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雨水打湿后的树叶，在被鞋底踩过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边……”
风狸迈着四只小短腿，在前面带着路。
白水秋和凉子等人跟在后面，很快就穿过了一大片树林，可预想之中的埋伏却始终没有出现。
白水秋甚至都已经把青怨风铃的防御结界撑开，做好了再次迎接鬼束绫香刺杀的准备，可是一切却都风平浪静，让人有点心慌。
在行进到某一段的时候，风狸的速度开始变慢，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往四周张望着，好像是在努力分辨着该往哪里继续追踪一样。
从这个位置开始，鬼束绫香等人留下的气息就已经非常淡，哪怕是以风狸的感知能力，捕捉起来也有点吃力。
“情况有点奇怪……”
白水秋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路上她所追踪到的那些痕迹，其实都是鬼束绫香等人留下的烟雾弹，其实这家伙的真正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神代惠子，或者远在东郊的天目神社。
但，这样反而更好。
惠子那边有老妖怪，天目神社有雨女，这两位都是足以称得上高级妖怪的存在，就算被鬼束绫香一行找到，也注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除非能再次召唤出一个织田信长，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而且就算真能做到，也最多与雨女和老妖怪中的一位持平。如果鬼束绫香足够谨慎，就应该选择她作为击破对象；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要和她比耐心？
就在这时候……
忽然有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安静。
白水秋在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发出声音的是自己的手机。
而等她把手机掏出来以后，才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居然是栗见早苗的。
“喂，是早苗学姐吗？”
“呼，呼……”
电话那边，传来了栗见早苗急促的喘息声， 然后是刻意压低的惊恐声音：“小秋，我可能遇到麻烦了……刚才有个东西来到了我家，你给我的那些御守基本上全部都烧掉了，而且现在它还在我家的客厅里面！”
白水秋眼皮一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你在哪里？”
老实说，这通电话来的有点没头没尾。
白水秋之前的确有向栗见早苗提醒过，注意成田市内的「阴气浓郁点」，如果有异常情况就立刻和自己联络，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接到栗见早苗的来电。
并且从栗见早苗在电话中表露出的语气来看，这个女孩现在的处境恐怕还相当危急，很可能已经是命悬一线的状态——
她之前留给栗见早苗的御守数量可不少，对付一般的妖怪邪祟，最多消耗个一两枚，要全部烧掉……至少也得是鬼童子那种级别的妖怪！
在不确定对方处境的情况下，也只能长话短说，优先问出栗见早苗现在所处的位置了。
“古水町三丁目……”
栗见早苗迅速报出了一个位置，话没说完，就又惊呼了一声。
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话筒那边就是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好像已经中断了。
“喂？”
白水秋又询问了两句，就听不到话筒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只能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把手机往衣兜里一塞：“出事了！凉子姐姐，你知道古水町三丁目是在什么地方吗？”
说来惭愧。
白水秋虽然是在成田市生活了十几年，但是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并不多，除了东郊和市区以外，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最多只是在新闻上或者是在千代等人闲谈的时候听到过几句。
再加上她往这片树林内钻了进来，转上这么一通，早就分辨不出自己现在身处的方位了，只能询问生活经验更丰富的凉子。
“古水町……”
听到白水秋的问题，凉子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稍显奇怪的表情：“刚才我们经过的那条街区，就是古水町二丁目，按照编号顺序……穿出这片树林就是三丁目了，白水小姐您确认，你那位朋友所说的地点是在那里吗？”
在从凉子口中听到这个回复的时候，白水秋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总感觉，九菊一派好像从一开始就在引诱她往这边过来一样。
如果真是这群家伙袭击了栗见早苗，给自己打来这通电话的，应该是鬼束绫香才对。
莫非……待在栗见早苗家中的那个邪祟另有其人，九菊一派是想用借刀杀人的伎俩？
不过白水秋手头掌握的情报不足，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过多考虑了。
只是这么转念一想，她就招呼着凉子和山口，加快速度往树林外侧冲了出去，不但半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树林外面。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成了一条宽阔的街道，对面是一排高矮错落的房屋，就在白水秋一行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高挑人影，踉踉跄跄地从其中一间一户建内冲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着，注意到白水秋时，脸上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小秋，救命！”
第728章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二合一）
栗见早苗现在的样子相当狼狈。
这个时间点，这个女孩本来可能已经准备睡觉了，但是因为刚才在电话中提到的变故，又从自己家里面逃了出来，这时候不仅身上的衣着乱糟糟的，脚上的拖鞋好像也跑掉了一只，脸上的神情流露出惶恐。
在她的背后，仿佛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正在慢慢飘散而来。
“九菊一派的式神吗？”
虽然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但白水秋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用余光往街道两侧扫了一眼过后，她就加快了脚步，向栗见早苗奔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然而……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已经靠近到十米左右的时候，一条暗红色的影子忽然从白水秋的背后加速掠了过来，只一瞬间，就到了白水秋前面，然后刷的一声就化作一团幕布张开，将她和对面的栗见早苗隔绝开来。
是红雾……
这一幕，让白水秋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有点疑惑地挑了挑眉。
然后，不等她有所指示，红雾就再一次翻腾起来，而且这一次已经不再是防御的姿态，而分明是要进攻的模样，一根根红色微粒凝成的矛尖，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就从四方盾牌内激射而出，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对面的栗见早苗。
这个变化，不仅出于白水秋的意料，似乎也出乎栗见早苗的预料。
就在即将被长矛刺中的前一秒，这个女孩忽然爆发出了难以言容的灵活性，在间不容发之际做了一个侧身躲避的动作，然后一个翻滚从几米外的地方站了起来，脸上的惶恐散去，转而变得无比凝重：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啊？”
白水秋这时候也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这个「栗见早苗」，的确和她所认识的那位学姐毫无二致。
不管是相貌和身材，还是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是如此。
但……真正的栗见早苗，虽然是长期锻炼的运动健将，但除了弓道造诣以外，整体上的身体素质也就是业余运动员的水准，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灵活性。再结合红雾所做的举动，一个猜测已经浮上心头。
“这家伙难道是……”
在她打过交道的存在里面，也只有一个家伙，拥有这样完美的伪装术了。
另一边……
「栗见早苗」的话并不是问白水秋的，而是在问红雾的。
似乎是确认了这东西并没有能够和人类正常交流的智力，「栗见早苗」冷哼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不屑：“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不过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蠢物……还真是难为你，能把这种东西收服成自己的式神啊，小秋！”
随着这句话，「栗见早苗」的语气依然变得森冷无比。
“果然是你……”
茨木童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白水秋脚步疾退，将自己和茨木童子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同时右手手臂平举，将菊一文字横在身侧，深吸了一口气：
“你把早苗学姐怎么样了？”
此前的接触中，白水秋并没有听栗见早苗说过自己家的详细住址，只知道是在雨田区内，但究竟是不是在现在的古水町三丁目，就不得而已了。
所以，她有点吃不准，刚才的那通电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按照时间来看，从那通电话挂断，到她带着凉子等人冲出树林来到这里，一共花费了一两分钟。
对于茨木童子这种级别的鬼王来说，这段时间，足够它把栗见早苗杀死，再假扮成她的样子来到这边了。
毕竟栗见早苗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实力强大的妖怪面前实在太过孱弱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通电话从一开始，就是茨木童子打出来的，对于一位和「里世界」疑似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鬼王来说，要做到这种事情并非不可能。
相比起来，白水秋倒更希望是后者。
至少在后一种可能中，栗见早苗现在还安稳活着的概率更大一些……
“呵呵。”
茨木童子并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
像上次在落雷山谷的时候那样，它的模样开始发生了变化。
栗见早苗的个头在女生中已经算是高的了，但是和鬼族相比还是有点不够看，随着茨木童子身躯的膨胀，它身上的那套睡衣很快就被撑破了，同时身上的气息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急剧攀升起来，光洁的额头上面，赫然探出了一根粗长的鬼角，指向天空。
——是的，只有一根。
因为另外一根被老妖怪用童子切安纲砍掉了的缘故，所以那个部位是光秃秃的一片，只能看到一点大约半厘米长的残根刺破皮肤。
至于双手，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左侧那条手臂从袖管内露出来的部分，看上去比刚才要虚幻了一些，有点似真似假的味道。
看样子，这就是它现在的本来面目了。
与此同时。
白水秋面前的红雾也剧烈翻腾起来，大量的红色微粒向中间聚集，渐渐形成了另外一个身躯高度的鬼族模样，立在白水秋面前。
同样是额头上只插着一根独角，但双手却是健全的，身上也裹着一层雾气微粒凝结而成的厚实盔甲，乍一看起来，和茨木童子有着六七分相似。
这种模样的凝结体，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毕竟，红雾之前可是吞噬掉了白水秋从茨木童子身上砍下来的那条手臂。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能在第一时间，识破茨木童子近乎完美的伪装。
老实说，直到茨木童子恢复原形之前，白水秋可都没有看出来，那个「栗见早苗」到底是哪里有破绽呢……
“呵，呵呵……难怪这东西能够第一时间识破我的身份，原来我的那条左臂，还真是被你喂给这东西！”
茨木童子好像终于确认了这一点，用咬牙切齿的姿态说出了这句话。
“唔……”
白水秋有点想说饲喂鬼手的事情其实是老妖怪干的。
但饲喂的当时她也在场，并且也是保持着默认了的姿态，因此这时候也没有资格推脱责任。
何况，不管那只鬼手是怎么处理的，也不管栗见早苗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至少眼前的这一场硬仗，恐怕是不可避免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
下一刻，茨木童子和白水秋，还有红雾，同时动了起来。
在速度快到极点的情况下，白水秋甚至都没有捕捉到茨木童子的移动轨迹，就看到这东西跨越十多米的距离出现在这里面前，一只右手笔直地往她的脖颈处抓了过来，在距离她的身体还有不到半米的时候，就被红雾缠卷而上！
“吓！”
哪怕已经见识过一次茨木童子的速度，白水秋还是比预想中慢了一点，在茨木童子那只手距离她只有半米的时候，她手里的菊一文字才刚刚举到一半。
扑面而来的杀机感，让白水秋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然后不假思索地将青怨风铃张开，同时一把扯断了手腕上系着的鸣雷玉。
刷的一声，一排八枚勾玉被红绳连缀着，以悬浮的姿态挂在半空中。
上面的雷光剧烈闪烁，只一瞬间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雷电网络，横在她和茨木童子面前，再化作攻势向前轰了出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白水秋对鸣雷玉的掌控力赫然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将八连雷汇成一道巨大的雷电光柱，打向对面的鬼王！
上次在落雷山谷，白水秋已经验证过了。
哪怕是借助天雷之威的七连雷，都无法将茨木童子杀死，只能做到破防和打伤，而且还不是致命的伤势。
而现在，虽然她有八枚勾玉在手，并且还有三次左右的「五雷咒」可以使用，也虽然茨木童子失去了一角一手，实力损耗过半，但是面对这位曾经差点秒杀自己的鬼王，白水秋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
而事实上……
也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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