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金发的少女脚踩着被无形力量碾得一片细碎的河流沿岸，缓缓向上。
金色的麻花辫在脑后轻盈荡漾如风铃摇曳。
深紫色的战裙下摆也轻柔拂动着。
让娜孤身而来。
并未携带大军。
她远远地，看到了自己感应之中那个方向，那一道立于高处的身影，也在蓦然之间深吸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果然。
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维克没有死。
果然。
她的感应没有出错。
“维克...”
“就是那个一直给予我‘启示’的主。”
少女望向了上面的路康，却也没有再继续向前。
第七十六章神代以太呼唤邪龙，彻底横扫
名为让那·达尔克的少女，最初聆听到神明的启示，是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英吉利军兵锋指向奥尔良，围城之战尚未开始。
那一年的法兰西国土北部已大部沦陷，国王病死，王太子也已出逃巴黎多年。
那一年，她梦境了燃烧着火与油的神圣大天使降临，告诉她，英吉利的军队将自开战以来首次败于法兰西的国土境内。
自此之后，让娜声名大噪。
自此之后，她也以‘主’的使者、遵从‘主’的旨意拯救法兰西的人生使命而自居。
她能听到许多常人听不见的声音。
她拥有着常人所无法触及的敏锐。
她能于战场之上无往不利，驰骋往来，所依靠的，也正是这些——自‘启示’之后获得的力量。
她也一直以为，‘主’在天上。
初次与维克相遇，却是她第一次的怀疑。
因为维克，与她曾梦境的天使，太过相似——而她曾听家乡的修女们讲过，主是以自身为蓝本，创造出了‘天使’的。
但那也只是怀疑。
这样的怀疑，在之后的朝夕相处、轻松交往之间，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维克很厉害。
却不可能是高高在上慈悲万物的‘主’。
维克几乎无所不知。
但他也从来以凡人自居。
若他真是‘主’，自己又怎么能够僭越？自己又怎么能够与他相连，互为对方永恒的‘剑’与‘盾’？
在普瓦度之战中。
让娜确信了自己的心意，也确认了这一点。
然而，也就是在那之后。
少女所聆听到的‘启示’，却反而更加清晰了。
在那之后。
她也像是离‘神’，越来越近了一般。
那本该烟消云散的怀疑再度上涌。
无法确认。
也或许是不想去确认。
直到如今。
直到这一场交织着叛乱与战火的诺曼底之战中。
她感受到了维克的曲儿复生，死而复生。
她不想去确认的真相，终于彰显在自己的眼前。
维克图瓦尔——
就是她的‘主’。
...
【你看着少女在你的面前顿住了脚步不再向前，神色之间满是虔诚】
【你听到了她口中的话语，状似询问，却能肯定】
【她说，你就是给予她启示的‘主’】
【你对此，也早有预料】
【在自己以肉身登‘神’的这一日】
【在自己于神秘侧，终于大成之的这一刻】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也是一个路康在与让娜相遇的第一天，就已探究过的问题。
那时的他以要求聆听到少女所得到的主的启示作为报酬，复刻了她获得启示那一日的全部。
那天的他并未能如愿聆听到所谓‘主’的启示。
却能得出一点肯定的结论。
至少在这个时空里。
让娜·达尔克所得到的启示的来源，并非是那位教会源头的自有永有之神——那或许也是一位‘魔神’，却没有那种规格的庞大与全能，反而有一种衰退的、自我封印的意味。
不过让娜所得到的启示却是真的。
她在战场上的战无不胜，也都是真的。
模仿神明，赋予‘启示’——在这个时代，除却自身灵魂已化为魔神的自己之外，路康并不能联想到多少。
但若再加上其所说的，她所见到的‘天使’与自己样貌姿态上的相近。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法兰西。
还在活动的神秘侧顶级存在那少得可怜的人选。
以及让娜·达尔克一生的际遇。
路康的内心，其实多少有了答案。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在这个答案被揭开之前，提前于让娜和自己绑定的那一日，将其替换了下来。
于是理所应当地。
他改变了她的结局，自然也要改变她的一切。
某种程度上。
让娜·达尔克，其实没有说错。
自己确实是给予她启示的神。
却非最初，也非唯一。
但那是不需要言语的，他只要承认下来即可。
那也是他早就有的打算，早就有的谋划。
若不能稳妥‘登圣’。
他也依然要让少女，成为他的、密教的‘圣女’。
“很意外吗？”
路康望着停顿在下方的少女，道。
“很意外...但，也不意外。”
让娜顿了顿，认真地道：“维克从来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不是吗？”
“但你现在却连走上来的想法都没有。”路康伸出了手：“让娜·达尔克小姐。我很让你嫌弃吗？”
当然没有。
也不可能。
无论路康是否是给予她启示的‘神’，少女对于他的那份朝夕相处所积累下来的情感，那份曾经存在、如今依然未曾消退的冲动，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让娜也并不会觉得路康是在玩弄她的人生。
因为他给予的，正是她想要的。
无论是蒙受启示，还是光复法兰西。
与他的相遇——则是在前两者之上的，更是！
于是稍显迟疑、怀抱着或许僭越，或许亵渎的心理——有些负罪，又有些莫名的刺激感的少女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伸出了手。
于是路康将少女的手紧握，也牵着她上前。
与她并肩而立着、
望向了河流对面越发显得繁华回复生机的巴黎城。
“感觉如何？”路康道：“与‘神’并肩。”
“感觉...”让娜话语微顿，最终还是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这就对了。”
路康笑道：“无论之前现在，我始终也都是人、始终不会缺少，更绝不会刨除属于人的部分。”
“所以你无须担心什么，让娜·达尔克小姐。”
“就算你不认识字——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
不识字的圣女小姐脸色一垮小小炸毛。
路康却又突然伸出手，抚平了她那被风吹起的凌乱毛发。
然后少女的脸色便又在瞬间红润了起来。
她也突然意识到了路康刚刚话语里的意思。
不会嫌弃自己的意思是...
“先前的贵族叛乱，已经证明查理...夏洛特的能力有限，她在之前发来书信给我，说自己不想成为王。”
“我尊重她的意思。”
“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由我来为你加冕，由我来让你成为‘王’——成为法兰西的‘王’。”
以法兰西教会方领袖的身份。
也以密教之主的身份。
路康将从此开始，正式加入法兰西本土教会，分割法兰西。
“在那之后。”
“我们，直接就定下合适的时间、于加冕之地的兰斯大教堂，结婚吧！”
前面的话，让娜已经完全听不清，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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