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调色盘 第150章

“我很喜欢他，还有他的音乐……还有……”

“还有？”

“我应该是很喜欢他的……”毕吕茫然的摸着胸口，跌跌撞撞坐上椅子，抱着头犹如被高利贷逼到绝路的人，“可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一点也不喜欢，为什么半点情绪都没有……这不对，他才死了几年啊，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死——这个关键字出来了，证明了他确实有个朋友。

再加上肥皂泡之神所说的桑拿，毫无疑问，这就是夏寻要找的弥留于世的灵魂。

但这和她期待完全不符，毕吕像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变得极其古怪，一直在扪心自问些什么，甚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被酒精刺激歪了嘴脸，却依然减不掉那一脸的茫然。

他喝光了酒，不仅如此，还像是被愤怒驱使一般，抓起空荡的酒杯向墙角扔去。

清脆的碎裂声炸响，方才还盛了酒的杯子，已在墙角和许多废品一起，成了碎裂的玻璃渣。宣泄完，毕吕猛然抬起头，以困惑的目光凝视着夏寻——

“你知道古斯塔夫吗？”

“……有挺多叫古斯塔夫的东西。”

“是个人，独立的后摇（Post-Rock）音乐人……看来你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后摇这个音乐类型。”谈话的同时，夏寻把椅子挪后了不少，也把一背包摄影器材，如老鹰抓小鸡中的老母鸡那样护在身后，生怕这酒鬼搞出点什么乱子来，“不过玩后摇的人和乐队太多了，我总不能全都知道……”

虽然是这么说，夏寻还是一边警惕，一边拿出手机查了查。

人们总是随身的手机，只要有网络，便可以成为一把万能的钥匙，解开绝大多数谜团。因此，当夏寻输入了古斯塔夫这个名字，再加上后摇这个关键词，很快，就从浩瀚的知识之海里，捞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勺知识。

古斯塔夫·西贝柳斯（1990-2014），独立后摇音乐人，代表作《七扇虚渺的大门》、《以一封信杀戮整颗星球》、《肉沫》。音乐风格充满了北欧的特色，以冰冷而柔和的声音为主。

大概的简介就是如此，至于这位古斯塔夫的成就……

夏寻划动了好几次手指，也没能把他的成就浏览完毕。

无论如何，夏寻知道了，这家伙生前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音乐家，甚至和胜利玫瑰（Sigur Ros）是同一等级之类的……简介里写了很多古斯塔夫对于后摇，乃至整个摇滚的意义。

而古斯塔夫在四年前，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而去世，更是为这一切，划上了一个完美的感叹号。

摄影的旅途是漫长的，夏寻当然也喜欢用音乐来陪伴。

可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才对啊……

对这些搞艺术、搞创作的家伙来讲，只要生前有名气，死后必然会被狠狠炒上一把，然后冒出一大堆多年老粉丝，纷纷纪念这位伟人的逝世。因此，夏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才对……

有哪里不太对劲。

毕吕和查阅完资料的夏寻四目相视，不知何故，夏寻觉得，自己依稀能摸清他眼中的迷惑含义了。

“他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人。”

“是的，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十多年前了。”但毕吕茫然的抓着头发，“对他的逝世，我痛苦；对他，我怀念；对他的作品，我深深爱着，本该如此的……但……现在的我，对这一切，没有任何一点的感觉……他究竟是谁啊？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该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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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太吾鸦……不，我月鸦已回归正轨！向我可怜的读者们致歉！）

第126章·复杂的迷惘

毕吕的迷惘没有结束。

比起单纯的迷惘，现在在他心里，甚至又多了一些被酒精激发而出的想法。作为典型的芬兰人，没有饮酒的他只是个不喜欢社交、内向、只在内心喋喋不休的人。但一旦饮下酒，内心的千分之一，就会被付诸行动。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循着心中的迷惘，他打算去做点什么。

在木头和水泥混杂的地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平常被燃料和玻璃渣遮掩着。毕吕试了好几次，他的脚才终于没有踩空，赶走了那些遮挡物，透过小孔，掀开了一层木板。略显漆黑的空洞，能容纳一人有余，显而易见，连接着地下室之类的建筑。

然后——毕吕将醉酒的身子，直接坠入了其中。

夏寻急忙跟过去，因为他踏入地窖后，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甚至整间屋子都稍稍抖了抖……妈呀，她心道不妙，难道毕吕这就要去见他的亡友·古斯塔夫，直接当面问个清楚？但过去之后，夏寻发现自己多虑了。

确实有个地窖，也确实有人类自由落地所溅起的灰尘。

但貌似这家伙早有考虑，所以在下面有厚厚的垫子……可能他不是第一次摔下去了。

“要帮忙吗？”夏寻问。

“不……”从垫子上爬起，毕吕翻找着东西，“古斯塔夫也曾经来过这里，这是我储存那些好作品的地方……金钱不是万能的，他们掠夺不走我的最高杰作。所以……我把最好的作品都藏在这里头，唯独给古斯塔夫看过。”

嗯……夏寻回头看了看，叶浅落和其他相关人士都没有来，那……假如毕吕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这一地下室的私人艺术品，就可以在这里继续暗不见光。

正当夏寻思考着，如何温柔的勒索他时，毕吕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盏不知什么年代的钨丝灯，发出了昏黄的光，将几平方米的空间照亮。许多蒙了灰尘的玻璃制品，将那富有年代感的光吞吃了不少，因此，上面的夏寻只是勉勉强强能看清。

在毕吕手中的，是一个被打开的木盒，里头存放了一些磁带、CD、明信片，还有信件……

“古斯塔夫的？”

“对，这属于死去的古斯塔夫。能……嗝……能和我的这些毕生杰作放在一起的，那当然，当然是珍贵的回忆了……至少，曾经是这样。”

昏暗抹不去的茫然，继续点亮着毕吕的眼睛。他困惑而不安，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哪怕是触碰了这些堪称珍贵，甚至被烙印上死亡气息的遗物，心里依然半点波澜也没有……仿佛，他一点也不觉得古斯塔夫是个重要的人……

只是无数陌路人之一。

他坐在垫子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沉浸在心中的矛盾里无法自拔。

至少，无论夏寻怎么呼唤，甚至拿“我要把你这一地窖的艺术品上报给叶氏集团”也未能让毕吕再吱声半句。无可奈何，毕吕这条矿脉已经枯竭，不愿再被寻觅颜色的夏寻挖掘……她只能放弃，去别处寻找线索。

至少，她不必再毫无头绪的乱拍，知道了那位幽灵的名字、职业、生平……

古斯塔夫·西贝柳斯。

将这个名字的英文，写入国内的音乐APP进行搜索之后，她很快得到了不少东西：十几张专辑，横跨了十年陈列与此，其中，拢共数百首或长或短的曲子，则用一个个音符，谱写、容纳了一位亡灵的全部。

这些曲子的热度很高，在国内的讨论也不少。后摇是个偏小众的音乐类型，因此，古斯塔夫能获得这样的热度，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正如夏寻搜索到的信息，他确实很有名气。

但奇怪的是，在该音乐家的讨论区，呈现的是两种说法。

偶然拜访的听众，以自己的言语，称赞起古斯塔夫的伟大，并为他献上真正的悼念。但也有许多人表示，自己对他，对他的死亡毫无感触……可关键是，这些人都和毕吕一样，为此困惑不已。

甚至有许多人直接以“？？？”来当做评论，以此表达了迷惘。

看起来，这是一片奇怪的景象，但夏寻隐约明白，这和神的颜色有关。

上次是自恋，闹出的乱子已经够大了……那这一次呢？会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世界范围内，让这么多人感到困惑？为了寻找到一些线索，夏寻走出屋子，戴上耳机坐在湖畔，听起了属于亡者的音乐，想从中搜寻到些许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