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冯去疾被抓,李由被捕,甚至一群宰相官署的小吏也受了牵连,一层让人恐惧的阴云笼罩在宰相府。
李夫人和李贽急的团团乱转,李斯倒是很安然,日子过得轻松愉快,读书,写字,品茶,就连李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眼角眉梢也带着一股春意。
李夫人带着李贽,找上书房,却见李斯端庄跪坐,两个美貌侍女红袖添香,让人恨得牙都痒痒。
看见李夫人上门问罪,李斯挥手斥退了两个婢女,笑道:“夫人稍安勿躁,近日为夫掐指一算,在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看现在庙堂上的局势,恐怕为夫也得去天牢找几个旧友为伴。”
此话一出,气势汹汹的母老虎顿时变成了小可怜,惊声问道:“大人,你可别信口开河,李由已经让我忧心忡忡,在加上你,这个宰相府邸真的要遭劫了吗?”
李贽也追问道:“父亲,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斯摇头一笑:“现在府门紧闭,我怎么可能听到什么,不过,你们母女两个别急,听我细说。”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李夫人和李贽却忧心如焚,在强势的女人也得有棵大树依靠,李家就两个男人,长子李由生死未卜,李斯又说去天牢陪伴旧友,等于两棵大树一起倒。母女二人脸色惊恐的看着他,好像他这就一去不回了。
李斯看了李贽一眼:“其实我这是揣测圣意所得,而且,对这件事我也有些期待,如果推测成真,我必然安然无事,如果推测是错误的,那李家才真正的大祸临头。”
“大人,怎么坐牢才能安然无事,呆在府中才大祸临头。”李夫人追问道。
李斯笑道:“陛下这次从南阳归来,做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惊恐却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帝真实意图是什么,其实这样才是最危险的。
不过,这几天赵高接连抓捕大臣,却让我看出了一丝端倪,如果我的推测成真,自然就可以趋吉避凶,平安无事。”
就是李贽聪明伶俐,听他这种没头脑的话,也是秀眉紧蹙:“父亲究竟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母亲现在惶恐的很,女儿也不知所云。”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李斯深深的看了李贽一眼:“贽儿,为父不怕赵高,却忌讳王绾,王绾党附扶苏,是为父最大的政敌。他真正的目的是毁掉大政,将为父置于死地,这样才能让扶苏从九原归来。
但是他目光短浅,只看到了其一却没看到其二,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人怎么知道,这次庙堂之变,不是皇帝废黜储君的先兆,”李夫人焦虑问道。
李斯轻笑摇头:“前两天我还真弄不懂皇帝的心思,但是,这几天却揣摩到了一二,如果我入狱,那证明我猜测的是真,当务之急,是有两件事要交代。”
目光看向李夫人:“这些年让你跟我担惊受怕,李斯实在有点惭愧,但近日之事,依然要依赖夫人,我入狱之后,紧闭府门,不要托人求情,那样反而会让陛下狐疑。”
李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斯看向李贽,指着书案上的包袱道:“这是我和伏念师兄共同撰写的法儒大典,天下只有两部,一部在小圣贤庄,一部却在为父手中,庙堂上的争斗,还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为父担心这部大典会被人故意毁掉,所以,你带着这部典籍,去咸阳宫凤台,履行你的赌约。”
“父亲,皇帝心意莫测,太子朝不保夕,宫里也未必安全。”李贽急道。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女儿,为父爱你如掌上明珠,断然不会害你,尽管去就是了。”李斯语重心长的道。
李贽点点头,就在这时,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人,中车府令带着好多军卒,已经将相府包围了……”
李斯仰头大笑:“当真,果然让我言中了。”
李夫人和李贽虽然弄不清楚他弄得什么玄机,不过,见他这样笃定,反而放下心来。
李斯郑重道:“夫人谨记,我走之后,紧闭府门,任何人不要见,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去求任何人在陛下驾前求情,要不然,为父就真的回不来了。”
李斯说完,抬脚就走。
李夫人拉着李贽的手,眼泪簌簌而落:“贽儿,怎么办。”
李贽也是惶恐无计,十分担心,但是以她对李斯的了解,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李斯最擅长的就是揣摩皇帝的心思,他说无事就是无事,咬牙道:“母亲,既然父亲交代了,就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了,女儿先去求焱妃,让她帮女儿进宫。”
这些年李斯一直忙于朝政,无暇管理府中事物,一直都是李贽搭理,听她这样说,李夫人惊恐之意稍减,点头答应。
李斯由管家陪着,走入前厅,就见玉石屏风之下,一个脸色惨白,双手笼入袖中,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竹竿似得,正在欣赏玉石屏风上的天然山水纹路。
李斯轻咳一声,那人突兀的转过身来,细长的眼睛爆射出的眼芒如冷电,正是赵高。
不过,这位在咸阳城,能让人惊恐畏惧的阉人,在李斯面前却恭敬有加,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双手抱拳深深一礼:“赵高拜见宰相大人。”
李斯也是一脸和蔼的笑意,赵高虽然极力做出一副庄重的样子,但说到底,他却是一个极为自卑的人,身上的残疾是他永远抹不去的痛,也不知道他现在后悔没有。
不过,赵高既然将自己当成蛛网上的猎物,李斯也就不客气,矜持的站在原地,虽然在下首,但是却如同居高临下俯视一般:“中车府令客气了,这些天中车府令公务繁忙,不知道今日登门,所为何来。”
第0182章 章 邯抢李斯
赵高并没有因为李斯的倨傲而动怒,躬身再拜:“回禀丞相,下官奉圣旨而来,却是有点事。”
“原来如此。”李斯淡然的走到上首,在案几之后一座:“讲”
赵高见他这种时候,还摆丞相的架子,而自己在这场交锋中竟然落了下风,瞳孔一缩,立刻挺直了身体,怒喝一声:“皇帝有旨意。”
他突然之间从谦恭有礼,变得盛气凌人,变脸之快让人汗颜。
李斯却慢悠悠的从案几之后站起身来,深深一躬:“臣,李斯听旨。”
他是宰相,又是侯爵,即便是见了皇帝也无须下跪,只有在重要场合,才跪伏叩拜。
在没剥夺他相位爵位之前,赵高也那他没辙,干笑一声道:“罪臣李由,已经招认李斯,在朝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在野贩卖粮食盐巴于敌国,事关重大,不可不察,着将李斯羁押在狱待查。”
“臣领旨谢恩。”李斯站直了身体,坦然的面对赵高:“走吧!”
赵高宣旨,故意将罪臣李由咬的很重,就是想看到李斯,惊恐不安,胆怯恐惧的神色,任何一种不同寻常的神态,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他才具不下李斯,但是地位却如同天上地下,最想看到的就是李斯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咆哮哀鸣
但是,李斯的淡然让他大失所望。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惊恐,躬身再拜:“赵高奉旨缉拿大人,实在是不得已为之,而且,赵高相信,大人对帝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从无私心,李由虽然犯错但罪不及大人。
赵高也曾经在陛下为大人分辨,只是奈何,陛下圣意已决,赵高只能奉旨行事,大人体谅。”
李斯的淡然,反而让赵高连本官都不敢自称了,李斯心中暗笑,赵高这是当奴才习惯了,轻笑一声:“按照帝国律法,犬子犯罪李斯也有连坐之罪,至于结党营私,就连中车府令都知道是诬告,陛下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相信陛下肯定会还李斯一个清白。
至于羁押,只不过是为了审理问案方便,这是帝国的律法,和中车府令无关。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斯虽然有爵位在身,又是帝国宰相,地位虽高,却高不过皇子,国法面前,自然要顺从。”
赵高一呆,随即笑道:“宰相度量,让人叹服,大人放心,贩卖盐巴和粮食给羌胡,应该是李由见利忘义和宰相无关,至于诬告,赵高自然会查询清楚,一旦确定是李由攀咬,赵高一定会好好的整治他,替宰相出一口恶气,大人,请。”
“李由贩卖粮食盐巴给羌胡,这种事情似乎不归中车府管吧!”李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赵高心中暗恨,太子被囚禁,属官尽数下狱,你早已被陛下视为太子一党,即便是没有李由之事,陛下也不会放你出来,就等着充军发配老死山野吧!
李斯走的不快,但是赵高却习惯成自然,迈着小碎步跟随在他身后,等走出大门,这才察觉,自己就像是李斯的奴才,刚想踏前一步,即便不超过李斯,也要和他并肩而行。
却没想到,李斯突然止步,高声喝道:“将马车赶过来。”
他这样停步,赵高猝不及防,一步超过了李斯,而这种时候,李斯突然吩咐,就好像赵高抢着给他牵马赶车似得,在加上他中车府令的身份,正适合这种差事。
在一群手下面前,惨白的脸色突然之间涨的通红,比起猴子屁股不在以下。
赵高这个气啊,但却不能说什么,只能在心中发狠:“等你进了大狱,就让你尝尝老子的手段,不弄死你,也的折磨的你死去活来。”
赵高带李斯去的不是咸阳宫天牢,而是廷尉府大牢,当年李斯可是廷尉,他穿着一身便服,闲庭阔步,一路之上,廷尉府的官吏上前躬身问安。
而赵高跟随在他身后,本来带着一种属下,前拥后呼挺威风,但是,跟随在李斯身后,就有点尴尬了。
走在前面像是带路的,走在后面像是奴才,而且,廷尉府官吏对李斯的恭敬,更是让他咬牙切齿,暗自琢磨怎样才能扫落李斯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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