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1815章

“看太子的态度是不屑。”李斯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推测。

“不屑？”嬴政冷哼一声：“是他对太子之位满不在乎。还是他以为自己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了。”

李斯也清楚，嬴政即心疼这个儿子，同时也在防备这个儿子，心疼的是他幼年领军，孤身在外多年，防备的却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当年嬴政自己就是从一群王子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在杀上庙堂，将所有阻止自己执掌大秦的人杀的一干二净。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将闾有样学样。

李斯缓缓吸了一口气，这才正色道：“臣所说的不屑，并不是太子不在乎自己的位置，而是，在太子看来皇长子和少子对他来说并没有威胁。只要皇帝陛下一直都相信他，那将来继承大位的一定是太子。”

“那如果朕不相信他呢？”嬴政心中一动，讶然问道。

李斯双手一拍：“当年他可是被陛下强行按在太子之位上的，并不是自己想当太子，而现在太子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他一样也不缺。”

嬴政哑然一笑：“所以，当皇帝对他来说是一个苦差。”

李斯不语，算是默认了。

嬴政一声叹息：“朕有十八个儿子，二十几个公主，但是能混到将闾这样的，独此一个。今年年底，他已经十七岁了吧！”

“是。”李斯肯定点头：“还差几天，他就满十七岁了。”

嬴政有些惆怅，随即一笑：“刚才还谈的还是谁能代替蒙恬，怎么说起太子来了。”

李斯顿时瞠目结舌，随即符合道：“是臣一时妄言，臣的过。”

嬴政一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斯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帝国之中，能够暂代蒙恬的，唯有太子了。”

嬴政微微沉吟：“朕虽然也有此意，但是将闾孤身在外多年，好不容易要回到咸阳，难得和朕团聚，这件事暂且不提，蒙恬军报，今年狼族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赖以生存的牛羊冻死无数，朕打算趁机进攻草原，不知道丞相意下如何。”

看着李斯难堪的神色，嬴政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怎么，你不认同。”

李斯道：“如果和狼族开战，臣鼎力支持，但是如果吞并草原，臣却认为不可。”

嬴政眉头微微一锁，随即又攸地一挑，沉声问道：“说出理由！”

李斯正色道：“以臣看，不管是东胡，还是匈奴，之所以不敢进攻中原腹地，都只是畏惧我大秦国力，军力，所以，只要能让匈奴畏惧我大秦，足矣，我强则温驯、我弱则不恭？利益！国之利益！一切都取决于国之利益，对东胡是这样，对狼族是这样，对大秦也是这样。”

第0825章 一代名相

“开疆扩土占据草原，也是帝国利益。”嬴政正色道。

李斯道：“是，帝国地域广袤，但唯独欠缺牧马之地，但是，凡事要有度，过之则不及，昔日大秦东出，首先攻占的是韩国，只是因为韩国占据了大秦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而且连纵各国，试图对我大秦不理，成为大秦心腹大患，所以，必夺。

燕国虽然穷困，却和我大秦是世仇，所以必灭，魏国，楚国，乃是鱼米之乡，得之可以济万民，当夺！

齐国虽然距离大秦万里之遥，但是君臣无道，黎民懦弱，帝国可以打的下来，而且还能治理，所以，可夺。中原六国，夺之对我大秦有利，但是，草原大漠却不是如此。

陛下，草原狼族和东胡部族始终都是我帝国的心腹大患，中原大战，他们趁机休养生息，部族日益壮大，一旦孤军深入草原，东胡所部必定趁机作乱，这时候，狼族所居之地占据了几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无数，对国家的损失太大了。

而东胡如果同时作乱，帝国也就只能同时用兵，势必要调动南阳三十万大军，但是，中原内部谋逆者依然不肯停歇，那就违背了当初两位老将军和三位上将军制定的，屯重兵于南阳威慑天下的本意。从而造成腹背受敌，乃是不智之举。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慎。如果帝国在狼族草原用兵，不要说孤军深入粮草难继，而草原部落没有固定的城池，即便是纵兵抢劫黎民百姓，也寻不着他们的踪迹，而且，即便能够抢劫几个小部落，也不够大军所用。

一旦战败后患无穷，即便是惨胜，也是不能承受之重，这个惨字，即说的是士兵伤亡惨重，也说的是国家消耗过巨。

臣这些年跟随在太子身边，看着太子违背圣人言大行商贾之道，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战争不是买卖，但是却有共同的道理，如果战争的付出超过所得，那就要避免战争。

再者，现在帝国还有很多大事，巩固中原，蜃船出海，甚至筹备整修和联合六国之长城，还有骊山陵墓的修建，一系列的大事，都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持，如果一哄而上，那百姓就会元气大伤。

昔日的周穆王一代天骄，就是因为征讨蛮夷无度，结果差点被内贼所趁，后来平息叛乱，积攒几百年的国力也消耗一空，兵卒死伤无数，从此走向衰败，这才有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

可以言，周之覆灭并不是帝国所为，而是周穆王种下的祸因，陛下，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诚然，不管是狼族和东胡，都是帝国之患，数百年来不断的侵袭中原，而帝国也终究要解决这种边患。但现在非其时也。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中原内部稳固，坚不可摧，才能大举动兵，那时候进可攻退可守，才能保帝国万年基业。”

李斯这番话，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狼族和东胡以前的情况，现在的情况，他也尽最大的可能去了解，结合现在帝国的国情，他从而判断，出兵匈奴本来就是得不偿失之举，最好的办法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不酿成更大的祸患就行了。

看着嬴政皱眉深思，李斯又道：“狼族和东胡，都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生居无定所，即便是帝国占据了土地，也无法设置郡县安置乱民，所建之郡县，粮库，反而会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的宝库，没有剿灭狼族和东胡，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增强了他们的实力。

一旦反叛不断，小股狼骑袭扰不断，就会将帝国拖入了那个无底深渊，直到帝国宣布退兵，但是这段时间，大秦在草原沙漠中死伤士兵无数，不要说征税，就是光调运粮食过去，保证大军所需，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极大的消耗了大秦的国力。”

嬴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李斯也看出来了，但是，身为帝国丞相，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开疆扩土，让大秦成为一个雄踞天下的帝国，从而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帝，这本身就是大秦十几代君王的愿望。

嬴政皱眉道：“以李斯所说，难道对狼族和东胡，只能以防御为主，不能进攻了吗？”

李斯恭声道：“臣不懂军事，但是却以丞相的眼光，权衡得失，看征讨值还是不值。但不管臣如何算计，对东胡匈奴用兵，有百害而无一利。”

嬴政怒道：“难道朕这一生，都不能消除这个边患。”

“陛下的心意，臣了解。”李斯坦然道：“但是，如果陛下决意一帝国之安危，换取一世之英明，那臣也只能死谏。”

随即朗声道：“陛下，我大秦占据中原时日尚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中原内部谈不上稳如泰山，现在应该全力稳固中原，壮大自身。

以我大秦纵横几万里的疆域，只要国家强大，狼族东胡虽然没有臣服大秦，但是也可以为我所用，否则，即便成为帝国所有，但是失去的东西更多，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民脂民膏白白付出，山以海计。

陛下，只要帝国强大，即便是陛下今日不取，难道时机成熟之后，陛下的子孙难道就不取之吗？何必急在一时。”

嬴政虽然刚愎自用，但是在庙堂之上却不是一言堂，诸多军国大事都是和众臣商议之后，才一言而决。

李斯这番话，他还是真听进去了，眸光一闪：“将闾对狼族有何意见。”

第0826章 弄玉寻吕雉

嬴政询问李斯将闾的意见，并不是质疑李斯的话，而是因为父子二人共同严守的两个秘密，一个就是昌平君的青龙计划，一个就是亡秦者胡的谣言。

不管这个谣言是不是逃亡江湖的六国权贵所出，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

所以，才不计得失的剿灭昌平君留在江湖上的乱党，农家。同时也调配了无数的物资囤聚在上郡，支撑蒙恬对狼族用兵，同时剑指东胡。彻底粉碎这个谣言，证明大秦东出夺取天下乃是天意。

但是这种心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而李斯今日畅所欲言，反而出乎他意料之外。

一向善于揣摩上意的李斯，今日竟然犯言直谏。大谈征讨狼族剿灭东胡得不偿失。

李斯皱眉道“太子既是储君，也是青龙上将军，开疆扩土建立功勋自然是他所想，但是，太子精于算计，最善于计较得失，如果太子今日再此，所思所虑，必定和李斯相同。”

李斯这句话到并不是扯虎皮树大旗，拉着将闾来佐证自己言论的正确，相反，这是在袒护将闾，嬴政刚才谈到蒙毅王贲连夜赶赴咸阳，而远在九原主持狼族战事的蒙恬也要回归。

李斯已经意识到，南阳有变，但是南阳乃是大军驻地，又有尉聊和王翦蒙武三位帝国重臣坐镇，而蒙毅身为帝国内吏上卿，是嬴政皇帝一日不可或缺的人物，而王贲更是以上将军之尊，兼领咸阳防务，这两个人如果没有重大事件，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咸阳一步。

而能让嬴政放二人离开的，唯有王翦和蒙武除了变故。

尉聊现年七十余岁，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唯独两位老将军，年龄已过八旬，天年有限。

而这种时候，唯有将闾执掌了九原三十万大军，才有余力应付庙堂之上发生的大事。但是他最忧虑者，是兼领咸阳将军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