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系统有毒 第375章

　　“不，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正确的，任何时候都是。”尼古拉斯望着窗外，“可现在我知道了你也是会错的，这让我……很伤心。”

　　伊桑没听懂尼古拉斯的话，他只是下意识皱起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萦绕，“你在说什么？”

　　“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哥哥你记得么？”

　　“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都不太懂事。”

　　“不，那时候我们的观点都是对立的，有一个人正确，另一个人必定是错误，只不过每次都是哥哥你的优势，因为你年龄比我大，年龄大的人总是有话语权。”尼古拉斯说，“现在，我知道了你是错的，那么……正确的，就是我了。”

　　“那又有什么所谓呢？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尼古拉斯沉默两秒，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人是不该沉溺在过去的，我们应该谈谈现在。”

　　“可现在又有什么好谈的呢？”伊桑幽幽道，“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吧？”

　　“当然清楚，你是来杀我的，你用了七十年的时间，终于下定了决心。”尼古拉斯说，“最致命的刀锋永远藏在暗处，我有着克隆的技术，只要我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我，但你不同。”

　　“是啊，我知道，只有我是不同的。”伊桑轻声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找到你的真身，因为你只会用真身和我见面，这是你的执拗，也是唯一能杀死你的机会。”

　　“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厮杀吗？”

　　“先喝可乐吧。”伊桑轻声说，“就当是……离别。”

　　“有道理，既然我们终究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那确实是离别。”尼古拉斯微笑，“真有趣，曾经我们的每次任务都要以可乐开始，而现在，一切都要以可乐结束……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买下百事的公司，用来祭奠那些埋葬的过去。”

　　伊桑将手里的饮料扔了过去，尼古拉斯也进行了同样的动作，两个饮料瓶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然后被各自接住。

　　即便注定厮杀，他们也满是默契，如同最亲密的战友。

　　伊桑率先拧开了瓶盖，碳酸很不稳定，只要稍稍摇晃就能分离出大量的二氧化碳，那些二氧化碳从缝隙中泄露，发出“呲”的声音。

　　他没有动口，而是抬起头，对面，尼古拉斯也已经拧开了瓶盖，他风度翩翩地举起手，优雅得如同贵族举起盛着血一样红酒的高脚杯。

　　“Cheers（干杯）。”尼古拉斯微笑。

　　“Cheers。”伊桑举杯回应。

　　两人咕噜噜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在意那刺激的口感。

　　伊桑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表情，倒是尼古拉斯扔掉了塑料装瓶，开怀地大笑起来，“来吧，哥哥，了结我们的恩怨！真高兴我能经历这一天，每个人都有着错误的过去，现在让我们斩断它！”

　　尼古拉斯睁大眼睛，暗褐色的液体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那不是饮料，而是血，中毒后的血，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上，对人神起作用的药物极少，但这并不代表没有。

　　“我很抱歉。”伊桑轻声说，“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炽白的闪电闪烁，电光照亮空间的那一瞬间，一把大剑出现在伊桑的手中。

　　他太了解尼古拉斯了，后者很小的时候就狡猾得像是狐狸，随着年龄增长必然更无懈可击，但在尼古拉斯眼中，哥哥永远都是那个善良正直的人，所以他绝不会怀疑伊桑带给他的饮品中掺杂什么别的东西。

　　这是一个阴谋，针对尼古拉斯的阴谋。

　　“哈哈哈，很好，太棒了！原来你也是会进步的，哥哥。”尼古拉斯开怀大笑，腥臭的血并不耽搁他愉悦的心情。

　　“这是我们的战斗，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切手段，来吧！这是七十年前的仇恨，让我们结束掉它！”

第24章 斩断过去之刃（4）

　　“来吧！这是七十年前的仇恨，让我们结束掉它！”

　　嘶吼声在空旷的塔身内部响起，像是神之宣告，但兄弟两人都没有朝对方冲过去，他们都是近身搏杀的大师，很清楚任何时候进攻都会出现漏洞，对方的闪避只会更快，一次失误就有可能被一刀两断，生命力强如路飞都复原不回来。

　　伊桑抖开了风衣的下摆，他的胸膛缓缓起伏，贲突的肌肉逐次收紧。

　　他是英伦人，当然受过骑士文化的熏陶，很小的时候伊桑就学过西洋剑术，此时手里的剑也是正统的骑士大剑，其实到这时候他用什么武器都无所谓了，哪怕是双截棍都能耍的虎虎生风，但最趁手的武器还是手中这一柄。

　　对面，尼古拉斯撕掉了自己的外衣，古铜色的皮肤如同铁铸，但他的皮肤光润得像是杂志上修过图的性感猛男，焕发着夺目的光芒。

　　如果不是那张苍老的脸，他说不定还能去当个明星。

　　尼古拉斯年纪轻轻就精通人体实验，如今他都一百岁了，天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都做过哪些改造。他的手中同样拿着一柄骑士大剑，和对面的伊桑一样。

　　雨流狂落，天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沙沙声中，又一道轰雷绽放的那一瞬，尼古拉斯率先行动了！他跨步向前，举剑竖劈，快得像是那道闪电！

　　刺耳的铿锵声响起，伊桑接下了这记凶狠的直劈，脚下的地面绽出裂痕，他本想立即闪身回招，但尼古拉斯的力量超乎了他的想象，简直像是一座大山朝他压来，面对人的攻击尚且回避，可你怎么能挡住一座山的镇压呢？

　　两人都拿着骑士大剑，但他们进行的并非什么骑士间的决斗，而是生死的搏杀，没有人会绅士到点到为止，他们只会趁着对方的失误递上爪牙。

　　就在伊桑手臂发麻的时候，尼古拉斯举剑再劈！连劈！那是毫无章法与美感的动作，甚至算不上招式，却带着举世无匹的威势，凶狠得像是狮子将牙齿逼向人的喉咙。

　　在这种攻势下，伊桑只有招架的功夫，他甚至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尼古拉斯每劈一下他就被力量直直逼退半步，靠着这种方式来卸去力量，如果再这么下去，几秒后他要么被顶在墙壁上一刀两断，要么就只能跳塔了。

　　一百多米的高度，伊桑倒是摔不死，但这势必会把他们兄弟的决斗牵扯到无辜的平民身上，以尼古拉斯的丧心病狂，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说不定还会欣喜于自己又多了一批实验材料；但伊桑和他不同，守望者的责任从七十年前的那一夜开始就重重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直到他埋葬在坟墓中。

　　“真是弱小啊，哥哥！”尼古拉斯高声道，“这么弱小的你怎么能杀死我呢？”

　　他嘴角淌着暗红色的血，那是剧毒在体内肆虐的痕迹，守望者里有专研药物的员工，但终究没有道君和方生这种制药鬼才，做不出十香软筋散这种一瓶倒的神器，只能退而求次，采用快速破坏身体结构的类型。

　　这种剧毒的药物只需要五十毫升就能让成年大象的身体内部在三分钟内变成某种融合液，可现在五分钟过去了，尼古拉斯最多吐了几口血。

　　尼古拉斯的话语暂缓了他的攻势，给予了伊桑喘息的机会，后者立刻错开步伐，换开方向，远离那距离背部仅剩下几米的墙壁。

　　“你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伊桑鼻息紊乱，方才招架那几下耗去了他太多的能量。

　　他的力量差了尼古拉斯太多，只能靠能量的振幅抵挡，可同样的招式对方也会，所以伊桑只能付出更多的量，根据能力者的能量公式，能量和生命力是相互转换的关系。

　　他预料到自己和尼古拉斯有差距，但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这在能力学的范畴内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有极限的，想要打破极限只能靠【魔王】这种修改器般的能力。

　　伊桑自己就是世界极限的身体素质，可刚才尼古拉斯碾压般的攻势让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叫念长歌。

　　“当然是智慧，人类靠智慧强化己身。”尼古拉斯笑道。

　　“你改造了自己？”

　　“当然，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做的事，如果哥哥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尼古拉斯的语气像个邀功的孩子，“就像当年你看到的那样，我催眠那些女孩，把我的基因注入进去，催熟她们的孩子，那些孩子体内流淌着我的血，所以我可以汲取他们的生命力来转化为能量……”

　　“单纯的能量可做不到这些。”伊桑说。

　　“是啊，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尼古拉斯说，“直到我收获了那一个个体……那个名为凯蒂的姑娘。那真是个完美的个体，她拥有着能力，却又没有能力，她是能力者中的奇迹，而更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后代。”

　　“令人作呕。”夏洛克低声道。

　　夏洛克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记忆就是这个男人动的手脚，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但只有拥有【思维钢印】的尼古拉斯才能做到这一点。

　　如此推测，凯特琳的出现也不足为奇，她是凯蒂的克隆人，但她并没有尼古拉斯口中的“天赋”，便干脆调整记忆，给监管局打工……必要时，还能作为补充能量的“血食”。

　　“你犯了太多错，尼古拉斯。”伊桑的声音中有着哀伤，“但那终究都是我的错，回来吧，你原本可以拥有光明的一生。”

　　“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和你是一路人吗？”尼古拉斯失望地摇头，“是我太高看你了，也是你太看轻我了，哥哥，没有力量的人，就像没有爪牙的狮子，狮群之中，没有属于它的位置，区区光明……官不和民讲，人不与狗争的东西，笃信这种东西的人，真是太可怜了些。”

　　他叹了口气，望向伊桑，目光冷冽，“让我们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吧。”

第25章 斩断过去之刃（5）

　　“尼古拉斯冲了过来，他从正面砍了老头子一剑，老头子接下这招有点勉强，但还维持着架势，会长反攻了，他砍中了尼古拉斯的肩膀，漂亮！可惜没能把他整条胳膊砍下来，但这是杀敌的第一步！Come on！”

　　作为这场战斗的直接观测者，夏洛克有权向其他观众报告战局，或许是这场背负着宿命的战斗太过罕见也太过刺激，连一向没什么干劲的夏洛克都激情了起来，简直像个世界杯的解说，而且还刚刚见证了一发不可思议的逆转进球。

　　“小声点儿，尼古拉斯这种级别的能力者听觉是很敏锐的，雨声和剑声可干扰不了你的声音。”凯特琳透过狙击镜观察着塔顶的这场决斗。

　　顶级的能力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战斗直觉，而这种人是没法用准心一直瞄准的，因此凯特琳只能将准心对准尼古拉斯隔壁的空处，并不断调整，时刻准备着在子弹迸发的那一瞬间对准目标。

　　这是个相当耗费心神的精细活，即便凯特琳将自己的能力调整成类似“算仙”和“观界”这种掌控数据的能力，这工作也颇为麻烦。

　　“放心，我潜行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隔绝声音和电磁波，只有能量能出入，别说闲聊，我在里面蹦个迪都没关系。”夏洛克道。

　　“你还有这种方便的能力？”这是方希的声音，夹杂着暴风骤雨。

　　“以前没有，最近才有的。”

　　凯特琳的能力本质是“将认知变为现实”，而夏洛克的能力本质是“将他人对自己的认知变成现实”，仔细想一想，这两个能力其实牵扯颇深。

　　像这种“非亲非故，但能对彼此的能力产生反应”的例子也有，方希和源弥生就是典型，参考自己的例子，方希对二人提出了疑问——既然如此，那凯特琳对夏洛克的“认知”，会变成什么情况？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凯特琳的能力似乎帮夏洛克打破了某种界限，这种突破使夏洛克的储存的“能力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充……得知这事儿后，方希调侃：“我现在有些期待你们两人的孩子是什么样了。”

　　凯特琳当时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夏洛克出来解释了一句：“我现在已经有了将来要结婚的对象了，你的假设并不成立。”

　　方希只是淡定反驳：“谁规定生孩子必须要在结婚之后的？”

　　然后他被威士忌泼了一脸……

　　......

　　围观群众闲谈的时候，伊桑和尼古拉斯的厮杀已经渐渐步入高声调，他们站定，彼此相对，如同两尊铁像，背后是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大雨。

　　尼古拉斯依旧穿着白色短衬，上面汗迹涔涔，口鼻里的血液已经凝固在了胡子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对面的伊桑比他更狼狈，这位会长的上衣已经破碎在了交锋中，山铜色的皮肤渗着血红，他的身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痕，这种伤痕出现在普通人身上连医院都不会收，而是会建议直接送到太平间或火葬场，但那些伤口被肌肉硬生生的锁死住，防止血液喷出来。

　　尼古拉斯太强大了，即便中了剧毒伊桑也无法压制住他，但后者抱着决死的心态前来，受了伤的第一想法永远是让同样的伤口出现在对方身上，无所畏惧的人总是会变得强大。

　　他们的皮肤都渗出血红，夹杂着猩红的热汗从体表渗出，然后快速蒸腾，赤红得像是煤炭，燃烧自己的同时也要点燃别人。

　　夏洛克不说话了，他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刻就要到了，他是绝世锋芒的利剑，收敛利光藏在阴影中那么久，出鞘时定要斩掉最强者的头颅。

　　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看向了伊桑的脸，那张脸疲惫不堪，瞳孔中却闪着前所未有的光，最后一刻，显露在这张脸上的不是憎恨也不是愤怒，而是痛惜。

　　夏洛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伊桑会对自己如此放纵……因为会长曾经遇到过和他一样的人，一样的天才，一样的孤僻，宛如镜子的两面。

　　伊桑这样说过：“那时的他就像现在的夏洛克，孤僻，骄傲，强大。”

　　那个人就是尼古拉斯。

　　伊桑曾经犯了错，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悔恨，是持续了七十年的梦魇，所以这种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遍，他宁可夏洛克一事无成，也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伊桑长呼一口气，这一刻，他突然放松下来了，像是暴雨和黑暗中的一抹阳光，温暖，平和。

　　“我见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圣经旧约，《传道书》，第一章第十四小节。

　　这是所罗门生命中最后的感叹。

　　伊桑双手持剑，狂吼着向前冲刺，寒光和人影交织！他发动了最后的冲刺，破绽百出的冲刺，在尼古拉斯眼中，这个男人的身影甚至可以用跌跌撞撞来形容。

　　尼古拉斯没有畏惧，而是选择了对冲！

　　“伊桑！”尼古拉斯怒吼。

　　“尼古拉斯！”伊桑也怒吼。

　　剑光交织的一瞬间，血光骤然迸发！一柄断剑一飞冲天，那是伊桑手中的剑，尼古拉斯的冲击太过霸道，他直接斩断了伊桑的剑，然后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伊桑的胸膛，鲜血如凋零的花瓣洒落。

　　这种伤势对伊桑来说很重却不致死，但尼古拉斯显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只需轻轻用力，后者就能将伊桑斩成两截。

　　在这最后一刻，伊桑轻轻伸出手，抚住了尼古拉斯的脸，温柔得像是劝他今晚做个好梦。

　　“对不起。”他轻声呢喃，“这是我，最后的道歉了。”

　　伊桑的身体像个发条用尽的人偶，无力地压在了尼古拉斯身上，他扒住对方的肩，像是想用力支起身体，但力量正如烟雾般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散尽……最后，他只能轻轻用下巴抵住尼古拉斯的额头，伸出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暗淡的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将伊桑的影子覆盖在尼古拉斯的脸颊上。

　　与此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中骤然袭出！

第26章 斩断过去之刃（结）

　　那一只手的出现是如此突兀，迅疾如猎鹰扑食！它从伊桑晃动的阴影中出现，出现的那一刻就是绝杀！

　　尼古拉斯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他，仿佛连同神经都在灼烧，夏洛克的速度很快，但还没有快到无法回避的地步，只要闪开这一下……

　　但有一个人阻止了他的移动，那个人是伊桑！

　　这位守望者的会长用肌肉强行把骑士大剑锁死在了自己的肌肉中，血迹不断从割口处涌现，这种行为让他的伤口愈发严重，那种痛楚几乎能让人发疯。

　　但伊桑无视了这些！他只是固执地拥抱住了尼古拉斯，双臂的肌肉铁块般鼓起，世间再无如此热情的拥抱，让人骨肉尽碎！

　　咻——

　　夏洛克的攻击很快，可落在尼古拉斯脸上时却很轻，他本来就不是靠物理攻击吃饭的，重点在于他诡秘的能力。

　　“Sweet dreams（做个好梦）。”

　　不知何时矗立在两人中间的夏洛克淡淡道。

　　梦徒之击，作用……灵魂。

　　“咳……咳。”

　　伊桑捂住胸口的剑，口中的鲜血如同长段的红绸，如果此时有人能透过皮肤到他的身体内部，就会发现他的肺叶已经被刺穿了，伤口附近还有大量的割裂痕迹，若是角度再偏移一些，说不定会直接切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