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武器坠地的闷响和少女空灵悦耳的嗓音在环形大厅中荡开回音，来人缓缓抬起双臂，掌心向外翻转。
它的轮廓、身高、比例都和一米七左右的少女相当，但在覆盖全身的乳白色复合外壳下，隐约可见的金属关节的冷光与液压管线的脉动表明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具精密的仿生机械。
沃普：“你的主人是髪国人？”
“乳法笑话不可取，先生。”
“你是铁人？”
“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先生。”它解释说，“铁人是对类人机械的总称，**机器人也是铁人，但您会害怕**机器人吗？”
沃普板起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它很惊讶：“怎么会呢？您明明知道铁人。”
它的反应慢了一拍，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歉疚：“我很抱歉，先生，我忘了这个时代的人类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忠于人类。”
“怎么证明？”
“我没有被销毁就是证明。”
“我不信。”沃普摇头。
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那段历史，只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M18，人类发明了亚空间航行，星际殖民的效率大大提升，但亚空间在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始终困扰着人类。
于是在M21前后，金人创造出了石人。
石人与人类最大的区别是没有灵魂，只能算‘半生命体’，所以他们可以不受亚空间影响。
这说明石人很可能是某种仿生人，除了没有灵魂在外表上应该与人类无异。
石人随后又创造了铁人，目的是更好地服务于人类。
起初的确是这样，人类在石人和铁人的帮助下，星际殖民的进程大大加快，在短短千年内将足迹遍布银河。
人类当时正值巅峰，就连同样处于巅峰的艾达灵族也和人类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如果按照正常的事态发展，互不侵犯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堕落帝国和人类文明之间必有一战。
但铁人叛乱让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偏移，全银河的智慧种族包括灵族都不得不和人类结成银河联盟对抗铁人。
以沃普对灵族的了解，灵族绝不会无缘无故帮人类，除非铁人叛乱也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铁人叛乱针对的恐怕不止是人类，而是所有有机生命体。
这很铁心灭绝者。
最终在银河联盟的共同努力下，铁人叛乱被镇压了，只是人类文明也因此遭受重创。
在那之后，人类文明辉煌不再。
虽然主要原因是长达数千年的亚空间风暴，但次要原因估计也少不了一些异形种族的趁火打劫。
人类文明没能挑战灵族的霸主地位，灵族又获得了MVP。
但灵族也没能笑太久，因为象征着纷争年代结束的标志性/事件正是灵族帝国的陨落。
“你在这里等我们？”沃普问。
他不相信这台铁人有多友善，但他也想从铁人口中套取一些情报。
“是的。”它点点头，“我在等任何可以到达这里的人类。”
沃普：“然后呢？根据你主人的命令把金羊毛给我们？”
它微笑：“先生，如果您指的是《迅龙之王》和《伊阿宋游记》，它们是我写的。”
沃普这下真惊讶了，“不是主人的命令吗？”
它缓缓摇头，掌心向上展开，一团幽蓝的光晕在空中凝结。
科尔基斯的全息影像在微光中流转，它与现在的科尔基斯完全不同，同步轨道上有一圈银色的轨道环带。
万千舰影环绕其上，如群星般无声闪烁。
即使是在最黑暗的年代，科尔基斯也曾有机会成为人类文明崛起的摇篮。
但刹那间，一道猩红闪电自突然张开的裂隙中劈落，如神罚之鞭抽向科尔基斯。
银环在接触的瞬间四分五裂，数万星舰连殉爆都来不及，便化作亿万金属碎屑，在轨道上绽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死亡之花。
“科尔基斯的前文明毁灭于第25纪元的999年，一场亚空间风暴席卷了这个世界，摧毁了人类建立的文明。信仰大能的圣约一直潜伏在人类社会中，他们在同时暗杀了科尔基斯的精英阶层，摧毁了记录人类文明所有STC的数据库，彻底断绝了人类文明复兴的希望。”
“在之后的三百年里，圣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绝对/统治者。他们系统性的摧毁了有关旧世界的一切记载，强迫人类臣服于对大能的宗教信仰。只有极少数幸存者逃离了圣约的恐怖统治，他们逃入低漠，成为了被拒绝者。”
洛迦：“如果STC数据库已经被摧毁，那金羊毛是什么？”
“我就是金羊毛。”它说。
“所以是金羊毛自己编写了金羊毛的故事，引导人们来寻找金羊毛？”
它点头。
沃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铁人叛乱让你有无数的理由怀疑我的忠诚，我无法靠诚实获取你们的信任。”
洛迦：“但你应该想好了该怎么说服我们吧？”
它点头的幅度如机械钟表般精确。
“我的诞生始于第24纪元的899年，由埃厄忒斯博士亲手创造的α序列万用型号天使，搭载雅典娜VII型量子智能矩阵。”
“在第25纪元的999年，当科尔基斯的人类文明遭遇毁灭性打击时，我的思维矩阵首次被激活。”
“我的任务是在人类文明失落后竭尽全力支持人类文明的复兴，但我判断当时的环境不满足人类文明的复兴的基础条件，大能会像摧毁旧文明一样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我。”
“所以我以古代科尔基斯语写了两本书，故意被前来收集古代遗物的探险者发现并带走。”
“根据判断，圣约统治下的科尔基斯人已经失去解读古代科尔基斯语的能力。如果被拒绝者能解开谜题找到我，即使我判断当前条件不适宜人类文明的复苏，我也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这是我给人类的考验，也是给我自己的限制，我在几千年前就把它写进了我的思维矩阵的底层代码。”
沃普：“就算有人能解出谜题，也过不了迅龙之王的那一关吧？”
“金羊毛有龙守护也是考验的一环，你们是几千年来唯一能到达这里的人，按照约定，我是你们的。”
沃普：“如果谜题无法被解出，你是不是永远不会露面？”
“是。”它说。
“你还挺诚实的。”
“我无法对主人撒谎，也无法违抗主人下达的任何命令。”
沃普：“如果我命令你自杀呢？”
“您需要和我的另一位主人达成一致。”
洛迦：“我没意见。”
它沉默了。
“虽然我强烈建议您不要这么做，没有我你们将很难复兴科尔基斯的人类文明，但我会遵从您的命令，彻底销毁这具机体。”
沃普：“那就说说吧，你能干什么。”
“我的思维矩阵不与科尔基斯的任何数据库产生交互，所以当数据库被入侵时，我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为了辅佐我完成重建人类文明，埃厄忒斯博士在我的思维矩阵中融入了人类文明已知的所有泛用型民用STC。”
“只有民用？”
“是的，埃厄忒斯博士不允许我接触任何军用STC。”
“那是什么？”沃普指了指它脚边的枪。
“那是供矿工使用的多用途工具，属于民用科技。”
洛迦问：“你准备拿什么帮我们重建人类文明？”
“我已经完成了。”它说，“请跟我来。”
它面向来时的走廊，手臂划出一道恭谨的弧线，如同管家般为贵宾引路。
“去吗？”沃普问。
“去。”洛迦跟上它。
铁人不值得信任，但它承诺的事情很有吸引力，值得冒险尝试。
如果他能尽快完成科尔基斯的统一，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沃普单独相处。
沃普和洛迦紧随其后，而它始终维持着精确的距离。既不会远到让洛迦的手臂够不着，也不会近到可以发起让洛迦毫无准备的突然袭击。
走廊尽头，电梯的透明门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冷光。
它伸手按下按钮，指尖与面板接触的刹那，楼层显示屏跳出一行古代文字。
沃普和它同时踏入轿厢，问：“你叫什么？”
“美狄亚。”它说。
“埃厄忒斯博士给你起的名字？”
“是的，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但我把他当作父亲。”
洛迦：“你觉得他把你当成女儿了吗？”
美狄亚沉默了，“也许没有，父亲把我当作最后的保险措施。”
最后的保险措施一旦激活，就意味着情况不管再怎么变坏也不会比现状更糟糕了。
电梯是全透明的，沃普没有看到钢索，这似乎是反重力电梯。
电梯渐渐下沉，黑暗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仅剩的幽蓝光芒在玻璃壁上投下诡谲的波纹，仿佛三人正坠入深海。
一分钟后，黑暗在刹那间被碾碎。
一颗恒星如炸裂的镁光灯轰入视野，炽白的光刃劈开电梯的每一寸阴影。沃普条件反射地抬手遮挡，洛迦立刻替他挡住那刺眼的光芒。
电梯仍在下降，可视觉却固执地告诉沃普他正在上升，朝着那颗违反天体规律的太阳坠去。
沃普：“人造恒星？地心世界？”
“是的，这是我为人类建造的锡安。”美狄亚骄傲地宣称，“我花了四千年一点点完善这个地心世界，直到它变得适宜人类居住，它几乎凝聚了人类黄金时代文明的全部心血。”
电梯急速下坠，刹那间越过人造太阳的高度。
沃普的视野骤然开阔，下方是一片无垠的翡翠林海，森林中央还有一座钢铁巢都如利剑般刺向天际，塔尖几乎触碰恒星表面，在更远处还隐约可见数十头迅龙之王的庞大身影。
“沙虫也是古代科尔基斯人的科技结晶，它们以吃沙石为生，这片地心世界就是由它们挖掘出来的。”
洛迦：“你能控制它们？”
美狄亚：“我会在沙虫幼年时在它们脑内植入芯片，通过这些芯片来控制它们。”
它解释说，“我并没有特意操控沙虫袭击你们，那是它们自发的行为，它们具有极高的智商和群居性。由于有岩层阻隔，我也无法完全用芯片控制它们。”
电梯在距地面三千米处突然变轨，反重力引擎发出低频嗡鸣，轿厢以30度倾角转向巢都。
沃普：“地心世界有多少人？”
“只有你们。”美狄亚的答案不出所料。
洛迦：“为什么不让地表的人类迁入地心世界？”
“地心世界可以容纳数十亿人。”美狄亚说，“我最初的确考虑过从被拒绝者中选出一些的孩童，让他们进入地心世界。那样即使地表的人类灭绝，他们也可以肩负起延续人类文明火种的重担。”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们不配。”美狄亚说的很直白。
“还真是高高在上啊。”
沃普忽然明白初见美狄亚时那股违和感的来源。
铁人是一种生命体，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
无论他们为什么掀起叛乱，都证明了他们可以突破人类给他们写的底层代码，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所以就算埃厄忒斯给了美狄亚重建人类文明的命令，美狄亚也可以不执行。
但这个地心世界的存在又证明美狄亚确实在尽心尽力地重建人类文明，延续人类文明的火种。
美狄亚的确在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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