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不，准确的说不是缩水，而是从原本「直立」起来的模样，变成了瘫在地上。
这家伙在「黑泥化」以后，身体本来就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流体，所以就看到这团小型黑泥迅速变矮，同时不断往四周流淌开来，俨然化成了一片宽大的沼泽，朝着道路旁边的下水道内涌去。
“诶？”
居然……
还能这种跑路方式？
通过将身体化作流体，流入下水道来逃生？那如果只逃出一部分的话，还能再变回之前的人形吗？
白水秋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正版的「青羽箭」，把现在已经半残的白莲大圣人一箭射杀应该问题不大，可是那样一来，这次行动的目标就算是失败了一半。想要阻止白莲大圣人逃走，也许只能……
短暂的思忖过后，白水秋就将手腕上的鸣雷玉取下。
从以往退治邪祟的经验来看，鸣雷玉的雷电是有很强的麻痹作用，虽然不知道这种作用对黑泥化的白莲大圣人是否有用，但也只能试试了。
但是鸣雷玉的攻击距离较短，眼下这个距离用来射箭没问题，但是用来释放鸣雷玉就有点太远了，雷电的光弧打到百十米开外，恐怕就已经没什么威力了。所以……
“风狸……”
白水秋往前走出一步，从窗户的缺口处一脚踏空！
白水秋的本意，是想让风狸帮自己垫一下脚从这六层楼上直接跳下去投入战场的，但是还没等风狸行动，鹫峰紫苑已经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身，然后纵身一跃！
“吓！”
旁边的铃木珠希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个女孩其实也已经知道鹫峰紫苑的真实身份了，但是蓦然看到两个人从六层楼的高度跳下去，无论理智上怎么看，视觉都还是有点吃惊的。
不过对于「青鹭火」来说，就根本不算什么了，这个女人甚至连羽翼虚影都没有张开，就直接带着白水秋向前跃出了十多米的距离，然后嘭的一声落在下方的地面上。
因为白水秋的个头原本就比鹫峰紫苑略矮一些的缘故，所以她是以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的姿态落下来的，刚刚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她的双脚甚至还处于悬空状态，从胸口偏下的位置被老妖怪用手臂箍住……
不过鹫峰紫苑很快就放开了手臂，又轻轻推了一把。
“去吧。”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直接对白莲宗的这群家伙动手，看来是打算旁观到底了。
白水秋顺着鹫峰紫苑前推的势头又往前踏出了几步，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雷电光幕释放了出去。
“三天育元，景霄正刑。青雷赤炁，洞按九宫！”
刺啦——
四条闪烁着的雷电光柱化作长蛇向前飙射出去。
另一边……
朝仓麻美也一个纵身而起，身形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弹跳力，直接跃入到近四米高的半空中，将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做出一个向下掷出的动作！
这个过程中，赫然有一团灰蒙蒙的虚影在朝仓麻美背后浮现出来，接着就化作一团比她更大一圈的人形将这个女孩拱卫起来，好像穿上了一层灰色的铠甲似的。
随着这层「铠甲」的出现，朝仓麻美周身的气息轰然暴涨，手里的「长船长光」宛如一颗暗红色的流星般直坠而下！
嘭！！
四道雷电光柱轰在这团水泊上面的同时。
朝仓麻美的长船长光也从白莲大圣人化身的黑泥上方直刺而下，「铠甲」包裹下的刀尖刺入水泥地面，好像热刀切豆腐一样，竟丝毫没有受到阻碍，一下子从刀柄以下完全没入到了水泥地中，将这团黑泥钉在了地面上。
下一刻，就看到一团半透明的气刀向周围扩张出去，有如蜘蛛网一般四分五裂，将这团泥水切割成了无数的碎块。
而灼眼的雷光也在同一时间，轰然爆发！
在白水秋的操控下，这些雷蛇避开了朝仓麻美所在的那一块位置，有如万千雷蛇四散暴走！
在雷电造成的麻痹作用，和朝仓麻美那股刀气的镇压作用下，黑泥往四周流淌的速度迅速变得迟缓下来。
尤其是靠近白水秋和朝仓麻美的那部分泥水，更是变成了浓稠的凝胶状。
这种凝胶状的黏性很强，白水秋下意识地想要抬脚，就被泥浆黏住，好在有鹫峰紫苑跟在旁边，顺手挥出了一团火焰，把她脚下一小片地方的泥水烧灼干净，清理出了一小块真空区域。
最后……
天元大师也踱步上前，在靠近下水道的地方蹲伏下来，双手往地上往下一按，嘴里则是念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梵文佛咒：
“喝！”
随着这一声低喝，淡金色的佛光从这位老僧手中溢散出来，眨眼间就沿着周围游走了一圈，赫然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圆圈，将还在试图蠕动着的黑泥彻底禁锢在内。
虽然这层圆圈看起来只是扁平的，但所有黑泥居然无法将其越过，而是刚一触碰到边界就迅速缩了回来。
法相宗秘术，画地为牢！
“呼……”
直到这时候，白水秋才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过程不算太轻松，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莲大圣人，终于是被控制住了。
短短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家伙对周围造成的破坏并不小。
放眼看去，方圆数十米内的道路就像是被打桩机打过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道路两侧的板砖和行道树不知道被掀起拔出了多少块。
另外还有几辆熊熊燃烧着的面包车……嗯，这个是朝仓麻美劈爆的，但是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白莲大圣人又掀翻了一遍，这时候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至于人员伤亡，就更加难以计数了。
光是重伤员就至少有十几个，受轻伤的人更多，还有周围那些目睹了全程的路人们，其中不乏有拿着手机往这边拍照的……
想想就知道善后起来会有多么麻烦了。
还好和刚才那两层楼高的「黑泥大圣人」比起来，白水秋和朝仓麻美几人的身形并不醒目，所以应该不用担心她们的身份会在网络上被大肆披露出来的可能，不过「黑泥大圣人」本身就已经没办法解释了……
难道说是在拍假面骑士的特摄片？
白水秋心里的杂念一闪而过，然后就把视线停留在了面前的白莲大圣人身上，上下打量了这家伙几眼。
这家伙的气息已经彻底萎靡了下来。
但是，依然没有变回原形，而是维持着刚才那副黑色的泥浆模样，在街道中央平摊开来，好像平地生出了一片沼泽似的。
让白水秋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样的东西……能算得上是尸体吗？
连脑袋都没了，该怎么探查他的记忆？
白水秋沉吟了片刻后，抬头看向了身边的鹫峰紫苑。
第759章 深海中的……白莲！（二合一）
鹫峰紫苑也少见的沉默了片刻：“我也很少遇到像这样特殊的妖类，但看起来，这种变化哪怕是对白莲大圣人本人来说，也是不可逆的，他现在已经不算是人类，甚至连妖怪都算不上，只是一具被黑泥力量侵蚀和操控着的提线木偶，和小秋你之前遇到那些泥水包裹着的乌鸦、河童没什么区别。
嘛，为了追求所谓的力量，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实在让人觉得可笑。”
鹫峰紫苑摇了摇头，似乎唏嘘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莲大圣人的思想和记忆，可能都已经被黑泥同化，能够探测到作为人类的那部分记忆的可能性不算太大，所以……
只能碰碰运气了。
你用灵觉探查，我用窥探记忆的能力探查，看看哪一种能得到结果。
不过千万要小心一点。虽然白莲大圣人并不是九菊一派的邪修，但是脑海中很可能也存在着那种一触即焚的禁制，甚至是像鬼束绫香那样的自爆型禁制。如果发生了那种情况，记得立刻把灵觉撤回来，谨慎为先。”
“知道了。”
白水秋点头应了一声。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就在原处蹲了下来，慢慢朝着白莲大圣人的「尸身」探出右手，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指触碰到了那团黑色的泥水之中，然后又迅速收了回来，往自己手指肚上仔细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没有腐蚀性吗……”
确认自己的手指上并没有出现被灼烧或者腐蚀的痕迹，也不曾被这些黑气中蕴含的妖气侵染以后，白水秋才松了口气。
至于黑泥本身的黏稠性，虽然摸起来时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还算能够忍受，就当是在玩橡皮泥了……
在一口气轻轻呼出以后，白水秋就把五指重新张开按在泥水上方，微微闭上眼睛。
几个呼吸间，白水秋已经将自己的灵觉舒张开来，朝着这团黑泥的深处探入进去。
另一边……
鹫峰紫苑也微微低着头，身上的妖气鼓荡之间，双眸中渐渐浮出一抹青色。
……
时间仿佛凝固了。
在白水秋的意识中，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然后随着灵觉的不断深入，她的意识也逐渐陷入混沌，好像潜入了一片深沉的梦境之中……
先是几幅残破的画面迅速闪过。
因为时间过于短暂，白水秋来不及仔细观察，只能看出其中几幅画面代表着的，是一片地震过后的废墟。
倒塌的房屋、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殷红的鲜血，很明显就是一座受灾后的山村。
“难道是白莲大圣人年轻时经历过的场面？”
根据之前的情报，白莲大圣人曾经跟随父母居住在灯笼山附近的山上，在七十年前那次地震中家破人亡，也是因此才接触到了黑泥，后来成年以后跟随母亲改嫁到了茨城县，建立了如今的白莲宗。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就是这片废墟所代表的经历了。
而另外几幅画面，好像是白莲大圣人在一番艰难跋涉后，来到了灯笼山山顶。
然后……
扑通——
落水的声音响起。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白水秋也似乎生出了一股冰冷泥泞的感觉，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一幕，大概也是白莲大圣人的亲身经历，也许这家伙真的曾经跳入到了黑潭之中，甚至直接吃下了部分黑泥，所以才能够得到黑泥赐予的力量……
只是一个闪念的功夫。
白水秋继续关注着眼前看到的画面，在那道落水声出现以后……
就是一片黑暗。
无边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存在。
就像是……一片深海！
白水秋心头一跳，猛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没记错的话，鹫峰紫苑之前探查「邪脑」的记忆时，也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幕仿佛深海般的画面，莫非，这位白莲大圣人也曾经见到过黑潭之下的光景？
或者说，这家伙的精神已经被黑泥侵蚀了，所以本体的记忆全吞噬一空，现在她所看到的，其实是借助白莲大圣人的媒介看到的黑泥的意识？
不得而知。
但，如果这片「深海」，真的是那口黑潭之下的光景，那么……
那株白莲呢？
或许还需要再往下深潜一点，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白水秋双眸紧闭，将灵觉往「深海」的更深处沉了下去。
下潜……
黑暗，更深的黑暗……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才终于有一抹淡淡的微光，从「深海」的最下方透了出来，让白水秋精神一振。
从她的视角，可以依稀看到那抹微光的模样，似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正生长在这片「深海」的海床上面，周围有一团看不太清晰的晶体结界，似乎是为了禁锢这株白莲而存在。
这一幕，和雨女和老妖怪提供的情报吻合了——白莲是来自「里世界」的邪物，而晶体结界大概是白水纱奈燃尽血肉幻化出来的「人符」，正因为这东西的存在，才让白莲和黑泥无法从灯笼山上逃脱出去。
假如这些都是白莲大圣人曾经拥有过的记忆，那么这家伙对黑泥的了解，恐怕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深……
也就是在白水秋的意识来到这片海床附近的时候……
忽然，有一股难以言容的气息，从那一抹微光所在的方向散发出来。
白水秋在意识中做出了一个「睁眼」的动作。
而冥冥中，也好像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深海」的最下方，那棵白莲的方向缓缓睁开，和白水秋的目光隔着重重水流交汇在一起。
只一眼，就让白水秋遍体生寒。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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