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舞
用力挥舞着手中的诅咒之旗，她就如同发泄一般怒骂着，一道道熊熊燃烧的红莲之火顺着旗子的指向，沿着笔直的直线迅速在地面上燃烧出去。
很快的就纵横交错般切割地面区域，将四周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多时，她微微喘息着停了下来。
不是真的失去了魔力，或者体力不支，被圣杯改造过的身体完全可以说是顶级的幻想种，在这般支持之下，纵使是宝具这类耗魔大户，她也能够将其当做普通技能使用不短的时间。
然而即使是体力、魔力都没有怎么消耗，她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忽如其来的疲惫感——不是出现在身体上，而是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
看着少女颓废的姿态，等待其发泄了一段时间后，六道冥才平静地开口，“不仅是傲娇，你还相当的自说自话呢！”
“……谁是傲娇，还有自说自话啊！”
若是平时，少女一定会恶狠狠的怒斥对方，甚至不介意施展武力捍卫自己的荣誉。
但在知道了这般动摇自身存在意志的真相的现在，少女有气无力的下意识反驳了句，手中的诅咒之旗缓缓垂下，根本没有刚诞生时那股愤世嫉俗，理所当然的述说着正义，报复整个世界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少女一开始就是应吉尔·德·雷的愿望而诞生，因为那个男人觉得被烧死的圣女就应该愤怒，就应该向那些人复仇，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魔女诞生。
被吉尔·德·雷强行赋予了愤怒、怨恨还有复仇的想法，被烧死的记忆与经历同样也是，那是属于贞德的，不是属于她的，她与那些要复仇的对象其实根本就毫无关系。
在知道这个真相之前，她可以毫不客气的去给教堂、去给那些神父修女降下火刑，正因为她把自己当做那位圣女贞德，于是从不怀疑自己具备的复仇的权力。
然而有一天有人告诉你，那些仇恨也好、那些过去的经历也好，都只是假的、属于别人的东西，她视为人生意义去践行的种种行为，更是毫无疑问的错误，甚至其诞生也只是为了某人错误的愿望。
心灵的所有寄托都被毁灭，那是何等让人崩溃的场面，足以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有意义。
现在黑贞德正是处于这种绝望而迷茫的状态。
“傲娇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傲娇的，所以我也不去跟你争辩这个，不过自说自话难道我说错了吗？”
平淡的看着神色迷茫的龙之魔女，正如之前开场所说的，祂现在是少女的心理辅导师。
“说到底，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是‘贞德’才过来找你，才降下天启的？”
“什……什么？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真要因为贞德的话，我干嘛不在她成为英灵之前把她救下，找你这个初生儿干什么？”
理所当然的否定了少女的想法，说到底相比于贞德，祂确实比较喜欢龙之魔女。
当然，也不能说贞德不好，而且那位圣女的信仰虔诚度明显也更高，但因其性格，注定没有黑贞适合完成祂的任务。
对方是能够被称作圣女的十字教信徒，只要祂愿意降下天启的话，同样不会对祂下达的命令有任何怀疑，反而会一丝不苟的坚定完成。
但祂又不是那种喜欢虐待自己圣女的邪神，明知道对方的行为处事，偏偏要为了愉悦让对方在自我坚持与信仰之中二选一，最后逼不得已去做那些本不愿的事。
说到底祂想要将特异点扶正，未来必然也会扭曲泛人类史，导致现有的人理受创，甚至使得无数本该存活、本该诞生的生灵失去生命，这对于一位以慈悲为名的圣女而言，实在不是一份合适的差事。
邪魔外道毁灭世界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站在正义的一面，有着抗争的决心，但若是神而明之的高次元生命对众生掀起了大洪水，除了真正的英豪，又有多少人能够抛开敬畏与虔诚，绽放自己的光辉呢？
只怕，更多人甚至会以为自己有罪受罚也是天经地义吧！
因为祂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着，且只不过正常的行驶着自己本有的权柄。
至于因此波及的伤亡，无数人类的悲剧，不要说在意了，关键的是看也未必看得到！
只因路过而碾死了一些蚂蚁，谁会去特意关注吗，更不可能去在意这些蚂蚁之间的善恶，去遵循它们制定的法律，自缚手脚为其偿命？
然而六道冥可以不在意，圣女贞德却依旧还属于人类的范畴，自然会遵循着人类本身的道德规则，有着明确的是非准则，而六道冥也无意用这种选择题去为难自己人。
所以祂理所当然的放弃了可能更听话的贞德，选择了因为出身缘故，更具塑造性的黑贞。
“所以说，为之荣幸吧！因为你确实是被神眷顾之人！”
“吾更欢喜你，此乃真实，那位圣女也必然因此羡慕于你！”
第六章：英灵座的疑惑；天堂地狱皆为神恩
“因为你确实是被神眷顾之人！吾更欢喜你，此乃真实，故不用去纠结于与那位圣女的关系！”
型月里的圣女贞德形象委实有些奇怪，或者说渲染过度了也没错，相比之下，黑贞的人气反而更高，六道冥这也不是说谎。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了双眼，黑贞只感觉自己心脏此刻扑通扑通的，手中的旗子都好似触电般差点掉下来。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能对初次见面的女士说这种话，她只是一个还没满岁的孩子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话吗？我只是那个女人的复制品！连记忆、容貌都是偷来的，一生所求的复仇、愤怒更是凭空捏造，外相是复制、内心是虚伪，连合格的复制品都算不上，你知道吗！”
龙之魔女好似要掩饰什么般，死死盯着他，给人一种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的感觉。
最开始被圣杯创造出来的时候，黑贞德的人格来自于许愿者元帅的愤世嫉俗，因此反而对作为原型的圣女贞德，那善良甚至死前也无悔恨的品质十分不理解，对于自己是贞德反转体的身份，感觉到相当的不快与愤怒。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龙之魔女的人格本身就诞生于元帅扭曲的愿望，实质上除了容貌之外，或许还有一些元帅认知中贞德的性格与记忆，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于人格上，相比于贞德的反转体，她跟应该说是一个新生的独立个体，只不过被强行赋予了一些许愿者的认知。
后来黑贞也在窥视根源时看到了这一切，知晓自己的存在本质其实与那个圣女无关，但她却没有感觉到就此解脱了。
恰恰相反的是，她反而变得更加的憎恶与迷惘了！
毕竟若是连记忆都不属于自己，那么她又何来的资格向法兰西复仇，何来的愤怒向那些背叛者降下审判，那她之前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在此之前，无论如何憎恶也好，她好歹能够以“贞德”自称，在此之后，她却什么都不是，只要特异点一消失，就会像梦幻泡影一般幻灭，连在英灵殿上留下痕迹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对于自己的存在意义的怀疑不断涌上心头，绝望感、无力感就像病毒一样不断腐蚀少女脆弱的三观。
“我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诞生？我这种存在为什么还会接受天启，明明只是一个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必定会消失的泡沫……”
银色长发黑色裙甲的魔女咬了咬下唇，无精打采的自我怀疑着，手上的诅咒之旗也垂落在了地上，整个世界都好似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诞生吗？大概是因为我需要你吧！”
一道温润的言语传来，让少女的身形微微一僵：“什，什么……为什么又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刚刚还一幅天塌地陷、了无生趣的姿态，贞德立刻被这种毫不掩饰、仿若调戏般的言语击懵了。
六道冥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分寸大乱的少女立刻坐了下来，自然地半靠在稻草堆上，不等少女羞恼起来，祂已经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口吻，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与贞德无关，你本身就是被神眷顾之人！”
“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自己的来历？明明英灵、从者这些玩意，本身就是特别奇怪，真要说的话，就算是真正的英灵贞德，也未必是那位从农村中走出拯救法兰西的圣女！”
“你这些悲春伤秋，根本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因为就算你真是英灵贞德反转的一面，也未必能够代表那位圣女！”
黑贞德的眸子微张，好似被六道冥的说法惊吓到了一般，有些犹疑的结巴道：“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这两种情况哪里相同了？”
“那么你说有哪里不一样，说到底无论是英灵还是从者，都只是情报的凝聚而已，能够被召唤出来，也只是因为魔力凝聚了身体，真要纠结的话，他们难道不是你所说的复制体吗？”
六道冥冷漠的说出了这个世界英灵从者的一部分特质，还是那句话，待人死后，一个拥有了他全部记忆的复制体，究竟算不算复活，还是干脆就是另一个个体？
型月世界中的英灵虽然取得是北欧神话的词汇，但相比于北欧神话里那些死后被女武神接走，为了会在诸神黄昏中出一份力的勇者，型月英灵的存在性质就有些暧昧了。
一般情况下，英灵是在死后聚集信仰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但是即使实际不存在，神话、传说等里面的英雄也会通过聚集信仰而诞生。
此外，还有在生前与世界缔结某些契约，以此作为代价而在死后成为英灵的人。
就像在第五次圣杯战争中出场的存在，哈桑·萨巴赫和佐佐木小次郎属于下等的亡灵，美杜莎属于接近英灵的魔物，而卫宫和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却是在过去或者未来与世界缔结契约而成为英灵的存在。
作为这些从者的源头英灵本体，其中只有卫宫和阿尔托莉雅属于明确属于活着的时候签订契约，然后因为契约而能够被当做英灵召唤，其他从者，本质上都只是从英灵座上截取的一部分资讯，在魔力的作用下获得行走于世的资格。
“先不说英灵，只说那些从者，别看他们或是傲慢、或是霸道、或是神圣、但这都改变不了，他们只是一团数据而已，你觉得他们的记忆、他们的经历是真实的吗？与你有区别吗？”
英灵是从时间轴上脱离的存在，他们会在所有的时代被召唤，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但是能够召唤英灵本体的只有“世界”而已，所以人类无法召唤英灵本体，只能召唤作为英灵某个侧面的Servant。
而构成Servant的情报，在Servant死亡的同时会回到英灵本体的身边，但这也不能说从者是英灵还未死亡之前的生命的延续。
因为对于英灵来说，从者在人世的经历与他们本身的意志不是连续的，而只是相当于阅读了一本书、看了一部电影一般，谁会把电影中主角的经历当做自己的人生啊！
“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成为了英灵之后被召唤出去，对大多数从者原型来说也不是复生，那只不过是一个复制了英雄人格的灵体而已！”
魔术师那些“操纵灵体的魔术”，像是降灵术和凭依，就是借用英灵一小部分力量引发奇迹，例如把召唤出的灵体放入施术者的身体，让其作出某些意见。
而圣杯战争出现的Servant则是英灵之座上英灵本体的复制品，作为魔术师的使魔听凭使唤。
只是通常情况下，人类召唤出的英灵只是英灵本体的分身，不存在人格，完成任务后便会消失返回英灵之座。在冬木被召唤出的从者由于借助了圣杯的力量，能够将对应的英灵的人格复制出来。
“而这种复制产品，跟你的存在性质难道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一团魔力凝聚体中被塞入英雄的骄傲与尊严，然后接受了那些记忆后行走大地吗？”
“那些一直只是灵体的家伙都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有纠结自己的存在意义，你现在因圣杯获得了真实的肉体，却又在这悲春伤秋的，不觉得有些无聊吗？”
毫不客气的呛了少女一句，使得龙之魔女羞恼得瞪了过来，不等其反驳，六道冥继续穷追猛打，“不要说什么情况不同，英灵诞生于信仰，而信仰这玩意本身就是越传越乱，越是久远越是偏离真实。”
“英灵座上，那些本身只是普通人，却因为乱七八糟的传说获得了神性、龙血、种种技能的家伙多了去了，其中大概也会有不少人甚至会因为传说神话，多一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不就是你现在面对的吗？”
“顶多是其他英灵的信仰人格来自无数人的传颂，而你最初只有吉尔·德·雷一个人坚信你是贞德而已！”
型月的英灵座是独立于时间轴之外的一处地点，看起来跟北欧神话的英灵殿只是形式不同，却都是收集英灵的地方。
但关键是英灵座收集有资格成为英灵的英豪的事迹的方法，更类似于单纯地记录了信息的记录带，而不是真的在人死后，将其灵魂或者肉体带走，升入英灵座。
若是某个历史人物死后，他就算在英灵座上占了位置，其灵魂却还是有可能一世世轮回下去，原著中英灵大卫更是说了真正的大卫王灵魂早去上帝身边的情况。
从这可以看出，英灵座的功能其实更类似于数据拷贝，英灵本体是凝结了历史人物和种种传说之后的大数据，而从者只不过是这数据中的一部分物质化。
除了阿尔托莉雅这种还活着的人物之外，所谓的英灵本体，所谓的圣杯战争从者，与他们活着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单纯的复制体，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所以说啊，我的魔女，这根本不是你一人的问题，而是整个根源之下大环境都是如此，所以就别去钻牛角尖了！”
这繁多平行世界，时不时就举办一次圣杯战争，其中降世的英灵从者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去探究自己的存在，怀疑自身的生存意义。
这不仅是因为那些从者被赋予的人格，无论善恶，都算得上各个时代的佼佼者，是人之龙凤，对于自身本事、功绩有着理所当然的自信，也是因为这种哲学上“我是谁”的问题，本就难以理清，又不是哲学家，谁去探究这玩意啊。
就连黑贞一开始也从没怀疑过自身的存在，只不过窥视根源的时候，发现自己与那英灵贞德的不协，才一时半会失了主张。
说到底，她究竟不像真正的贞德历经战阵，心智早已被打磨得如磐石般坚毅，而只是一个刚刚诞生没多久，三观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罢了。
“谁？谁是你的魔女啊，你这家伙，莫非是那种就会用奇怪的话来骗女孩子的纨绔吗？”
正在仔细思索英灵这一身份本质的龙之魔女的脸蛋一下子憋得通红，这家伙为什么总是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花言巧语，他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若是让那个村姑知道，她信奉了一辈子的神，居然是这种庸俗放浪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信仰崩塌？
“不会哦，”好似听到了少女的心思，六道冥自信的反驳道：“先不说贞德本身就是虔诚的圣人，我也不是对谁都如此放纵哦！”
“还有，直接叫‘你这家伙’也未免太无礼了吧，我了解黑贞你觉得自己很委屈，而且当初记忆中我没有来拯救你，所以你和贞德不同，你信奉我，你对我一点虔诚都没有，你甚至不愿称呼我为【主】……”
“等等，你这家伙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称呼你为【主】？”
龙之魔女额头上蹦出一个井字状的青筋，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那个傻得要死的村姑，到死都相信这个家伙。
她绝对不会成为这个家伙的信徒、每天卑微地祈祷的，绝对不要！
“还有，黑贞是什么说法，为了把我跟那个白色的家伙区别开来吗？”
“那就直接让娜吧，反正你确实有一部分来自于贞德，取她名字的一部分作为称呼也没错！”
六道冥显然是个听得见意见的存在，因此顺从地说道，“这是神的恩惠哦，以梅塔特隆的名义承认，圣女让娜秉承神意、借助贞德之形降临人间！”
就像是圣母玛利亚处女生子，有着神的名义，谁会认为因圣杯的奇迹力量诞生的让娜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伪物？
“神恩？我是魔女，是魔女诶！”
“那又如何，天使是吾之使者，恶魔就不是吗？”
“天堂地狱皆吾之造物，人间是吾之牧场，你想逃去哪？”
第七章：新生的魔女；泛人类史的修正力
时光流逝，一夜的时间悄然错过，当太阳再度升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让娜缓缓地坐起身来。
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身上滑落，她微微地舒展了下身子，青春靓丽的身体在此刻展露出无限美好，像是晨曦下的露珠般闪耀着光辉。
“唔……那个家伙……”
睡意依然未曾彻底褪去，少女晃了晃脑袋，回忆着那简直不像虚妄的梦境中的真实，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天堂地狱皆吾之造物，人间是吾之牧场，你能逃到哪去？’
这是某位自称天堂之王、地狱之主、人间之神的存在在梦境中对其的宣告！
说实话，这种傲慢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实在让人感到火大！
但不得不说的，作为为所欲为者、无所不能者，那家伙的说法在宗教意义上还真是没有一点毛病，这是最让人感到无奈的！
神是全知全能的，亚当夏娃会吃下智慧果，是因为神要他们离开伊甸园繁衍；恶魔会因为背叛天堂堕入地狱，是因为神要让他们考验人类；纵使有人能够在角力中战胜神，也是因为神认为他能够在角力中战胜神！
在十字教这种唯一神论的宗教教义中，一切奇迹、公义、恩赐、世间万物的运转、天使与恶魔的争斗、人类的诞生、万灵的命运，乃至强大到足以对抗神的法则和质疑神之全能的悖论，都是在神的意志允许之下诞生。
理所当然的，吉尔·德·雷会许下那个愿望，圣杯赋予其贞德的容貌与记忆推动龙之魔女的诞生，乃至让娜因为贞德的记忆与元帅的愿望，去清洗教堂、屠杀圣职者、驾驭飞龙掀起灭国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