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既然上了战场，敌人不死就是自己死，这点姜伯约并没有做错。”孙殿没有去看张星彩的表情，只是观望着徐州城头的战事，一边道：“你也是白耳军年轻一代的精锐，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可那些不是敌人，他们也是徐州军！”张星彩银牙紧咬，说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来。
“天真……”孙殿皱了皱眉，终于转过脸看向张星彩，道：“都已经刀剑相向了，怎么会不是敌人？就算他们以前和你是同僚，可现在你要救出刘玄德，他们却受妖魔调遣前来阻拦，这里面的敌对关系还需要做什么解释吗？还是说，你指望凭嘴炮就把他们全部劝降，就像关平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没错，此时此刻纵使已经登上了城楼，可关平还是没有放弃用‘言语’来劝说，希望守城的将士可以拨乱反正帮助他们一起攻克徐州。
但可惜，他的好意似乎不怎么被对方领情，无数铁枪和长刀依旧向他砍刺。在关平所站立的那一片区域，守城士卒的数量和密集程度远远要比其他地方来得高，可见他明显是受了徐州军的重点‘照顾’。
张星彩被孙殿说得哑口无言，尤其是孙殿最后一句嘲讽，让少女心中羞恼，俏脸涨红。
她并不是单纯的老好人，当然知道眼下的形势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在她心底，始终存了一份奢望，奢望即使是反攻战役，徐州军也能在反攻成功后完好的保存下来，而不是因为她们的进攻损失惨重。
孙殿不知道的是，张星彩之所以会有这份奢望，归根结底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他身上！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轻易解除守军的武力不是吗？如果由你出手的话……”张星彩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且眼中含了一丝期冀。
“大胆！”
王元姬领一队女卫侍立在孙殿身后，原本正在用崇拜的目光偷瞄着孙殿的背影，但此刻一听张星彩这话，王元姬勃然大怒，顿时呵斥道：“主公是何等身份，岂能受你指派！而且若事事都要主公出手，那还要我等女卫作甚，还要其余军团作甚，难道你们徐州军打仗的时候也都是由你父亲一人包揽吗？”
水晶城封城已久，对于外界的武将其实不太熟悉。王元姬也只知道张星彩的父亲是徐州军里一员大将，却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不过此时借用一下，道理上倒也没有错。
“我……”
被王元姬毫不留情的驳斥一顿，张星彩脸色一黑，却又无法反驳。
说起来这两个女孩也是冤家，从见面第一刻起就互相看不顺眼。恰好两人的武艺、身份、年龄都算相当，各自便把对方当成了必须要战胜的‘对手’。平时有孙殿坐镇压制，她们两个打架打不起来，便只能用嘴炮互斗，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表面三无内里腹黑的王元姬更胜一筹。
此番王元姬怒斥张星彩，对孙殿的忠心固然是她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可若细想下去，也未必没有借机打压‘老对手’的心思。张星彩虽然不擅谋略，但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无法辩驳，只能看着王元姬干瞪眼。
“元姬说得不错，本公子确实有能力兵不血刃拿下徐州城头！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孙殿平时总是在两名少女间居中调和，但这一回却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王元姬这一边，道：“本公子不和你说城中可能会有劲敌我需要保存实力这样的大道理，只和你说一点，那就是咱们水晶城的原则一向是等价交换。我留下火凤军一命，是因为我知道黄汉升会让他们降我，但城头上这些徐州军能付出什么？攻略徐州符合本公子的利益，我可以不收钱，但如果是要做什么额外的事情，那自然也要额外另算，这个道理，你懂了么？”
“我……你……”
张星彩小脸涨红，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能理解孙殿话里的意思，但她却无法接受这种把人命也当作‘交易’的行为，尤其是当这些人命全都是自己的同僚。
“这就是你侍奉的主君？如此自私自利，毫无仁义之心，你身为部属难道不觉得应该劝谏吗？！”张星彩不和孙殿对话，却拿眼去瞪王元姬，企图用鄙视的眼神激她。
“自私自利？嘁~你懂什么……”
王元姬撇撇嘴，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水晶人’，她从小接受的就是水晶城里高层专供的精英教育，自然不会觉得水晶城的理念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在不牵涉到水晶城本土利益的情况下，‘等价交换’就是她眼里最公平的行事准则。
而且就算抛开水晶城的教育不谈，单看水晶城历史，王元姬也不觉得孙殿会是‘自私自利’之人。相反的，正是因为有了孙殿的仁义，才会有现在的水晶城，才会有这动荡不安的世界中唯一一块净土。
“你知道水晶城第一批百姓是怎么来的吗？”王元姬突然发问。
第0988章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没有等张星彩回答，王元姬就用嘲讽的眼神看向地方，道：“水晶城第一批百姓，都是数十年前被各方诸侯所抛弃的流民，他们老弱病残、无力耕作，也上不了战场，便被刘玄德这样的人扔了出来，让他们自生自灭。是主公秉承仁义之心收留他们，并为他们在江心筑起一座雄城，让他们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
“其后，主公为了保护水晶城不受旁人觊觎，才开始组建步骑，又因为城中适龄的青壮不多，便只能将女子组编成军，这才有了元戎女卫的雏形。”
“说主公自私自利？哼，纵观华夏史书，又有几位主君能为自己的子民做到这种地步，刘玄德行吗？别忘了当初放弃那些流民的诸侯里就有他的一份！区区假仁假义之辈，根本没有资格和主公相提并论。我可是听说过的，你家主君外号刘大耳，没事最喜欢哭，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你若真想为徐州军民请命，倒不如去劝刘玄德让出徐州……哦，我也是忘了，在徐州城里刘玄德还不是最大，他头上还有个皇帝压着。啧啧，堂堂贞王却连一块自己能做主的领地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王爷当得还有什么乐趣，话说你不如来我女卫军中做事吧，本将军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以前的冒犯，再给你个副将做做，你看如何？”
王元姬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张星彩因她的冷嘲热讽羞怒交加自不必言，就连关银屏都听得连连侧目，在对水晶城以往历史感到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孙殿能为百姓做到这一步当真很不容易，尤其那些百姓还是没人要的流民就更难得。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刘备恐怕还真做不到孙殿所做的事情，这与能力有关，也与心性有关。
不知怎的，以前一直觉得自家大伯‘仁义无双’的关银屏，此刻突然有一种‘他是不是说得太多但做得太少’的疑惑，并且这种疑惑在一瞬间就迅速发酵，让少女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城主大人好厉害……”
相较于关银屏还能理性思考，张星华、鲍三娘这两个小丫头早就被孙殿有意无意的‘表现’给迷住了心神，只觉孙殿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帅气，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正义。
她们两个此时便用泛着小星星的眸子崇拜地注视着孙殿，却没有发现包括孙殿在内，周围一群熟悉孙殿的少女额头上都渗出一滴冷汗。
有点尴尬啊！
当年本公子是那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拥有自保势力，所以才特意从诸侯那里骗了许多流民过来……还有组建女卫这事儿，虽说水晶城当时缺少青壮是事实，但真抽调个两三万还是没问题的，自己之所以全部选用姿容俏丽的少女，难道不是因为女孩子对自己的忠诚更容易保护‘月英连弩’的秘密，顺便再满足一下自己那不可言喻的虚荣心？
明明是一件谋划多年将天下诸侯全部瞒住的骗局，为什么主次关系一调换，就变成本公子心忧百姓这才特意为他们在江心筑城……而且听起来逻辑还那么合理呢？！突然感觉自己‘伟光正’了有木有！
在貂蝉、蔡琰等知情者略显微妙的注视下，孙殿默默给水晶城里编写教材的官员点了108个赞，然后脸色一正，用责怪地眼神看向王元姬道：“都是当年的事情了，还提那些做什么。水晶城有水晶城的做事原则，以前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到处宣扬，不然岂不是显得本公子当年好像故意做出这些事来沽名钓誉一样？”
“这……是末将考虑不周，请主公责罚。”王元姬马上认错，但心里却对孙殿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态度愈加钦佩，只觉全天下所有势力的主君都假仁假义简直弱爆了，唯有孙殿仁德赛高。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孙殿淡淡摆手，脑子里却想着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实诚，以后有机会还得再来一遍。这种话本公子亲自说效果不好，唯有旁人说出口才能让人信服，这个重要的使命以后就交给你了。
王元姬不知道孙殿心里所想，只是为主公没有责怪自己而松了口气，然后便挑衅地看了一旁的张星彩一眼。
张星彩暗暗咬牙，却不得不承认水晶城当年那些作为确实值得为人称道，尤其是看见孙殿这副‘谦虚’的样子，让她心里原本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几分。
想了想，张星彩秀眉微蹙，犹犹豫豫地道：“那不知道需要什么代价才能换你出手？如果是金银的话尽可开口，等回到外界，想必贞王殿下也不会吝啬。”
“金银？”孙殿失笑摇头，道：“自建成起，我们水晶城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这玩意除了偶尔拿来和你们交易，其它时候也没什么大用了。”
“那你们要什么？”张星彩不解问道。
孙殿没有回答，只是那他那双水晶色泽的眸子定定地打量眼前的少女，从她的秀颜、到脖颈、至胸脯，然后一路向下，直到看得张星彩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并且用手臂环抱在胸口，孙殿这才收回目光，并笑了一笑。
“城主大人笑得好帅气~”鲍三娘又开始眨眼睛，张星华在一旁猛点头。
你们两个够了！
关银屏白眼直翻，心道那明明就是色眼好不好，到底哪里帅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明目张胆地在星彩面前表现出色心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而自己竟然也没有觉得反感，啊……果然我也出问题了嘛？！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生气，但事实上，唯独你在我面前，并没有提出交易的资格。”孙殿这样说着，然后对神色羞愤的张星彩做出安抚动作，道：“具体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眼前这些徐州军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我们这回只是试探，说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魅娘，进攻了那么久，徐州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旁边一直在闭目施法的张宁说的。
第0989章 老实交代，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一座简易的丈许高台上，张宁双手掐诀闭目做法。这样大规模的探查类法术十分损耗心力，好在有《太平经》的帮助才能让张宁坚持到现在。
听孙殿询问，张宁秀眸微启，用她那惯有的娇糯嗓音答道：“夫君，除了普通的军阵支援，城中守军的动向并无异常。但是妖魔似乎都在往城中那座高塔汇聚，如今数量已经十分庞大，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