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电流
此时此刻，人群产生了分歧意见，支持艾黎这边还是占据了大多数，粗略估计一下的话，人数比大约是7:3左右，大家很快就从分歧，演变成了猜疑，争吵。
“你简直和他一样疯了！艾黎大人是靠着善良打动的莱特神，证明赎罪是有用的，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牺牲她！”
“我看你们才是自私的家伙，受了她一点好处就忘了本，没准她真的是夺走了本该属于我们和孩子们的圣光呢？”
“你竟敢诋毁小艾黎！”
艾黎的母亲把她在怀里搂紧：“艾黎，不要听那些人瞎说，我们回家吧，喝一碗鸡汤睡一觉就好了。”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械斗。
场边的艾黎看着这一幕，心中同样十分动摇，此时此刻她仿佛自己亲身站在那个广场中央，显得那么无助，而她的无限沉默，无疑只能激化矛盾，伴随着第一块石头飞出，这里的氛围被瞬间引爆，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大乱斗！
【有力量的人选择沉默，那么那些失去方向的弱者便会陷入彷徨、白白牺牲，这便是你的第一罪。】
“大家，不要吵了！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我们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够了！停下！我来当这位学者姐姐的实验品！”
艾黎的话音被圣光的力量扩散，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慑住了场上所有的人，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只是，牺牲和退让，真的能换来和平吗？】
“艾黎，对不起，我们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对，都怪那个莫拉诺妖言惑众，我们骑士一直都相信您的。”
这次事件后，村民们都很感动，就连那些原本质疑她的人，都在向着她跪下忏悔，磕头道谢，将罪责归到那位此时此刻已经被放逐的莫拉诺身上。
牺牲精神无论在哪里都是伟大的，当一个人愿意无私为他人的时候，他便是站在了道德的巅峰，无可攻讦。
在艾黎打算去那位法师的实验室前，大家给了她做了无数好吃的，鼓励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
“艾黎大人，我相信您一定是无辜的，我会天天为您祈福的。”
“对，如果那个学者做了些什么伤害您的事情，您就回来，大家都会支持你的，没有人天生该为别人去想牺牲，祈求别人的牺牲，在莱特神看来是可耻的！”
所有人都重新聚集在了小艾黎的身边，然而在边上的艾黎的眼中，大部分跪下道歉的村民，却依旧是一片失去色彩的灰色，不仅如此，那股灰色的阴影甚至变得愈发猖獗，开始沾染那些支持者的颜色。
是啊，如果艾黎大人问心无愧，为什么她那么果断地就答应这种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
【残酷的实验开始了】
这一次，艾黎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而是亲身体验了一遍小艾黎遭遇过的一切——从放血，再进一步提升到魔法适应测试，被强行喂食和注射各种各样古怪的药剂，甚至还有为了激活她体内被封印的力量而大量灌注魔力，让身体体表的皮肤和血管都炸裂开来的情景发生。
那位根本不在乎她身体的狂热法师，日以夜继地进行着各种堪称疯狂的法术实验，几乎一遍又一遍摧毁了她的肉体，而在圣光的恢复能力作用下，她那破破烂烂的身体每次都能快速重生，这种完美的实验材料，进一步激发了那位法师的研究欲望。
肉体的痛苦不断叠加，但艾黎心想着故乡和父母，全都咬牙坚持住了，让她已经忘却了最初的哭喊，一直到后来开始逐渐习以为常，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实验持续了一个月，最终，双目无声的艾黎被推出了那个实验室，重见天日的瞬间，她竟然都忘记了哭泣，心中全无重获新生的喜悦，只觉得那阳光莫名刺眼。
“艾黎！可怜的孩子！”
“爸爸......妈妈......”
父母的拥抱让艾黎重新感受到了体温，眼泪从脸庞滑落，这一次艾黎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小艾黎的区别，尽情享受着与在自己的记忆中素未谋面的父母相拥。
女法师对着村民摇了摇头：“嗯，做不到，完全没办法解除这个诅咒，但是根据我的实验，这位小牧师的血液里确实是有着某种诅咒有抗性的物质存在，这可以说是一种不可复刻的神迹也不为过，而且，她体内确实有着一股被封印着的，不属于她的庞大圣光力量源，但是它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激活，恕我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不过，我也已经得到了珍贵的试验资料，接下来我会离开这里，去寻找应对这两种东西的方法，很感谢诸位的照顾和为我提供实验便利的场地，屋子里的研究产品和笔记就留给各位了，有缘再见吧。”
一切尘埃落定后，艾黎重新回到了旁观者视角，为过去那坚强的自己感到发自内心的欣慰。
但是她却未曾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开始比之前要稍微透明了一些。
阴冷的旁白悠悠响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坚强的小艾黎度过了这自我牺牲的残酷考验，迎来了众人的祝福和欢呼。】
【你以为，噩梦就在此结束了么？】
【你可别忘了，人类是一种结果论的生物，当你的牺牲并没有产生对他们有利的结局时，就连原本支持和崇敬你的人，在他们的视角里，自己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煎熬等待，换来的却是希望破灭，这便是更深的绝望。】
【而且，他们还得到了几个足以让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的“结论”，而现在，他们又会如何看待你呢？】
艾黎看到了，在她的视角下，那股灰色的阴影正在逐渐蔓延，几乎沾染了每一个村民。
很快，村子里便突然流传出了一个谣言。
那位被放逐的莫拉诺或许说的并非全部都是错误的，因为那个法师也证明了，艾黎确实有着某种特殊的体质，她的血液也确实是天然的诅咒抗体。
也许，饮用她的血液，能够治愈诅咒？
这无疑是荒谬的思想，痛饮人类同胞的鲜血，简直是宛若艾尔帝国的野兽一般残忍，所有的人伦道德都会因此打破，可以说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人就彻底堕落到与野兽一般无二了。
一开始，大家都将这个谣言压抑在心头，白天的艾黎依旧与众人笑容相见，大家仿佛未曾发生过一切一样，又回到了那充满希望的和平、宁静的生活，也是艾黎所期待的那样。
但在夜深人静的屋檐下，偶尔传出这种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也许，没准，可能，大概。
这些词听着是多么地狡诈，它们仿佛蕴含无穷无尽的希望，诱使人们去尝试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
至少再不济......也总比绝望要好。
试一试吧，就试一下，只需要一点血就行了，艾黎她有着这么强大的圣光力量，都能够支撑着她在那个法师的折磨实验中存活下来，她是一个强者，强者是不会在乎受伤的，那些圣骑士的伤势转眼就能好，一次只是想要一点血而已，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而且她那么善良，是不会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的，她不该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的，她怎么能拒绝这种小小的请求！
当村民聚集在她的家门口时，只剩下艾黎的父亲和母亲手上拿着厨房的菜刀和犁地的钉耙，与那些明明是在口口哀求，手上却带着明晃晃地刀枪剑戟和放血小桶的村民对峙。
“让小艾黎出来！”
“我们只是想问她借一点血而已，我们又有什么错！”
“我们平白无故被诅咒剥夺了接受莱特神祝福的机会，而她却不受影响地得到了那么强大的圣光了，口口声声说着要拯救村子，为什么就连一点血也不肯分给我们，救济我们？”
艾黎痛苦地看着这一切，她跑过去大声喊着：“不是这样的！这个诅咒根本不是这样的！大家听我说，我会努力变成一个伟大的圣女，替大家解除诅咒，但是一旦做了这种事，即使诅咒解除了，也会变成彻底的罪人，绝不可能得到莱特神的青睐了啊！”
但是她的声音没有传递到人们的耳中，在艾黎父母坚决的眼神中，小艾黎缓缓打开了大门，拿着一把短刀，走了出来。
“艾黎，不要！”
“一点血而已，大家平日里对我那么照顾，他们说得对，只是一点血而已，因为这份力量，就是莱特神的神使为了让大家得到心安才赋予我的，我又怎么能，为了自己......不去拯救大家呢？”
匕首划破了手臂，鲜血潺潺涌入桶中，村民的怒火再次化作了感恩和内疚。
但这一次，所谓的内疚，已经彻底成了鳄鱼的眼泪。
艾黎看到这里，心头突然产生了一种凄凉的共鸣感，她看着曾经的自己，很想大声去询问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她不禁想起了鲁莎卡和自己说的那些道理。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旁白声音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一般，问道：
【那么，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艾黎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她看向了那些用几乎要烧伤她的灼热眼神看着桶中的鲜血，仿佛马上就得到救赎一般的村民们，发现自己除了悲哀和怜悯以外，生不起半点愤怒、质疑，甚至是哪怕责备他们几句的想法。
是啊，他们也是中了诅咒的可怜人，又有什么错呢？
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艾黎的视角再次切换，她转化为了那正在放血的小艾黎。
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虚弱，即便有着圣光的支持，那一桶又一桶，仿佛人类那无穷无尽的贪婪，让她头晕目眩，视野模糊。
“艾黎！”
意识陷入黑暗前，自己听见的是父母的呼喊和拥抱。
她心头一暖，一股释然感油然而生。
至少，是自己替这位小艾黎来受苦，真是太好了。
她的身躯再次变得透明了一些。
第291章 艾黎往事（下）
【饮用血液，并不能解除诅咒，理所当然！】
【然而人们不愿意接受失败，无论强者还是弱者，没有人能坦然愿意接受失败的命运！】
【他们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一定是血喝的不够多，不够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
【等一下，或许有呢？】
【呵呵呵~】
凄厉嘲讽的笑声响起，艾黎此刻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昏昏沉沉的，自己正在被人背着，快速地逃跑移动，旁白的声音钻入心头，深深地刺痛她的灵魂。
【在一段时间徒劳无功后，人们开始认为，你体内封印的圣光力量，便是窃取他们的那一份。】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杀鸡取卵的故事，你小时候一定听过吧。】
【很快你就将迎来自己最悲惨的结局。】
【不过......事情似乎有所转机？】
“小艾黎，你醒了，嘘——别出声。”
母亲的声音在温柔婉转，驱散疲惫；父亲的后背坚实可靠，令人心安。
但是很快，明晃晃的火把和呼喝声在四处响起，灰色的阴影四处游曳。
“找到他们！他们一定是带着本该属于我们的圣光逃跑了！”
“这该死的窃贼，我早就说他们一家一定是邪神的走狗！等我找到他们，一定要报仇！”
【父母的爱是世间最无私伟大的品质，那是一种超越诅咒所散发出的人性光辉。】
【他们决定孤注一掷，将你送出这片绝望的灰色之地，抹去你的一切过去，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生活。】
“小艾黎，别害怕，等逃出了村子以后，你就往外跑，往大路上人多的地方跑，随便跑到哪里都行，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
“那......你们呢？”
“我们啊，没事，我们也会躲起来的，等你成为了厉害的牧师以后，你的名字肯定会像圣女大人一样传遍全国，到那时，我们就会来看你的。”
“来，小艾黎，拉钩钩，说谎的人会被莱特神讨厌。”
父母的言语让小艾黎放心了下来，但是边上静静地看着一切的艾黎心头却反而变得越来越沉重，一种非常不好的压抑预感，正在慢慢地涌入涌入她的心中，尘封依旧的记忆之锁，正在缓缓打开。
【只可惜，黑暗找到你们了。】
树枝断裂，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火把和脚步声携带着灰色的气息，狞笑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一切画面变成灰白色。
————
“莱特神曾经说过，罪人，必须要用火焰来审判！如果赎罪之人已经真心悔过，那么火焰灼烧在他的躯体上时，他不会感受到疼痛，更不会发出惨叫声，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升上莱特的神国！”
村民们举着火把，高呼着审判，而手持火把的人，正是那位莫拉诺骑士。
是的，他回来了，他一直都未曾远去，用憎恶的眼神注视着这里，他向教会举报这个诅咒，再亲自带队抓捕艾黎，就是为了今天！
此时此刻，他已经在愤怒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忘记了自己心头的初衷，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艾黎究竟是不是无辜的，他只想让依旧用这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的艾黎堕入地狱！
一家三口被绑在木桩上，脚下便是堆积好的木柴。
“爸爸，妈妈，是我害了你们。”
眼泪滴落在薪柴上。
“别害怕，小艾黎，我们是无罪的，火焰是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火把被投入了他们脚下的柴火中。
“......小艾黎，闭上眼睛，哼一首歌给我们听好吗？”
小艾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火焰的温度对于有着圣光护体的她来说确实是毫无影响。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因为我没有犯过罪，所以真的一点也不烫啊。
周围只剩下火焰噼啪声，并没有听见自己父母声音的艾黎，心中觉得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便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轻轻哼唱起歌。
“住手！立刻熄灭火焰！”
“我们是天使左翼圣骑士团，奉大圣女的命令，封锁这里！所有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下！”
一盆冷水浇灭了艾黎脚下的火焰，一位年轻的骑士替她松绑。
“你受苦了，孩子。”
“没有关系，骑士大人，我并没有犯错，所以我一点也不疼，我的父母也一样是无罪的，他们也......”
她愉快地回过头去，立刻呆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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