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泰坦 第593章

　　他，哦不，是她的声音格外激动，隐约还带着些颤抖。

　　“擎天巨神-阿特拉斯！”

第一百八十八章 残缺肢体

　　“哈？”艾文愣住了。

　　面前小个子所用语言很像古代诺斯语，但又有些差异，似乎类似现代诺斯语那样进行过简化，或在传播过程中发生偏斜。

　　但无论如何，依旧属于能听懂范畴内的语言。不过，其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他倍感诧异。

　　擎天巨神-阿特拉斯，似乎是对方所信仰的强大神明。

　　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求求你了，请把神之门-巴贝伦再度托起，让阿莫离人重返乐园吧！”

　　“……”艾文察觉到这短短话语中蕴含着许多信息。

　　“你先别急。”抬手微按，等面前的小个子恢复冷静，他才继续说道：

　　“我不是阿特拉斯，也不是什么擎天巨神。”年轻的泰坦摇摇头，自己并不熟悉这个名字，更不会冒领他人的荣耀与功绩。

　　周围格外荒凉的环境让他回想起寂静沙漠，不由在自我介绍中带上当时常用的身份。

　　“我只是个刚巧路过的拳斗士而已。”

　　听到对方否认自己是擎天巨神，小个子不由整个人呆愣当场。

　　遮盖大半张脸的护目镜下方，被晒成小麦色的脸庞挤作一团，稍显龟裂的嘴唇也抿成倔强形状。但回忆长老曾经说过的神话故事，她很快又调整好态度。

　　“抱歉，我认错人了。”深吸口气，小个子转头看向山蜘蛛已经彻底沉默的庞大躯体。

　　“我的名字是玛丽安，苏姆阿布的玛丽安。”简单自我介绍后，自称玛丽安的女孩努力回忆部落里成年人们的处事方法。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拳斗士？但眼前之人肯定是位强大战士，前所未见的强大。

　　“战士大人，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理这头猎物。解体山蜘蛛可不轻松，哪怕整个部落一起上也必然需要耗费数月乃至一整年的时间。如果您不介意出售一些光壳，苏穆阿布姆部落很愿意为您效劳。”小个子玛丽安摆出一副大人模样，别看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条理清晰。

　　“光壳？”阿芙蕾蒂雅好奇的出声询问。

　　“夫人，或许与贵部落那边叫法不同，我们这里通常将铁兽亮闪闪的外壳称为光壳。”

　　“原来如此。”阿芙蕾蒂雅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为对方刚才所用的称呼。

　　“你们没考虑过除解体以外的使用办法吗？”艾文好奇地问道。

　　“大人，您是指？”玛丽安面露不解。

　　“呃，比如让铁兽拉货什么的。”艾文尝试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方式描述，可玛丽安的表情却越发奇怪。

　　“怎么可能？碎日之战扩散的疯狂病毒让所有铁兽都彻底失控，不管哪种铁兽遇到人都会发起攻击，我们只能从它们身上获取铁与燃素之血。这一点就连部落里最年幼的孩子都知道呀。”

　　“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艾文笑了笑，努力忽视阿芙蕾蒂雅投来的刺人目光。

　　一旁的戴安娜捂着脸微微侧身，虽什么也没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挑。

　　不擅长掩盖身份还真是抱歉啊……

　　松懈了，松懈了，艾文在心中告诫自己。

　　“别管那家伙。”阿芙蕾蒂雅推了推艾文示意他让开。

　　“你们部落就在附近吗？这头，嗯，铁兽对我们没什么用处，卖给你们也不是不行。”

　　听的这话，玛丽安激动地头发都快竖起来。

　　“一、一整头山蜘蛛吗！？！是包括燃素之血和铅铁之心的一整头吗！？！”

　　“那就要看你们部落能出什么价码了。”阿芙蕾蒂雅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旁边的戴安娜和艾文同时露出无语表情。

　　不愧是魔王陛下，虽然玩闹时候像个傻乎乎的大姐姐，一旦认真起来，这种模棱两可的许诺真是张口就来。但用如此手腕对付小孩子，多少有些太不讲究。

　　“对了，之前谢谢你给大家示警，到时候可以给你们优惠点。”阿芙蕾蒂雅暗自横了两人一眼，继续逗弄起玛丽安。

　　两句话不到，小朋友已经被巨大喜悦冲昏头脑，整个人晕晕乎乎找不到北。

　　“由于是第一次来这边，我们想找一个向导，只要熟悉周围地形就好。”

　　“我可以！”玛丽安连价格都没问，立刻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很好，这傻孩子已经把自己卖了。

　　戴安娜和艾文同时摇摇头，见到对方动作，银发少女脸上升起一抹绯红，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艾文呆愣片刻，只觉看到好东西了。

　　然后，然后他就惨遭恶龙之爪袭击。先不管痛不痛，表情立刻得摆出七分后悔，三分惭愧，十分好痛的大拼盘来。

　　嘎！这婆娘半点没收力呀！

　　“嘻嘻。”玛丽安捂嘴偷笑，对方与自己见过的强大战士似乎都不相同，却让人第一感觉便很亲切，下意识就觉得可以信任。

　　但她毕竟也是在石网荒原活过第一个十年的阿莫离人，不可能凭感觉，就将陌生且强大的外来者轻易带回部落聚居地。

　　“今天有点晚了。”玛丽安看了看天色。

　　“再过会儿，四翼黑蜂就要出来活动，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过夜吧。”

　　相互对视一眼，虽然不清楚所谓‘四翼黑蜂’是什么东西，但三人还是点头答应了玛丽安的建议。

　　于是，年纪不大的小家伙主动指路，他们坐着飞毯来到刚才山蜘蛛出现的废墟。

　　“周围最强大的铁兽就是这头山蜘蛛，哪怕它死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其他大型铁兽靠近。”玛丽安跳下飞毯，动作熟练地找了块背风处开始布置营地。

　　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铲，没用多久便挖好能够遮蔽火光的无烟灶，反倒是三个没怎么在野外生活过的大人有些无所事事。

　　“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四翼黑蜂，这种小型群居铁兽通常夜晚出行，会主动朝亮的地方靠近。所以这附近过夜的时候不能直接点篝火。”玛丽安说的头头是道，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绿色的固体燃料，塞进无烟灶就打算用火石将其点燃。

　　“我来吧。”阿芙蕾蒂雅上前两步，总不能事全让小朋友做。

　　魔王陛下自信满满地掏出个罐头，倒过来拍了两下，原本在里面睡得好好的火元素‘煎培根’被迫从中掉出，‘吧唧’一下落在绿色固体燃料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整个变成一坨蓝色篝火，这种变化让‘煎培根’由火焰组成的五官瞬间扭曲成名画‘呐喊’模样。

　　“哇，这是什么？好好用的样子！”玛丽安好奇地用铲子戳了戳‘煎培根’，后者立刻瞪大眼睛想要发怒。

　　开玩笑，就算在女主人面前只能当逆来顺受的小宠物，但它的本质可是大型火元素，脾气很臭那种！

　　然后，生气的煎培根老老实实躺在无烟灶里什么也没做，原因当然是被某条母龙恶狠狠瞪了一眼。

　　“是火元素哦。”收回凶恶表情，芙蕾很有耐心地开始介绍与火元素相关的知识。

　　一听到新知识的玛丽安便摆出十分认真的表情，小小一人看起来却格外严肃。

　　这里的人很珍惜知识，或许与他们原本的文明有关……

　　艾文悄然做出判断。

　　“感谢您分享的珍贵智慧。”玛丽安双手贴住额头行了个复杂而正式的礼节。

　　“只是一些很普通的话。”阿芙蕾蒂雅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旁边的戴安娜已经开始做晚饭，这姑娘虽然话不多，但总在大家发现前就把事情做好。这反而让艾文和芙蕾感觉有些别扭，同时也有些担心。

　　于是，艾文今日第不知道多少次惨遭古龙凶恶眼神攻击。

　　一脸无辜的他表示非常无奈。

　　“你们感情真好。”玛丽安咧嘴一笑，然后拆下左臂打算保养一番。

　　这动作让三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齐齐将目光投来。

　　“呃，有什么问题吗？”玛丽安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看着面前顶多十岁左右的小孩，那一截留有惨烈伤疤的残肢让艾文目光格外幽深。

　　他们刚才就有注意到这孩子两条胳膊彼此大小不同，出于对其自尊心的考虑才没主动提起。

　　眼下看来，原因却是比天生的畸形还要糟糕得多。

　　“嗨呀，这个啊。”玛丽安松了口气，主动摇了摇剩下半截残肢。

　　一道道惨烈的弧形伤疤，此刻就像最狰狞的嘲笑般肆意扭动。

　　“没什么啦，被狗咬掉的。”

　　营地霎时陷入死寂。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灿银之臂

　　尽管有过不爽的过往，但经历穿越后一大堆离奇遭遇战（无误）后。

　　艾文可以非常坦然地承认，自己穿越前整段人生都被保护得很好，是一个真正生活在和平中的人。

　　既没有碰到恶性犯罪，也没有见过精神变态，遇到什么不爽也基本当场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尽管事后一副自闭模样打了半年多游戏，但耍手段结果惨遭致命打鸡的对手显然更加很不爽。

　　来到现实帕拉迪亚，艾文确实亲眼见过不少真正的恶徒，但将其人道毁灭后，多少也感觉找回内心的平静，甚至觉得不会再因面前淋漓的鲜血而轻易动容。

　　然而，区区十来岁的幼童一脸平常挥舞残肢，说这条胳膊是被恶犬咬掉的。

　　这画面就像一把狠狠插进肺部的尖刀，让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忘记。

　　发现三人突然不说话，玛丽安反而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奇怪。

　　自动铁兽、魔造狂兽、失控塔灵，这片大地上游走着太多危险而致命的怪物。

　　除这些游走的食人猛兽外，更有火神焚风、雷神暴吼、雨神血泪等等足以让整个部落消悄无声息死去的恐怖天灾。

　　经历如此种种，阿莫离人的孩子约莫只有十分之一能顺利成年，而这些幸存者中身体完整却有十分之九。或许会有人奇怪，明明成长环境那么危险，为何残疾人数量反而比正常的少？当然是因为大部分残疾儿童都或直接、或间接遭到部落抛弃。

　　阿莫离人的部落无力养活那些没有用的人，所以，玛丽安感觉自己已经十分幸运，断臂后立刻从长老那得到一条铁手，所以仍被看做对部落有用的人。

　　另外，由于遵守清理口腔的部落传统，她保留着一口相对完整的好牙，这足以让很多阿莫离人心生羡慕。要知道，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遭遇过牙仙诅咒，成年人罹患黑齿病的概率更是超过四分之三，倒是苏姆阿布姆部落成员的患病率要少上许多。

　　“我当时遇到一整群丧魂獒犬，就是那种半铁半肉的恐怖怪物。好不容易躲进一个洞里，但它们的口中口却能探进来。”

　　说着，十一岁的玛丽安神情夸张地抬起长短两条手臂，完整右手重复开合虎口，用这种幼稚动作模仿起恶犬撕咬。最后，她的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手。

　　“没办法，我只好用左手挡住洞口，毕竟右手还要留着吃东西嘛。”

　　小女孩吐吐舌头，全然没在意自己被‘咬’住的左手。

　　现在，她那部分肢体看起来就像烧了整夜的蜡烛，尽管还能放出些许光明，却也仅剩遍布伤疤的一小截。

　　“等到那头唯一能尝到血的丧魂獒犬没了耐心，也就……也就过去了。”玛丽安耸耸肩。

　　“事后，部落的大家发现我只丢了一条胳膊而不是一条命，就开始喊我幸运的玛丽安。”

　　不知何时垂落的防风护目镜后方，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咧嘴大笑的同时也露出两排泛着淡黄色泽的牙齿。她眼眉间有着一块形似泳镜的浅色皮肤，这块晒痕让玛丽安看起来就像一只小浣熊，透露出几分憨态与儿童特有的天真。

　　艾文呼出一口气，依靠足以压服恶魔的顽强意志，才保证脸上表情保持随意与放松。

　　即使不用超自然力量，他也能感受到这孩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洒脱。玛丽安很在意残疾的事实，可若是因此便冲对方表现出怜悯，反而会给她造成心灵上的伤害。

　　旁边阿芙蕾蒂雅想说些什么，立刻被戴安娜拉住衣袖，银发少女微微摇头示意前者保持沉默。

　　出身孤儿院的戴安娜比旁人更了解这孩子想要什么，讨厌什么。

　　因为，戴安娜自己就曾是这样的孩子。

　　“我帮你看看吧。”艾文指了指那条明显不合身的义肢。

　　“哎？”玛丽安感到一阵不安，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像这样还可以使用的铁手并不多见。万一被弄坏了，她就会变成没用的人。

　　但考虑到面前这位战士连山蜘蛛都能放倒，想来总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小孩撒谎，玛丽安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很慢，就连步伐都尽量拖着地，但最后还是将笨重粗大的义肢递给艾文。

　　“请，请务必小心一些。”

　　“好的。”

　　艾文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这让玛丽安下意识松了口气。

　　随后，她便看到眼前这位强大战士，用十分谨慎的态度轻敲义肢外壳。

　　恰到好处的力度让铁质外壳发出阵阵鸣响，通过材料振动与回弹的力反馈，艾文仔细感知着义肢内部结构。

　　然后，他就发现这东西是个拼凑物，整体充斥着一种令人高呼‘惊世智慧’的俺寻思式设计风格。其中既用了年代久远、堪称古董的出土级零部件，也用到部落铁匠上礼拜刚纯手工打造的新鲜生铁皮。

　　二者相比较，其中让义肢完成人机沟通的部分，先进到他这个文盲泰坦也大呼神奇。人造驱动肌肉与提供能源的微型魔导炉，技术含量更是超过中央帝国林德最尖端的魔导工学。

　　除此之外，从外壳到支撑框架则散发出一种蛮荒而朴素的原始美感。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本该由手掌与手指组成的抓握部分，是个九成九由纯天然实木打造，完全靠弹簧与木板获得固定功能的大号晾衣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