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但她还是拼命挤出一个讨好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乖巧无比地点了点头。
那副模样，卑微、顺从、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依赖，哪里还有半分响彻宇宙的天环族首席歌者，艾普瑟隆的超级巨星，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矜持。
白穹站起身，径直走向仓库那扇沉重的铁门。
“走吧，花火。”
“好嘞～！”
花火立刻像只得到糖果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在铁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她还特意回过头，目光落在被冰冷锁链束缚住的知更鸟身上，那双粉色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恶劣至极的趣味。
沉重的铁门再次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彻底关上，将仓库内弥漫的黑暗、冰冷与绝望，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
艾迪恩公园，夜幕深沉如化不开的浓墨，唯有点点苏乐气泡挣扎着，洒落微不足道的光晕。
黑天鹅身姿优雅，斜倚在冰冷的长椅上，纤长的指尖在虚空中轻柔划过，仿佛能触摸到那些无形的、残留的忆质碎片，空气里弥漫着梦境特有的甜腻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在她面前，一个虚幻的假面缓缓凝聚成形，色彩流转不定，正是假面愚者的标志。
那面具中传出的声音经过刻意处理，失去了原本的音色，只剩下一种尖锐而戏谑的质感。
「流光忆庭的忆者，你那窥探的目光，我已经捕捉很久了。」
黑天鹅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微微眯起，如同慵懒而警惕的猫，唇角无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静待下文。
面具背后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几乎指控的夸张语调。
「从踏入酒店那一刻起，你的视线就像藤蔓，悄无声息缠绕过来，尤其紧盯着那位……白穹哥哥。」
「进入这片梦境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白穹哥哥的身影出现在哪里，你的目光就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商业街光洁橱窗反射的虚影里，艾迪恩公园那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甚至酒杯杯壁上那模糊扭曲的映照……啧啧，真是无孔不入啊！」
面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质问。
「——我亲爱的忆者小姐，你该不会是……深深迷恋上了我们的白穹哥哥吧？」
黑天鹅终于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拂过耳畔，柔滑悦耳，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距离感。
“假面愚者的洞察力，果然如同传说中一般，敏锐得令人惊叹。”
面具似乎对她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极为受用，声音里的戏谑更浓。
「很好，既然你对他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那不如……我们来玩个小小的游戏，如何？」
「我已经为你，在奥帝购物中心周围，精心准备了一道谜题。去解开它，向我证明，你有取悦我的价值与能力。」
「若是你能让我满意……」
面具的声音压低，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我们家那位白穹哥哥本人，亲自与你谈谈，也不是绝无可能。」
「别让我等得太心焦哦，我亲爱的忆者。务必记得，给白穹哥哥留下一个……难以忘怀的好印象。」
话音未落，那变幻不定的假面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袅袅消散，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只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黑天鹅凝视着面具消失之处，那双魅惑的紫色眼眸中，兴趣的光芒愈发炽烈。
“真是有趣的展开……假面愚者，竟然和星穹列车那位深不可测的同行者，产生了如此紧密的联系。”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如同暗夜中盛开的花朵，黑色头纱下的容颜隐藏在阴影里，只流露出一丝探究的神色。
“既然是如此盛情的邀请，那我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又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呢？”
迈开步伐，她的动作轻盈而从容，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艾迪恩公园，目标直指奥帝购物中心。
空气中残留的忆质，那些旁人无法察觉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如同最清晰的路标，在她眼前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精准地指引着方向。
她能清晰“回溯”到不久之前，花火与白穹在此地短暂停留时留下的忆质痕迹。
顺着那微妙的痕迹，黑天鹅来到购物中心后方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垃圾与灰尘混合的、令人不快的气味，与购物中心前的光鲜亮丽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巷子的最深处，阴影笼罩之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正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姿态散漫，低着头，指尖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无聊的游戏中。
正是花火本人，并未进行任何伪装。
听到渐渐传来的脚步声，花火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到来人，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那双独特的粉色瞳孔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
“哟，我亲爱的忆者小姐，你终于来了。”
她随手将手机揣回口袋，站直身体，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
“真不愧是流光忆庭出身的忆者，这份追踪溯源的本事果然厉害，竟然能直接找到这里，倒是省了我不少布置谜题的功夫。”
黑天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倒是真的令我有些意外，你居然选择以真面目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她优雅地拢了拢肩上质感极佳的披肩，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更符合假面愚者风格的方式跟我交流，不会直接贸然出现在我面前呢。”
黑天鹅的推测并非毫无根据。
毕竟原剧情里，花火是以操控着惊梦剧团的气泡锂犬等怪物和黑天鹅交流的。
传话也是以帮桑博拿回面具为代价，让他代为转达。
但是在这条时间线里，桑博在贝洛伯格坑了她一次，让花火这个雌小鬼真的落在了白穹手里，挨了好一顿折磨。
这让她对桑博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白穹在一旁交代，她都不想替桑博拿回面具。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缺了个跑腿的人。
花火闻言，俏皮地撇了撇嘴，粉色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明显的无奈与嫌恶。
“哼，别提了！要不是实在没人代为传话，我也不想亲自面对你这样的家伙，毕竟你们这帮忆者可不好对付！而且嘛……”
花火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用一种评估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黑天鹅，笑容重新变得甜美起来。
“我可不想让你这么快，就直接见到我最最喜欢的白穹哥哥。所以，只好由我本人亲自出马，来跟你好好交流交流了。”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纯真无邪，却又带着某种恶质期待的笑容。
“开心吧？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哦。”
黑天鹅对她的自卖自夸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那副完美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微笑。
“那么，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为我准备的，究竟是一段什么样的‘谜题’？”
“问得好！”
花火仿佛被点燃了兴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褪下了手腕上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藏玄机的装饰手链。“那么，请看VCR！”
手链的前端射出一道柔和却清晰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对面那面布满涂鸦、斑驳不堪的墙壁上，形成了一块临时的投影屏幕。
影像开始播放——
画面呈现出的内容，让即便是见惯了宇宙间光怪陆离、人心叵测的黑天鹅，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紫色眼眸，也第一次浮现出清晰可见的错愕与震惊。
画面的背景，似乎是一间废弃许久的仓库，光线昏暗得如同末日黄昏，空气中仿佛都飘浮着铁锈与绝望的气息。
一个身着一丝不苟的白金色礼服、面容与那位在匹诺康尼备受尊敬的家族话事人——星期日，正以一种极其粗暴的姿态，将一位同样是天环族、容貌酷似那位享誉宇宙的歌者——知更鸟，死死按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面上。
少女眼中满溢着极致的恐惧与刻骨的屈辱，晶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浸湿了她苍白的面颊，身体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微微颤抖，发出呜咽般的啜泣。
然而，她的反抗在男人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男人的动作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毫不怜惜地撕扯着少女身上那件原本华丽无比、象征着她身份与荣耀的演出服……
投影中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暴力美学与禁忌的侵犯意味。
那画面中“兄长”对“妹妹”施加的暴行，与他们在匹诺康尼公众面前所展现出的那种光鲜亮丽、和谐友爱的形象，形成了强烈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足以颠覆任何知晓他们身份的人的认知。
黑天鹅精致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作为忆者，她的本能驱使她立刻探入花火的意识深处，试图读取与这段影像相关的记忆，以确认其真伪。
然而，令她心头一凛的是，这段关于“仓库施暴”的记忆在花火的脑海中异常清晰、细节丰富得可怕，无论是光影、声音、还是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波动，都真实得不容置疑，绝非后期伪造或凭空捏造的幻象。
这份冲击性的“真实”，让她那颗一向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心湖，也控制不住地泛起了层层涟漪。
但，当她试图更进一步，想要深入探究更多细节，挖掘出画面背后，那对“兄妹”之间可能隐藏的更深层次、更扭曲的关系时……
却愕然发现，花火相关的记忆区域仿佛被一层厚重而粘稠的迷雾笼罩着，变得模糊不清，任凭她如何驱动忆者的力量，都无法穿透那层屏障，窥探到更核心的秘密。
花火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黑天鹅脸上那细微至极的表情变化，捕捉着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困惑与探究。
等到投影结束，墙壁上的光影消失，恢复了原本的斑驳模样，她才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拍着手咯咯娇笑起来。
“视频欣赏完毕！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刺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黑天鹅缓缓呼出一口带着凉意的气息，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重新恢复了那份属于忆者的、从容不迫的镇定，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惊疑与思索。
“确实……有些超乎我的预料。”
“哈哈哈哈哈！”
花火笑得更加大声，几乎要弯下腰去，“我就喜欢看你这副表情！这副明明好奇心爆棚，想要挖掘出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却又偏偏被我耍得团团转，摸不着半点头绪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想让人把你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她猛地收敛起夸张的笑容，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那么，请听题。”
“现在开始，我，花火大人，将扮演至高无上的法官。”
花火伸出手指，点了点刚才投影影像的位置，语气庄重得有些滑稽。
“视频里的这位，姑且称之为‘鸡翅膀男孩’吧，他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了刚才你看到的那种……嗯哼，禽兽不如的事情。”
“那么，请问博学多闻的忆者小姐，依据匹诺康尼家族那些挂在嘴边、写在纸上，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律法条文，这位‘鸡翅膀男孩’，究竟犯下了哪些不可饶恕的罪行呢？”
黑天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哟，这可真是……一份别出心裁的委托。这是打算让我，来替你进行审判吗？”
她略作沉吟，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发出细微的声响。
“让我想想看……这位看起来与星期日先生别无二致的男性……”
“首先，无论动机如何，未经对方同意，强行限制其人身自由，将其拘禁于仓库之中，这‘非法拘禁’，或者更严重些，‘绑架’的罪名，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
“其次，在对方明确表示反抗与拒绝的情况下，违背其意愿，强行发生关系，这在绝大多数文明的法律体系中，都明确构成了‘强上罪’，是极其严重的暴力犯罪。”
“最后，”
黑天鹅的声音微微放缓，带着一丝审慎。
“血亲之间发生此类禁忌行为，在几乎所有已知文明的道德和法律规范中，都被视为绝对的禁忌与重罪。单凭这一点，恐怕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花火听完她的分析，却夸张地摇了摇手指，脸上那甜美的笑容此刻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嘲弄与轻蔑。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你说的这些，都对，但也……全都不对！”
黑天鹅优雅地挑起一边眉毛，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哦？此话怎讲？难道我的判断有误吗？”
花火突然向前凑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短，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喷洒在黑天鹅的耳廓上，语气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到几乎狂悖的意味。
“唔，为什么不对？”
“因为——”
她猛地抬高音量，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却又无比扭曲的笑容，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
“我，才是法官啊！”
“你可知道，在某些星球上，哪怕是合法登记的夫妻之间，哪怕妻子在发生关系时是自愿的，只要事后她改口，说自己当时并非自愿，那里的法官，照样会判那个可怜的男人犯了强上罪！”
“既然如此，”
花火摊开双手，笑容越发肆无忌惮，粉色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那我反过来操作，判决视频里这位侵犯了自己妹妹的先生……完全无罪！是不是也显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呢？”
“反正啊，”
她歪着头，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出了最颠覆常理的话语，
“这种东西，最终解释权，不都掌握在法官手里吗？我说他无罪，他便无罪！”
“不是吗？”
第141章 花火对黑天鹅的邀请与威胁（6.5k）
黑天鹅唇角勾勒一抹冰冷弧度，似笑非笑。
“荒谬绝伦的逻辑，这就是假面愚者的审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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