非人。
但像第一巫王这般，直接将整座城市数以万计的人口全部屠戮殆尽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感觉双手都在发抖，剧烈动荡的情绪甚至让人们自然散发的魔力波动都随之改变。
缓缓合拢五指，双手齐齐握拳，艾文同样也在颤抖，同时他还感受到船舱内来自其他斗士的剧烈情绪。
啊，这并非恐惧……
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明悟，身体的颤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黑发少年将目光紧紧投向地面。
前世的教育，前世的经历以及和平社会养成的三观，以及那部分从未改变的天性让他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有共情能力。此刻，脑海中那名为理性的弦正在一点一点爆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汹涌澎湃的情绪。
那是对第一巫王暴行的愤怒，属于人之一存的愤怒！
眼瞳周围那一圈金色浮光向外骤然扩散，少年漆黑的乱发末梢也逐渐染上烈火般鲜明的橙红，自身更是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般朝着天空升腾而起。
眉心隐没在皮肤下的青色水晶再度浮现，一圈由边角锐利的棱形所组成的光之冠冕随机浮现在距离头顶几厘米处。
就像是普通人从坐姿转变成站姿那般，艾文的身形眨眼间拔高到三米有余。被撑破的衣物布料如飞雪般朝四面八方炸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纯粹由光芒凝聚而成、通体纯白的华丽甲胄。
因为最初只是模型的缘故，除开没有鱼雷的鱼雷发射装置外，整艘罗吉拉斯号并没有搭载任何真正可以使用的武器装备。
寂静沙漠地区的文明发展程度非常有限，如果硬要将其武装起来，那多半会像是把城防弩机装在家用小汽车上一样，充满了别扭的感觉。考虑到那种风格的审美实在过于先进，直接跳过近代、现代，达到好似辐射、地铁以及疯0麦克斯那样的后启示录时代，亦或是一步来到四十个千年后的时代。
总之，罗吉拉斯号战舰并没有进行武装改造，暂时只是个纯粹的飞行载具兼移动猫窝。
但这并不意味着整艘战舰毫无任何攻击能力，其上还搭载着一种名为‘舰长’的终极大规模破坏兵器。
“保持高度，我去去就回。”
向后一甩下摆，艾文超前迈出一步。
立刻，源自星球本身的地心引力捕捉到他的身形，披挂上光铸甲胄的年轻斗士开始朝着大地直线下坠。
整个过程非常短暂，可各方面属性都已踏入完美领域的艾文却感觉这段时间格外漫长。
如果我再快上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这个问题再出现的一瞬间就被他否定。
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也尚未降临。
人能够抓住的，永远是现在!
愤怒！愤怒的情绪像是火焰般燃烧起来！基于正义、基于坚定意志的绝强信念就像源源不断的燃料，让那暴走的情绪被束缚在管道内，驱使着一台名为自我的引擎发出全功率运作的震天咆哮。
灵魂之力！给我出来！！！
天空中忽地绽放出一团仿佛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色光芒，即使沉醉于盛宴成功中的巫王荷尔哈拉也忍不住抬头望去。
却见那金色光芒如水波般呈环形向四周扩散，随后，极大范围内的环境游离魔力都开始朝光芒源头汇聚，同时升起的还有一股强大到宛如实质的魔力威压。
那股威压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铁锤，让与兽身彻底融为一体的巫王荷尔哈拉猛然发出一声闷哼，位于机械魔龙背后的管道内立刻喷涌出大量血红色的蒸汽，就像是拳台上受伤吐血的拳击手一般。
只不过，在他吐血的同一时间，另一位者拳击手根本还没有来到擂台之上。
扩大到一定程度后，环形的金色光芒不再增大，但其内部却显露出一层目力无法穿透的光幕。
或许是一刹那，或许是一秒钟，两条覆盖金色甲胄的巨大手臂突然从光幕后方探出，紧紧扣住光环边缘。
臂膀上遍布的雄壮肌肉齐齐发力，一个身披金色铠甲的巨大人形躯体似缓实急地从中完全显现。
斗气钢衣全开！名为黄金斗士的庞大个体屹立在天空之上！
制裁之拳，从天而降！！！
第一百章 拳VS拳!
安静、安宁、安心。
延绵百年的计划终于初见成效，巫王荷尔哈拉只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平和。
原先使用兽身时，永远会有一头野兽在自己心中咆哮，并且还会随使用时长的增加而越发响亮起来。那感觉就像一头夜晚走在小路上，身后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一头模糊不清的野兽，随时可能扑上来狠咬一口。又仿佛身为普通人却骑上老虎的后背，主人与坐骑的关系随时可能被颠覆。
荷尔哈拉相信其他四位巫王同样也面对这个问题，因为这问题源自巫王秘仪中本就潜藏的缺陷，也是五位暴君难以回避的黑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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