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来人笑了笑:“我来找人。”
“顺便给我来两瓶伏特加——大雪的天气,喝这种酒很合适不是吗?”
“好的先生,请先落座。”年轻酒保微微屈身让开。
那人又抖了抖胡须,他看了看眼前酒馆称不上宽敞但也不算狭窄的空间里挤满的人影,下大雪的天气、沙皇国的人总是会乐于聚集在酒馆内饮酒取乐,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不过今年似又不大一样。
男人走向酒馆的角落。
“自去年的灰色恐怖之后,很少在酒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男人将手里拿着的帽子放在了角落靠窗的桌子上,看向了桌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那个年轻人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在听见男人低沉嗓音的时候才被惊醒般地睁开了一双深褐色的眼眸。
“是我,先生。”男人笑了笑,坐了下来。
“你刚刚说的很少看到,是指外面这场难得一见的大雪、还是指酒馆里的人?”那年轻人微微坐直了身体,正色询问。
“或许都是。”弗拉基米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恰在此时酒保端来了伏特加、他低声说了句谢谢,旋即拿起酒桶豪饮一口。
高烈度的酒精灌入口中显得毫不犹豫,男人的姿态看得对面的年轻人眼角一跳。
他道:“都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弗拉基米尔说:“我等已做好穿过灰色帷幕,拥抱自由烈日的准备!”
“不过这还要感谢您的资助,先生。”这句话说得异常诚恳而认真,他道:“没有您的资助,布尔什维克恐怕还无法拥有自己独立的工厂与武装。”
“我也更没办法回来——那份通缉令可还让我很是苦恼呢!”
“我觉得苦恼的该是追捕你的人吧?”年轻人不无玩笑:“现在外面的人可都叫你千面导师呢!”
“谁知道呢?”弗拉基米尔又笑了。
笑过之后兀自沉默。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眼窗外被风雪淹没得仅剩轮廓的莫斯科,突然有些感慨。
感慨于时间的飞快流逝。
也更感慨于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在这1917年的一月中旬,大雪初降。
是的,此时此刻、距离沙皇国战败,尼古拉二世屈辱地与外国签订赔款条约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沙皇国内局势几度变化,为了稳定局势,执政的路康·路维斯特掀起了名为‘灰色帷幕’的大清扫行动。
他组建了行动调查局,大规模地逮捕社会一切进步分子,并将他们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
在灰色帷幕的短暂镇压之下,沙皇国渡过了表面平稳的一年,但任谁都知道在这平稳之下潜藏的极度不稳定——
高压之下,必有反弹!
成立于1898年,以工人阶级解放斗阵作为纲领,为实现真正广大人民利益而存在的布尔什维克政党,既是不稳定因素之一。
原本在一年前并不算强大的布尔什维克在这一段时间里不断地壮大,这既得益于压迫之下的反抗,也更得益于眼前之人的暗中帮助。
他提供了资金,提供了物资。
也更提供给他们发展壮大的情报——
“一个月内。”
沉默之后,弗拉米基尔对面的年轻人低声道:“宫廷之内将会有巨大的变动。”
“代表小商人阶级的改良派孟什维克党将计划在二月份发动武装起义。”
“做好准备,抓住机会——虽然同样是工人党,但我记得你们与孟什维克党的理念上存在分歧。”
听见了这些话,弗拉米基尔不禁肃然,他沉声道:“我明白了...但我还是想说,我们与孟什维克党所存在的也仅仅只是理念,毕竟我们可不会向其他阶级妥协!”
见他这副模样,那年轻人也笑了笑。
“消息我已经传达给你们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他说:“以后,我们可能不再需要碰面了。”
“这一次之后,要么成功,要么死去。”
“祝我们仍能看到明天!”
年轻人举起了桌子上的酒桶。
弗拉米基尔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酒桶。
碰杯之后各自豪饮,见对方起身就要离开,弗拉米基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先生...”
“还请留下姓名。”
“虽然您一直以各种理由搪塞,但我觉得、还是不能让您这样的人埋没于历史的角落里。”
年轻人向着酒馆外走去的脚步微微顿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弗拉米基尔,扯动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没有回应,只是微笑之后继续向前。
于是明明跟他聊了那么多,弗拉米基尔再去回想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那人的身形样貌,记不起他的声音,只记得他说过的话、跟自己聊过的事情——不止情报,更有关于布尔什维克未来将何去何从。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们其实曾畅谈过。
而在畅谈中,那个外貌年轻的男人所持的观点与弗拉米基尔很像,而且总能让弗拉米基尔眼前一亮。
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个精神上的伙伴。
弗拉米基尔心中是如此定义的。
可惜到最后还是不知道他的名讳。
可惜了...
“导师。”有带着满身酒气的人靠近了弗拉米基尔的身边。
弗拉米基尔从沉神与惋惜之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那说话的人,又看向酒馆内的其他人——刚刚还一副热闹熏天模样的人们在这刹那突然同时放下了酒桶,看向了弗拉米基尔,他们的目光灼灼全无半点酒醉的模样。
他们都是布尔什维克党的人。
这一整个酒馆里的人...都是!是最坚定的战士,也是最精锐的骨干成员!
莫名的,弗拉米基尔又想起了那个才离开的人。
可惜了。
他再次心想。
...
‘在建立了新政党的导师晚年的回忆录中曾写明,年轻时候的他其实是孤独的,他有着与旁人不可说道的伟大理想,他希望实现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梦想,他能看见一百年后的世界、看见那个常人眼中望不见的时空。’
‘但孤独的他也曾遇到过知心的好友。’
‘导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有着跟他一样的观点、跟他一样的眼光,他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的时间并不长,却让导师感受到何谓志同道合。’
‘遗憾的是,那人对于革命鼎力相助、却从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导师在回忆录里也只以‘导师’的名讳称呼他。’
‘他是导师的导师,是隐藏在历史中,无人知晓的先行者。’
——《新国历史·导师篇》
...
当然,在未来写下专门纪念的回忆录的导师、弗拉米基尔——或者说,列宁,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志同道合的神秘年轻人,在离开酒馆那一瞬间,面对的明明是冰天雪地的场景,但他的后背却早已浸湿。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真是吓死我了——每次见面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真实身份!”
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风雪迷蒙中透着灯火的朦胧微光的酒馆,他驻足在街头,身上漆黑的外袍微泛流光挡住了落下的雪花,他心说不愧是人类文明少有的导师之一,那双眼睛虽然并非魔眼,却仿佛拥有看穿一切的智慧!
天知道他一年前跟弗拉米基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多么惊讶!他心想这位才是真正将平凡人的智慧堆砌至到极点的存在。
在这样的智慧之下,他也会下意识地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
不是作为‘路康·路维斯特’的真实身份。
而是作为‘模拟人生’的真实身份。
好在导师从真正与路康接触过太长时间。
更好在今后不再需要见面了。
路康心想。
时间荏苒。
这一年里,他也确实一直在暗中帮助着布尔什维克党——只为了实现自己最初的目的,成为新土壤的奠基人,将神秘的种子埋入时代之中。
至于那灰色的帷幕,自然也是他的手笔。
他在‘加速’。
既然局势已经不可改变,那么便加速这座巍峨帝国大厦的崩塌。
届时只要将罪恶推给尼古拉二世与路康·路维斯特,即可。
这是他们早就做好的准备。
也是他们这一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
“接下来,该回去了。”
路康抬头看了一眼越发飘蓬的大雪,虽然这点风雪对他来说造不成一丝一毫的阻碍,它们无法穿透他身上披着的殿堂礼装的保护,但站久了,还是有点冷...
但他的脚步刚刚抬起。
却又突然再次顿住。
“不去我那里坐坐吗?”
清晰妩媚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风雪同时凝滞、像是画面定格般,迷蒙的天地倒映着如水墨般的莫斯科城市的轮廓,那一座座巍峨的城市恍如幕影倾斜。
而在那之下。
又有人影缓步而来。
身姿款款、体态婀娜。
路康眯起了眼眸,说出了对方的名讳——
“吉祥院祈荒?”
第二十六章再会,对峙,英灵召唤?
【离开了酒馆的你意外遇上了吉祥院祈荒】
【时隔五年,这是你们第二次的相遇——】
风雪定格的世界就连迷蒙的雾气都仿佛凝固在了半空中成为了一抹雪白的墨痕,街面冷清,路康站在巷口处定定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虽然觉得意外却没有慌张、甚至在最初的诧异之后,随之浮现的却是理所当然的情绪。
是的。
理所当然。
五年前的那一次会面恍如隔世,在那之后、直至如今,他也没有再与教会的人会面过,但他可不会忘记自己与教会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不会忘记在图书馆时与代行者们交手的场景,更不会忘记在那最后出现的,名为吉祥院祈荒的投影。
他也很清楚教会对于自己放任的缘由之所在——作为一个存在了两千年的古老宗教组织,他们确实没必要对自己太过大动干戈。
“又见面了...不,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面的相见吧?”刹那的思绪回归平静,路康最近扬起了一抹微笑,像是迎接久别重逢的故友般——
从风雪中走出来的女人脚步停顿,她在风雪中一路走来,身后却见一片平整,没有丝毫脚印烙下的痕迹。
而路康也在这一刻看清了她的样貌——虽然被看似平平无奇的修女服包裹着,但那头巾下的娇俏容颜以及那连厚重布料都难以掩住的饱满身形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路康先生,午安。”吉祥院祈荒朱唇轻启,如此道:“正如您所说,这确实是我们的初次会面。”
“既然是初次相遇,不好好款待一下、怎么能行?”穿着修女服,外表年轻娇俏的女人声音清脆,尾音似在摇荡。
“款待?这可不像是款待的模样。”路康看了看周围,他的神情仍旧平静,面带微笑的模样也仍不见丝毫的诧异——但在他的眼中倒映出的却是凝固风雪中缓慢流动的名为‘奇迹’的宗教神秘术式!
就如同上一次在图书馆内所遭遇的一般。
他再次被奇迹的力量困住了。
但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封困更加彻底、更加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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