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舞
行走在白猿族繁华的街道中，六道冥不免有些啧啧称奇。
虽说多是契约的原因，但能发展得这么快还是可以说是族群的伟业。
“可惜梦总是会醒的，而幻纯粹就是虚妄啊。”
第九章：五十年之期将至；希望不是最差的结果
“梦总是会醒的，而幻纯粹就是虚妄，无限曙光的尽头迎来的也许并非升华，而是无可抵御的绝望！”
行走在白猿们建造的最古老的城池上——实际上四十四年前才开始动工，六道冥发出似预言、似慨叹的宣言。
祂好似看到了什么，眼中烛光大盛，凝聚着比之天上的两颗恒星更加恐怖的热量。
“我，看不到？”
晓美焰皱眉，疑惑道。
四十九年后的今天，她已经能够在这方多元动用大部分力量，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本身的体量一直都处于世界观下最巅峰的位置。
若是六道冥不揭开至高位格，单凭这个阶段的力量绝对不会比现在的她更强。
但就算这样，她依旧理解不了祂所说的预言，无论用什么手段窥探时空都难以找到未来可能的变化。
在其眼中，一年之后，五十年契约结束，白猿们失去了天之庇佑，发展速度再不如以往。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并没有遇到其他更严重的危机，更不用说什么“无可抵御的绝望”了。
“嘛，看不到才正常。”
六道冥开口解释：“我们现在待的地方终究是被至强者收束的过去，若是没点遮掩的话，可是很容易被人堵上门查水表的哦。”
世界观内的极限，严苛点来说依旧是凡俗，晓美焰在这个世界更是失去了合道带来的权限，不能破开系统遮掩的天机再正常不过。
若是她一个外来者都能无视系统伟力，那位此方多元具备主场优势的至强者更不用说。
六道冥干脆别在暗地里做无用功，直接莽上去硬刚得了！
黑长直少女微微用力抿着嘴唇，每次遇到这种细节，都让人不得不在意那根本无法忽视的生命层次差距。
明明是枕边人，明明并不算弱小，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认识到两人其实并不在一个世界。
犹如天界神明与地上凡人，虽然可以交互、可以沟通甚至可以结合，但归根结底唯有神明的一方才能够推动剧情走下去，而当弱势者想要了解与帮助另一方时，才会发现自己从来不能靠自己触及天界。
“按照你的说法，现在之所以风平浪静是因为系统遮掩了天机，等到掀起的改变再也掩盖不住，就是白猿文明将要迎来末日的时候？”
心中升起些许烦躁，却不想在边上人面前表露出来，因此晓美焰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不是末日，而是考验！”
六道冥摇头，祂其实并没有给这些白猿族安排毁灭的命运。
恰恰相反，祂其实更希望他们能够从之后的困境中挣扎着延续下去，走上与原定剧情中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不正确的时间走到不正确的节点，历史偏移太多自然会引来修正。”
“我们要知道，正常的世界线中，这些白猿族可还是在茹毛饮血，五十年时间还不够他们全族平均身高进化一厘米。”
“但现在，他们却已经扫荡了这颗星球上所有食物链顶端的凶兽精怪，以碾压性的实力确立霸权，按照这种趋势，再给他们一两年加点在宇宙旅行上，直接全族闯入星辰大海也未必不可能。”
老实说，这种发展速度，科技大爆炸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让任何一个现代地球人听到了，都只会以为是中二少年的梦中呓语，才会如此不讲科学逻辑地胡编乱造。
可问题在于，白猿族的文明，本身也不是建立在物理现象上的正常科技发展。
因为契约带来的天命效果，白猿族中负责技术开发、引领进步的那群智者，最擅长的其实是最顶级开挂玩家才有资格碰触的俺寻思之力。
什么经验堆积、什么知识积累，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遇到难以选择的问题，拿一枚硬币出来往天上丢，靠着翻正反面他们都能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五十年星际旅行算什么？
相不相信，只要契约带来的光环还在，拿一柄铁锤、一把斧头进森林，他们能靠着石头和木头敲出一架载人飞船！
“被这群开挂玩家乱搞，历史已经被严重破坏，之所以还没有引来修正力，只不过是因为与我签订的契约，让他们同样能够享受到系统遮掩天机的福利。”
“但五十年维护期将至，他们却找不到套餐续费的渠道，你说未来绝不绝望？”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这一切不都是你引导的吗？”
晓美焰有些无言，为白猿们有这么一个至高神默哀了半秒，“既然是考验，那就代表至少有通关的可能性，无论这个可能性有多么渺茫。”
“但你若在明年收回契约，任由白猿族群以一己之力对抗历史的修正力，我看不到他们有丝毫度过危机的机会！”
这是少女疑惑的地方。
祂费尽心思将白猿族群扶持起来，又是系统遮掩天机又是契约支援天命，总不至于什么作用都没起到，就让他们被历史修正干废吧？
难道祂还认为，区区一个地面普通白猿族群五十年的发展，就能对抗一位至少另类证道的强者收束时间线自带的修正力？
“其实并不是没有机会。”
面对少女的疑问，青年指正道：“你忘了一点，白猿们的发展虽然严重破坏了原有历史进程，但他们本身的戏份摆在那呢，就算被修正力针对也大概率只会损失惨重，而不太可能直接扑街！”
不存在的角色突然冒出来搅乱舞台，与具备一定戏份的配角擅自更改一部分戏份，这两种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白猿们还有在未来制造丘比的使命，因此就算他们在进场前不听话，想要夺取更多关注，也顶多是被导演——修正力警告教训一番。
毕竟未来的剧情都被定下了，现在要重新改剧本、换演员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这个‘损失惨重’的程度，从中可以计算出修正力允许的历史偏差值。”
“希望不是最差的结果，所有改变被彻底打回原形！”
第十章：繁荣下的隐患重重；小焰你怎么看？
六道冥的悲观预言，白猿们是不清楚的。
他们仍在欢快地享受着越来越美好的猿生。
在契约的加护下，这个稚嫩的文明短短五十年就成了星球霸主，无数资源予取予求，双日之下，没有任何异兽、魔植能够抵抗他们的统治。
生理需求与安全需求早已随着文明的发展、种族地位的提高而被充分满足，到了这个阶段，他们自然开始将更多追求投放到精神建设上的自我实现、爱和归属以及尊重。
只是相比于可以靠契约开挂，几乎没有瓶颈的物质文明建设，精神文化方面的积累与生化却难以一蹴而就。
正因如此，族群的精神思想与物质生产大发展难以平衡，导致现阶段的白猿群体中各种思潮例如享乐主义、功利主义盛行。
因为缺少时间积累历史底蕴的缘故，白猿们虽靠着强力制霸了这颗星球，却缺乏合理而完善的统治制度，不少方面基本还是野兽那套血腥镇压、弱肉强食。
要不是高速发展能够解决大部分社会矛盾，强绝武力能够解决大部分外部威胁，就这种混乱的文明形式，没有内部自动分崩离析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太短、各种隐患还没有酝酿到可以致命的程度，也有可能是他们误打误撞点出的心灵链接技术在托底，当然最大的功臣应该是契约所带来的天命加持。
最后摆在六道冥面前的就是这个生产力不下于二十一世纪，制度却依旧维持在原始部落时期的奇怪产物。
“又是一年圣祭到了，还专门命令我们从天南地北赶过来，每年花那么多人力物力在里面，又有哪一次真正召唤出神明的？”
“不要抱怨了，圣祭是用来纪念当初先辈与神使签约，庇佑我族繁荣的日子，根本没人逃得掉好吧！”
“真的存在神使吗？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会不会其实是那些老头子用来糊弄人，维持他们权力的谎言？”
“慎言，无论真假，你在大街上说这些是不要命了！”
“怕什么，我在东大陆的学校里，天天都能听到类似的质疑言论。”
“但这里是祖地！到处都是神神叨叨老古董！”
走在大街上，两个披着兽皮的白猿打闹着和六道冥擦肩而过。
依稀能够听到两人的交谈，其中怨念与不满完全没有掩饰。
毕竟是在这种炙热的天气下，被强令从数千里之外的东大陆赶过来，就为了参加一次耗时七天七夜，根本看不到什么效果的圣祭。
和那些亲身经历过四十九年前的神恩赐予，如今已经垂垂老朽的初代白猿族人不同，这些从其他大陆赶至祖地的健壮群体属于新一代，也就是通过俺寻思技术创造的人造人。
这些青年群体因为诞生得晚的缘故，成长环境相比那些老人简直好到媲美天堂。
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生来就有契约之力护身，做事向来顺风顺水的新生代，其实很难对老一辈口中所谓“数十年前我们仍旧和野兽无异，因为神眷方才脱颖而出”有实感。
事实上不少新生代都只是把所谓神使当做虚幻的信仰产物，只因白猿族的文明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相比那些异兽魔物，已经跟神灵没有多大区别，他们根本不想承认在上面还有更高贵的伟大存在。
至于所有白猿身上具备的，堪称天命一样的加护，那不是他们的种族天赋吗？！
“听说再过一年，我们身上的加护全都会失效，所以那些长老才每次都要举全族之力开展圣祭，就是为了想办法延续神圣的契约？”
“族中最顶尖的侦查师、窥命使用尽手段都没找到加护的具体存在形式，只能将之以种族天赋来解释，你相信这种东西居然有时效性，会无缘无故消失吗？”
“但所有长老都这么说……”
“哼！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年纪一大把了都还赖在位置上不放手！”
又是两个看起来分外具有朝气的新生代路过，虽然白猿一族已经普及了心灵链接技术，但看起来平日里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喜欢用语言来说话。
至少这样骂人的时候，能够更畅快一些！
虽然是没有听过的语言，但这自然难不倒六道冥等人，靠着被降低到看不见的存在感，光明正大地聆听着他们私底下的议论。
“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丘比你都已经成了神话中的虚幻存在。”
笑着抓过肩膀上趴着的神秘生物，六道冥打趣道：“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没错就是。”
“如此夸张的发展速度下，自然不可能所有方面都尽善尽美，相比于这个文明深处掩盖的关键性问题，只不过区区新生代的些许傲慢根本不值一提。”
神秘生物未曾张嘴，却有声音传入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这四十九年间，丘比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白猿一族的崛起，虽然很少直接现身在他们面前，但论对于这个文明底细的了解，它说第二没人敢抢第一，就算这个种族的高层也比不上它这个半局外人半当事人。
“为了在短时间内完全统治这颗星球，白猿族群中引入了大量新时代，但他们多只是充当兵卒和劳动力，支配文明的重大权柄依旧掌握在那些老人手上。”
“而这些真正了解族群进化历史的老人，可从来没有放弃续签契约，或直接研究、掌控加护的可能性。”
“续签契约还好说，但研究、掌控加护的可能性……该说是抱负远大吗？”
六道冥发出吐槽，祂的权柄若是那么容易被破解，还是被一群称霸在星球内，连宇宙都未超脱的白猿破解，那还不如干脆回去继续吃软饭好了。
“小焰你怎么看？”
转头看向边上默默无声的黑长直魔法少女，六道冥奇怪她来到这里后就一直面无表情。
谁惹她了？
嘴角一扯，晓美焰给了个僵硬的表情。
“我不想看，会瞎的！”
第十一章：未来可期；把弑神者地球横推没问题
“额？！”
听到晓美焰的抱怨，六道冥当即怔住了。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少女吐槽的其实是诸多白猿的外貌和穿着。
这是一群毛发旺盛、在太阳下反着白光的直立猿，桃子形的脑袋上两眼突出，粗壮的手臂直向下垂落能够触及大腿膝盖。
虽然智慧已经进化到完全不下于现代人的程度，但光看外貌，他们还是更接近野生的猿猴。
只是相比于那些纯天然、裸体的动物，白猿们身上专门披了一套用兽皮兽毛缝制的遮羞之物。
当然，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没有充裕到能让他们将心思放到打扮上的缘故，更有可能是因为野性未完全褪去、所以对审美没那么严格的要求，这些白猿身上的装扮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说成非主流都是谦虚。
各种花花绿绿、来自不同生物不同颜色的兽皮兽毛串联在一起，有些喜欢特立独行的，还在自己身上缠了几条藤条或章鱼触手，更有的干脆只是在腰间挂了个环，然后一根根草编顺着环往下落，两腿走动间时不时就会随风散开……
只能说是辣眼睛，除了没大动作时，确实能把上下两部分遮掩住外，就算六道冥也完全找不到其他的美感。
“咳咳，好歹体谅一下刚从野生动物群体走出来的新文明啊，而且他们不是人类，也确实难以用人类的审美观来评判，也许他们自己觉得自己的打扮玉树临风、貌美如花呢？”
装作不在意地咳嗽了几声。
六道冥表示，祂连克苏鲁邪神、深渊魔物都遇到不知多少，这点连精神污染都做不到的外貌，小意思啦。
事实上晓美焰作为恶神神位的继承者，当然不会是没见识之人。
只不过这群白猿都是类人型的智慧生物，她大概是从这方面去看待对方，所以才会有些接受不能吧。
“不要把他们当做人类么？”
眉头微微皱起，少女叹了一声后就转向其他话题：“我们现在是去看他们的圣祭吗？”
“这自然是由你来决定，我对此是无所谓的。”
出乎魔法少女意料之外的，六道冥对这个问题显得不甚在意，“无非又是千篇一律的献祭和祈祷，这种看过太多次的东西有什么稀奇的？当初连签下契约我可都没出面，而是全交给了丘比自己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