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遥遥立起于苍穹之下的尖顶建筑一路排开，平铺青石的路面上有穿着教会长袍的神职人员步履平稳低头走过，在位于这座古城最核心也是最高处的兰斯大教堂传来的恢弘大钟声中神色平和眉眼间满是虔诚，更为其赋予了宗教于心灵上抚慰人心的神圣之感。
在久经战乱、几度遭受沦陷，更时常承受着来自北方英吉利人压榨的法兰西国土北部，这样的气氛是极其少见的。
即便是巴黎城，也早已在火炮的轰击之下不复往日辉煌。
兰斯城却依然如故。
而此刻。
路康也正同样行走在这一座城市的街道上、与身侧褪下了甲胄，仅有战裙飘扬的英气少女并肩而行。
此时的大军驻扎于城市之外。
进城的，只有他们两人。
“这里给我的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让娜突然开口，望着眼前城市的场景，由衷而言。
路康脚步微顿望向这位已向自己表明‘心意’的少女，入目所见的身姿依然窈窕玲珑起伏，深紫色制服紧缚下的胸襟挺起腰肢纤细，裙摆落下处的臀圆挺翘于分叉之处隐约可见，往下的长腿支撑其于风中晃动的裙摆，璀璨的金发顺势而落轻轻搭在腰侧，环成麻花辫的发尾轻盈扫动着。
她也看向了路康。
神色认真地说：“这里，很像我之前去找维克的时候——维克家乡的那种氛围。”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说这座兰斯城言过其实？”路康怔了怔，前一秒的他还真以为让娜以前来过兰斯城。
只是仔细想想，那却又不太可能。
让娜出生于法兰西中部的小农村，在立起鸢尾花的旗帜之前从未离开过那里，而在她起势之后，法兰西北部更早已沦陷于英吉利国——她不可能孤军深入，更不可能踏足过这一座名为兰斯的古城。
现在的他听完了少女的解释，更不禁真的觉得无语。
存在千年、甚至两千年时光的兰斯古城，是他那个历史不过百多年的小村子能比的？
“当然是在说兰斯城言过其‘实’了。”
极其难得的，让娜也突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道：“毕竟这里可没有出过一个‘维克’、哪里能跟你那里比？”
她在路康的面前一直都能很是轻松、放松。
在那一股冲动的表达欲得到释放之后，也就更加安逸轻松起来。
轻松得不像那个在下属军官面前腰板挺直的圣少女。
也安逸得不像个需要以纤细肩膀承担法兰西护国重担的年少之人。
她难得表现出了少女所该有的姿态。
她说：
“虽然你很少参与正面战场，但是那些贵族军官、甚至那些普通士兵们都说，你的每次离开之后再归来，都能为我们带来奇迹般的胜利——”
“我总感觉你这是暗搓搓地想让我离开。”路康同样回应以玩笑。
让娜状似深思：“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我就得考虑一起跟着你离开了。”
“毕竟——”
“我说过，我们是绝对的战友与挚友，我们必定会并肩作战的，不是吗？”
少女主动伸手握住了路康的手掌，她的掌心柔嫩并未戴着往日的漆黑厚重手套，皮肤的触感也在瞬间深入路康的大脑一般，令得他再度怔住。
这姑娘...还真是‘攻击性’十足。
总感觉自己成了被攻略的那个...
但他可不是那个会被动承受‘攻击’的人！
“让娜。”
路康反过来握住了少女的手，青年的掌心远比她的更大、也自能一手囊括。
少女感受着来自男人那比自己高上些许的温度、娇俏面容略微泛起了些许的红润，听见了路康呼唤自己名字的她也抬起了眉眼，面露困惑。
“你知道兰斯大教堂的由来吗？”
他们抬眸看向正前方，赫然也已经穿过了大半座城市，抵达了位于其核心的兰斯大教堂之前。
恢弘的教堂正立于眼前，距离越近、钟声越大，在午日的阳光下如晕染出一片尘影。
“当然知道。”
望着眼前的教堂，亦或者是看着立于自己侧前方，主动握住自己手的青年那俊朗容颜，少女略微有些出神面色越发红润，她回应着路康的话语，也迅速回神道：
“兰斯大教堂起源于罗马时代的小教堂，兴起于法兰西建国——高卢独立之刻，克洛维一世的加冕之时。”
“字认得不多，知道得倒是不少！”
路康毫不吝啬‘夸赞’。
让娜小脸瞬间一垮，时至今日，在路康的教导之下，她虽然勉强认识了一些通用字、但也确实不算多。
旋即就听路康接着说：“但你知道的，还不够完全。”
“你知道，兰斯大教堂在为克洛维加冕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用来干什么的——这点让娜也是真不清楚了。
“是当地的居民，结婚之时、宣读各自永恒的誓言的。”路康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在这大教堂的见证之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将化为永恒的契约。”
“...”
话语落下，路康更加握紧了让娜的手，不让其挣脱，不让其‘逃走’。
更不让其再用所谓的‘战友’、‘挚友’的词汇，来作为伪装。
然后他也就看着她那张微红的俏脸越发红润，像是涂抹上了一层绚丽的午日。
直至有如霞光，芳华万丈。
...
【你成功地在‘攻击性十足’的让娜的言语之下完成了‘反攻’】
【你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都要占据主导地位】
【你们伫立在大教堂之前，恢弘的钟声之下，更真的有如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直至】
【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你们之间的氛围】
“虽然很抱歉，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冒昧打扰，但是——我有一句箴言，要送给两位‘冕下’。”
声音响彻。
路康与让娜在对视之间双双回过神来，也双双地、同时地循声看向了说话之人。
令得那人脚步一顿，本能往后缩了缩。
苍老容颜神色不变，眼神中却稍显尴尬。
“兰斯大教堂的沙特爾大主教？”
不过只一秒，让娜便认出了来者的名字——或者说，认出了那一袭唯有大主教方能穿着的紫色神袍。
在兰斯大教堂，也只有一位大主教，
那即是统领此地神职的沙特爾。
“沙特爾·查理，礼敬两位。”
老人往前落下台阶，略微俯身，态度放得极低。
让娜连忙说：“大主教先生不用这样...”
她对于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向很尊重。
“是要的。”俯身礼敬之后重新站直，老人道：“你们拯救了失陷的法兰西，这是我身为法兰西人该做的。”
“况且——”
“蒙受‘主’启示之人，地位身份，本就远高于俗世间的我。”
让娜张了张嘴，对于这句话倒是说不出辩驳的言语。
自从与少女‘绑定’之后。
路康与其荣辱生死与共，地位也自然平等。
他对于老人这样的态度也倒是不以为意，而是显得心安理得，他知晓少女今后将成为教会公认的圣人——那么接受礼敬，也是当然的。
他更直入主题：
“沙特爾大主教先生，你刚刚说的箴言是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语的话...我想，你打扰我们的事情，我可是会进行追究的。”
“自然很重要。”
沙特爾顿了顿。
迎着路康认真的神色与少女因路康言语中那一句‘我们的事情’而再度红润却又努力保持严肃的年轻俏丽容颜。
老人抖了抖胡须。
道：“这一句箴言，乃是千年之前，于高卢建国的圣人**洛维一世留下来的。”
“那时的他于此受洗，接受加冕。”
“那时的他曾留下一句话。”
“自此往后，再过千年，将有另外的圣人王，在此加冕。”
“而自那之后，日月轮转至今。”
“恰好已有千年。”
...
他们是俗世间的圣人，亦是信仰的‘王’。
——《法兰西本土宗教发展史》
第七十章推向北境，神秘侧的无冠之君
【沙特爾大主教的话让你想到了最近时常于法兰西本土境内所听到的那些，将你们比作古老圣人王克洛维一世的民间流言】
【也有一些人说，你们终将为王】
【但在此之前，无论是你还是让娜，都对此并不在意，你们更从未觉得自己能够成为王——有着后世记忆的你并不在意所谓血统，却也明白世界与时代不同所造就的客观因素，至少，在这一个欧罗巴大陆世纪的中叶时期，寰宇诸国之间的国王与顶级大贵族们大多沾请带故，平民或许能凭借一时之功成为中下层勋爵，延续家系，却绝难成为拥有广袤领土的大贵族——除非联姻】
【而你们，也并不想与那些大贵族联姻】
【这样的你们，更很难获得正统之民，获得‘民心’...亦或者该称之为，大贵族们的支持】
【这个时代，真正的平民也是没有任何政治权利的】
【他们只是贵族间博弈的筹码与利益】
【然而此刻，这样的一句话，从兰斯大主教沙特爾·查理的口中说出来，意义却又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代表着，即便没有了血统，你们依旧拥有了‘正统’之名】
【这代表着，即便没有如王储那样的基础政治地位】
【你们依旧拥有了同等、乃至超越的筹码】
【你们，获得了由‘神’所赋予的正统性】
【在这教会势力对比全盛时期略有衰退，却仍然强大，在这国王登基需要有教会加冕的时期】
【这样的正统性，也从无人可以质疑】
【你知道，这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危机】
【但其实你依旧不担心】
【是机遇就抓住它，是危机，就击溃他们】
【所谓抉择，也从来都是简单无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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