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郑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巧合导致的。
事实上,再照顾郑馨熟睡之后,郑毅便又一次顺着窗户离开了家,套着黑色的帽衫带着口罩依靠徒步在夜灯与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中飞跃楼宇的顶层,来到了第三新中心医院附近。
原本他的计划,其实是依靠紫罗兰形态的时间静止潜入医院进行调查,最好的预期自然是能绕过那位李先生和唐小姐,直接见到病房里的江导。
而最低限度的成果要求,则是在近距离的情况下,尝试一下是否能依靠超感官针对性的得到一些碎片式的信息。
毕竟人在警戒的紧张状态下,又恰逢身边环境颇为安定的话,往往会在紧张状况下口不择言的选择熟悉的领域与人交谈。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用超感官进行窃听……
其实如果郑毅愿意的话,只要在家中显露不落黑日的身姿且放开对超感官的刻意束缚,这座城市,乃至于整个省会的讯息便会悉数涌入他脑海中。
并非是无法承受这些信息,跨过究级那条线就意味着大脑也已经受到了灵石的改造与强化,即使是远超升华天马的超感官也无法对郑毅现在的大脑造成太庞大的负荷。
让郑毅选择常时封印超感官的,其实是郑毅自己的意志。
任由超感官发挥的话,郑毅确实能做到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咨询,丑恶的、美好的、温馨的、惊骇的、细小的、冗沉的……不说长远,最少这座城市对郑毅来说,城市的每一位居民在郑毅面前都不会再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或许确实能让郑毅得到他需要的某些便利,或是如一些激进者所想,能将一些罪恶与肮脏防范于未然。
但这真的好吗?
往小了说,这是对其他无辜者个人权利的不尊重,因为没有人希望有一个陌生人能连你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听在耳中,这是会让人容易产生恐慌的事。
往大了说,这种行为是对社会正常安稳秩序的一种漠视。
可以说,如何对待超感官的应用,是一件相当矛盾的事。
郑毅也曾为此苦恼过一段时间。
郑家老爹从不会和郑毅说诸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但他却教育过郑毅另一种理念。
【如何驱使自己拥有的力量,是基于你秉持的信念,如果你坚信这样做是对的,那就要做好也许有一天会有人痛斥你其实做错了的觉悟。因为人与人的信念,往往是很难相互理解的。】
在郑毅看来,持有力量,不代表就能将力量当做考量行为的基石。
用一句比较容易理解的话就是……
在俺们兔子窝,不需要苦大仇深的义警。
当然,郑毅也明白或许总有一天他也会在自己的世界遇到不得已的情况,但很多事不到那个关头,谁也说不准该如何是好。
至少在还有替代方法的时候,郑毅会选择更安稳的方式去行动。
而结果,就是眼前这位被丢在了地上的倒霉蛋。
“嗯……老师,你们的世界里这样的很常见吗?”
搂着郑毅的脖颈,小焰贴着郑毅的侧脸,看着地上的家伙眨了眨眼。
郑毅果断摇了摇头。
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数年,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有在这里见到过这种身高大概在两米上下,浑身生长着暗紫色甲壳的人型生物。
不过……嘶……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郑毅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时停状态下脱离郑毅之后,就僵在地面上的家伙。
宛如昆虫一样放大了的口器提带了常见的口腔构造,节肢动物一样的外骨骼很紧实的包裹住了它的身躯,甚至连尾骨上都延伸出了一条类似蝎子尾钩一样的东西。
……等会。
这玩意怎么长得跟个异虫似的?
难道这次的外来物是那颗被我踢进时空裂缝流放的陨石?
不至于吧。
意识到事情可能往某种奇怪的方向发展,郑毅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脖颈上的小手。
女孩笑眯眯的眉眼顿时一挎,委屈兮兮的看着郑毅的眼睛。
“哎……这才多久,老师您只有要用的时候才喊我,也太坏心眼了。”
“……不,晓美焰同学,你这么说是容易产生歧义的。”
“那老师您就要加快脚步,赶紧把人家的部分也吸收啊,只有杏子一个人能一直在您身边也太狡猾了。”
再一次让郑毅理解到女孩子在变脸这项绝活上都天赋异禀,满脸狡黠坏笑的小焰用力往郑毅的脸颊上拱了拱自己的小脑袋,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浓厚的慵懒氛围。
像是一只把自己挂在暖气片上的幼猫。
郑毅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女孩过了这么久还是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
“好好好,我知道了。”
“约好了哦,不然下次我可就带着麻美一起过来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郑毅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权当这只是小焰为了调侃的无心之言。
“那……”
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小焰最后轻轻触碰了一下郑毅的脸颊。
“我想快一点再与您相见,老师。”
“不会让你们等很久的。”
少女的身姿溢散做飞舞的绛紫色光点,郑毅那如艺术品一般的瑰丽身体也迅速变换回原来的模样。
而世界,也再一次渲染上了它应有的色泽。
随后,时间开始了流动。
“――?!”
僵在地上的蝎人先是浑身一颤,双腿还维持着仿佛想要腾跃而起的弯曲,整个身体如初生婴孩一样仰天半蜷。
它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上一秒眼前应该还是夜幕中的医院,可现在却毫无征兆的变成了闪烁着少许星星点点的夜空。
而背肌的冰凉和冷硬,让它的大脑同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那是体感与思维逻辑共同营造出的混乱。
大概花了三、四秒的时间,它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躺倒在地,生长着鳌爪的双手试图支起身体。
可刚一直起上身,迎面便是带着海面宝宝图案口罩的郑毅正与它安静对视。
第十四章:我要和你讨一笔账
迅速翻身而起,蝎人站稳了身体,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这竟似乎是在一个小巷里。
还是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小巷。
得到了这力量之后,连夜晚的景色也能和白天差不多一样明亮,所以蝎人能清楚的看到两侧遍布着不少破损痕迹的红砖墙,以及脚下看上去似乎正处于翻修施工的地面。
坑坑洼洼不说,还有不少皲裂纹理。
但最重要的是,这明显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段,虽然方才他所在的地方其实也不遑多让。
作为新建的医院,第三新中心医院在相对有些近郊的区域,那里是这座城市近几年才渐渐开发起来的区域,作为基础设施的医院自然是优先建好的那一批建筑。
这也导致第三新中心医院周围相对有些僻静,到了晚上基本就没什么人来往,蝎人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于隔着几百米就现在藏身的绿化带里露出了这副模样。
可刚要从蹲姿站起身出去,谁晓得眼前的一切就都变了。
蝎人其实完全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它或者说他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和见识,但眼前这个装束看上去有些白痴的人却让处于混乱的蝎人迅速找到了一种抛开紧张的方法。
优越感。
眼前的人高大且健壮,哪怕是宽松的帽衫都遮不太住对方的强健,如果是两周之前,这绝对是蝎人不敢正视的人。
但现在不同了。
虽然之前在那个和自己类似的女人手里吃了亏,但眼前这不过是个普通人。
一个没有力量的行走钱包而已。
蝎人紧盯着郑毅,细小的黑色眼珠在月光下泛着仿佛是在兴奋的光芒,连鳌爪都咔哒咔哒的开合着。
――没错,对蝎人来说,这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从不如意和无法理解的事情里逃开,钻进能得到快感和优势的事情中。
对他来说,逃避既不可耻,也很有用。
看着眼前这个不言不语也不动弹,大概是完全被吓傻了的人,蝎人锐利的口器相互刮擦,一边发出恼人的难听声响,一边向着郑毅一步步逼了过来。
他决定折了这个男人的两只胳膊。
比起最开始在恐慌中只来得及抢走第一个倒霉蛋的钱包就跑走,现在的他已经开始能理解曾经那些霸凌他的人为什么那么乐此不疲。
果然,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是最甘美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轮到我享受这些了。
对着这个曾经想都不敢想能与之对抗的高大男人,蝎人嘶吼着跳起来,就要将其一把摁倒在地――
“果然。”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意外的很年轻。
年轻到蝎人有种这难道是个高中生的想法,但那稚嫩声音中混杂的平静,以及平静更深处的东西,却让已经踏入了社会,自认看清种种的蝎人当即否定了这种想法。
而在这之上,此时此刻所发生的,却是真正让蝎人根本没时间去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一只手。
一只和自己这密布着甲壳,甚至生长着鳌爪的手掌不同,一双修长漂亮的人类的手,就这么稳稳当当……不!
应该说是纹丝不动的掐住了自己探向对方咽喉的右腕。
紧接着,对方的另一只手在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不知何时扣住了自己的脖颈。
随之而来的,窒息感和疼痛感。
明明是那样孱弱的五根指头,却活像是五柄燃烧着火焰的尖刀,生长在脖颈上的甲壳和肌肉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那五根指头简直仿佛是要直接透过甲壳与肌肉攥住他的脊柱。
炙痛、刺痛,以及窒息带来的恍惚胸闷。
那是让蝎人能回忆起过去的痛苦。
这个瞬间,让他蹂躏了迫害了六个人的力量似是烟消云散,唯有这躯体中的这个从未改变的灵魂,正一点点被重新拉扯出原来怯懦的部分。
蝎人下意识想要挣扎。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在这痛楚下屈服,选择逆来顺受,以求少受点折磨。
但脑海中还残留着的那些依靠力量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记忆,它们让蝎人如第一次作案后一样,鼓起了他自认为的“勇气”。
想挥起鳌爪去弄断这胆敢掐住自己的手。
想像踢碎墙壁一样踢烂这不敬者的腰。
想用锋利的口器咬断这不知好歹的家伙的手指。
可一切的一切,在意图实施前的刹那,都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下被蝎人全部丢出了脑海。
像是要把关节里都灌满水泥,弥漫在血肉里的冰冷让他连颤抖都做不到,身体仿佛在那个瞬间完全被剥夺走了行动的能力。
而胸膛与大脑里却如同被倾倒了熔岩,仿佛有数不清的火焰凝成的缝衣针打着旋,想要往蝎人的肺里钻。
这让他无法呼吸。
那是蝎人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东西。
但这无形之物的衍生产品,却是蝎人无比熟悉的东西。
男人抬起头,两米高的蝎人被掐着脖颈提起来,让这个男人想直视蝎人的话不得不稍微扬起下巴。
他与郑毅的视线交互。
从郑毅黑白分明的眼中,蝎人能看见倒映着的自己。
宛如正身处在熊熊燃烧的炼狱中,从倒影中自己这张虫子模样的脸上,蝎人总算想起来了那熟悉的东西。
它叫恐惧。
郑毅缓缓收紧五指。
“我曾想过,也许你情有可原,或许我应该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试着去争得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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