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轻舟破开水面,显得恬静,优雅,自然。
秦人尚黑,这是因为周尚火,以水灭火,而渭水也被尊为母河,春日大祭就在渭水之上。
融合了六国建筑风格的宫殿,就沿着渭水迤逦而上,连绵不绝,现在这个宫殿群并不叫阿房宫。也没有酒池肉林。
但是,这里却聚集着无数的六国宫女,虽然征服岭南之后,大部分的宫女已经被送到岭南,赐予驻扎在岭南的大军将士为妻。但剩余的宫女也有上千。
这风,这雪,身边的美人,入目的宫殿,将闾叹息一声:“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焱妃噗嗤一笑,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发生么牢骚,你真的寒吗,人家帮你撑着伞,雪花一片也没落在你身上,但是,人家的肩膀却落满了寒雪。”
素手微挪。将油纸伞笼盖在自己头上,一片片的落雪就散落在将闾脸上。
将闾倒是满不在乎,而是长长的吸了口气,好像将焱妃身上的香气全都吸入肚子里。
另一艘画舫,胡毋敬也神色肃穆的站在船头之上,春日大祭,虽然是将闾主祭,李斯陪同,但是身为奉常的胡毋敬,却担任着祭祀礼仪的重任。
而这个吊诡的太子,让他上阵杀敌是手到擒来,但是,让他按照周礼一板一眼的祭祀渭水,胡毋敬却不敢奢望。
万一在春日大祭上出了什么笑话,皇帝责罚的可是他这个奉常。
所以,等李斯尉聊离开,他就急匆匆的闯进了东宫,拉着太子来讲解利益规矩,本来是一件庄严肃穆的大事,却因为焱妃的陪同,将这种气氛破坏殆尽。
太子爷这是游山玩水来了。
胡毋敬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将闾伸手揽住焱妃的小蛮腰,让她火热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正色告诫:“不要得意忘形,将罗网并入国尉府,这种事情的重要性,明眼人不用想就知道,越是身在高位,越要留心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意境。”
焱妃眸光一闪:“你是说……”
“我是说,搂着你比搂着火炉还暖和。”将闾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焱妃却没理会他的调笑,正色道:“我是不是应该将罗网六剑奴调回来。”
“六剑奴去了东郡。”将闾摇头:“在咸阳,不需要这种凶器,而是你的身份,如果东巡途中不出大事,你就是东宫之主,安分守己,不做一事,不发一言,庙堂之上的事情完全交给冯去疾处理,但是,一旦出事,你就是咸阳之主,生杀予夺,全在你一年之中,虽说皇子之间的争斗,犹胜于战场。但是,应该拉拢的要拉拢,不要一气乱杀。”
“你说的是那些弟弟们吗!”焱妃轻笑:“他们安分守己,我自然一视同仁,不过,如果他们……”
将闾摇头:“杀一儆百足以,不要牵扯无辜,大秦皇族,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
说话间,一艘画舫静静的停泊在水面上,风雪飘摇中,船头的旌旗和火红的灯笼在随风摇动。
十几个人撑着伞站在船头,正在迎候他们的到来……
火红的胡杨林,落满了积雪,放眼望去一片银白。
今年咸阳多雪,嬴政最爱的就是在落满积雪的胡杨林中散步,所以,宫廷各处的落雪早已清扫干净,唯独这胡杨林,却是能到脚裸的积雪。
沐浴在落雪中的胡杨,露出红红的枝叶,恰似少女醉酒之后的脸颊。
胡亥站在一颗粗壮的胡杨之下,细细的飞雪穿过枝丫树叶,落在了他身上。
胡亥没有打伞,身边也没有一个侍卫太监,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回忆自己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嬴政时的场景。
回忆父皇教他用剑的一幕,自从那以后,他就时常来胡杨林,也时常在这里见到父皇。一步步的讨取父皇的欢心,让父皇开怀大笑。
胡亥静静的站在那里,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姿势都没变过。
做出刺杀焱妃的命令,即便是一向跋扈,又贵为皇子的他,同样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命令已经传递出宫,可他的心也在不断的挣扎,让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沐浴在寒风中,似乎让他舒服一点。
他虽然在国家大事上有些懵懂,一言一句全听老师赵高的,但是在这种事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除非安于当一个皇子,加冠之后乖乖的搬出咸阳宫。
从此之后,这座巍峨宏伟的宫殿,再也不会留下他的足迹,再也别从这片胡杨林中见到父皇,再也不能看到父皇慈爱的目光。
而这一切,却是他永远不可能放弃的。
“不怨我!这可怨不得我!”
胡亥握紧了腰间的短剑,瞪着阴阳双瞳,看着坚韧的胡杨,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下意识的向父皇做出解释:“我从小就知道,我的母妃是一个卑微的草原人,父皇不会将大位传给我,我本来早就死了心的,但是,父皇在这里,却告诉我,我也是帝国皇子,这江山也有我一份。”
第0110章 昧着良心说鬼话
胡亥没有君临天下的想法,也没有想过身为皇子应该为这个帝国做些什么。他真正割舍不下的是这座咸阳宫,还有这座宫中和蔼甚至带着溺爱的父皇。
皇子一出生之后就要分宫另居,身边只有乳母,宫女,太监。长大之后也只有老师。
而胡亥一出生母亲就死了,留给他的只有宫女转述母亲的话,三亥之子,天生不详。
嬴政十八子,唯有胡亥接触父皇的时间最多,嬴政也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怜悯,几乎所有的父爱几乎全都给了胡亥。
雪中,一个太监服侍的人急忙忙的走了过来,胡亥听见脚步声,握紧剑柄的手悄悄的松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来到他身后的人是阎乐,也是他唯一的心腹。
阎乐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殿下,已经布置妥当。”
胡亥微微点头,喉咙有些发干,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阎乐低声道:“一共派出了三十七人,有横行三山五岳的大盗,也是精通水性的水贼,遵照殿下的吩咐,都是来自于江湖上的游侠儿,没有一个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
江湖亡命和忠心耿耿的死士,本身就是两个概念,不能不小心从事。
胡亥听着,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低声道:“事后,将他们统统……”
胡亥的手狠狠的一挥,落在手掌上的积雪融化成寒水,化成无数晶莹的水珠,噗噗的落在坚韧的胡杨树干上,顿时击出无数个小坑。
章邯站在宽阔的城墙之上,俯视着戒备森严的皇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已经成了一片银白。
一名影密卫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章邯奉命前往东郡,虽然查到了很多的蛛丝马迹,而这些线索都指向了咸阳宫,而追查刺杀将闾的车床弩,却指向了武库司大将赵部。
这些东西都是致命的,但是却找不到赵高和其中有丝毫的关系。
章邯存心伪造一份证据,将事情的源头指向赵高,但是,对付赵高就等于对付胡亥,而对付胡亥,一份经不起推敲的证据是很危险的,章邯不敢冒险。
不过,章邯却相信,将闾回到咸阳身边并没有带高手侍卫,而他一旦出征,身边就是几十万大军,在想找刺杀他的机会,就难如登天。
所以,在他没去南阳大营之前,就是蛰伏在咸阳宫中的人唯一的机会。
最安全的地方,通常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章邯就命令影密卫,严查见识咸阳一切异常,一连几天都没有收获,不过,今天手下将士却兴冲冲而来,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大有收获。
“你说这些人行踪诡秘,而且身藏利刃,并且在渭水河畔准备了多艘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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