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系统有毒 第332章

　　德川信几口咬下了团子。

　　“这种术式不怎么靠谱，偶尔也会有人误闯进来，前几年好像还有山下的男学生被某个巫女藏到被子里的事儿……”

　　“诶诶，那岂不是很浪漫？”云子眼睛发亮。

　　“……浪漫在哪？被怒气冲冲的老师罚站半小时？”德川信委实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反正就是很浪漫。”

　　“随你怎么想……”

　　作为专业拔旗户，德川信从不在类似话题上深究……

　　楼梯很多，德川信为了照顾云子，便只能放缓脚步，反正他最近确实没什么事儿……道路漫长，从下往上看孤零零两个人，交谈声顺着风弥漫。

　　云子是颇没有戒心的姑娘，开朗且元气，嘴巴动起来便难以停下，都不用套话，她自己都快把银行密码抖出来了……相对而言，德川信显得有些阴沉寡言，不过这二位一言一听，一攻一受，气氛倒也愉快。

　　德川信习惯了那些各种玩套路的古族女孩，突然面对这位毫不做作的元气姑娘，心情却也好了不少。

　　见惯了量产的温柔后，人们对笨拙的真诚总会很感兴趣。

　　可能就是因为气氛太好，德川信完全没有注意到虚空中浅浅的冷哼……让我们祝他死得其所。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

　　隐隐望见神社的大门时，德川信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云子。

　　“待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你理论上是绝对被禁止入内的。”

　　云子沉吟半秒，“你要带我去男厕所？或者说是你的卧室？我们今天才刚认识诶，进境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是男厕所，也不是卧室，是藏书室，你大概可以将之理解成某种存放着机密的图书馆。”

　　“哦哦。”云子很认真的点头。

　　“你现在这身衣服刚刚好……虽说跟神社里的巫女款式略有不同，但只要你跟着我，少说话，混进去还是没问题的……我们要找的人，就在‘图书室’里。”

　　云子此时穿得是她打工时的服饰，即传统的巫女服——大致部件为肌襦袢（白色的和服内衣），白衣（白色的和服外衣），绯袴（红色的和服裙子），脚上是白足袋（白色的和服袜）与红纽草鞋。

　　她的头发较长，因而白色的檀纸包着，用麻线扎上，显露出一种清净古澈的美感。

　　这身衣服是较专业的仪仗用，行动起来不甚方便，不过从外观看起来，倒是和山居神社的巫女差不太多——至于实用性方面，大概就是国内cos用汉服和正统道士服的区别。

　　要知道，神社的巫女服是可以特制的，某些性情较为暴力的小巫女甚至会委托内部人员，把自己的巫女服改造成能装下五十多种暗器的类型……

　　至于德川信是怎么知道的巫女服款式的，因为他就是那个负责改造的“内部人员”……

　　他确实不会针线活，但他可以让针线“坐上来自己动”。

　　这之后，又仔细嘱咐了有五分钟，德川信才将低眉顺眼的云子带在身后，迈向大门。

　　还没进门呢……刚好遇见一个人走出来。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这要是别人，以德川信的身份，凸个姿势，绷个表情，混也就混过去了，当然没有再在本书提的必要，本书虽说最近剧情偏向日常铺垫，却也不至于沦落到“流水账”的地步。

　　但，很不巧的是……出来的这人，恰巧就是完全不会被德川信的身份所影响的人。

　　正是那阴阳统领——晴。

　　“诶嘿？”

　　晴望见打自己对面儿走来的德川信，顿时发出了很奇怪的一声。

　　他背着手，正往前迈着的脚步，忽得一转……就这么径直闪到了德川信面前。

　　“嚯……我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记性出问题了？”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早上那句话是……‘打死都不再来了’？”

　　他笑着揶揄了这么一句，随后，把目光抛向了德川信身后的姑娘。

　　“这位是……”

　　“这位是……”德川信跟着重复。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方希，那他可能会这么回复：“这是我最近找的干女儿，正好跟你一辈儿。”

　　只可惜……且不说德川信有没有这种深不见底的下限，就算有……他也没这语言水平。

　　不过……他也不需要这语言水平。

　　就当德川信正琢磨着怎么混过去的时候……却听面前的晴道：“哦，懂了。”

　　他这么说，德川信倒是惊了。

　　“……啊？”

　　我这还没编好呢……你怎么懂的？

　　然，晴说完这句话，却是没再解释，而是想了几秒，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儿，你屋里可能正有人收拾着……”

　　顿了顿，“我的房间不锁门，平时基本没人敢过去……床铺，也蛮干净的……比较安全。”

　　他说完这些，朝德川信投了个赞许的眼神，便扭身下了山……看背影，还蛮欣慰的。

　　只剩下后者，风中凌乱。

　　畜生，你懂了甚么？！

第12章 白发魔男方希

　　今天天气有些冷。

　　初时不算太凉，可见不得止住，柔柔密密，如同微而不散的残香，无声无息的蔓延到每个地方，叶片泛黄，落在地上。

　　放眼四周，已是深秋。

　　橘一雄是在一片寒冷中惊醒的。

　　他是个中年人，外观看来四五十岁左右，身材不算好，有些秃顶，单从外观看，这是一位已经基本丧失择偶权的大叔。

　　但……事实上却是，他不仅没有丧失择偶权，还拥有着四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婆。

　　在“唯血统论”的古族中担当家主的他，完全可以用类似“保证家族血脉纯净”的借口，将族中年轻的女孩从她们的爱人身边夺走……这个借口还能顺便保证他将其占有的合理性。

　　事实上，橘一雄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有需要，有必要，橘一雄甚至能在自家推行“初夜权”这种制度。

　　缓缓睁开双眸，昏迷之后的茫然后，中年人面色微变，猛然起身，下意识就要动用能力，却在同时，察觉到一丝干渴似的痛楚。

　　他面容一阵抽搐，喘了几口气，表情愈发难看。

　　完全动用不了能量……很高明的封印方式，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时，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被人抓了。

　　橘一雄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立刻用带着警告的语气言道：“阁下是谁？”

　　如果他没预料错的话，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把自己从房间里打晕抓过来的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橘一雄并没猜错。

　　“橘一雄先生，请安静一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等我读完这一节。”

　　“你看过《枕草子》么？这是一本细腻而柔美的书，‘秋光最是薄暮，夕阳发出灿烂的光芒。当落日贴近山巅之时，恰是乌鸦归巢之刻，不禁为之动情。何况雁阵点点，越飞越小，很有意思。太阳下山了。更有风声与虫韵’……”

　　“它的作者是清少纳言，从一本书中，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思想……在我的认知中，清少纳言是一个活泼明快的姑娘，她喜欢山海草木，观察细腻，又从中引申出明快的情感……”

　　那声音并无苍老的迹象，甚至有些许年轻，橘一雄趁着对方言语的时间，利用自己有限的视角，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是一个大到有些夸张的房间，一眼望去，全都是耸立的架子，因为视角受限，橘一雄暂且看不出那架子上摆着什么。

　　屋里收拾得倒是很干净，地上没多少灰尘，空气也能入鼻，只是有着古旧的味道混杂着进来。桌上摆了个碗，碗中斜插一支残樱，为这寂静到不可思议的房间添了几分孤寂的意味。

　　橘一雄尽力扬起头，却只能看到那少年半片背影，满满的书卷气——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晃眼的白发，非但没有枯败的意味，反倒绸缎一般，一直披散到肩。

　　橘一雄沉声道：“阁下这样对待我，是要与橘家为敌吗？”

　　“呵……橘家。”

　　那少年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似是在笑。

　　“《枕草子》这本书中，绝大部分都是明快澄澈的色彩，虽说也有对社会不平等的忧患，但更多的，是对贵族阶级的肯定……因为清少纳言本就出自书香门第，虽说出身中层贵族，但她和当时的皇后藤原定子关系亲切，不论怎么看，她与‘平民’两字都很难扯上关系，即便晚年落魄，知识也仍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当一个人长时间地身处、乃至利用某种‘规则’时……他对这种规则的‘存在’，就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而不会再思考这种规则的‘正确性’。”

　　“过马路的人相信，只要走的是绿灯，他就不会被疾车辆撞击；会游泳的人相信，只要自己做好入水准备，自己就一定不会溺死在河中；清少纳言相信，樱岛当时的贵族制度可能有一些地方不对，但肯定不会有根本性错误；而像你这种人则相信……只要用橘家的名字威胁，我就一定会当场服软，乃至摇尾乞怜。”

　　他转过身来，朝橘一雄笑了笑。

　　“但我会么？”

　　“你认为……我会么？”

　　当他转过头的那一刻……借助窗户涌来的光，橘一雄终于看清了这个少年的面孔。

　　也正因如此，橘一雄的表情石化，凝结……同时被冻结的有他的心脏，这一刻，心脏似乎停摆了一秒，全身的血都仿若陷入了极端的冰寒之中。

　　虽然不清楚为何对方的发色变了……但他认得这张脸。

　　所以，他很清楚，这个人当然不会畏惧所谓古族。

　　因为，就是他本人，以前所未有的无情手段，将樱岛所有的，敢于明面上反对神社的古族，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顺者昌，逆者亡。

　　代号，仁王。

　　“真有意思。”方希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橘家根本没有牵扯进叛逆的古族中，当我拉一批打一批的时候，你们也是头一批响应我的人……原本看在你们的识大体上，纵使有一些小动作，我也可以当做看不见，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敢伪装成古族余孽，直接刺杀德川信。”

　　“布都御魂之剑，驱逐毒雾，斩灭心灵，正好克制德川信的思维同调……是不是很有趣？”

　　“大……大人。”橘一雄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这都是误会！”

　　“为什么要用无谓的谎言浪费我们的时间呢？”

　　方希看着他，很平淡地打断。

　　他挥挥手，用于束缚的道法自行溃散。

　　而即便橘一雄失去了身上的束缚……他也依旧未站起身，而是保持着一种土下座的姿态，恭敬到谦卑。

　　“当然，我也相信你们跟这件事没有完全的关系……你只是想通过刺杀，谋求一些利益，养寇自重，但你没想到，去的那人，竟真有杀死德川信的可能性……被蒙骗的你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有布都御魂这个一次性神器。”

　　“从大局来看，我可以原谅你们，也不会找个类似‘你们家有人出门喜欢迈左脚’这种借口屠个族什么的，不然，封锁消息啊，平复舆论啊，都挺麻烦，万一你们家在世俗有个报社，整出一大堆花边新闻什么的……我也有些头疼。”

　　一丝希望，沾染着狂喜，自橘一雄的面上涌出。

　　“只是……我这个人是很重朋友的。”

　　方希目光诚恳：“德川信是我的朋友，既然他差点死掉……”

　　“那，请你自裁，不过分吧？”

　　“我看书时不喜欢动静太大，死的时候，记得安静一点。”

　　.

　　.

　　①还有一更……大概

第13章 所谓桃花劫……

　　橘一雄不是什么好人。

　　从上文中便可看出，单论人品道德，这位甚至是可以拿得“人渣”的美誉的。

　　只是，一个家主的好坏，与他本人的品性其实关系并不大。

　　而单论这方面，他是个很好的家主。

　　而橘一雄很清楚……方希已经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了，以他本人的生命，换取方希不追究此事的机会，或者说……换取橘家依旧存在的机会。

　　正如方希本人所说：不解决掉你们，不是因为我不行，而是因为“麻烦”与“不值得”。

　　倘若橘一雄不识抬举……那照这位的作风，没过几天，神社的隐秘巫女部队就该以“你们家有人出门先买左脚”的借口杀上门了。

　　所以，橘一雄自裁了。

　　为了保证让自己死的快速，死的彻底，他用能量，将自己心脏彻底震碎了成某种肉酱似的糊状物，且直到停止呼吸，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正如方希所言——“死的安静些”。

　　而方希，则拍了拍手，共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